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説到烏家兄弟刀法上乘,他們自認為可以與武功驚人、神出鬼沒的甘氏三煞較量一下武功了,便前來為大哥報仇,原因是烏老大參與了殺害金鞭俠一門的行動。而烏家兄弟也隱約知道這一幕後的指使者是不願露面的甘氏三煞,甘氏三煞中又以甘駿的武功最強,只有他才有這樣驚人的內力,以松葉針取人性命。甘駿殺害自已的兄長,不外是殺人滅口,因此才闖進了這閻王殿。其實殺害烏老大的不是甘氏三煞,而是另有其人。這一點,烏家兄弟過於武斷了。甘駿更是年少氣盛,心地特別高傲,不願分辯,也不想去分辨,而且還有這麼一條祖訓:任何外人,只要闖進落魂山莊,那隻能活着進來,死了出去。除非立下誓言,甘當甘氏的奴僕,便可活在山莊內。儘管烏家兄弟跌落陷阱,為自己所擒,甘駿一向自命不凡,認為憑自己的武功,便可輕而易舉取了烏家兄弟性命。所以便命通天猴放了他們,再用武功殺了他們,叫他們死而無怨。他想不到烏家兄弟輕功這樣與眾不同,刀法怪異自出一格,竟能接下了自己的二十招,便收起了輕視之心,施展的甘家的刁鑽迥異的閃電掌法了。驀然之間,烏家兄弟憑空躍起,如一雙鯉魚躍出水波,兩人掌力突發,向甘駿左右兩大要穴處擊來。這是烏家特有的“霹靂掌”功,掌勢凌厲威猛,能碎石斷金。董子寧一看,這掌力又比烏老大高多了,開初,他為烏家兄弟擔心;現在,他又為甘駿擔心了!儘管董子寧不知道甘駿為人如何,但總感到甘氏對自己恩大於仇,他不願甘駿喪在烏家兄弟的掌力下。也不願烏家兄弟死在這閻王殿。要是交鋒的不是甘駿,而是甘驥或是通天猴,他的偏重便可能會在烏家兄弟一邊了。
甘駿一聲冷笑,雙掌分出,硬接下了烏家兄弟的掌力。四掌相碰,“砰嘭”一聲巨響,激起的勁風,掃得花園內的草木,翻滾亂搖,一排花盆,從石几上飛出丈外,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董子寧心頭一怔,定神一看,只見烏老三給甘駿的掌力震飛了三丈遠,一口鮮血湧出,翻倒在地。而烏老二好給震出一丈的地方,勉強仍能站穩,董子寧再看甘駿,雖然他也後退幾步,而神態依然那麼瀟灑,微笑地看着烏家兄弟。他已看出烏老三內傷慘重,不及時醫治,用不了一個時辰,便成廢人,烏老二內傷雖不嚴重,但只要自己略一出手。便可立取他的性命。這時,他反而不急於取烏家兄弟性命了,象貓捉到了老鼠似的,讓他們在自己利爪下掙扎。
董子寧看得大驚,他想不到這一位英俊秀氣的甘駿,武功竟是這樣的驚人,內力渾厚,真是武林中少有,怪不得甘驥説他自己的武功不及他二弟三弟。
烏老二見兄弟重傷倒地,大驚。他強行鎮定自己,奔過去扶起烏老三問:“老三,老三,你怎樣了?”
烏老三一聲長嘆:“二哥,我們認命罷,大哥之仇,我是不能報了,你,你,你快走,別管我了。”
這時,甘駿已倏地來到了他們的面前,掌力凌罩在烏老二頭頂上的百會穴,只要掌力一吐,登時便可了結烏老二。他一笑説:“烏家兄弟,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們,殺害你們兄長的不是我,而是黑蝙蝠的傳人黑無常。”
烏家兄弟同時一怔:“黑無常!?”
“對,是黑無常,不過,你們已沒有機會找他報仇了!”甘駿説時,便要下殺手。
董子寧看得不忍,要急於救烏家兄弟,他隨手拾起一塊小石子,朝甘駿的曲池穴發去。甘駿驀然見白光一閃,暗器破空而來,勁道奇強,説聲不好,急往一旁閃過,而這一股勁道奇強的勁風,雖然叫自己閃過了,可勁風颳得他面部火燙似的發痛。他心下更是駭然,暗想:這是哪一位高手來了?這時,烏老二早已抱起烏老三,疾如飛鳥,越牆往荒野而逃。
通天猴大喝一聲:“你們逃得了麼?”縱身上牆,要去追趕,又見一道暗器破空朝自已飛來。通天猴自認為憑自已幾十年的功力,難道接不了這一暗器?一時藝高人膽大,以閃電掌接了這一暗器,暗器雖然接在手中,他卻慘叫一聲,人從牆頭上翻了下來。原來這一暗器的勁力罕世少有,竟穿過了他的手掌,又往外飛了出去。他痛得從牆上翻下來。甘駿急奔到他跟前一着,更是駭然不已,通天猴一張手掌全爛了。再看那一暗器,又是一塊小石頭,這種小石頭,在山上隨地可拾。甘駿心中悚然:此人的武功真是深不可測,單憑發射暗器的勁力來看,已是世間少有,連黑蝙蝠也恐怕不及。他略帶驚惶地往山崖上追去,並沒發現半點人影,暗想:難道這一高手走了?他是來救烏家兄弟麼?原來董子寧發出兩塊小石頭後,又見烏家兄弟走遠了,害怕甘駿發現自己,一閃身,便躲進了巖洞裏。巖洞口的石門,昨夜他打開後,便忘記按機紐關上,現在,他更不敢關上了,怕關門的響聲,驚動甘駿,追了上來。
董子寧跑進巖洞後,一顆心仍撲撲地亂跳,他不瞭解自己具有蓋世的神功,又驚震於甘駿的非凡武功,嘴裏暗暗在祈禱着:“天老爺,但願甘駿沒發現自己,不到巖洞裏來。保佑我董子寧能平安無事地逃出去,我將買三個大豬頭來敬奉你!”他一邊在嘴裏暗暗禱告,一邊伏在巖洞口,側耳傾聽山下的動靜。一想起甘家的“萬蛇齧心指”,那種難言的痛苦,他怎麼也忘不了。
通天猴的慘叫聲,驚動了整個山莊大院,首先從樓閣施展輕功而來的是甘氏雙壁——甘伶和小菊,跟着而來的是甘驥和幾位家丁。
甘伶奇異地問:“誰將侯總打傷了?”
小菊跟隨問:“是烏家兄弟麼?”
甘驥巡視一下問:“烏家兩小子呢?他們逃走了?”
甘駿説:“他們逃走了。”
甘伶和小菊不由互相奇異地看了一眼,甘驥卻埋怨起來:“三弟,你怎麼讓他們逃走了?不將他們殺了滅口?他們往哪裏逃去了?得將他們追回來。”
甘駿説:“大哥放心,就算他們逃到天涯海角,小弟遲早也會將他們捉回來。”
“你不怕他們泄露了我們的秘密麼?”
甘伶説:“大哥,你別秘密不秘密的了,我們這山莊,恐怕早已為外人知道了,要不,馬家兄弟怎麼會摸來這裏?既然他們逃走了,我看也不必去追尋他們,殺了他們,別人也一樣知道我們住在這裏,滅不了口。”
“伶妹,我們甘家的祖訓……”
“我看,這個祖訓也得改一改了,濫殺無辜太多,不怕天怒人怨麼?”
甘驥陡然變色:“伶妹,你怎麼敢説出這樣的話來?”
小菊這時説:“大哥,小妹説一句不中聽的話好不好?”
