且説殷紀説完後,便舉劍朝韓飛林刺去,也在這一剎問,只聽見“當”的一下,殷紀“呵呀”一聲,手腕一痛,一把劍掉下來。原來子寧以一粒小石子激射飛來,震跌了他手中之劍,也震得他手腕發痛。
另一漢子感到愕然,急問:“殷兄,你怎樣了?”
“彭洶,小心,有人!”
他話還沒説完,只見燈下人影一閃,回頭一看,一位亭亭玉立,面如殭屍的少女出現在他們的面前,這位殭屍面孔般的少女,來得無聲無息,彷彿是從地下冒出來似的。
殷紀和彭洶不由嚇了一跳,連連後退到柱子跟前,瞪大了眼睛,口吃地問:“你,你,你是,是,是人還,還是鬼?”
小魔女面部毫無表情,但一雙晶瑩的明眸含笑地問:“你們看我是人呢?還是鬼呢?”
“你,你,你不會是屈、屈、屈死中的—個,個,個女鬼吧?”
“你們説對了!人怎會深夜裏在死亡澗出現的?”
“你,你,你來,來,來幹什麼?”
殷紀和彭洶,武功不錯,也算得上武林中的一等高手,平日膽識也不錯,剛才出手殺了三人,連眼皮也不眨一眨。但他們現在卻不由害怕了,他們真的相信小魔女是鬼。要是人,不可能在深夜裏來死亡澗的,除非是自己人。
小魔女説:“我呀,是奉了閻王爺之命,請你們去陰府走走。”
“你千,千,千萬別弄,弄錯了!害死你的,不,不,不是我,我,我們兩個。”
“我不管,總得有人隨我到陰府去。”
殷紀説:“你,你,你可不能亂,亂,亂拉人呀!”彭洶説:“姑娘,我,我,我知道你,你,你死得很,很慘,我,我,我回去請,請,請法,法師超度你好不好?”
“超度也不行。”
“那,那,那你,你想,想,想要什麼?”
小魔女心想:雖然他們出劍不俗,卻是一對窩囊廢,沒半點膽量,比小彩還不如。別再捉弄他們了,不然,真的會將他們嚇死哩。便説:“你們想不去陰府也行,得回答我的問話,我就會放過你們。”
“姑娘想,想,想問什麼,什麼?”
“那姓常的是什麼人?”
殷紀和彭洶又奇異起來。本來他們以為這女鬼要追問她的仇人去了哪裏的,想不到問起常隊長來,莫非這女鬼感激常隊長為她伸冤報了仇?要報答常隊長的?想到這裏,他們兩個也不那麼害怕了,膽也壯了,説話也不口吃了,説:“常隊長是我們侍衞隊的隊長,也是御林軍的副統領,他真是一個好人。”
“哦!?你們不是錦衣衞的人麼?”
殷紀和彭洶一下疑惑了,這女鬼打聽錦衣衞人幹什麼?看來錦衣衞的人也作惡多端,連這女鬼也不放過他們。他們無意中回頭一看,又是一個面如殭屍的男人,不知幾時跑到他們的背後去了,將渾身是刑傷的韓飛林扶到牆邊坐下,手銬腳鐐全打開了。他們吃了一驚,要是韓飛林走脱了,不但壞了大事,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也難保。這時他們也明白過來了,這哪裏是什麼女鬼?分明是為救韓飛林而來的,大聲喝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竟敢裝神扮鬼捉弄我們?!”
小魔女説:“我看你們還是老實—點的好,不然,我真會將你們打發到陰府去。”
彭洶一劍劈來,—邊説:“讓我先打發你到陰間去!”殷紀卻拾起劍撲向子寧。子寧伸手—下將削來的劍用三個指頭拿住了,暗運真氣,“啪”一聲,不但將一把劍震斷了,同時也將殷紀震飛了,跌落天井爬不起來。小魔女也在這時點了彭洶的穴位,叫他動彈不得。他們這時更是大驚,這一男一女殭屍般的人,武功出奇地高,自己萬萬不是他們的對手。殷紀掙扎爬起來説:“你們最好將我們殺了!不然,你們將韓掌門救走了,就是你們不殺我們,我們也是死路一條。”
小魔女説:“你們是死是活,我才不管你們哩!”
“好,你們不殺,我就自刎。”殷紀説完,便一頭向一條石柱撞去。突然“嗤”的一聲,子寧凌空封了他的穴位,叫他想死也不能。子寧走過來説:“你怎麼將自己生命看得這麼賤?你這樣死了又有什麼好處?”
殷紀和彭洶給封了穴位,手腳雖然不能動,但能説話。彭洶嘆了一聲説:“不瞞兩位説,你們救走了韓掌門,我們回去,恐怕死得更慘,倒不如現在死了還痛快。”
小魔女問:“你們不會遠走高飛嗎?”
“走!?就算我們走脱了,恐怕我們一家大小也活不了,就算我們走到天涯海角,黑蝙蝠也會將我們抓回來,沒有人能從他手中逃脱的。”
子寧一時猶豫了,為救韓飛林,卻令這兩個人死掉,可是更不能為了這兩個人,而不救韓飛林。子寧正想着,小魔女“哼”了一聲:“什麼黑蝙蝠,那是假的。過兩三天,他便是泥菩薩過河,自身也難保了!你們跑不掉,就回去告訴他,説韓飛林是我們一枝梅救了,叫他來向我們要人。”
“你們是一枝梅!?”
不但這兩侍衞隊的衞士驚愕,連韓飛林也驚愕了。奇俠一枝梅,已是名動江湖,幾乎是武林中莫人不曉。怪不得他們武功奇高,深夜裏闖來了死亡澗!
“當然我們是一枝梅哪。”
殷紀和彭洶不敢出聲了。子寧説:“這樣吧,要是你們不敢回去説,今夜之事,除了這裏的人知道外,誰也不知道,我們不説,你們也不説,不就行了?”
“可是韓掌門不回武當山麼?”
“韓掌門傷勢極重,這時我們就是送他回去,恐怕也逃不過錦衣衞人暗下毒手,等到他傷好後,已是十天半個月了。在這十天半個月的日子裏,那個假黑蝙蝠自身難保,還能管你們的事嗎?我們就算不取他性命,也有人要取他性命。”
“真的?”
小魔女不耐煩了:“什麼真的假的,信不信由你們。”她轉頭對子寧説:“渾人!別管他們了!我們走。”
子寧點點頭,又對這兩個衞士説:“我們不會騙你們的。”他解了這兩個人的穴道,背起韓飛林,與小魔女同時一躍,剎時便消失在夜空裏。殷紀和彭洶驚駭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殷紀才問:“彭洶,我們怎樣辦?”
彭洶説:“我們只有照他們的話辦了,今後是生是死,由命吧。”
“回武當山向他們報告?”
“不!到均州去。”
子寧以當今罕有的內力揹負起韓飛林來,簡直如負無物般,絲毫不影響他舒展輕功。只見他在山野中飛躍,宛如御風而行,不用半個時辰,便與小魔女回到了草店的客棧。此時,天剛破曉,草店無人行,只有一兩户早起的人家,已升起了炊煙。
韋氏女俠守望了他們整夜,見他們似飛鳥般地飄落院中,一顆心放下來。見子寧揹着—個受傷的老人,又奇異了,暗想:“這是誰?”
子寧已將韓飛林背到樓下一間房內。韋氏女俠正想下樓,小魔女卻上樓來了。韋氏女俠問:“那人是誰?他怎麼受傷了?”
小魔女輕説:“媽,是武當劍派掌門韓飛林。”説時,將自己面具除下來。
韋氏女俠愕然:“什麼!?是他,他怎麼受傷了?是你出手傷了他麼?”
“噢!媽,你説到哪裏去了?要不是我們,他早巳沒命了。”
“哦!?燕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魔女略略將死亡澗的事一説,韋氏女俠既愕異又驚訝,也感到事態嚴重。錦衣衞人插手武當會盟,將自己的人扮成了韓飛林,必有重大的陰謀。這時,子寧已經將韓飛林安頓好,登上樓來。韋氏女俠迎上前問:“子寧,他怎樣了,沒事吧?”
子寧搖搖頭,將面具除下,輕輕嘆息一聲:“媽,他給華慕飛這老賊用重手法震亂了經脈,武功全廢了。”
小魔女問:“真的!?”
韋氏女俠也問:“有沒有生命危險?”
子寧説:“生命倒是無妨。”
“那武功能不能挽救回來?”
子寧搖搖頭:“遲了!要是剛中掌時,我及時趕到以內力相助,或許能挽救。可是現在,已經遲了,不但武功全廢,恐怕人也癱瘓,不能行動。”
小魔女不禁感到惻然。儘管她對韓飛林全無好感,也巴不得他武功全失。但聽説他今後將不能行動,也引起了同情心,狠狠地説;“姓華的太狠毒了!今後我絕不會放過他!”可是又不大明地問,“可是我沒見姓華的出手,他幾時中了重掌的?”
“三個月前,華慕飛乘他不防,一出手就震亂了他的經脈,秘密將他押在死亡澗的山神廟中……”
“怪不得死亡澗出了怪事,原來姓華的不但怕武林人士知道,也怕草店的人知道,叫人在死亡澗的煙霧中灑上了‘百日睡’,使人不敢闖入死亡澗。”
韋氏女俠心裏也感到戚然。一個學武的人,苦練了那麼多年,—旦給廢了武功,那不比死了還難受?她也感到冥冥之中好象自有報應似的。韓飛林當年廢了子寧的武功,幾乎令子寧不想再活在人間。想不到現在,他也同樣給人廢了武功,而且比子寧更慘。看來為人還是厚道一點的好。便問:“韓掌門他知不知道?”
“他早已知道了!”
“那他怎麼説的?”
“他只恨自己識錯了匪人,才弄得今日的結果。他求我將一封信帶上武當山交給我師父和師母。”
小魔女一怔:“渾人!他認出了你?還是你將真面目告訴了他?”
“沒有!他當我是—枝梅。”
韋氏女俠説:“子寧,那你快將這封信給你師父師母送去,看來這事挺嚴重。”
小魔女説:“我跟你一塊上武當山去。”
子寧説:“媽,我有點不大放心。”
“孩子,你不放心什麼?”
