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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江湖恩怨能人輩出

    在酒店中,等到三點鐘,我便開始化裝,一個小時之後,我已然成了一個當地所能見到的一個小心拘謹、小本經營的商人。

    我從酒店的太平梯下了樓,在街上溜達了一會,準四點半,我來到了酒店門口,抬頭一望間,不禁喝了一聲彩,只見一個苦力,握着竹槓,竹槓上挑着一串麻繩,正在大酒店門口,躊躇不前。

    那當然是黎明玫了,可是我卻幾乎不敢出叫她,因為她的化裝,神情實在太像是一個真的苦力了!我在她的身旁走過,她粗聲道:“先生,該走了!”我向她一笑,她卻低聲道:“別露出馬腳來!”

    我向四周圍看了看,也難以辯明,是否另有人在跟隨我們,我看來是和她並肩而行,但是卻是她走前半步,便走了開去……

    新加坡我已然到過不止一次,可是黎明玫帶我走的路,我卻從來未走過。沒有多久,我甚至不能辨明自己置身在那一個區域之中。

    她帶着我穿過了不少我從未到過的污穢的小巷,在那些小巷中,成羣的兒童在污水溝上放着紙招船在遊戲,五點鐘,我們來到了較為僻靜的地區,又過了十來分鐘,我們已到了海邊,那地方有一個小小的碼頭,幾個苦力,正在碼頭上抽着煙,玩着紙牌。

    在碼頭的附近,堆着不少貨物,箱裝的、籮裝的都有,黎明玫向我作了一個手勢,我們就在一大堆木箱旁邊,坐了下來。

    我看了看手錶,如果。死神號”依時到達的話,那末,還有四十分鐘,好戲就應該可以上演了。

    我以為這四十分鐘,是極難消遣過去的,怎知事情卻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們剛一坐了下來,那羣正在玩牌的苦力,便一起停下手,向我們望來,交頭接耳了一陣,其中的兩個人,站了起來,向我們走了過來,黎明玫“啊”地一聲,道:“衞先生,我們有一點小麻煩了。我忘了此地的苦力,是有着地盤的。”

    那時,我也已然看出了情形不十分妙,那兩個身高足在六尺左右的大漢;來到了我們的身邊,便氣勢洶洶地喝道:“你們是幹什麼的?”

    我只得苦笑,道:“兄弟,有兩箱貨,等駁船來了,運回去。”那兩人神態更是獰惡,大聲喝道:“你為什麼要帶人來,壞我們的規矩?”他們一面説,一面撩拳捋臂,準備動手。

    我向碼頭處一看,其餘八九個大漢,也全都站了起來,那來到我們身邊的兩個人,分明便是頭目了,我欠了欠身,站了起來,伸手在他們的肩頭上,拍了一拍,道:“兄弟,有話慢慢説,我們可以坐下來談!”

    我在向他們一拍之際,運上了五成暗勁,那兩人想要不聽話也不行。身不由主地坐了下來,瞪大着眼瞧着我,作聲不得。

    對於靠氣力找生活的苦朋友,我絕不會不客氣的,他們一坐下來,我就笑嘻嘻地道:“兄弟,不必緊張,只是一次,下次我們也不會來了!”

    那兩人互相望了一眼,突然之間,神情駭然,站起身來,就奔了回去,和那站在碼頭上的七八人,交談了幾句,我只當剛才那一手,已然將他們鑲住了,怎知片刻之間,總共十一個人,各自拿着竹槓子,又向我們,湧了過來!黎明玫低聲道:“快!快!還有三十分鐘,‘死神號’就要到了,我們要在三十分鐘之內,將他們制服,否則就要誤事了!”我也感到,在這樣的緊急關頭,我們不能節外生枝,我們兩人,霍地站了起來,就在我們剛一站起的時候,忽然從一大堆木箱的縫中,一個穿着一套破西裝,而且污穢的男子,滿口酒氣,跌跌撞撞地走了出來,他才一走出,身子一側,在我的身上,撞了一下,我伸手一推,就將他踉蹌推出七八步去。

    只見他跌在地上,爬了起來,口中哼着“妹妹我愛你”,又步層傾斜,向外走了開去。因為那醉漢的一耽擱,十一個人,已然將我們二人,團團圍住。我和黎明玫兩人,當然沒有將這十一個人,放在心上,但是我們的時間卻不多了,而且我們又都沒有意思去傷害他們,黎明攻低聲道:“衞先生,將他們點了穴道,放在貨物箱的夾縫中,就可以沒有事了!”