“唔,你説説看。”甘驥一邊揮手命人將通天猴扶了出去醫治手傷。
“小妹看,活着進來,死了出去,對一般武林庸人和不會武功的人,可以行得通。要是萬一闖來一位武林高手,儘管我們幾人聯手能戰勝他,恐怕也捉不了他,讓他逃了山去。我們這山莊,還不是讓人知道了?”
甘驥哈哈大笑:“菊妹,你過慮了,天下武林人士,又有誰能敵得過我甘家祖傳的武功?”
甘伶冷笑一下:“大哥,你這話未免太看低了天下之人,單是嶺南雙劍和三不醫的徐神仙,恐怕我們就不易阻止他們出入。要是他們知道我們逼死了董子寧,會齊了碧雲峯的白魔王一家、碧波仙子,還有那一位挑了馬家莊的青衣女魔一塊而來,我們就有一場好看的了。二哥的劍術,不是一向罕遇敵手麼?這—次去雲南,不就敗在一位蒙面少女的劍下麼?”
董子寧這時的內力已是無以倫比、聽力特別地靈敏,所以甘氏兄妹在山下的談話,他一字一句都聽得清清楚楚,就是四周五里內的地方,有什麼腳步聲和野獸的跳動聲,他都能聽到。現在,他好象就在甘氏兄妹的身邊,傾聽他們的談話一樣。他聽到甘伶的言語時,不禁暗暗點頭贊好,想不到這甘小姐行為怪異,出手無情,在見識上,比甘驥強多了。真是龍生九子,好壞不一。在甘家的兄妹之中,也有好人,也有壞人,並不是一壞俱壞,一好俱好。看來武林各門派,不能説那一派是邪派,哪一派是正派了。當他聽到甘伶説自己給逼死時,有些愕然:我幾時給逼死了?小菊沒有將救我的事告訴她麼?是了!一定是小菊尋不見自己,三年來沒半點音訊,以為自己給逼死了。最後他聽到甘伶説她二哥去雲南,敗在一位蒙面少女的劍下,不由驚訝,小菊不是説她家二爺的劍術未逢敵手麼,怎麼敗在一個蒙面少女的劍下?這蒙面少女是誰?董子寧再一細想,不由好笑起來,看來,那位蒙面少女一定是這位詭秘的甘小姐了,她要挫折一下二哥的鋭氣,使甘氏三煞別那麼小看天下武林人士,只有她才能拆解甘氏《劍術精髓》中的絕招,輕而易舉找到自已二哥劍招中的弱點。要是別的人,又何需蒙面?怪不得她行為詭秘,暗中與三位兄長作對為難,破壞三個兄長所幹的壞事,甚至不惜殺了自己的家丁阿壽,救了自己和自己的師兄師妹。怪不得她一再叮囑自己千萬別向人説出她來,以後在任何地方見都當作不相識,原來是這樣。董子寧想到這裏,對甘小姐更是敬佩異常。看來,她在武林所走的一條道路,與她三位兄長全然不同,這是武林中的一位奇女子,當今少有。突然間,他聽到有六個人的腳步聲朝山上走來,心頭一怔,難道他們上山來搜尋自己麼?糟了,我這赤條條地一絲不掛,怎能讓甘小姐和小菊姑娘着見?不行,我得躲起來,這時,他又聽到小菊的聲音説:“看!這個陷阱已經叫人踏翻了!看來有人到過這裏。”
甘驥一看犀牛皮袋炸成碎片,愕然地説:“怎麼了?堅韌無比的犀牛皮袋破碎成這樣?這是什麼寶刀寶劍傷的?”
甘駿説:“一定是那位救了烏家兄弟的高手,明顯地他昨夜裏已到這裏,踏中了陷阱。看來,他不但武功驚世,還身藏一把無堅不摧的寶刀,給他從皮袋中逃了出來。”
甘驥疑心頓起:“快,我們到巖洞看看,説不定他還在洞裏。”
甘駿説:“大哥小心,既然他武功不凡,又有寶刀防身,我們不可大意。”
董子寧一聽他們要到巖洞來,嚇得忙躲進小洞口內,順手搬動那塊幾百斤的大石堵塞洞口,害怕不妥當,又把原來封閉洞口的石門掩上,在裏面用身體抵住門背。他隱若感到甘氏兄妹在巖洞裏搜尋了好一會,以後再也聽不到人聲和腳步的走動聲,暗想:他們都走了麼?他想打開石門,推開大石看看,一下想到小菊姑娘的細心機敏,甘小姐的詭秘怪異,説不定她們在巖洞裏故意屏息靜氣不弄出響聲來,等候自己出去,我豈不是中了她們之計?我既進來了,又何必急於出去看?不如等到天黑,我再出來好了。這一點,董子寧是過慮了,甘氏兄妹根本不知這洞中之洞,而且在外面的巖洞裏,沒有一個角落是可以藏人之處。甘氏兄妹的確是離開了,轉到山上各處搜尋。當董子寧轉回到絕谷的巖洞時,便聽到絕谷四周的峯頂。有幾個人的腳步聲,似乎在搜尋什麼,同時也聽到了他們的談話聲,顯然是甘氏兄妹。他心裏説:“果然他們已離開了巖洞,這樣也好,我便在這裏好好睡它一天,到夜裏好行動。”
是夜,滿天星斗。董子寧小心翼翼地走出巖洞口,先在巖洞口留心傾聽、察看一下。感到山下後花園中沒有人和其他可疑之物,他再也不敢從地面上走了,怕又踏進另一個陷阱中,便縱身上樹,舒展輕功,轉眼之間,他似一團輕煙,飄落在一處樓閣的瓦面上,他自己也暗暗驚訝自己怎麼有這一身出色的上乘輕功?看來是自己練了《神功秘發》的效果。這真是人間奇書,可惜昨夜裏給天雷炸掉了。他伏在屋頂上環視四周一眼,心想:哪裏是藏衣服的地方呢?他一下注意到不遠的一處樓閣上,有兩個甘家的丫環在收拾衣服,不禁暗喜,又輕輕來到這樓閣的屋頂,趁這兩個丫環稍不注意,一閃身就取了一套衣服,躍上屋頂,不管三七二十一穿起來。他要穿褲子時,不禁叫起苦來,原來他偷到的是一套姑娘們的衣裙,這怎麼穿得了?叫人看見了不笑破了肚皮?弄得不好,差人們將自己當人妖捉了去蹲監獄,那就要麻煩了。這時,兩個丫環在下面大驚小怪的叫起來:“咦!怎麼小姐的一套衣裙不見了,小荷,你是不是拿去了?”
“我幾時拿了?你仔細找找看,看放在什麼地方了。”
“我明明記得是放在這裏的,怎麼一轉身就不見了?”
董子寧一聽,自己所偷的一套衣服,竟是三次救過自己的甘小姐的衣裙,更不應該了!他忙把衣服脱下來,害怕弄髒了,又偷偷往下窺探。他看準了一套男人的衣褲,可惜放得太遠,沒辦法去偷。他想了一下,運氣朝一盞油燈吹去,一下將燈火吹滅,樓閣一片漆黑,一個丫環叫起來:“小蘭,你怎的將燈弄熄了?”
“我怎的弄熄了,這是風吹滅的。”
原來這兩個丫環,一個叫小蘭,一個叫小荷,看來是與小菊同一輩的姑娘。董子寧趁她們在黑暗中忙亂時,身如幻影,悄然無聲的閃身進去,取了那套男人衣服,將甘小姐的衣裙放下,躍上屋頂,穿戴起來。這衣服不大不小,剛好合身。
下面的燈光復亮,小荷的埋怨聲傳了上來:“你看,你不是將小姐的衣裙放在這裏麼?還來問我哩!”
“你別胡説,我幾時放到那裏去了?”