“媽,要是我和燕燕走了,你老人家……”
“噢!這你放心好了!為娘自問這一把劍,還可以應付四、五個高手,何況還有小彩兩姐妹相助。去吧,別為娘擔心,更不能為娘而誤了這件大事,説不定這封信是涉及到整個武林的大事。”
子寧想了一下,感到錦衣衞令人害怕的高手不外是華慕飛師徒和甘氏三煞等人,現黑無常,黑老三已死,甘氏三煞已洗手退出,玉清賊道武功不過與師伯、江南五俠在伯仲之間,自己母親的一把醉劍,足可以應付過來。只要這件事不傳出去,母親便沒有什麼危險。自己的確不應為了母親,而誤了武林大事,此信説不定會牽涉到許多武林人士的生死呢。於是又説:“媽,孩兒第二件不放心的,就是師伯在這裏養傷,千萬不能讓人知道。”
韋氏女俠説:“這一點,為娘自會處理。”
“媽,這鎮上還有一個錦衣衞人的暗樁,這事讓他知道了,恐怕……”
小魔女説:“渾人,你擔心什麼?我們不會先把他幹掉?”
“可是我們殺了他,又會驚動敵人了。”
“你放心好了!我叫他莫名其妙地失蹤,誰也不知道。”
韋氏女俠問:“誰是暗樁?是店小二?”
小魔女説:“店小二倒不是,只不過他為人口疏,得防他一點。那個暗樁就是昨夜來這裏行刺的其中一個。”
“哦!?你們知道他住在哪裏?”
“就住在這鎮子邊山腳下一間草寮,這人表面上以打柴為生。”
“燕燕,你用什麼辦法叫他莫名其妙失蹤的?”
“我有兩個辦法,包叫這賊人跑不了,死了也沒人知道。”
子寧不由問道:“兩個什麼辦法?”
小魔女一説,韋氏女俠不由點點頭説:“不錯,這樣一來,這賊子就跑不了。”
子寧一想,也只好點頭,感到這賊子不除掉,不但對母親,也對韓飛林的威脅極大。於是事情便決定下來。子寧和小魔女恢復了神醫凌之洞夫婦的面目,為韓飛林醫冶刑傷,同時向人揚言,下午要進山採藥。
韋氏女俠叮囑小彩兩姐妹千萬別將韓飛林住在這裏的事傳出去,更不能讓外人進來看見韓飛林,並將韓飛林遷移到樓上的房間。這個房間,原是小魔女住的。
下午,子寧和小魔女上山採藥了。他們—到山上,果然不久,便發覺那姓程的暗樁子在後面悄悄地跟了上來。小魔女輕輕地説:“渾人!你看,這賊人不是跟了來麼?”
子寧嘆了一聲:“這是他找死,怨不得別人了。”
其實這是小魔女的第一個辦法一引蛇出洞。萬一這個辦法不行,小魔女便採取第二個辦法,夜裏到草寮中將他殺死,然後一把火燒了草寮,讓人知道他是不慎失火而燒死的。現在這賊人跟了來,就不必用第二個辦法了。
到了無人之處,賊人趕了上來,説聲:“你們兩個想到哪裏去?”
小魔女説:“我們上山採藥呀!”
賊人説:“採藥!?你們是不是想去死亡澗探查瘴氣?”
“去死亡澗?那個地方能去嗎?”
賊人冷笑一聲:“你們能醫好五公兒子的毒,為什麼不能去?我勸你們別去了。”
“我們也沒有打算要去死亡澗呵!”
“不去死亡澗,為什麼朝這裏走?”
“這裏是去死亡澗的嗎?我們可不知道呵!”
子寧説:“既然這是去死亡澗的,我們就別去了,到別個山頭去。”
賊人説:“別個山頭也別去了。”
小魔女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老子現在就打發你們到死亡澗去。”賊人説時,一刀便劈了過來。小魔女一閃身,避開這賊人突然出手的一招,問:“你要打劫我們麼?”
賊人見小魔女居然能閃開自己的這一招,略帶訝異,再也不答話,又是狠狠一刀劈來。小魔女説:“原來你不是樵夫,是個賊!可惜你找錯人了。”小魔女“當”一下,腰形軟劍出手,迅速無比,真是後發先至,賊人的刀沒劈到,手腕已中了小魔女—劍,痛得他刀也脱手了,驚恐地問:“你,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是神醫呀!你不知道?”
賊人見狀不妙,拔腳想逃跑。小魔女哪裏容得他逃的?只出手一劍,便挑斷了他腳上的一條筋,頓時令他翻倒在地。小魔女冷笑説:“賊人,你沒想到吧?我們不但會醫人,更會殺人哩!你這個為非作歹的錦衣衞暗探,在鎮子上裝神扮鬼,逼死了五位少女,還殺死了一位郎中,你早就該死了。”
“你,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想知道?告訴你,我就是江湖上人稱碧雲峯的小魔女。”
“你就是小魔女?不是神醫?”
“神醫也是我,小魔女也是我。你想向華慕飛這老賊報告嗎?可惜遲了!”小魔女説完,一劍送出,便將這賊人挑死了。
子寧就地將賊人埋下,對小魔女説:“好了,現在我們可以放心去武當山了。”
在暮色蒼茫中,他們已出現在武當山的天柱峯下。天柱峯,是武當山七十二峯的一座主峯,高聳入雲。武當劍派就在天柱峯山腰上的太和宮內。太和宮內宮殿樓閣數百棟,處處有曲欄迴廊,石梯棧道。遠遠望去,紅牆碧瓦在飛雲淡霧中時隱時現,似沉似浮,宛如海市蜃樓或瑤池天宮般的仙境。這時,夜幕已垂,太和宮內已亮起了點點燈火,在雲霧中時隱時現,更似天宮中的明珠閃爍。小魔女説:“看來中原各處武林人士來得不少,我們怎麼去找你師父師母?我們這麼夜去拜山,不引起華慕飛和玉清賊道的懷疑?”
子寧説:“一般來説,我師母每次來武當山,不住在太和宮,而住在黃龍峽的妙音觀中。因為我師母與妙音觀的觀主摘月仙姑情同姐妹。不知這次她會不會又住在妙音觀中了?”
“你不會先找你師父麼?”
“我想,還是先找我師母的好。”
“妙音觀離這裏遠不遠?”
“不遠,不過五里左右。”
“渾人,我們還不快走?萬一你師母不在妙音觀,我們也能及時摸到太和宮。”
於是他們來到黃龍峽中。黃龍峽也如死亡澗一般的險峻,一邊是陡削般的山壁,一邊是萬丈深的深澗,一間小小的廟觀,幾乎是鑲嵌在半腰的石壁上。原來妙音觀是建築在石壁上的黃龍洞口上。要不是子寧以前來過,一般外人,幾乎不知道黃龍峽中有這麼一間小小的廟觀。小魔女問:“這摘月仙姑的武功好不好?”
子寧説:“我沒聽人説她會武功。”
“呵!?她不會武功,怎麼敢住這裏?不怕強人來搶劫麼?”
“在武當劍派的腳下,誰敢這麼大膽來搶劫?再説,她這間小小的廟觀,沒有什麼值錢的,誰又會來搶劫她們?”
“那麼説,她只是一般敲鐘唸咒的道姑了?”
“她雖然是一般道姑,但我師伯和師父都很尊敬她。聽説她精曉道德經上的奧秘,不但我師伯師父請教她,就是武當山其他宮的道長們,也請她去講經傳道,所以尊稱她為仙姑。”
“這就怪了,她既然這麼受人尊敬,為什麼外人只知道武當山有太和宮、南巖宮、五龍宮、紫霄宮、玉虛宮,而不知道有這麼一個妙音觀?更不知道有摘月仙姑這麼個人的?”
“什麼原故,我也不清楚。大概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是真人吧。”
“好!今夜我要看看這個不露相的真人。”
“燕燕,你千萬可別得罪她呵!”
“渾人!我總不會殺了她的。”
説着,他們已輕輕登上了黃龍洞,叩門求見。一位年約十六、七歲的道姑打着一盞小燈籠開門,一見是一男一女兩位鄉下郎中打扮的人,懷疑地問:“這麼夜了,你們怎麼跑到這荒無人煙的峽中來?”
子寧一揖説:“請小仙姑原諒,在下有事求見徐冰女俠故此前來打擾了。”
小道姑驚奇起來,不但上下打量子寧,也打量小魔女,問:“你們怎知道徐冰女俠在這裏的?你們是什麼人?”
子寧—時不知怎麼説才好。説自己是凌之洞,怕師母生疑,不願相見,説自已是子寧嗎?萬一師母不在這裏,又露了行藏。小魔女説:“你先別問我們是什麼人,你去告訴徐冰女俠,説我們有要事求見好了。”
“你不説明,我怎敢亂放你們進來的?”
“你這個小道姑好沒道理,別説我們有要事,就是路經這裏,你也應該讓我們進去喝杯茶才是。”
“你們半夜三更地跑來,誰知道你們是好人還是壞人?對不起,請你們明天再來吧。”小道姑説完,便要關門。
小魔女生氣了,一手將門推開,一腳踏了進去:“我們真的是壞人,恐怕你攔也攔不了。”
“你想撒野麼?”
“不錯,我就來撒野的。”
子寧着急了:“燕燕,你怎能這樣説的?”跟着有人在裏面嬌喝一聲:“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跑來這裏撒野了,你不想活了麼?”子寧不由一怔,這不是師妹肖小琳的聲音麼?她既然在這裏,師母一定是在這裏了!子寧正想問,肖小琳提着劍,已蹬蹬地從裏面跑了出來,喝道:“你們是什麼人?説!不然,休怪我劍下無情了。”
子寧激動地説:“琳師妹,是我呵!”説着已將面具除了下來。
肖小琳驚訝異常:“是你!?寧哥?”
“琳師妹,我正是子寧。”
“寧哥!三年多來,你去了哪裏呵!媽和我都很惦掛你哇!”肖小琳激動異常地朝裏面喊道:“媽,子寧回來啦!”
徐冰女俠聞聲早已奔了出來,她幾乎不敢相信在這裏竟然見到了三年多來音訊全無的愛徒。她聲帶顫抖地問:“寧兒真的是你嗎?”