    我剛好也想到了這個辦法,只聽得那一羣人,高聲喝道:“打!”

    十一條老粗的竹槓,已然呼呼揮動,向我們兩人,壓了下來。我們兩人,身形展動,便“刷刷”地穿了出去,一反手,已然各自點了兩人。然而,就在此際,我們聽到了海面上,傳來了陣陣的馬達聲,抬頭一看間,“死神號”乘風破浪而至,照“死神號”的速度來看,五分鐘之內,便可以靠岸了!它提早到達!我和黎明玫兩人,心中俱皆大吃一驚,本來,“死神號”早到晚到,並沒有多大的關係,但如果今因為節外生枝,在我們未曾將那羣大漢制服之間,“死神”上岸,便會立即驚覺!

    我們互望了一眼,一個轉身,不約而同,足尖起處,將被點中了穴道的四人的穴道,一起解開,那四個人一躍而起,他們的神情,顯出他們剛才是如何倒地的,根本莫名其妙。我和黎明玫兩人,迅速地靠近,“死神號”已然在開始泊岸,我心中已然有了應變之策,急道:“黎小姐,我們竭力將這場打鬥,裝作是普通的打鬥,勉力抵抗!”黎明攻點了點頭,立即笨拙地揮舞着竹槓,而我則雙手抱着頭,在人堆中亂竄亂避,當然,這樣一來,我身上已然被竹槓子重重地擊了十幾下,我倒在地上,大聲呻吟,瞥見“死神號”的甲板之上,已然出現了四個人,正跨上碼頭,向岸上走來。

    我順手撈起一塊磚頭,在自己的額角上,用力砸了一下,剛才已提了十幾下竹槓子,全被我運勁將力道卸了開去,並末受傷,這一次,我自己砸自己,力道用得很大,額角立時破裂;血流披面,我的呻吟聲,也更加來得大聲,只見從“死神號”遊艇上跨下來的第一個人,就是“死神”!

    他手中提着那柄特製的手杖裝槍,仍然是西裝畢挺,神情優雅,在他的身後,就是石菊!

    石菊的神情,顯得十分憔悴,她的身後,跟着兩個大漢,那兩個大漢右手,全都插在袋中,有隆起的管狀物,從袋中隱露。

    他們一行四人,向前走來,黎明玫已然巧妙地將混戰的場地,移到了田好攔住他們的去路。我也一連幾個打滾,已然接近了他們。

    儘管我自己傷了額角,而黎明玫也絕未露出她身懷武林絕技的情形,但是機警的“死神”,才將要接近我們時,卻還是立即停了下來。

    我一見時機已至,接連幾個打滾,正是“就地十八滾”的身法,迅速地滾向監視石菊的那個大漢,同時,我已然握住了腰帶的活釦。

    我的那條腰帶,全是白金絲纏成的,又軟又重,是我的防身兵刃,我以極快的身法,一滾近了那兩個大漢,“唰”地一聲,揮出了白金帶,一式“一箭雙鵰”,向那兩個大漢的足部纏去。

    那兩個大漢,見我向他們滾來,正待抬腿要踢時,我那一式的精奧變化,已然展開,他們兩人沉重的身軀,“砰砰”兩聲,跌倒在地,同時,他們褲袋中的手槍,也呼嘯了起來。

    由於他們是仰天跌倒的,兩顆子彈,向天飛出,並未傷人,

    槍聲一響,那羣苦力呆了一呆,一聲大叫,立即散開!而黎明玫也在此時,竹槓橫揮,向“死神”疾撲了過來!