跟着,小蘭叫起苦來:“怎麼,三爺的衣服又不見了?小荷姐姐,你別害我,不見了三爺的衣服,三爺準把我打個半死。”
董子寧正穿好衣服,聽了不由一怔,原來這套衣服是甘駿的,我偷了來,那不害了小蘭姑娘?甘駿也太兇了,不見了一套衣服,便將人打個半死。我怎麼辦呢?總不能光着身子走路吧?不行,我得去偷一套奴僕的衣服,別害了無辜的小蘭。他暗暗考慮:“我是先脱下衣服呢?還是先去偷一套奴僕衣服,換了後再放回來?可是,奴僕的衣服又放在哪裏?”
小荷在下面説:“小蘭,我怎麼能害你?你我開玩笑也不能拿三爺的衣服來開,你再找找看,是不是你收起來不記得了?”
“燈滅前,我親手擺在這裏,燈一亮就不見了!”
“是不是跌到樓板上去了?”
“你看,樓板哪裏有?”
“怪了,別不是鬧鬼吧?我總感到三位爺們殺的人太多,總會有些陰魂不散的冤鬼來作祟。”
“小荷姐姐,你別嚇我。”
“不!我不嚇你,昨夜在五更前時,一聲炸雷,將我從牀上驚醒過來,我往窗外一看,見電光一閃之間,有個長頭髮光身的鬼魂就坐在山崖的一株樹下,嚇得我矇頭不敢看……”
“你們兩個怎麼説鬼説神了?三爺的衣服呢?收好了沒有?他明天要出門哩。”
董子寧一聽,這聲音好熟,這個丫環是誰?是小菊姑娘麼?再一聽,果然是小菊,怎麼小蘭、小荷稱處為大小姐的?因為董子寧不知道老夫人已認小菊為女兒了。
小菊説:“怎麼不見了三爺的衣服呢?你們再找找着,還有什麼東西不見了,尤其是這房間裏一些值錢的東西。”小菊不大相信鬼魂會取衣服,疑心是來了一位路過山莊的小偷,她暗暗踱到窗前留心查看,這一來,卻弄得董子寧伏在瓦面上不敢動彈。
小蘭小荷檢查了一會説:“大小姐,除了三爺的一套衣服,什麼也沒丟失。”
小菊自語地説:“這就怪了!這小偷來這裏只偷一套衣服?”她心細如髮,心中一個閃念,莫非這小偷仍藏在這樓閣的一處角落裏?她不動聲色,不打草驚蛇,故意説:“不見算了,你們另給三爺收拾其他的衣服吧。”
“可是三爺指明要穿這藏青色的衣服呵!”
“你不會説弄破了,不能穿麼?”
“大小姐,這樣,三爺更會把我打得死去活來。”
“唔,這樣吧,我去對三爺説,説我一時不小心弄破了,三爺就不會責怪你的。”
董子寧一聽,不禁讚歎小菊的俠義心腸,本想離開,轉而又想:我要是走了,甘駿責怪小菊姑娘,我不是害了小菊?不行,我暗暗跟她到前面看看,只要甘駿不責怪為難小菊,我再離開也不遲;要是為難小菊,我只有挺身而出,自認偷了衣服,想我輕功現在不錯,大可一走了事。深夜裏,甘駿武功再好,也不易追到我吧?萬一給他真的追上了,我也可以用迎風柳步,閃開他幾招,出其不意點了他的穴位,更可遠走高飛。當然,不叫他追上更好。於是,他從屋頂暗暗追蹤小菊來到前院大廳,悄悄地伏在廳前院於中一株榕樹上,隱藏在那片濃密的榕樹葉中。他藉着大廳上的燈光望去,只見大廳上一張大理石面的八仙桌圍坐着四個人,一個是甘驥,一個是甘駿,另一個揹着自己,看不出是誰,而坐在西面的一位三十歲左右的人,衣服穿着打扮,跟甘氏兄弟一模一樣,而相貌卻與甘駿非常的相似,董子寧不由一動,暗想:莫非他是這山莊的二莊主?要是這樣,甘氏三煞都在這裏,我挺身而出,就太冒險了!但願甘駿不為難小菊姑娘,平安無事,我董子寧便謝天謝地。
董子寧沒有看錯,那三十歲左右的人,正是甘氏三煞中的二煞——甘騏。黃昏時,他才從外面回到山莊,跟他同來的便是那位揹着董子寧而坐的大漢。
只見甘氏三煞聽小菊一説,相互望了一眼,露出疑惑之色。董子寧聽了更是一時愕異,小菊姑娘不是來説衣服是她一時不小心弄破了麼?怎麼忽地變了,説是來了小偷?將衣服偷去了?萬一甘氏三煞不相信,可不苦了小蘭姑娘?果然,馬驥首先不相信起來:“菊妹,我知道你心地好,想為小蘭説話,哪裏有這樣膽大包天的小偷,敢闖進這山莊裏來偷東西?就是有名的綠林大盜,也不敢正眼瞧一下這裏。小蘭賤人這樣的漫不經心,不打是不成了。”
甘騏問:“菊妹,你怎會疑心是小偷偷去了?”
“二哥,小妹並不是無根據的亂説。小妹細心觀察了窗欞,並感到燈火無風自滅,這顯然是位高明的小偷,輕功實在不錯,居然毫無聲息將衣服偷了去。”
甘驥問:“他只偷一套衣服,沒偷別的?”
“小妹也感到奇怪,他怎麼只偷一套衣服呢?後來一想,可能這小偷見房間裏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轉到其他樓閣去了;也許他仍藏在那樓閣中,等到夜深人靜,他便穿了三哥的衣服,不使人發覺,然後下手。所以小妹故意對小蘭、小荷説那番話,不驚動那賊,先穩住了他,叫他不急於溜走。”
董子寧在樹上聽得驚訝不已,剛才小菊説的那番弄破衣服的話,原來是要穩住我。小菊姑娘真是心細如髮,機敏過人,這一點,恐怕小魔女及不上她了。要是鬥智,我董子寧準敗在她手下。早知她用心如此,我就不必為她、為小蘭擔心了,自己早走了事。
甘驥問:“你認為那小偷仍在?”
“極有可能。”
甘驥説:“好,我馬上命人四處搜查。”
一直不出聲的甘駿,這時一笑:“大哥,不必去搜了,小弟已知道這小偷在哪裏。”
廳上眾人都感到愕然,望着甘駿:“你知道了!?”
甘駿不答,站起來走出大廳,朝榕樹説,“樹上的兄弟,下來吧,我早知道你伏在樹上,我甘駿欽佩你膽識過人,倒想認識一下。”
原來甘駿在甘氏三煞中,武功最強,內力渾厚,聽力、視力都比兩位兄長靈敏。當他一聽小菊説後,早已感到外面榕樹上有輕微的氣息聲,半點也不動聲色,留心傾聽榕樹上的動靜。他聽出董子寧在想離開時,便突然叫住了董子寧。
董子寧的確想離開,聽甘駿這麼一説,反而不好意思走了。心想:看來甘駿不會象甘驥那麼虛偽,從他今早對烏家兄弟的行為看,倒是個守信諾的人。他既然説想認識自己一下,總不會為難自己吧?自己要是一走,便太不光明磊落了。於是,他飄然從樹上躍下來,宛如一片樹葉,飄落地下,毫無聲音。這一手輕功,令甘駿暗暗稱奇。看來,菊妹實在有過人之處,從蛛絲馬跡中,便知道此人輕功不錯。甘駿一輯説:“閣下果然膽識過人,小弟佩服了!”