子寧慌忙上前就地跪下説:“正是徒兒回來了。”
徐冰為人甚是堅強,不輕易流淚,這時驟見愛徒,也不禁淚水盈盈。她扶起子寧説:“寧兒,三年多來,你去哪裏了?我可尋得你好苦。”
“都是徒兒不肖,累你老人家受苦了。”
小魔女聽了心裏嗔着:你這個渾人,盡説些渾話,你又有哪點不肖了?要是你算不肖,天下間還有什麼人是肖的?
徐冰女俠在燈下端詳着子寧,驀然見小魔女立在一旁,不由問道:“寧兒,這是何人?”
子寧説:“她就是白姑娘。”
徐冰一怔:“白姑娘!?”
子寧對小魔女説:“燕燕,你將面具除下吧!”
小魔女一除下面具,只見燈光下面出現了一位明麗的少女,令掌燈的小道姑驚訝了。肖小琳卻驚喜地叫起來:“白小姐,原來是你呀!”
徐冰女俠見是自己一家的救命大恩人,既驚訝又高興,慌忙上前施禮説:“原是白姑娘,請受老身一拜。”
“哎!”小魔女連忙扶住她,説,“前輩千萬別這樣,不然,要折小女子的壽了。”
小道姑在旁好奇地問肖小琳:“這位白姑娘是誰?”
肖小琳笑道:“雪妹,她就是劍術超羣的女俠,江湖上人稱小魔女。”
小道姑睜大了眼睛:“什麼!?她就是在大溈山小救了你一家的小魔女?”
“是呵!雪妹,你可要好好地看看。”
小道姑笑道:“怪不得她敢跑來這裏撒野了!我正心下納悶哩。”
小魔女笑問:“你害不害怕?”
“我才不害怕哩!”
小魔女奇怪問:“你真的不害怕?”
小道姑説:“我害怕什麼喲!你總不能一劍將我殺了吧?”
大家都好笑起來。徐冰女俠説:“寧兒,你和白姑娘快到後殿去,摘月師太也想見見你們。”
“師太她老人家還沒睡麼?”
“我正與她談後日武當會盟之事,不想你來打斷了。”
子寧本來很想將韓師伯的事立刻同師母説的,聽説摘月仙姑要見,就只好把説到嘴邊的話吞回去。況且摘月仙姑是這座觀的觀主,主人相請,不去就失禮了。小魔女更想去看看這個不露真相的真人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他們在小道姑的帶領下,穿過前殿,經過一道天井,來到了後殿。這個後殿,既沒有梁,也沒有柱,其實它在黃龍洞的洞中,四周盡是不平的石壁,只有一個入口可以進來。入口處是一扇鐵門把關,要是將鐵門關上,任何人也來不了後殿。小魔女看了暗想:怪不得她們不怕強人來搶劫了,原來有這麼一個好住處。一盞明亮的琉璃油燈,將整個殿照得如同白晝,更將洞內頂上的各種奇形怪狀的鐘乳石照得閃閃發亮,彷彿滿洞都是珠寶似的。四周是天然的石凳石椅石桌,乾淨得幾乎一塵不染,小魔女幾疑自己進到了神仙的洞府中了。她藉着燈光,看見一位年約四十歲上下的道姑,面容慈祥,雙目有神采,微笑地起身迎接自己和子寧。小魔女見是這麼一箇中年道姑,沒有什麼奇異之處,略略感到有些失望。
摘月仙姑略略打量了—下子寧,面露驚訝之色,但也只是一閃而過,卻將目光注視着小魔女,含笑説:“難得白姑娘夜臨小觀,貧道有失相迎,望白姑娘莫怪。”
小魔女只好客氣兩句,便隨子寧坐下來。
摘月仙姑又看了子寧—眼,問徐冰女俠:“冰姐,你不是説子寧已給化功丹廢去了一身武功麼?我怎麼看不出來?”
徐冰女俠説:“月妹,他真的給廢去了武功,內力全失,已同一般常人了。”
摘月仙姑搖搖頭:“我看子寧不但內力沒失,恐怕比以前更強了,似乎是當今武林人士少有的內力。”
子寧聽了感到驚訝,小魔女也不由愕然了。子寧身懷絕技,不但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看不出來,就是連武林八仙也沒人看出,怎麼這中年道姑一眼就看出來了?難道她是未卜先知的神仙麼?不禁問道:“仙姑,你怎知道他內力沒失?”
摘月仙姑微微一笑:“子寧渾身有一股真氣流動,控制自如,已達到了返樸歸真的境地,一般人的確不易看出來。子寧,你是不是在這三年內遇到了奇緣,才練了這一身非同一般的真氣?”
徐冰女俠也驚訝了:“真的?子寧,你內力真的沒失?”
子寧只好承認了,説:“師母,徒兒的確是遇到了奇緣,又得嶺南慕容老前輩的指點,才不致成廢人,恢復了功力。不過徒兒不象師太她老人家所説的非同一般,只感到內力比以前稍強一些而已。”
肖小琳又高興又埋怨地説:“寧哥,你恢復了功力,怎麼不來告訴我們一聲的,害得我們三年來日日夜夜地為你擔憂。”
摘月仙姑説:“小琳,你別錯怪子寧,他三年來苦練內力,現在練成了,不是來見你們麼?”
肖小琳一想也是。恢復內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子寧在苦練中,怎能來武夷山見自己的?便説:“寧哥,你不會怪我吧?我們是惦掛着你哪!”
子寧説:“我怎敢怪師妹的?我是應該早一點來看你們才是。”
小魔女對摘月仙姑的話一直疑惑不解,暗想:她到底是憑哪一點看出子寧身負絕技的?難道她真的是神仙?具有—般人所沒有的慧眼?要是真的是神仙,怎麼不鬨動世人的?就算別的地方人們不知道,難道武當山四周村落市鎮的人們也不知道?既然不是神仙,莫非她是一位深藏不露的絕頂武林高手?可是為什麼沒聽人説起摘月仙姑這個人的?我不管她是也不是,讓我來用話套套她。於是便問:“仙姑,我看你也是一位身懷絕技的武林高人。”
摘月仙姑微笑道:“白姑娘,你看錯了。我生平最厭武功,怎麼是武林高人了?我除了會在青燈下唸經之外,其他什麼也不會。”
小魔女也笑道:“那仙姑怎麼看出子寧一身不同人的少有內力了?”
徐冰女俠也問:“是呵!月妹,你怎麼看出來了?”
摘月仙姑一笑説:“我不是説過,子寧一身真氣流動麼?雖然他練到了控制自如,但仍然有一股微微的真氣溢出體外,別人不易察覺,而我卻察覺到了。這不過是我比別人心靜罷了。”
徐冰女俠説:“月妹一向與世無爭,與人無爭,不同我們,當然心靜多了。”
這時,叫雪妹的小道姑捧上香茶敬客。她走到小魔女跟前一笑説:“來撒野的白施主,請用茶吧。”
小魔女笑問:“你是不是心裏還怪我?”
小道姑笑起來:“白施主,我怎敢怪你啦!你小心了,我這杯茶裏放了毒藥的。”
“你就是放了毒藥,我也不怕。”
“那你敢喝嗎?”
“我為什麼不敢?我喝給你看。
小魔女拿起杯子,一口而喝乾。
小道姑説:“白施主不但劍法驚世,膽識也過人,怪不得在清涼寺中一人而挑了那麼多的高手。不過,我這杯毒茶,等下發作起來,恐怕白施主受不了。”
小魔女一怔:“真的是毒茶?”
小道姑説:“是真的哪!你害怕了?”
小道姑似乎有意報復小魔女剛才在門口恐嚇自己似的。
摘月仙姑説:“掃雪,別胡説了!就算真的是毒茶,你也毒不了白姑娘。白姑娘身似菩提樹,已經是百毒不侵了。”
此言一出,不但小魔女大吃一驚,子寧愕異,連徐冰女俠和肖小琳也奇異起來,問:“真的!?”
摘月仙姑説:“你們難道嗅不出來?白姑娘體內有一種淡淡的異香,這不是什麼草木的清香,也不是什麼龍涎和麝香,更不是白姑娘體內天然的國色天香,而是服了百年難遇,能克萬毒的珍禽異獸所致。這種淡淡不為人覺察的異香,在大白天、曠野中和大庭廣眾中是聞不出來的,只有在夜裏巖洞中才隱隱聞得出來。子寧,你雖然是內力舉世少有,身近白姑娘,恐怕也察覺不到吧?”
子寧説:“我的確察覺不出。”
徐冰女俠點點頭説:“怪不得白姑娘在大溈山中,身中黑蝙蝠巨毒,仍若無其事了。”
小魔女已經是驚訝萬分,暗想:這個道姑,若不是神仙,也是世上的奇人。怪不得武當山一些牛鼻子老道對她那麼尊敬,她果然有過人之處。
摘月仙姑瞧了小魔女一眼,從小魔女面上驚奇之色,似乎已看出她的心思,一笑説:“其實,我也不是神仙,更不是奇人,只不過我心靜如水,比別人的嗅覺和感覺敏感一些罷了。子寧,你與白姑娘夤夜而來,一定有要事要向你師母説吧。
“我的確有要事要向師母稟説的。”
“哦?!是有關武林中的大事?”
“是。”
“既然是大事,你們説好了,我也該去唸晚經了。”
徐冰女俠説:“月妹,你我不是外人,你怎麼迴避的?”
摘月仙姑笑道:“冰姐,你素來知道我從不過問人間俗事,更不想捲入武林中恩恩怨怨的煩惱漩渦中去。”説時,已站起身來,顯然要去誦經了。
徐冰女俠説:“既然這樣,我也不強留你了,以免擾亂了你的清靜。”
摘月仙姑又説:“冰姐,雖然這裏僻靜無人,但你們説話也不可過於大聲,以防石壁有耳,傳了出去。”説完,她帶了小道姑掃雪走入另一個石洞中去。
徐冰女俠和肖小琳也帶着子寧和小魔女回到自己的住處,先請小魔女坐下。小魔女説:“徐前輩,你別和我客氣了。”她又對子寧説,“你快將事對你師母説吧。”
徐冰女俠在燈下再次打量小魔女,見她明麗萬分,眉間英氣逼人,情感上與子寧似乎異常親密。她是過來之人,已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了。不由暗想:看來三年前的流言,也並非空穴來風。但她看見這天生一對地配一雙的情侶,也暗暗高興,心想:就算子寧全無武功,有這小魔女的保護,自己也放心了。便問:“寧兒,你有什麼要事對我説的?你找到了自己的生身父母沒有?”
子寧説:“徒兒巳找到了生身慈母,但徒兒今夜來……”
肖小琳好奇地打斷了子寧的話,急問:“你親生母親是誰?她現在在哪裏?”
小魔女説:“他的親生母親,便是我的韋媽媽。”
徐冰愕然:“是江湖上人稱的韋氏女俠?”
子寧説:“是。”
徐冰女俠這時的情感異常複雜,自己也不知是喜還是憂,同時心裏更明白了,怪不得他與小魔女這般親密,原來還有這一層原因。這麼看來,莫非他已加入碧雲峯,前來武當與中原武林人士為敵麼?要是這樣,子寧便真正成為玄武派的叛徒了!儘管徐冰女俠對門派沒別人那麼偏見,但子寧要公然加入碧雲峯,她心中是不大高興的。便問:“你今夜來要説的什麼事?”
“師母,大師伯有一封信,要徒兒面交你老人家和師父。”
徐冰女俠更是愕異:“你去太和宮見過你大師伯了?”
“徒兒沒有去太和宮。”
徐冰女俠更是奇怪了:“你沒去太和宮,在哪裏見到你大師伯了?”
小魔女早已不耐煩了,她埋怨子寧説話太不乾脆了當,便説:“徐前輩,在太和宮的那個韓飛林,不是真的,是別人冒充的。真正的韓飛林,在三個月前已給人用重掌震斷經脈,一身武功全失,把他秘密地關押在死亡澗的山神廟裏了。”
徐冰女俠聽了十分驚愕,睜大了眼睛問:“真的!?”
肖小琳也驚愕了,她簡直不敢相信。
子寧説:“師母,這是真的,是徒兒和燕燕將大師伯從死亡澗救了出來。”他前前後後,一一將事情經過説出來,並將韓飛林的親筆信交給了徐冰女俠,説:“師母,你看過信就完全清楚了。”
徐冰女俠一看信封,便認出了是大師兄的手筆。她急忙將信抽出來,在燈下細看。信寫得不多,寥寥數句,內容還沒有子寧説的那麼詳細。但信的最後兩句説,望接到信後,由飛雨和徐冰接管武當劍派正副掌門人之職……
徐冰女俠看後心情極為沉重。肖小琳咬牙切齒地問:“是誰用重掌廢了我大師伯的武功?”
子寧説:“是錦衣衞府中的華慕飛。”
“華慕飛!?”
小魔女説:“他自稱為黑蝙蝠!”
子寧説:“是呀!但他也是個冒牌貨,是黑蝙蝠的師弟。他和玉清賊道以及那位假韓飛林,恐怕已混進太和宮去了。”
子寧又補充—句説:“師母,本來徒兒和燕燕想去太和宮找師父的,怕驚動了賊人,又想起你老人家常住這裏,所以先來這裏打聽—下,幸而你老人家果然住在這裏。”
肖小琳問:“媽,我們現在怎麼辦?要不,我馬上去太和宮將爹找來這裏?”
徐冰女俠説:“不!玉清這賊道為人甚是機敏,你一去,就會引起他的思疑。要去,我們明天去,而且神色與平日無異,才不致引起賊於的思疑。”徐冰女俠果然是久閲江湖的人物,對敵鬥爭經驗豐富。
肖小琳狠狠地説:“我真恨不得千刀萬剮殺了這玉清賊道,枉我二師伯還與他結為金蘭哩。”徐冰女俠苦笑一下,“別看玉清賊道自稱為中原武林五大劍手之一,其實他的劍術並沒有什麼,為娘一個人就可以應付。可怕的是他的奸險狡猾,幾乎騙了所有中原武林的有名人士。琳女,現在要緊的事,不單是為你大師伯報仇,而是他們這樣做,必定還有更大的陰謀,我們只有將冒充你大師伯的人的真面目揭出來,才能破了他們的陰謀。”
小魔女説:“徐前輩,近來你很少與韓飛林接觸麼?”
“白姑娘這話的意思——”
“徐前輩,我是説,你沒有看出這假的韓飛林與真的韓飛林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我的確看不出。”
“其他人也看不出?”
“既然連我也看不出來,他們也看不出了。看來這賊子的易容術非常的高明,不但面貌一樣,連行動和聲音也相似。要不是我看到了大師兄這封親筆信,我也不敢相信你們今夜裏所説的一切。”
子寧説:“的確太相似了,要不是徒兒親眼所見和聽到他們的説話,我也分辨不出他們之間誰是真的誰是假的。”
肖小琳問:“媽,我們怎樣才能將假的揭出來?”
小魔女説:“要揭出這假的,容易得很。我不管這賊子易容術怎麼高明,只要試試他的武功,便立辨真假了。我不相信這賊子在兩個月之間,就將武當劍術學到手,就算他學到了,一到性命攸關時刻,就會露出本門派的武功來,怎麼也假不了。”
“白姑娘,你意思是上太和宮找他比武?”
“這不好嗎?”
“白姑娘,這辦法當然好。但賊人們花了這麼大的功夫,恐怕他不輕易與你動手,而是讓其他人出手。再説白姑娘這樣去太和宮,太危險了,恐怕於事無補。因為中原武林人土,有相當多的人對碧雲峯人成見太深,輕易不能扭轉過來。不但不能揭穿賊人們的陰謀,反而正中他們的下懷,再次挑動中原武林與碧雲峯人的仇殺。”
“我不能化裝為別的人去嗎?”
徐冰女俠苦笑一下:“白姑娘,正象你剛才所説的,一個人化裝再巧妙,武功是化裝不來的,你一出手,別人就會看出是西門劍法了。”
肖小琳説:“媽,那我們怎樣才能揭穿這賊子的真面目來?”
“將你大師伯接來這裏,然後再將你爹和二師伯請來。”
子寧一怔:“師母,這樣做,不就驚動了玉清和華慕飛他們?”
“這事,我們只有在夜裏行動了。”
肖小琳説:“好!我現在就去接大師伯。”
“今夜裏恐怕趕不及了,你明天一早動身去草店,趁夜裏將大師伯接來這裏。”
子寧説:“師母,徒兒認為今夜裏去好。我和燕燕與師妹一快去,明天在草店休息一天,天黑時行動,就不會驚動他人了。”
“寧兒,你不辛苦嗎?”
“師母,你老人家放心,這一段路,徒兒還受得住。”
“可是白姑娘已二天兩夜沒休息過了。”
小魔女説:“徐前輩,為了武林,我可以將頭砍了下來,一天兩夜沒休息又算什麼?”
徐冰女俠不由感動,朝小魔女一拜説:“老身自問也是一個行俠仗義之人,比起白姑娘,遠遠不及了。”
小魔女慌忙回禮:“徐前輩,千萬別這樣,小女子怎及前輩?江湖上誰不稱前輩為人公正仁慈而又識大體?”
“江湖人士過獎了,老身受之有愧。白姑娘,你不但對我一家有救命的大恩,也是我玄武三派的大恩人。”
“前輩,這不關我的事,都是子寧乾的。”
子寧説:“燕燕,別多説了,快動身才是。”
“好,你們去吧。子寧,你一定也要將你母親韋氏女俠請來這裏住,讓我好好拜謝她。其實,我本該與你們一塊去的,親自接我大師兄和拜謝你母親才是。只是明天各派掌門人集會商議後天的會盟大事,我要是不去,恐怕會引起賊人們的思疑。”
“師母,有我們去行了。師母明天去太和宮,千萬小心。”
“這個我自然知道。子寧,你一定要將你母親請來,並代我問候她。”
“是。”
隨後,他們一行三人,離開了妙音觀,連夜直奔草店。武夷劍派素以輕功見長,而肖小琳的輕功更是從小練就,輕捷靈活,可是一與小魔女、子寧相比,顯然差了一大截。子寧和小魔女在山野施展輕功,宛如閒庭信步,毫不費勁。而肖小琳費了好大的勁,才勉強迫隨他們身後。肖小琳不禁暗暗佩服摘月仙姑慧眼識人,想不到子寧給廢了武功之後,內勁之強,竟超出自己的想象之內。其實子寧和小魔女已在暗暗遷就她,放慢了速度了。
他們一過紫霄宮,子寧便發覺前面遠處有人行動,似乎守在往草店和浪河店的三岔路口上。跟着小魔女也發覺了,互相望望,便停下來。肖小琳奇怪問:“寧哥,怎麼不走了?”
子寧輕輕説:“師妹,小聲點,前面有人伏着。”
“哦!?這麼深夜,誰伏在路口的?”
小魔女生疑道:“難道我們的行蹤叫玉清賊道們發覺了麼?”
肖小琳説:“我去看看。”
子寧説:“師妹,你去看看也好,我們暫時隱藏在林子裏。要是沒有什麼意外,你就先取路往草店而去,我們會隨後趕來。”
“好。”
肖小琳便一個人往前面走去,剛走了一段路,前面便有人喝問:“誰!?”跟着便有兩個人奔了過來。肖小琳停下了腳步,藉着月光一看,其中一個是武當劍派的大弟子方呂中,另一個卻是峨嵋派的弟子。方呂中一看是肖小琳,有些愕異:“咦!琳師妹,怎麼是你?”
肖小琳也奇怪了:“方師哥,這麼深夜,你們在這裏幹什麼?”
“我奉了師父之命,在這一帶巡夜。”
“巡夜!?出了什麼事了?”
“琳師妹,你還不知道?這兩夜來,武當山出現了一些可疑的武林高手,來往如飛,意圖不明,各派掌門人懷疑是碧雲峯派來的人物,前來搗亂武當會盟,所以各派掌門人都派了弟子在各個路口巡夜,以防不測。這裏,是我和峨嵋、少林兩位弟子在巡夜。”
肖小琳心裏説:你師父都已給人害了,還巡什麼夜?但事關重大,何況還有峨嵋派的人在旁,更不能説了。便應付地説:“原來這樣,怪不得你在這裏了。”
那位峨嵋派弟子問:“肖姑娘,你這麼夜怎麼也跑來這裏?”