董子寧想不到甘駿對自己竟這樣有禮,慌忙還禮説:“不敢,不敢,在下一時無奈,路經貴莊,衣服不問自取,還望三莊主見諒。”
甘駿一笑:“閣下言重了,請!”
董子寧隨甘駿步入大廳,一時大廳鴉雀無聲。首先,是小菊以驚訝、愕然的目光迎着他;其次是甘驥,眼色中既驚愕又疑惑地盯着他;至於甘騏的目光,神情更古怪了,猶豫不解地打量着他。
董子寧在巖洞三年,頭髮鬍鬚從來沒有修剪過,此時髮長須長,一眼看去,象個三十多歲的人。三年前,董子寧面色蒼白無血,行動無力,説話中氣不足,雙目無神;而現在的董子寧,面色紅潤,渾身精力充沛,雙目神采奕奕,眉宇間一團英氣,他變得使人認不出來了!但他面部的輪廓,身材的高矮,仍使人想起了三年前的董子寧。
甘驥疑惑地問:“閣下是誰?”
董子寧本想直説,但一想到小菊的安危,猶疑了一下,暗想:既然甘驥已認不出自已,我何不編個假名騙過去?我編什麼假名假姓好呢?他猛然想起了那位耿大人説自己是小賊一枝梅,我現在又偷了甘家的衣服,不如自認是一枝梅?於是便説:“在下一枝梅。”
甘驥一時愕然:“你叫一枝梅?”他感到“一枝梅”彷彿在哪裏聽過似的。
“是!在下無名無姓,在江湖上人稱一枝梅,見笑大莊主了。”
甘驥猛然想起耿大人的事來,問小菊:“菊妹,你看他象不象三年前來這裏的那位江湖郎中?”
小菊點點頭:“是有一點象。”
“怪下得老耿看花了眼,將董子寧看成一枝梅了!果然面貌相似。”
“甘兄,你要是不説,我還以為他就是武夷的董子寧了。”那位沒與董子寧打過照面的漢子説話了。
董子寧不由回頭一看,頓時愕然,這不是馬家莊的馬大俠麼?他沒有死?可見江湖上的流傳,不大可信,他怎麼也來了這裏?跟着他想起了三年前馬大娘子俏夜叉也來過這裏,才使自己遭到“萬蛇齧心指”的酷刑,看來他夫婦早已與甘氏三煞相識,對他,千萬得裝不認識,不然,會弄得更糟。
甘驥這時臉色一沉,問:“你將老耿的寶馬偷去了哪裏?”
董子寧故作愕然:“莊主説什麼?老耿?老耿是什麼人?在下幾時偷了他的什麼寶馬了?”
“三年前,你不是在山鎮一間客棧中偷了一位長官的官服和那匹烏雕追風馬?”
董子寧故意沉思一下:“對,是有這麼一回事,那是一匹寶馬麼?”
“那匹馬現在哪裏?”
“在下將它賣了。”
“你這廝好大膽,居然敢來這裏偷東西,你也不打聽打聽這是什麼地方。”
“在下並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偶然路過,以為是一處村落,便順手牽羊,請莊主見諒。莊主要是不高興,在下以後奉還便是。”
甘驥一聲冷笑:“你還想出去麼?給我躺下!”説時,一掌向董子寧拍來。
董子寧沒想到甘驥會突然出手,以“迎風柳步”一閃,便避開了甘驥凌厲的掌勢,一邊説:“莊主如此不見諒,在下告辭了。”
甘驥哪裏容他離開,一招閃電似的連環雙掌,朝董子寧左右要穴拍來,也叫董子寧閃過了。董子寧這時的迎風柳步,已在天山怪俠之上,身形隨掌風而飄開。甘驥哪裏能擊中?別説三招,恐怕三十招也無法擊中董子寧。
甘驥見三招拍不中董子寧,心內驚訝,想不到這個在江湖上不見名傳的一枝梅,竟有這等超絕的輕功,倒不可小覷他了。正想再出手,甘駿説:“大哥,別動手了,這是小弟請來的,好歹也是小弟的客人。”
甘驥愕然住手,疑惑地看着甘駿,問:“三弟,你這是什麼意思?”
“大哥,一枝梅可以説是我們難得的不速之客。”他又轉向董子寧説,“閣下果然身手不凡,請問天山怪俠是閣下何人?”
董子寧一時愕然不解,甘駿怎麼平空向自己問起天山怪俠來?他不想給天山怪俠招惹麻煩,搖插頭説:“在下與天山怪俠素不相識,三莊主怎麼問起這話來?”
甘駿一笑:“閣下何必相瞞?”
“在下的確不認識天山怪俠,不過,在下也曾聞過天山怪俠的大名,江湖上盛傳也是一位行為怪異,行俠仗義的奇男子,可惜在下無緣認識。”
“閣下既然不認識天山怪俠,請問閣下這‘迎風柳步’又從何學來?”
董子寧不由一怔,他想不到甘駿竟然看出了自己運用的是迎風柳步。這一步法連小魔女的姑姑,青衣女俠以及馬家莊廣場上眾多武林高手,都看不出來(其實,怪丐和智慧禪師是看出來了,只不過不説出,怕引起了武夷派三大掌門人的猜疑),卻一下給他看出來,看來這甘駿不但武功一流,在武學上也淵博,能熟悉武林各門派的武功。心裏倒也敬佩起來,便説:“在下只不過急於閃避大莊主凌厲的掌勢,怎能識得上是什麼迎風柳步了?”
甘駿微笑問:“閣下以為憑這怪異步法,能閃避武林所有高手麼?”
“在下怎敢有此……”
甘駿趁他不防,猝然出掌,一聲冷笑:“看閣下怎樣閃避我這一掌。”
董子寧哪裏想到他會驟然出手的,想閃避時,甘駿的手掌已拍到了他的胸前。董子寧大驚,心想:我這一下完了,不死也帶重傷。只聽見“砰”地一聲,董子寧頓感到胸部氣血突湧,而甘駿卻身似敗絮,給震飛起來,在小菊頭頂上掠過,從窗口直飛出去,摔倒在花圃中。這一突然的變化。大廳上所有人都驚呆了,連董子寧也感到莫名其妙,不知是什麼回事。原來董子寧神功練成,渾身有一股極為雄厚的九陽真氣護着,而甘駿的掌力在擊中他的膻中穴,而膻中穴又是一處凝結真氣最為渾厚的穴位。甘駿威力極猛的掌力不但沒傷到董子寧,反而激盪了董子寧體內的九陽真氣,正是擊力越大,反彈力就越強,甘駿不但給震飛,一條手臂也給震斷了,再也舉不起來,經過三個月的駁接醫治,才全好如初。
小菊驚慌地奔出去扶起甘駿,問:“三哥,你怎樣了?”
廳內的甘驥、甘騏和馬大俠驚呆之後,紛紛取劍拔刀,聯手圍攻董子寧。董子寧見自己所練的《神功秘笈》有如此奇效,不為甘駿的掌力所傷,對甘氏三煞也不那麼畏懼害怕了。事情已逼了上來,就是害怕也不行,總不能等着受死,於是施展迎風柳步,身如幻影,在三大高手的刀光劍影中幌來閃去。天山怪俠的迎風柳步,在九陽真氣的運用下,發揮了它駭人驚聞的神奇妙步,使董子寧如入無人之境。
甘驥等三人見傷不了董子寧,各自心下駭然,甘驥的金鋼指神功,甘騏的刁鑽詭異無比的劍招,幾乎可以説在武林罕遇對手,加上甘家的閃電掌,才使甘氏三煞能傲視大下武林人士,不將任何武林一流高手放在眼下,現在竟然奈何不了一個默默無聞的一枝梅,他們幾疑董子寧不是人,而是怪魔山妖。
董子寧在閃避當中,有幾次可以還手反擊甘驥和甘騏,但一想到甘小姐對自己有三次相救之恩,小菊姑娘捨死忘生救自己之情,始終不忍還手。最後,他向馬大俠下手還擊了,在閃開馬大俠的一刀後,以快加電閃的三十六路天罡指穴劍招式,以指代劍,一下點了馬大俠的曲池穴,這不是一般內力,而是雄厚無比九陽真氣的封穴,董子寧出手不知輕重,馬大俠的金刀不只“噹啷”一聲落地,人也給董子寧彈飛了,碰在牆上,摔在地下不省人事。董子寧又是愕然不解,心想:怎麼馬大俠這般沒用?但他不及細想了,身似飛魂,躍出大廳,説聲:“莊主既不相容,見諒,在下告辭了!”聲落人去,頓時消失在茫茫夜空裏……
甘氏三煞和小菊看得面面本覷,半晌説不出話來。
董子寧離開大廳,害怕甘氏三煞追來,急忙飛越甘氏大院圍牆,在黑夜中舒展輕功,往西而去。一夜之間,他不知自已翻越過多少崇山大嶺,跨過多少激流深澗,感到自己宛如御風一般,到天色大明時,他已離開沉崖落魂山莊有千里之遙。他仍然不知自己的輕功已達到驚世駭俗的境地,以為自己輕功只不過比以往好多了,大約離甘氏的閻王殿不過一、二百里。他看看後面,無人追來,才吐了一口大氣,收了輕功,沿山道而行,心裏暗説:“想不到我董子寧困在深谷中三年,終於重返人間。”他一方面暗慶自己死裏逃生,也暗慶自已恢復了原有武功,不致成為廢人,驀然之間,他聽出二里之外有一陣馬蹄急奔的聲音傳來,心下不由一驚,暗想:難道是甘氏三煞飛馬來追自己了?他定神再傾聽一下,這馬蹄聲是從前面傳來,而不是在自己身後,不禁啞然失笑説:“我成了大敗而逃的符堅,一聲風聲鶴唳,便疑是追兵。看來甘氏三煞不會來追趕我了!”
不久,馬蹄聲越來越近,一轉過山坡,只見前面山道上,兩匹大馬,卷坐而來,馬上騎着兩位漢子,一穿絳紅色衣服,一穿海青衣服,都是武士打扮,腰掛利刀。董子寧閃身在路旁,向兩人看去。只見穿絳紅色衣眼的漢子,眼露兇光,橘皮似的面孔,滿腮盡是利針似的卷鬚,年約四十來歲。那位穿海色衣服的漢子,年約三十來歲,麪皮白淨,兩撇老鼠須掛在那微翹的嘴唇上。那兩位漢子也向董子寧上下打量着,見董子寧髮長須長,身子一套華麗的公子衣服,而腳下卻又沒有鞋襪,打扮得不倫不類,頓起疑心,互相打量一下眼色,驟然收緊馬繮繩,在董子寧面前停下來,橘子臉的漢子用馬鞭一指董子寧,喝問:“你這廝是什麼人?從哪裏而來?”
董子寧一怔,暗想:難道這兩人是落魂山莊的人?看他們裝束,又不是甘氏的家丁,莫非是甘氏三煞的朋友?便説,“在下是走鄉串村的郎中,在這一帶與人看病行醫,何勞兩位動問?”
“郎中!?”橘子面笑起來:“你看你這身打扮,哪裏象一位郎中?”
老鼠須的漢子説:“看他穿戴得不倫不類,決不是好人。”
董子寧不悦地説:“在下怎不是好人?”
老鼠須一瞪眼:“你這廝還敢強辨?”説時,一馬鞭朝董子寧揮來。
董子寧一閃,避開了馬鞭,嘴裏説:“你怎麼動手打人啦?”
老鼠須見董子寧居然能閃過自己的馬鞭,略帶驚訝,又是一鞭揮來,也叫董子寧輕而易舉地閃開了。他一時瞪大了眼睛,對橘子面漢子説:“看來這廝有兩下手腳,咱們不可大意了。”
橘子麪點點頭,跳下馬來,拔出腰刀喝問:“你這廝到底是什麼人?説!”
董子寧暗想:想不到我逃出甘氏閻王殿,還是給人纏住了,心裏也帶氣地説:“你管我是什麼人?”
橘子面大怒:“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老鼠須也跳下了馬,説:“別問了,先點倒了他,捆到縣裏再慢慢審問不遲。”
董子寧一聽這口吻,顯然這兩位漢子是官府中的人,不是甘氏三煞的人了。他不願去得罪官府人,使説:“在下實在是位郎中,望兩位放在下過去。”
橘子面説:“哪有你這樣的郎中來?你看看你自已,象不象一位走村串鄉的郎中?”
董子寧這時才想起自己穿了甘駿這一身華麗衣服,又光着一雙大腳,的確不象一位江湖郎中,怪不得他們兩人動疑。既然自己説是郎中,再改口,就更引起他們的懷疑了,只好説:“在下的確是位郎中,昨夜碰上一夥賊人,將我劫了去,衣服全剝光。幸而在下趁他們大醉,胡亂撿了一套衣服穿上逃跑出來的。”
“那夥賊人在哪裏?你為什麼不向官府報案?”
“在下正想向官府報案。”
“那好,你隨我們走吧。”
“隨你們去哪裏?”
“隨我們到官府去。”
董子寧心裏不禁叫起苦來。想不到自已説的謊言,竟自已套住自己了。隨他們到官府中去,縣官大老爺真的問起來,自己又怎麼回答?弄得不好,自己落得個謊報賊案的大罪。更是吃罪不起。便一揖説:“多謝兩位好意,請兩位先走,在下隨後便來。”
老鼠須一聲冷笑:“你這廝顯然是胡説八道,要報案,為什麼不向縣城走,向相反方向去?我看你八成是前面慈恩寺那些禿賊們的同夥,乖乖地跟我們走!”
董子寧愕然:“慈恩寺?在下根本不知道慈恩寺在什麼地方,怎麼是他們的同夥了?”
“不管你是不是,你到官府去分辯吧。”
“原來兩位不是要在下去報案,在下不能隨兩位去了。”董子寧見情不對,想一走了事。
兩位漢子哪裏容他走得?一下撲了上來。這兩位漢子武功怪異,分左右出手,以錯骨分筋的手法,各人捉住了董子寧的一條手臂。想把董子寧雙臂折斷。董子寧大驚,用力掙扎,雙臂一揮,只見“呼”地一聲,這兩條漢子象兩捆敗草似地平飛了出去,一個碰在一株大樹上,一個撞在路旁的一塊岩石下,碰撞得腦漿進出,連叫喊也來不及,便死去了。董子寧反而驚愕起來,不明白是什麼回事。他仍然不知道是自己體內雄厚無比的九陽真氣所發出來的威力。昨夜在甘家大廳,他只用力一點馬大俠的曲池穴,馬大俠便給震得碰到牆上,昏了過去。而現在他由於出力反抗、掙扎,這股奇勁不知比昨夜點馬大俠時大了多少倍。都算這兩條漢子不撞在樹幹上和岩石上。他們的內臟已給董子寧的九陽真氣全都震爛了,怪不得他們一聲也叫喊不出來。
董子寧驚訝不已。他望望那兩具屍體,再看看四周,會不會有位武林高手在暗中救了自己?可是四周人影全無。心裏暗想:這就奇了,怎麼這兩條漢子象紙紮似的?我雙臂這麼一揮,他們就平飛了出去,這不可能是自已的勁力吧?他想到昨夜甘駿掌擊自己時給震出的情景,又想到馬大俠給自己一點彈出去撞在牆上的情景,一下猛醒過來,這難道是自己所練那部《神功秘笈》的奇蹟?我真的有這麼厲害的內勁?董子寧不敢相信自己有這麼驚人的內勁,一掌向一株盆口粗的古樹用力擊去,只聽到“喀嚓”一聲,那株古樹從中折斷,“轟”地一聲,上半截樹身倒了下來,衝起了半天塵土。董子寧驚喜得半晌不能出聲——果然是自已內勁所致。他才相信自己身懷絕世的奇功,無法比擬的內勁了。他又一掌向一塊岩石拍去,這塊幾百斤的大石頓時裂成粉碎。心裏暗想:要是我這一掌拍到人身上,那不變成了一塊血肉模糊的肉餅?今後我不可任意向人出手了,一下不小心,便取了人家的性命,那怎麼行?董子寧想到這裏,又看看那兩具屍體,有點後悔起來:早知道我有這樣驚人的奇功,就不該那麼用力了,白白害了他倆的性命。董子寧心懷內疚,打算埋葬了他們,驀然聽到那棵大樹倒下的地方,有位蒼老的聲音叫喊起來:“哪個該死的渾人,倒樹倒在我的身上,不怕將我壓死?”