“哦!我媽也發現了一些可疑的人影在夜裏出現,故此叫我一路尋來,想不到在這裏卻碰上了你們。”
方呂中説:“琳師妹,你一個人跑出來太危險了,你回去吧,這裏有我們行了。”他話沒説完,猛然聽到那邊少林弟子大喝一聲:“好賊子,竟敢戲弄灑家的,你不要命了?”
呂中急忙回頭一看,只見一條人影,與少林弟子交手,便説:“琳師妹,你快回去。”説時,與峨嵋弟子直朝那人影撲去。
肖小琳心想;一定是寧哥或白姑娘故意現身,將他們引開,好讓自己脱身。她不由朝那邊看去一眼。那個人影身段異常敏捷,幾乎真象一個影子一般,在三般兵器中閃來閃去,毫不受傷,邊打邊走,將方呂中等三人引到另一處山峯去了。肖小琳想:“此時我不走,還等到何時?”於是她急展輕功,一口氣奔了五六里路,才放慢腳步,等待子寧和小魔女趕來。可是她回頭一看,子寧和小魔女已悄然跟在她身後了!她驚喜地問:“你們這麼快就趕來了!剛才是你們引開我方師哥吧?”
子寧説:“不是我們。”
肖小琳頓時愕然:“不是你們?那是誰?”
“我們也感到奇怪哩!看來那人似乎有意將方師兄引開,好讓我們通過。”
小魔女説:“我看一定是東海的白大哥。”
肖小琳又是愕然,東海白大哥是誰?難道是白小姐的兄長?可是怎麼沒聽人説白姑娘有位兄長的?肖小琳根本沒想到小魔女所説的白大哥是武林八仙之一的東海怪傑。她就算是想到了,也不敢相信。東海怪傑年紀在六十歲以上,而小魔女頂多才有二十歲,有年齡相差這樣懸殊的兄妹嗎?
子寧卻搖搖頭説:“不可能是白大哥,那人身段輕盈,彷彿是位女子。”
這時輪到小魔女驚奇了:“女子?莫非是徐前輩暗暗在掩護我們?”
肖小琳搖搖頭説:“不會是我母親,要是我母親,我方師兄也會認出來。”
“那是誰呢?那女子輕功非常的俊,武功不凡,武林中哪個女子有這般高超的武功?總不會是甘氏雙壁和嶺南的鳳姐姐吧?更不會是我的姑姑。”
子寧説:“都不可能是她們。我看出那女子武功招式,與各門派的武功迥然不同。內力之渾厚,幾乎不在武林八仙之下。她施展的輕功,彷彿似凌空而行,貼地而飛,與武林各大門派的輕功更是截然不同,而是獨創一格。想不到在武當山上有一位武功如此超羣的女子出現,不能不令人感到驚訝,她到底是誰呢?”
“哎!”肖小琳突然叫起來,“我想起一位奇人了,一定是他。”
子寧和小魔女同時問:“誰!?”
“奇俠一枝梅。”
子寧和小魔女一聽,不由相視一笑。小魔女問:“你怎麼想到一枝梅了?”
肖小琳説:“白小姐,你記不得了?在大溈山時,奇俠一枝梅不是突然出現,去追黑蝙蝠麼?只有這位出沒無常,武功奇高的奇俠,才會在深夜裏出現。”
子寧説:“師妹,不會是一枝梅的。”
“你怎麼知道不會是他?”
“因為我看出那人是位女子。”
“噢!你不知道一枝梅也會以女面目出現麼?”
小魔女心裏好笑:“好了,不管她是什麼人都好,看來她對我們沒有什麼惡意。”
説時,天已黎明,晨光之下,草店已遙遙在望了。在滿天的彩霞中,他們已末到了草店的鎖門。以子寧和小魔女的輕功,完全可以在下半夜趕回草店,可是肖小琳卻不行。雖然肖小琳的輕功在武林也算是一流好手,但比起子寧和小魔女這樣拔尖的一流上乘高手,可以説相差了一大截。子寧和小魔女不想在肖小琳面前顯示自己的武功,更不願肖小琳感到慚愧和不好受,所以放慢了速度,拖到黎明時才回到草店。
一回到草店,子寧驀然想起一件事來,對肖小琳説:“師妹,等會你見到了大師伯,千萬別説是我們救了他。”
肖小琳愕然:“這為什麼?”
“師妹,你知道大師伯的為人,而我卻是他趕出來的。要是讓他知道是我和白姑娘救了他,他心裏是不好受的,對醫治他的傷恐怕沒有什麼好處。同時大師伯對碧雲峯人的成見極深,要是讓他知道是白姑娘了,恐怕他寧死也不會再接受我們的治療,説不定他一時想不開,會自尋短見,我更不好辦了。”
“你們救他,他不知道是你們?”
“我們是戴了面具,借用一枝梅之名,所以大師伯一直是以為一枝梅救了他的。”
“噢!你們用一枝梅的名,要是萬一讓—枝梅知道了,不怪你們麼?”
“我想一枝梅行俠仗義,救弱除暴,就算讓他知道了,也不會怪我們的。”
“可是,你們怎麼去見大師伯呢?”
“你説,我們是凌之洞夫婦就行了。"
肖小琳睜大了眼睛:“凌之洞!?就是最近在江湖上揚名的神醫凌之洞?”
“是。”
“你們真的是神醫凌之洞?”
“是。師妹,因為我曾經跟過三不醫徐神仙學過醫,對一般頭痛腦熱、傷手爛腳還可以醫治,而博得了這麼個虛名,望師妹千萬不要在別人面前説穿。”
肖小琳又驚又喜:“原來你就是什麼神醫凌之洞呀!我聽人説,這位神醫不但人品好,醫術高,更難得的是他那惜老伶貧、救人濟世的醫德。凌之洞,凌之洞,已令多少武林有名望有人士敬仰,渴望能與他結交為友。我和母親怎麼也想不到會是你。”
“師妹,江湖人往往言過其實。”
“寧哥,難道少林寺的智靈大師、河間的雲路大夥和江南五俠也言過其實嗎?就是連玉清賊道,也派人到處去打聽你們哩!”
小魔女奇異:“他打聽我們幹什麼?”
“他不知聽什麼人説,你們有了一本祖傳的‘毒經’,可以化解天下萬毒。寧哥,你真的有那麼一本‘毒經’麼?”
子寧説:“那是我們騙人的。”
小魔女心裏一下全明白了:“看來這賊道與玉泉觀之事一定有牽連,説不定他就是這事的主謀人。”
肖小琳愕然:“玉泉觀之事?玉泉觀什麼事了?”
子寧説:“師妹,我們到客棧裏再説吧。”
他們回到客棧,店小二慌忙從裏面迎了出來:“凌大夫,你們採藥回來了?”
子寧説:“回來了,老夫人沒事吧?”
“凌大夫放心,老夫人沒事。不過,我們草店又發生了一件奇異的大事。”
“哦!?什麼大事?”
“死亡澗的瘴氣突然消失了!”
小魔女揚揚眉問:“你們怎麼知道?”
“昨天黃昏,有人去死亡澗探查過。”
“哦!誰這麼大膽去死亡澗探查的?”
“是德義德仁兄弟倆去探的。大家都説凌大夫、凌夫人真是神醫,一來,不但醫好了人,連死亡澗的瘟神也嚇跑了!”店小二一邊説,一邊不時在打量肖小琳。
小魔女説:“這位是老夫人的侄女,特意未接老夫人走的。”
“哦!?你們不住了麼?”
“不住了!今天下午我們就走。小二哥,請你給我們僱一乘轎子來。”
“好!我馬上給你們僱來。不過,鎮子上的人都希望你們住下去呵!要不是神醫來,我鎮的災難不知幾時才能消除哩!”
子寧説:“這都是上天的垂憐和鎮上鄉親們的洪福,不關我大婦倆的事。”
“可是大家都這麼説呵!”
子寧和小魔女一笑,帶了肖小琳往內院走去,剛一出現在院門口,便叫小彩、小霞發現了。她倆正在亭子邊練劍,一見面,便立刻收了劍,象一對小鳥般地撲來,高興地喊道:“呵!你們這麼快就回來了?剛才師父還在惦記你們哩!”
韋氏女俠已聞聲而出,小魔女撲過去説:“媽,我們回來了。”
韋氏女俠笑着:“我知道你回來了,你這丫頭,沒生事吧?”
“噢!媽,你怎麼老説我生事的!”
肖小琳上前施禮。韋氏女俠有些愕然,不知來人是誰,小魔女説:“媽,這是武夷徐冰女俠的千金肖姑娘。”
韋氏女俠慌忙還禮説:“原來是肖姑娘,老身失敬了!令尊令堂可好?”
“託伯母之福,家父家母還好。家母感激伯母一家相救之大恩,本要親自前來拜謝,因一時事忙抽不開身,特命侄女前來拜謝和問候,並請伯母務必賞面上武當山一行,以慰渴望。”
“曖!肖姑娘千萬別這樣説,令尊令堂對子寧二十年養育的大恩大德,老身還沒有報答哩!”
小魔女説:“媽!你們説話有完沒完的?”
韋氏女俠一笑:“你這丫頭,怎麼不懂禮儀的!你看人家肖姑娘多有禮貌,哪有半點象你這麼野?”
“從小你們就叫我野丫頭的,我當然野啦!我最怕別人客套了,聽了渾身不自在,不如有什麼説什麼不更好嗎?”
小彩小霞都笑起來。肖小琳也笑了:“白小姐是個爽快人。”
“你不會怪我野嗎?”
“我呀,小時也很野的。”
子寧説:“師妹,我們看大師伯去。”
韋氏女俠説:“是呵!肖姑娘,你快去見你大師伯,這一天一夜來,他似乎心事重重,長夜難眠,天亮時才睡下。”
小魔女説:“既然他一夜沒睡,就讓他先睡下,別去叫醒他了。我們商議一下怎樣離開這鎮子吧。”
她們商議了好一會,然後子寧便帶了肖小琳上樓去見韓飛林。肖小琳看見韓飛林閉目仰卧在牀上,形同廢人,面色蒼白無血,比以前瘦多了。想不到中原武林一大門派的掌門,今日落得如此情景。肖小琳雖然以前對這位大師伯幾乎沒有什麼好感,往往對他敬而遠之。可是眼見他如此情景,也不禁感到黯然。她走近牀前輕輕喊了一聲:“大師伯。”
韓飛林現在同平常人一樣了。要是以往,別説能讓人走近身邊,就是剛踏入院子,他也就發覺了。他聞聲微微睜開雙目,一見是肖小琳,略感驚訝:“你來了?”