董子寧聽了大驚:怎麼!?這大樹倒下的草地上,還有人麼?不會是自己聽錯了?
那個蒼老的聲音又叫喊起來:“渾小子,你還呆在那裏幹什麼?還不將大樹搬開,真的想壓死我麼?”
這的的確確是有位老人在那裏,董子寧再也不會聽錯了,他又驚又奇,慌忙奔過去抱起那棵大樹。只見一位青袍老人從草地裏慢慢爬起來,怒視董子寧一眼:“你這糊塗的渾小子,是不是想要我的命?要不是有那麼一支樹椏叉支撐着,我不給壓死了!”
董子寧一看那青袍老人,真是又驚又喜,這不是嶺南怪老人麼?他幾時躺在這草地裏了?説:“慕容老前輩,是你麼?”
嶺南怪老人“哼”一聲:“不是我,難道是你?多餘。”
董子寧知道這位老前輩性格一向怪異,不以為怪,一輯説:“晚輩不知前輩在這裏,沒傷着前輩麼?”
“你這渾小子盡説渾話,傷着了我還能爬起來?”
董子寧一想也是,傷了怎麼能爬起來?便問:“前輩怎麼會躺在這裏的?”
“我不躺在這裏,難道叫我躺進棺材裏去?”
董子寧感到好笑,只好説:“在下是問前輩為什麼躺在這裏的。”
嶺南怪老人搖搖頭:“是呵!我怎麼會躺在這裏的?”
董子寧更是忍俊不禁説:“前輩是不是多飲了兩杯,躺在這裏了?”他想起了怪老人在三年前躺在深山小徑時的情景。
“胡説,我幾時飲了酒了?你聞聞我身上看有沒有酒氣。”
“那前輩怎麼會躺在這裏呢?”
怪老人一下猛省起來:“對了,我在這裏等候兩個寶貝,怎麼糊里糊塗地睡着了?糟糕,別叫兩個寶貝跑了。”説時,便遊目四望。
董子寧感到奇異,這位老前輩等候的是什麼寶貝呢?驀然聽見怪老頭驚訝地叫起來:“誰將我這兩個寶貝打死了?”
董子寧一怔:“打死了?”
“你看,那不是我的兩個寶貝麼?”
董子寧一看,正是自己失手摔死的那兩個漢子——橘子面和老鼠須。心裏不由慌了,説:“老前輩,是,是……”
“是什麼!?不用問,準是你這個渾小子將他們打死的吧?”
董子寧連忙作揖説:“在下不知他們……”
“好呀!你賠我的兩個活寶貝來。”
“前輩,在下該死,請前,前輩……”
“你死了有什麼用?不行,你一定得還給我兩個活寶貝來!”
“可是,人已死了,怎,怎……”
怪老人“呼”地一掌拍來,掌勢勁道,有如狂風突襲。董子寧得知怪老人的掌風厲害,不由自主地用“迎風柳步”避開。怪老人“咦”了一聲,説道:“好呀!原來你這渾小子學到了天山怪老弟的‘迎風柳步’,怪不得敢將我的兩個寶貝打死了!好,我就看看你能閃得我幾招。”説時,掌力倏速拍來,一掌接着一掌。董子寧閃開了怪襲人的幾招後,心想:我既然失手打死了怪老人的兩位人,只好以命還命罷了,又何必作無謂的躲閃?於是便不閃避,硬生生地承受了怪老人的一掌,只聽見“呼”的一聲,董子寧身形飛起,摔在丈許開外地方,頓時心血翻滾。他急忙調運內息,將翻滾的心血平息下來,而怪老人自己也給震得後退丈多遠的地方,手臂感到麻痛,他一雙眼睛露出了驚訝之色。略帶不安地問:“渾小子,你怎麼樣了?”
“多謝前輩手下留情,在下沒什麼。”
怪老人一聽董子寧説話的聲音,更是驚訝不已,暗想:這個渾小子,不知幾時練出了這樣雄厚無比的內力,武林中能有人承受我的掌力,恐怕就是這個渾小子了。便怒道:“渾小子,你為什麼不用‘迎風柳步”閃避?你以為我無法拍傷你麼?”
“在下不敢存此念頭。”
“那你為什麼不閃避?”
董子寧嘆了一聲:“在下一時誤殺了前輩的人,只好以命償命,怎敢再閃避?”
“你這渾小子,真是渾透了!我要你的命幹什麼?”
“前輩想要在下做什麼?”
“我要你還我兩個活寶貝來,讓我來殺了他們才高興。”
董子寧愕然了:“前輩要殺他們?”
“不殺他們,我躺在這裏幹什麼?你以為這裏好睡嗎?蚊蟲又多,弄得我一夜沒好睡,剛剛睡着過去,又叫你這渾小子吵醒了!”
董子寧一時給弄得啼笑皆非。這個怪老人,真是脾氣古怪得與人不同。你真要殺這兩個惡人,怎麼會在這裏睡着了?但是看來,這位武林怪前輩並不惱怒自己傷了這兩個惡人,而是惱怒他不能親自殺了這兩個惡人罷了。董子寧一顆心放下了來,便問:“前輩為什麼要殺這兩個人?他們得罪了前輩麼?”
“沒有呵!”
董子寧又茫然了,問:“那前輩為什麼要殺他們呢?”
“因為我看了他們不順眼,要是再讓他們活在這世上,我心裏不舒服。”
“噢!前輩,哪能這樣要人家性命的!”
“那你為什麼又殺了他們?”
“前輩,在下不是有心要傷他們的。”董子寧便將當時的情形説了出來。
怪老人聽了不出聲,心裏暗想:要是真象這渾小子所説的,這渾小子的內勁真可以説是與眾不同了。他走近去看看那兩個死者,果然是內力震傷在先,撞死在後,在一陣驚訝後説:“好!渾小子,你來摔摔我看。”
“在下怎敢這樣放肆?”
“你是看不起我麼?”
“在下不敢。”
“我叫你摔我就摔我,摔死了我又不用你賠命,你怕什麼?”
董子寧一時為難了,不知怎樣辦才好。不摔嗎?顯然要給人説是看不起怪老人的武功,這是武林中的大忌。摔嗎?萬一真的摔傷了這位老前輩,自己更不安了。怪老人見董子寧仍不出手,惱怒:“渾小子,你摔不摔我?”
“既然這樣,在下得罪了。”
“你這渾小子,做事婆婆媽媽的,快摔!”
董子寧只好用雙手來搬怪老人,他不敢用盡全力,只用了三成的內勁,誰知怪老人身如柱石,董子寧半點也搬不動。怪老人怒了:“渾小於,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幹嗎不用全力?你怕傷了我麼?”
董子寧一下將內勁添到五成,只能微微將怪老人的身軀搬動了一下,仍不能將怪老人摔倒。顯然怪老人千斤附的武功,武林中少有。怪老人説:“渾小子,這還差不多,快用全力,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斤兩。”
董子寧一下使出了全力,只聽到“呼”地一聲,怪老人的身形給董子寧摔飛了,直向山坡下飛去,而董子寧也給怪老人的內動震得後退幾步。董子寧看了大驚,急展輕功,向山坡下躍去,要去搶救怪老人。董子寧心裏也知道自己這樣做是來不及了,只是儘儘心罷了,他怎麼也想不到目前自己的輕功是如此的超凡入聖,幾乎是身如飛鴻,在怪老人剛墜落下來時,他也恰好趕到了,伸出雙手抱住了怪老人,安然地落下來。這時,董子寧吐出了一口大氣一顆心放下來,小心翼翼地將怪老人放在地面上,問:“前輩,你沒事吧?”
怪老人一時不語,半響後才説:“氣死我了。”
董子寧連忙作揖説:“請前輩原諒。”
“我原諒你什麼?算了,我不是前輩,你才是我的前輩。”
董子寧心想:這下這位老前輩可生大氣了,自己也真是,明知這位前輩脾性古怪,自己怎麼真的去聽他的話,用全力去摔倒他呢?一時間怔怔不語。
“渾小子,你怎麼不作聲了?”
“前輩正在生氣,在下怎敢再去惹前輩發怒呢?”
“我當然要發怒啦!你以為我心裏好受麼?”
董子寧一想也是,這位前輩威震武林,今日叫自己這麼一摔就摔飛了,叫他今後怎麼在江湖上行走?於是又作揖説:“千不是,萬不是,都是在下的不是。今日之事,幸而無人知道,前輩也不必放在心上,在下不會向人亂説的。”
怪老人大怒:“渾小子,你以為我要面子嗎?我氣憤的,是你這渾小子空有—身的神力,而出手不知輕重,不懂得運用自己的內勁。”
董子寧一怔:“在下不知運用?”
“你知道運用什麼!?渾小子,你練出了這一身驚人的內力,怎麼不去練‘柔、圓、細、勻、長,剛、威、猛、烈、急’這十字秘訣?這不是浪費了你這一身的內勁?”
董子寧不由心頭一震,《神功秘笈》中最後幾頁,提到這十個字以及它的凝神聚氣和控制、運力等方法,當時自己對《神功秘笈》不大相信,抱一種捱日子試練而已。以後嚐到了練神功的好處,便一心一意去練各經脈了,最後又全神貫注想打通帶脈衝脈這兩處奇經的穴道,對這十個字,一方面不明白它深奧的含義,另方面感到它是制服對手的武功,自己當時不想練什麼武功,卻把它忽略了,沒去鑽研,想不到它是如此的重要。便慌忙一輯説:“晚輩一時不明,沒有去練。”
“怪不得你這渾小子一動手,就是一股沒經過琢磨的渾厚陽剛之勁,半點也不懂陰柔控制之力。你這樣與人交鋒動手,儘管無心想傷害對方,也勢必會置對手於死地。不是誤傷好人,也會濫殺無辜,最後必然會引起武林人士的公憤,將你當成了殺人的惡魔的。”
董子寧大驚:“晚輩今後再也不敢輕易動手了。”
“渾小子,你不動手,聽任對方動手嗎?你就是不出手,本身具有這一股無比的真氣,只要別人一出手碰到你,真氣就會發出極強的反彈勁力,將對方震斷筋骨,也不異你動了手?除非內力渾厚的高手用刀劍,才能傷害你。”
董子寧想不到自己所練的神功,竟是這樣的神奇、厲害,不由怔了半晌才問:“那晚輩今後怎麼辦?”
“怎麼辦?你問我,我問誰去?”
董子寧深深一揮;“老前輩,你不指點我,晚輩只有上武當再服化功丹,廢掉了我這一身的內力,也勝過變成了殺人的惡魔。”
“你是不是又發渾了?別人發夢想練到你這樣的神功也夢不到,你倒想廢掉,怪不得那小魔女罵你是渾人、渾透了!你現在具有如此渾厚無比的真氣,就是化功丹,也化不了你體內的真氣。你不會去練那十個字麼?”
“晚輩實在愚蠢,不懂那十字的深奧,望老前輩指點。”
怪老人上下打量着他,嘆口氣説:“誰叫我這老山怪多管閒事,叫你這渾小子纏上了?看來我這一生武學也帶不到棺材裏去,倒不如傳授你好了。”
董子寧大喜,慌忙倒身便拜。
怪老人忙搖手説:“慢着,我曾有個誓言,非我親人,便不傳授我的武學。”
董子寧一怔:“那,那那……”
怪老人想了一下,説:“這樣吧,要是你我結拜為兄弟,你就是我的親人,我就不違揹我的誓言了、對,對,就這樣,我們結拜為兄弟。”
董子寧一聽,頓時張大了嘴巴,半晌也説不出話來。他不論聽什麼,也不似這一句話來得怪異。怪老人已是七旬的老人,自己就是他的孫兒,也嫌小了,自已怎敢與他結為兄弟?何況他這是自己的祖師爺西門子一輩哩!我與他結為兄弟,那不輩份顛倒了,讓師母知道不罵我麼,就是師母不罵,當我不是武夷的棄徒,武林人士知道也笑死了?看來這位怪老前輩一時説話糊塗了,不能算數。便説:“晚輩怎敢這樣放肆?”
“什麼?你不想與我結為兄弟?”
“要是前輩不嫌棄,晚輩認前輩為祖父。”
“不行,我説結拜為兄弟,就結拜為兄弟,別的不行。再説,我慕容一家也沒有象你這樣的渾孫子。”
董子寧聽了啼笑皆非,他不認我為渾孫子,倒認我為弟弟,我就不渾了麼?這怪老前輩真是古怪得與眾不同。
“渾小子,你怎麼不説話了?看不起我嗎?”
“晚輩怕人恥笑不知高低……”
“世俗人的眼光,理他們幹什麼?你能認我那天山怪老弟為兄長,怎麼不能認我?”
董子寧只好納頭便拜,説:“要是前輩不嫌,晚輩就拜前輩為兄長。”
怪老人這才笑了:“好,好,這才對嘛!渾小弟,起來吧,先將這兩個混蛋屍體埋了,我帶你到我的住處。”
董子寧在埋葬這兩個屍體時,想起了怪老人的話,便問:“老前輩,你——”
怪老人一瞪眼:“你怎麼叫我了?”
“是,是。請兄長原諒,小弟一時叫慣了,請問兄長,你怎麼要殺這兩個人?”
“他們不分青紅皂白,將慈恩寺的所有和尚,一律都殺得精光,一個不留,這樣的惡人,我知道了,不殺了他們還留他們在這世上繼續害人麼?”
董子寧一怔:“他們為什麼將一寺和尚都殺了?”
“他們不知從哪裏聽到了那下台的小皇帝,在慈恩寺裏削髮為僧,這兩個聞風趕去慈恩寺,追尋不着,一怒之下,將一寺和尚都殺了。”
董子寧愕然:“下台的小皇帝?是那個朱允文麼了?”