“大師伯,是我特地來看你老人家了。”
“我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肖小琳點點頭:“都知道了,媽特意打發我來接大師伯回之的。”
韓飛林驚喜地問:“你父母掌管了玄武派?將玉清賊道和冒充我的賊人幹掉了?”
“沒有!”
“他們跑了?”
“大師伯,不瞞你説,這事只有媽和我知道,二師伯和我爹還不知道。玉清賊道和冒充你的人還在太和宮內。不過,大師伯你放心,他們跑不了,我一定要手刃了他們才甘心。”
韓飛林雙目頓時閃出一道凌厲的目光,儘管他武功全廢,仍有一股掌門人之威嚴。他説:“那你來接我幹什麼?你快回去叫你父母將掌門人之位接下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動,幹掉了玉清賊道和冒充我的賊人,才能阻止錦衣衞人的陰謀行動。你趕快回去,不用管我了。”
“可是……”
韓飛林發怒了:“可是什麼?快去,不然一切都完了,那將是武林的一場浩劫。還有,你來時玉清賊道他們知道不?”
“不知道。”
“那你更應該趕回去,馬上行動起來。”
子寧説:“韓掌門,在下有話不知當不當説。”
韓飛林説:“凌大夫,有話請直説,別客氣。”
“在下想那冒充韓掌門的人,必然與掌門異常相似,要不兩個月來,他日日接近武當弟子,近來又與武陵鍾掌門,武夷肖掌門等人接近,而沒有人能識穿的?所以只有韓掌門親自在武當出面,當面對質,眾人便立辨真偽了。看來徐女俠想到這一點,才打發肖姑娘親自來接韓掌門回去的。”
韓飛林説:“凌大夫,我又何嘗沒想到這一點?可惜我武功全廢,行動不便,要我回武當,恐怕要走兩天才能到達,這兩天中難免不引起玉清等賊人的注意。他們要是在途中出手,我死固不足惜,一來誤了大事,二來也連累你們喪了性命。”
肖小琳説:“玉清這賊道來了更好,我正恨不得親手殺了此賊才解恨。”
韓飛林嘆了一聲:“琳女,不是你大師伯長敵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以你目前武功,萬萬不是他們的對手。別説我武功全廢,就是沒廢,即使與你二師伯和你父母一齊聯手,恐怕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肖小琳愕然:“玉清賊道武功那麼好?”
“玉清這賊道算什麼,單是你父親一個人,對付他綽綽有餘。”
“那是誰!?”
“黑蝙蝠!”
“黑蝙蝠?”
“是呵!這個惡魔,在四十年前已驚震武林,多少武林一流上乘的高手,都喪在他的掌下。幸而少林寺的智慧禪師會同武林八仙中的隱俠、東海怪傑等人,才將他擊敗。當時以為他死了,想不到四十多年後,他又復出江湖,成為了錦衣衞人中的一個可怕殺手。”
子寧聽了默不作聲,暗想:看來黑蝙蝠在武林中蒙受的冤屈,真應該要澄清了,不然,會在武林中造成更多的誤會。可是,為了保守黑蝙蝠下山的秘密,不驚動華慕飛,他又不能在韓飛林面前説出來。
肖小琳呆了半晌,最後才説:“大師伯,要是你上太和宮在中原武林人士面前出現,這惡魔驟然向你出手不危險了?”
韓飛林苦笑一下:“我能在中原武林人士面前出現,他就是殺了我,那他們的面目也就在眾人面前暴露無遺,陰謀不能得逞了,何況我們還可以用七星劍陣對付他。就怕他們在半途上將我們秘密幹掉,那就危害了整個武林,挑起了中原武林人士與碧雲峯的大仇殺。”
子寧説:“韓掌門,這事我們與肖姑娘商議好了,打算將你秘密送到鐵印山,再由鐵印山走南巖,連夜趕到摘月仙姑那裏,他們不會發覺的。”
韓飛林沉吟了一會,長嘆一聲:“看來我們只好冒險走這條路了,一切全由天意。”
子寧説:“韓掌門請放心,吉人自有天照應,説不定徐女俠已在暗中為韓掌門安排妥當了。”
下午,店小二僱了一乘轎子來。這乘轎子向外張揚是老夫人一韋氏女俠乘坐的,實際是準備讓韓飛林悄悄上轎。而韋氏女俠在中午時已喬裝打扮,趁人們不注意,施展輕功,悄然地離開了客棧,到鎮子外一個無人的山林中等候。
小魔女將轎子招呼入後院,然後由子寧陪着兩位轎伕到外面飲茶,肖小琳和小彩兩姐妹扶着韓飛林上轎,放下轎簾。一切打點妥當,才告知轎伕入院抬轎出門。
草店鄉親們聽聞神醫凌之洞夫婦要走了,紛紛前來相送。尤其是章五公一家,一直送到鎮子外一處路口上,才依依不捨面別。
小魔女卻四下張望,一邊説:“媽怎麼還不見的?”
韋氏女俠一下從林子裏閃身出來,笑道:“丫頭,別望了,我在這裏。”
“噢!媽,你怎麼不聲不響地跟在我們後面哪?我還以為你在前面哩。”
想不到韋氏女俠從林中閃出來時,卻叫一個隱藏在山坡草叢裏的人瞧見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峨嵋派門下的二位弟子。韋氏女俠在貴州救青衣女魔時,曾用劍挑傷了他,所以他一下便認出了韋氏女俠,不由暗吃一驚,心想:這個碧雲峯人,怎麼會在這裏出現了?怪不得韓掌門和師伯打發我來這裏盯蹤肖小琳的行蹤,想不到武夷派的人也與碧雲峯人搭上線。他立刻將這一新的情況,用飛鴿傳書向玉清稟告。
原來昨夜方呂中回去向“韓飛林”報告在紫霄宮遇上肖小琳和碰上一位武功神秘莫測的蒙面女子時,玉清在旁聽了,感到事情來得古怪。肖小琳怎麼半夜裏在紫霄宮外出現的?那位蒙面女子是誰?
假韓飛林問:“你們沒追上那蒙面女子?”
呂中説:“師父,那人輕功太好了,彷彿如輕煙飛魂,不緊不慢,弟子怎麼也追不上,追了兩個山頭,就不知她跑去哪裏了。”
“你看不出她是哪一門派的武功?”
“弟子看不出來,好象武林中從來沒有這門輕功的。”
假韓飛林思索片刻説:“這就奇怪了,這是哪一處的高人呢?”
玉清卻問:“你肖師妹呢?去了哪裏?”
方呂中説:“她大概回去了吧。”
假韓飛林見問不出什麼來,便揮手叫方呂中回去休息。方呂中一走,玉清輕説:“常賢弟,你看那蒙面女子會不會是碧雲峯的小魔女?”
姓常的説:“我看不是,小魔女是西藏一派踏雪無痕的輕功,方呂中怎麼會看不出來?真的是小魔女,她又何必蒙了面孔?”
“常賢弟,依貧道看,肖小琳深夜出現在紫霄宮一帶必有古怪,很可能是小魔女和武夷派棄徒董子寧在那一帶出現了。”
因為小魔女和子寧在漢水出現,殺了沙寨主,智破七星劍陣的事,早已傳到了武當山的太和宮中,令一些在太和宮內的羣雄為之驚震愕然,而狡猾的玉清怎麼會沒想到這一點?
姓常的説:“肖小琳的出現,與小魔女有什麼聯繫?”
“常賢弟,這你就不明白了。董子寧是徐冰女俠的愛徒,雖然給驅逐教門,但徐冰心裏仍惦掛着他的,經常派人去打聽他的下落。看來肖小琳深夜出現在那裏,很可能是去看他們了,我們不能不小心。”
這樣,玉清便一早打發幾個峨嵋弟子分頭到草店、浪河店一帶跟蹤肖小琳的行蹤……
黃昏,子寧和小魔女一行人剛出現在鐵印山峯下。驀然問,—條猛漢從林中閃出,手提水磨九節鋼鞭,勢如奔馬,疾似迅雷,凌空朝轎子撲來,想一鞭將一乘小轎擊為粉碎。這事來得太突然了,子寧想也不想,身形驟起,一掌擊出,直將這條猛漢凌空拍飛,直垂深澗中去,顯然不能活了。
眾人驚魂方定,又見林中閃出幾條漢子來,都是一色緊身玄衣打扮。小魔女大怒:“你們是什麼人,竟敢在這裏攔路搶劫的?”
其中一位二十多歲的青年走出來。這位青年生得面如美玉,氣宇軒昂,目不怒而含威,朗小魔女一揖説:“凌夫人請原諒,在下只想會會碧雲峯的韋氏女俠和想看看轎中之人。凌夫人和凌大夫要是不想捲入武林中的是非,你們可以先走,在下不敢阻攔。”
肖小琳“哼”了一聲:“你們想看轎中之人,先問問我手中之劍答不答應。”
小魔女怒道:“有你們這樣看人的嗎?突然出手,不怕將人嚇壞了?”
這青年人仍彬彬有禮説:“凌夫人請原諒,我這部下一時性急,只不過想打開轎子看看而巳。”他又對肖小琳説:“肖姑娘,在下知道你身為武夷派的弟子,又是肖掌門的千金,怎麼與碧雲峯人在一起了?不怕中原武林人士恥罵麼?在下勸肖姑娘還是早點離開這裏的好。”
肖小琳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中原武林可沒有你這號人的。”
“在下是什麼人,肖姑娘就不必問了。”
韋氏女俠吩咐子寧和小彩姐妹看護轎子,便挺身而出,“請問閣下,只想會老身的武功?還是別有他圖?”
青年人一見韋氏女俠現身,慌忙一揖説:“韋前輩請了!”
韋氏女俠還禮説:“不敢!有話請直説好了。”
“在下一來想領教前輩的醉劍,二來也想問問前輩為何獨闖武當?”
“武當山不是你的吧?我不能經過?”
“要是韋前輩只是路過,在下也不敢斗膽阻攔。可是韋前輩先在襄陽出現,後露面武當腳下草店,正巧又是武當會盟。前輩身入碧雲峯邪教,不能不令人生疑了。”
“原來這樣。你我比武,勝又如何?敗又如何?”