“對,就是朱允文。他親叔叔做得太過分了,既然奪了他的龍位,連人也不放過,這樣一來,又不知害了多少人無辜喪身。渾小弟,走吧,官府的事,我們別去管他。”
董子寧不敢多問,隨怪老人來到一處地峯頂上。這絕峯頂上,四周盡是懸巖峭壁,沒有極好的輕功,真不容易上來。怪老人住在這絕峯頂上,怪不得沒人知道,也難怪他自稱為老山鬼了。董子寧放眼打量這絕峯頂,方圓不到半里,卻樹木森森,怪石嵯峨,怪老人便住在絕峯頂上的一個巖洞裏。怪老人吩咐董子寧淘米煮飯,自己跑進樹林,不久,便提了兩隻山雞回來,馬上拔毛當肚,丟下油鍋裏,片刻飯熟雞香。董子寧三年來沒吃過米飯,更不用説能吃到如此美味的山雞肉了。他開始還比較拘束,後來吃得津津有味,兩杯酒下肚,便開懷吃起來。怪老人看了微笑問:“渾小弟,愚兄這兩隻山雞還烹調得可口吧?”
“太好了,小弟從來沒嘗過如此美味。”
飯後,他們坐松樹下的石凳上,怪老人問:“渾弟,你不知練內功那十個字?”
“小弟一時不曉其意,沒去注意。”
怪老人搖搖頭:“怪不得小魔女罵你是渾透了的人,你怎能輕視這十個字?你別看-柔、圓、勻、細、長、剛、威、猛、烈、急-這十字只是一般的吐納運氣之法,它卻秘奧無窮,能夠千變萬化,一旦運用純熟,便可練出種種駭世驚俗的上乘武功。比喻説,‘剛’與“柔”合在一塊,以掌力發出,便是天山怪俠的‘錦掌’,擊豆腐而不爛,而豆腐下的石板,卻給震得四分五裂;‘急’與‘長’柔合在一處,從指力彈出,是我獨步武林的“無形劍”,其他什麼“劈空掌’‘隔物傳力’“血掌印’,莫不是從這十個字變化而來的,就以‘剛’與‘柔’來説,‘剛’七‘柔’三,掌力的吐出,便能碎人心肺,形成了令人害怕的‘摧心掌-,要是‘柔’七-剛’三,掌力又迥然不同,能擊碎人五臟六腑,外面不露任何傷痕,這更是武林中少見的‘七傷掌’。“細’與‘長’相結合,從指力發出,能隔空封人穴位,制服對手,而不傷對手性命……”
慕容怪老人在武林八仙中,在運用、掌握內功上,可以説在其他七仙之上。他以畢生的精力。專門去研究內功的運用,所以他運用內功的方法,幾乎與九陽真經中所説的不謀而合。為什麼他練不到“七傷掌”等駭人掌力呢?正象一個人,心可以想到很多很多上乘的武功,但力卻無法達到。正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因為怪老人所練的內功,不是九陽真經,不但無法打通帶脈、衝脈的穴,就是連其他奇經的穴位,也無法打通。他只打通了任脈、督脈的穴位,但他的內功,在當今武林中。已是寥寥無幾了。他所研究的內力運用,只能是武學上的理論和設想,現在他看到董子寧有如此渾厚無比的真氣,真是驚喜異常,後看出董子寧半點也不會運用內力,又搖頭惋惜不已,好象一塊渾樸的玉胚,沒經過雕琢,成不了美玉。也象一箱奇珍異寶,不拿出來使用,它只會發光,而發揮不了它財富的魔力。慕容怪老人感到自己無力做到的事,而董子寧便可以輕而易舉的實現。何況董子寧心善仁厚,俠義過人,誠實守信,是當今武林中不可多得的人物,所以他要將董子寧雕琢成為驚世駭俗的美玉,了卻自己的心願,也為武林辦一件大事,消除武林中互相殘殺的禍根。
董子寧聽怪老人這麼一説,不禁目瞪口呆,驚愕得半晌説不出話來。想不到這十個字如此奧秘無窮。千變萬化,是一門極上乘的武功,自己的確是渾透了,怎麼將它忽略了?
怪老人又説:“渾弟,我也不知你從哪裏練得了這樣舉世罕見的神功,只要你好好運用這十個字,將自己真氣控制自如,你以前所要乾的大事,便可力能從心了。”於是怪老人教會他如何控制、運用和輸送真氣的門徑。
從此以後,董子寧便在絕峯頂上跟隨怪老人練功。怪老人將畢生的心得全數傳授。董子寧既有無以倫比渾厚的九陽真氣,要學各種上乘武功,簡直易如反掌,如探囊取物。加上他在武學上天資聰敏,勤奮好學,不到半年,他已盡得怪老人真傳。一次,他練氣完畢,見天空飛過一隻雀鳥,試用柔長之勁,一指彈去,那隻鳥便平空跌落下來。怪老人在旁看見不禁暗暗點頭,心裏説:“我這位渾弟,無形劍之功,竟高出我多了。”他問董子寧:“你能將它彈下來,能不能將它復生?”
“將它復生!?”
怪老人一笑,將雀鳥提起來,放在自己掌心內,略一運氣,一股圓柔之真氣,直透雀鳥心臟,剎間,雀鳥便振翅飛走了。
董子寧跟隨怪老人在山峯頂上學武練功時,在滇、桂、湘、黔一帶出了幾件震驚江湖和官府的大案。湘西著名張百樂張善人,一生不知行了多少善事,一夜之間。全家大小五大八口,屍橫大院,金銀珠寶為人掠劫一空;少林寺三位俗家子弟,路經黔南獨山,為人掌斷經脈,屍卧荒坡;在江湖上頗有俠義之名的桂北三雄和滇東八駿,竟在一夜之間,叫人全挑了,一個個都是給極凌厲的掌力震死的;雲南點蒼派的四大高手,武功一流,竟在桂西叫人全殲了,屍掛樹上。甚至碧雲峯屬下的金水堂堂主、流星錘獨步武林的韋人傑,也慘死在自己的家中,屍體分裂成四大塊。此外,還有各處官府的庫銀叫人偷了,不少的良家婦女,被人先xx後xx,而作案人,便是在江湖不見名傳的一枝梅。一時之間,武功神奇,出沒無常的飛盜淫賊一枝梅便名震江湖,驚動官府,令武林人士為之側目,成了一個新出道的十惡不赦的大魔頭,不但名門正派的武林人士要找他雪恨,黑道上的人物要找他算帳復仇,連官府也在懸賞通緝這個大魔頭了。
原來這一切罪行,都是甘氏三煞和其手下乾的,甘氏三煞在董子寧走後,越想越不妥,感到“一枝梅”不但內勁奇強,武功也怪異,而且行為莫測,此人一日不除,始終是自己的禍害,何況自己的秘密居住地,又為一枝梅知道,一旦傳了出去,後患無窮,便下決心要幹掉一枝梅了。於是便繪下董子寧的圖形,飛傳各地耳目,注意一枝梅的出現,一旦發現,應不擇手段想辦法幹掉。同時,甘氏三煞和馬大俠夫婦,用一枝梅之名,到各處作案。憑甘氏三煞的武功,要殺掉桂北三雄、滇東八駿,點蒼派的高手,可以説是在舉手之間,三招兩式便打發掉了。所以當董子寧在半年後下山前去雲南尋訪小魔女時,一下便陷入了寸步難行的境地,不但遭到官府捕頭的跟蹤,也受到武林人士突然的襲擊。
不久,滇、桂、黔邊界上又出現了幾樁令武林人驚訝的怪事。點蒼派掌門人盤龍十三劍司馬大俠,為四大門人報仇。在紅水河岸的山道上遭到“一枝梅”的伏擊。正在生死一剎之間,離然出現了一位面如殭屍的怪人,用掌力將那“一枝梅”震落紅水河中,從而救了司馬掌門,司馬大俠感謝他救命之恩,請教他尊姓大名,那怪人説:“在下便是一枝梅。”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