“要是前輩勝了,在下死在前輩劍下也無憾了。”
“要是你勝了,要取老身性命?”
“不敢。在下萬一僥倖勝了,只求看看轎中之人面目就行了。”
“你要看轎中之人,老身作不了主,你去問凌大夫和凌夫人才行,老身只不過順路與他們同行罷了。閣下既然衝着老身而來,請出招好了,別去難為他們,叫他們先走吧。”
青年人思疑道:“前輩真的只是與他們順路同行麼?”
“不錯。”
驀然間,林子中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説:“小常,別管他,先擒了這碧雲老婦再説。”
韋氏女俠不由一怔,這蒼老的聲音頗為耳熟,是誰?小魔女聽了也是一怔,這不是華慕飛老賊的聲音麼?原來這老賊也在這裏,看來今夜裏有一場惡鬥了!她向子寧輕聲説:“那是假黑蝙蝠華慕飛的聲音。”
子寧一怔,“真的?!是他?”
“不錯,就是他,錯不了。”
“燕燕,那我們更要小心了。”
這時,青年人早與韋氏女俠交鋒。韋氏女夥的一把醉劍,可以説打敗了不少武林高手和一些黑道上有名的人物,可是與這青年人交手,竟然佔不了上風,僅僅戰成平手。這青年人的劍法竟然是地地道道的武當劍派的太極兩儀劍法,一招剛來一招柔,往往在剛柔之中,又含着—兩招凌厲無比的殺着,令韋氏女俠僅能回劍護體。小魔女瞪吃一驚,這青年人的劍法好俊呵,不在中原五大劍手之下,只有在五大劍手之上。再戰下去,韋氏女俠遲早會敗下來。她問肖小琳:“這人是武當派的弟子麼?”
肖小琳搖搖頭説:“不是,但此人的劍法,的的確確是武當劍法,而且功力似乎還在我大師伯之上。我正奇異哩。”
小魔女説:“肖姑娘,你看好轎子,我去打發這賊。”她拔出腰形軟劍,躍上輕輕一劍刺出,對韋氏女俠説:“媽,你先退下,這賊子交給我好了。”
小魔女感到,只有先將這青年殺敗或挑傷,才能引華慕飛出來。所以她一招“嫦娥奔月”刺出,跟着又是一招“貴妃醉酒”,再進一招“鐵鎖橫江”,前兩招似醉劍而不似醉劍,後一招似越女劍又不似越女劍,但這三招連貫使出,奇絕無比,殺着凌厲,令青年人無法防守,逼得他躍出圈外,睜大眼睛驚愕地問:“這不是西門劍嗎?凌夫人,你到底是什麼人?”
小魔女算是出手留情,不直逼過去,而是按劍而立,説:“不錯,算你有眼光,叫你看出來了。”
“那你是——”
“我是凌夫人呀!我曾拜小魔女為師,學了這幾路劍,看來還不錯吧?”
“好!久聞西門劍法驚世駭俗,超羣絕倫!在下久想要領教了。”青年人説時,一劍刺來,雖然是平平刺出的一劍,但卻藴藏着四、五招變化,小魔女閃身而進,一招“一葦渡江”發出,頓時化解了青年劍手的劍勢,令他的四五招變化一招也變化不出來。不料這青年劍手沉着老練,反應極速,身形輕閃,避開了小魔女的來劍,卻手腕一轉,平平刺出的一劍橫掃過來,變成了“雲斷秦齡”的招式。
小魔女一招“醉卧山門”,劍尖輕遞,直挑青年劍手約面門。青年劍手剛剛閃出,還末不及回手,小魔女卻一個輕跳,宛如紫燕騰空,一招“玉女飛梭”發出,直刺青年劍手的心胸,青年劍手慌忙以一招“金頂朝日”接招,“當”的一聲,兩劍相碰,火花四濺。雙方都睹吃一驚,各自躍開,觀看手中之劍有沒有損毀。小魔女是一把家傳的軟形寶劍,斷金削玉,可以説是無堅不摧。她見不能摧毀對手之劍,已暗暗驚訝。而青年劍手的一把劍,更是祖傳的一把寶劍,名為“青虹”,相傳是三國時期蜀國大將趙子龍的寶劍,鋭利無比,可削鐵斷髮。兩劍相碰,各不損傷,雙方都暗暗驚訝和放心。
青年劍手見小魔女的劍法變化莫測,招式出人意外,再也不敢貿然進招了,抖展出武當劍法中特有的招式:以柔為主,柔中帶剛,以防為主,防中有攻。意圖以四兩撥千斤的招式,接小魔女西門劍法雄、險,幽、奇、絕的種種招式。這時,夜幕已臨,雙方都點亮了火把,只見青年劍手的劍光化成一個個圓圈圈,大圈圈套小圈圈。他渾身上下隱藏在一片劍光的圓圈圈中,步步逼近小魔女。這大大小小的劍光圈,真是剛中帶柔,柔中帶剛,既能進攻,更能防守,幾乎毫無破綻可尋。
西門劍法和這青年劍手使出的太極兩儀劍法,都是同出一源。西門劍法是在武當劍法的基礎上,融會百家上乘劍法招式,從而創出了面目一新的劍術。自問世以來,可以説是無敵不摧。而青年劍手所使的太極兩儀劍,卻又是深入磨練武當劍法的長處,將劍法又昇華到另一個新的境地中。一個是廣博而奇巧,一個是深入而精通,真是各有所長。轉眼之間,雙方各自出招五、六十回,只見劍光閃處,叮叮噹噹的雙劍相碰之聲亂響。雙方的人員都看得驚訝駐然。這真是武林中有史以來最上乘高手的比武試劍。小魔女更是暗暗驚訝:這是從哪裏跑出來的第一流好劍手?剛才還估計他不在中原武林五大劍手之下,現在看來,他完會可以躋身於武林一流拔尖高手之列,武功可與武林八仙並駕齊驅了。可惜是錦衣衞府中的爪牙,辜負了一身的絕技。
小魔女學成劍術出道以來,除了黑蝙蝠,幾乎可以説打盡天下無敵手,想不到在這鐵印山下,卻碰上如此勁敵,而且敵手竟然是在武林中不見經傳的青年人。這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小魔女突然想起了師父西門子在授劍時説過的一段話:“天下之間,絕沒有無破綻的武功,你要在對手最無破綻的招式中尋找破綻,才可以一擊而破。”小魔女在七十個回合中,終於發現了青年劍手在劍光圈中一閃而逝的破綻,幾乎令人無法進去,因為劍光圈中處處都伏着厲害的殺着。冒險進去,稍一遲便有折手斷臂的危險。小魔女也是藝高人膽大,看準了對手在換氣的一剎那,一招“天姬送子”,劍尖竟從對手劍光圈中心穿過去,真是奇迅無比,快如電閃。
只聽見青年劍手“呀”的一聲,跟着“當”的一下,青虹寶劍落地,滿天劍光一下全失。小魔女這一招“天姬送子”已刺中了他的手腕處。跟着小魔女的劍光已貼近了他的心胸處,含勢不發。只要小魔女順勢一遞,便可刺穿了他的心。小魔女愛惜他是位武林中難見的高手,不忍心一下將他殺了,冷冷地問:“怎樣?西門劍法你領教得怎樣了?”
青年人頓時呆若木雞,站立不動,半晌才説:“凌夫人真是神劍,你殺了我吧。”
小魔女説:“只要你今後不再與武林人士為敵,我可以饒你一命。”小魔女話沒説完,只見一道凌歷之勁直擊而來,一下將自己的劍盪開了,隨後眼前人影一閃,青午劍手身形也被人拂到一邊去。而小魔女眼前突然出現了一位黑衣老人,只見他渾身真氣護身,衣袍無風自鼓,冷冷地對着小魔女問:“你到底是誰?説!”
小魔女定神在火光下一看,來人正是冒充黑蝙蝠的華慕飛,冷笑一聲:“到底你還是現身了,不再隱藏在林子裏了麼?”
“你認識老夫?”
“漢水邊龍王廟中,你沒領教過?”
華慕飛一怔:“什麼?是你?”
“不錯,是我,老賊,今夜裏你可不能再逃跑了。”
華慕飛大怒,突然一掌拍出,小魔女一招“隨波逐浪”,身形隨掌風在半空中翻滾,人落劍發,真是疾似流星,光直挑華慕飛咽喉。華慕飛身形一閃,冷笑一聲:“你這招式還想傷得了老夫麼?”又是一道凌厲的掌風發出。這是崑崙追魂掌中的一招殺着,名為“單鬼索命”,逼使小魔女無法還招。
子寧看了大急,正想挺身而出,誰也想不到這時一件奇怪的事出觀了!一位渾身雪白的蒙面女子驟然而來,輕巧地接下了華慕飛這一掌,另一手架開了小魔女,説:“白姑娘,你累了,讓我來吧。”不但小魔女感到愕然,所有在場的人都愕然了。
華慕飛愕然問:“你是誰?”
小魔女、子寧和肖小琳一下認出來了,這位神奇的奇人,就是昨天夜裏在紫霄宮引開方呂中等三人的蒙面女子。她居然能輕輕巧巧接下了華慕飛凌厲無比的一掌,同時又架開了小魔女,武功真是到了令人難以想象的境地。
蒙面女子説:“我是誰,你不必多問了!我奉勸你一句,還是早日回崑崙山去,不要再作惡了。自古説:‘善有善報,惡行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末到,時辰一到,一切必報。’不然,我擔心你以後難逃劫數,”
“胡説八道,看掌!”華慕飛身形驟起,雙掌朝蒙面女子頭頂凌空劈下。蒙面女子身形不動,出掌接下,竟然將華慕飛驚人的掌勁化解得無蹤無影,這顯然是武當太極掌四兩撥千斤的武功,在蒙面女子運用之下,已達到了神奇得不可思議的境地。華慕飛感到自己雙掌拍在這女子單掌中,彷彿如拍無物,力量消失得不知蹤影,這才大驚,問:“你到底是誰?”
“我不是説過麼?我是誰你不必多問了。我勸你還是離開此地的好,別再與人為敵。”
華慕飛感到一個小魔女就不易打發掉,再加上這位武功深不可測的神秘蒙面女子,更討不到什麼好處,不然,自己一世威名,便會在今夜裏喪失。便説:“好!老夫看在你的份上,暫時放過了他們。”他向青年劍手等人説,“我們走吧。”
小魔女喝聲:“慢走!老賊!你剛才説什麼來着?”
華慕飛揚揚眉:“老丈説什麼來着?”
“哼!你暫時放過了我們?説得多好聽,我今夜裏卻不想放過你們。”
“你想怎樣?”
“將你的頭留下來!”
子寧急道:“燕燕!”
蒙面女子説:“白姑娘,也請你看在我的份上,放過了他們吧。何況白姑娘身有要事,又何必此時與他們決生死?”
子寧説:“是呵!我們看在這位前輩份上,放過了他們吧。”子寧不稱這位蒙面女子為什麼俠士或小姐,而稱前輩,因為他從這蒙面女子的聲音上聽出,這位蒙面女子恐怕是四十歲左右的人了。
小魔女用劍指着華慕飛説:“我要不看在這位前輩份上,我今夜裏誓必取了你的人頭。”
華慕飛哪裏受得了別人當面侮辱自己?他一生以來,從來沒有一個人敢在自己前面説出半句不遜的話。便勃然大怒,“好!老夫今夜裏也誓必要殺了你。”説時,雙掌驟然擊來。子寧擔心小魔女有危險,閃身向前,驟然硬接下華慕飛的雙掌,兩道勁力相撞,“砰”然一聲,雙方身形驟然平空飛起。子寧落下時仍能站穩不動,但心血卻翻騰得十分厲害。可是華慕飛卻摔在地上站不起來,一股鮮血噴口而出,面露驚恐之色。他怎麼也想不到對手的內力竟是這樣的渾厚,自己第一次竟敗得這般的慘。小魔女在火光下看見子寧口角一絲鮮血流出,擔心地問:“渾人,你怎樣了?”
韋氏女俠也奔了過來:“孩子,你沒事吧?”
子寧搖搖頭:“我沒事。”
小魔女恨恨地説:“我殺了這老賊給你出氣。”
小魔女這時要取華慕飛的性命,簡直可以説是易如反掌。蒙面女子勸道:“白姑娘,將來自有人料理他。現在請看在我的份上,饒過了他們吧。”
小魔女問:“前輩與他有什麼關係麼?”
蒙面女子搖搖頭:“白姑娘此時殺了他,今後的事情又怎樣弄得明白呢?”
韋氏女俠一想不錯,對小魔女説:“丫頭,這位前輩説的話大有道理,暫且放過這老賊—次吧。”
小魔女恨恨地説:“總有一次,我要殺了這老賊才解恨。”
這時,那青年劍手和他的手下,巳悄悄護着華慕飛走了。華慕飛也是一時大意,太過低估了對手,要是他早知道對手內力這樣的深厚無比,不硬接子寧這一掌,就不會在一招之下便敗北,落得個束手待斃。他要是展開崑崙派的追魂掌法,就算子寧和小魔女聯手,要勝他也恐怕要在千招之外。
韋氏女俠內蒙面女子拜謝説:“今夜裏多蒙前輩趕來相助,不然,勝負之分,實在叫人難料。就算能勝,雙方傷亡也必慘重。”
蒙畫女子慌忙還禮説:“聞説韋氏女俠見識過人,今夜一見,果然如此。我不過怕雙方廝殺過久,多傷人命,前來化解而已。”
子寧這時已調息運氣過來,一如平常,也走過來向蒙面女子相謝。蒙面女子不由打量了他一下,點點頭説:“慕容少俠內力果然與眾不同,當今武林少有。”
小魔女驚訝地問:“你怎麼都知道我們的?你是誰?不能露出真容讓我們相識麼?”
蒙面女子一笑説:“當今江湖上,又有誰不認識韋氏女俠、慕容少俠和白姑娘的?尤其是白姑娘俠義過人,愛憎分明,清涼寺一戰,漢水上智破七星劍陣,早已是令萬人敬仰。至於我,只不過是一位山野閒人罷了,又為何一定要相識?”她又對子寧説,“慕容少俠,以你這樣的內力,剛才大可不必與他雙掌相撞,只要以拂花分柳的掌法,便可將他的掌勁化得乾乾淨淨,自己半點也不會受到傷害。”説時,她展示了一下“拂花分柳”的掌法,真是巧妙無比,奧妙無窮,想不到天下竟有如此掌法。
子寧大喜,一揖説:“多謝前輩指點和厚愛,晚輩今後將終身受用不盡。”
小魔女仍問:“前輩真的不能揭下面巾,讓我們相見嗎?”
“白貼娘,你也不是戴了一個面具嗎?”
“噢!我們大家都揭下來好不好?”
蒙面女子不答,一笑道:“好了!我也應該走了,你們還是趕路吧。”説時,身形一閃,幌如一道輕煙,一下在眾人眼前消失了。小魔女想去追趕,韋氏女俠拉着她説:“丫頭,看來這位前輩是位世外高人,不想真面目讓人看見,我們也不必強人所難了。”
肖小琳一直默不出聲,今夜裏她感觸萬分,要不是子寧、小魔女和那蒙面女子,單憑自己,説什麼也不能護送大師伯回去。同時她第一次目睹了子寧的武功,不知比過去高出多少倍。就是對手中那青年人的劍術,不單是自己,就是整個玄武三派所有的人都望塵莫及。這青年人是誰呢?為什麼他將武當劍術練得那麼好?竟能與驚世駭俗的西門劍術幾乎戰成平手,看來本門派的武功深不可測,大可探索。這時她耳邊昕到韋氏女俠親切的聲音説:“肖姑娘,我們該上路了。”她才從沉思中醒過來,看看左右,説:“是呵,我們該趕路了。”
子寧早巳將韓飛林從轎中揹負下來,打發兩位轎伕回去,與眾人施展輕功,連夜直奔黃龍峽。在途中,小魔女忍不住問韋氏女俠:“媽,你看那蒙面女子練的是什麼武功?”
“從她的掌法看來,好象是武當一派的武功,卻又勝似武當派。就是她的內功,也似乎源於武當柔中的一脈。”
小魔女猛然想到父母曾與自己談論武學內功的三大派系,就是剛、柔和剛柔相濟三大派。武林中各門派所練的內功門路不同,方法不一樣,但總離不開這三大派系。有的剛多柔少,有的剛少柔多,有的剛柔各佔一半,剛柔之比重份量不同,便形成了各家各派不同的內功和功力來。少林寺的九陽真經,是剛—派的頂峯,而武當山的太乙真經,卻是柔一派的頂峯。可惜這兩門內功,都在武林中失傳了數百年。而剛柔相濟內功的頂峯,仍存在於武林中,那就是少林寺的易筋經。就算九陽真經和太乙真經不失傳,也恐怕極少人能練到最高的頂點。傳説太乙真絕練到最佳的境地時,感覺、嗅覺異於常人,可以捏石成粉,化水滴為鋼珠,身輕如無物,幾可凌空飛翔了。至於碧雲峯一派的內功,卻是剛多柔少,天山一派和西域冷魔一派的內功,卻是柔多而剛少了。小魔女想到這裏,不禁脱口而説:“莫不是那蒙面女子所練的內功是太乙真經?”
韋氏女俠一怔,隨後搖搖頭説:“太乙真經的內功是怎麼樣的,我只是聽人言而從來沒有見過,不知是也不是。太乙真經失傳了數百年,也沒聽説武林中有人練了這門內功。要是真的,那真是匪夷所思了。不管怎樣,這蒙面女子卻是一位深藏不露的當世奇人。”
“媽,你不覺得奇怪嗎?這蒙面奇人認識我們,她一定在哪裏見過我們的,而我們也一定見過她的,我不信她是神仙。”
“我可是從來也沒有見過她。”
小魔女心思極敏,聯想也極快。她驀然想起一個人來,不由説道:“難道是她!”
韋氏女俠問:“誰?”
“摘月仙姑!”
肖小琳一聽,也怔住了:“不會是她吧?”
“極可能是她,子寧説她是一個深藏不露的奇人,而且她的感覺、嗅覺異於常人,能感覺到子寧體內微微外溢的真氣,更能嗅出我體內發出灼一種為人不易察覺的異香。嗨!我還以為她是神仙哩,能未卜先知,原來她練了太乙真經。好!到時,我一試就可以將她試出來,我看她還裝神弄鬼不。”
“丫頭,你可不能亂來。”
“媽,你放心,我會有辦法的,絕不會亂來。”
説時,她們已到了黃龍峽,徐冰女俠早已在洞口等候着她們了。一見她們,一顆懸着的心放了下來,第—句便問肖小琳:“你大師伯呢?”
“寧哥在揹負着哩!”
徐冰女俠急忙叫子寧揹着韓飛林到後殿中去,並拜謝韋氏女俠相助之情。這兩位江湖上有名氣的女俠,因子寧關係,顯得異常親密。韋氏女俠慌忙回禮説:“徐女俠,別這樣,你還是快進去看看韓掌門,可能他有重要話跟你説。”
“這——”徐冰女俠很想進去,又怕冷落了韋氏女俠。
韋氏女俠説:“徐女俠,雖然我們從沒見面,但我心中巳將你當姐姐一樣,你我又何必客氣?要是徐女俠不嫌棄,我倆結為金蘭姐妹好嗎?”
徐冰女俠大喜,問:“姐姐今年貴庚多少?”
“我痴長五十一歲了。”
“那姐姐大小妹一歲。姐姐在上,請受小妹—拜。”
“賢妹多禮了!”
小魔女説:“徐前輩,那我要叫你為姨媽啦!”
韋氏女俠説:“丫頭,你還不快拜見姨媽的?”
“噢!姨媽在上,甥女燕燕給你老人家叩頭了!”小魔女向徐冰行了大禮。慌得徐冰女俠忙拉起她説:“白姑娘,別這樣,你可是我一家救命的大恩人哪!”
“那麼説,姨媽不認我這個甥女了?”
“嗨!我有你這麼個好甥女,就是點了燈籠也尋不到,怎麼會不認的?”
韋氏女俠説:“賢妹,你快去看韓掌門吧,別聽這丫頭胡扯的。”
“噯!媽,我怎麼又胡扯了?”
徐冰女俠一笑:“姐姐,你們先在這裏坐會,小妹去去就來。”説罷便進去了。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