    這一切,本來全是電光石火般,一剎那間,同時發生的事情;

    石菊在陡然之間,她已知道了情況發生了對她有利的變化、她身子連億向後一退,不等那兩個大漢翻身躍起,便以足跟打穴,重重地兩下,擊中了那兩人胸前的“神堂穴。”

    那兩個大漢立時不能動彈,我一躍而起,正待去奪他們袋中的手槍時,卻也聽得“砰”地一聲槍聲,連忙回頭看時,只見向“死神”撲了過去的黎明玫,左胸上鮮血殷然。

    她已然被“死神”的手杖槍擊中。而只有一條腿的“死神”,動作之靈活,當真是不可思議,剛才他將黎明玫擊中的那下槍聲甫起,他已然轉過身來。

    那表示,對自己的槍法,具有絕對的信心,根本不必去看一下,那槍是否擊中!‘他一轉過身來,槍口便已然對準了我!

    我急智生,手伸處,已然抓起了一個大漢,向他疾撲了過去,一聲槍響,子彈射入了那個大漢的身上,我向石菊叫道:“快逃!”

    石菊的身形向旁疾閃了開去,我伏地再滾,已然來到了黎明玫的身邊,“死神”的手杖點地,向石菊迫了上去,他們兩人的身形,迅即為一堆一堆的大木箱所遮住,我也沒有能力去兼顧石菊,一來到了黎明玫的身旁,便問道:“黎小姐,你——”

    黎明玫揮了揮手,道:“你……去看石菊……”我將她扶了起來,道:“我相信她可以逃得脱的,你傷勢怎麼樣?”

    她閉上了眼睛,微微地喘着氣。槍聲連續三響,“死神號”中,又有幾個人上岸來,但正在此際,警車的“嗚嗚”聲,也自遠而近,傳了過來。

    從“死神號”上來的那些人,一聽得警車聲,立時回到了船上,我只聽得其中一個人,對準了手腕,慌忙地問道:“首領,怎麼辦?”

    那自然是無線電通話器,“死神”只要在三公里之內,便可以聽到他部下的請示,也可以發出指令。我當然沒聽到“死神”的回答,但是“死神號”在極短暫的時間內,發動了馬達,急駛了開去。警車越來越近,我連忙扶起了黎明玫,來到了木箱堆中,我找到了一隻空木箱,立即和黎明玫兩人,蹲在地上,將空木箱罩在我們的身上,低聲道:“黎小姐,別出聲!”

    黎明玫點了點頭,我趁警車尚未到達之前,用力撕開了她的上衣。

    她微微地,本能地掙扎了一下,便不再勞動。木箱之內,光線很暗,而她的右乳之上,鮮血泊泊,我的手抖得十分劇烈,我小心地撕開她的衣服,從褲袋中摸出一小瓶藥來,向她的傷口處倒去,她痛得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臂。這種急救法,是最有效的,但也是最痛苦的。

    我對她能夠忍住了而不出聲這一點:心中實是異常的欽佩。

    從木板縫中望出去,兩輛警車,馳抵現場,但現場上已然一個人也沒有了,警車上的警察,紛紛躍下如臨大敵,搜索了一陣,幸而並沒有發現我們,我看到一位警官,正在對着無線電報機,在向警局報告現場中的情形。

    我小心地將黎明玫的創口紮好,以半件上衣,遮住了她的右乳,她也已然抹去了臉上的化裝,依在我的懷中。

    我又看了看外面的情形,低聲道:“黎小姐,警車一時半時,怕不會離開,你覺得怎樣,我們要不要立即去找醫生?”

    她微閉着雙眼,低聲道:“不……不用,我……願意靠……着你……”

    我呆了一呆,將黎明玫抱得更緊一點,又輕輕的在她額角,吻了一下。她嘴角上,泛起了一個極其神奇,難以捉摸的微笑。

    我希望我們可以在木箱之中,等到警車離去,但是黎明玫的呼吸,卻漸漸地急促了起來。而更嚴重的,是她的身子,竟然微微地抽搐起來,如果再耽下去,她的傷勢,更會惡化!

    我忽然想起以前曾聽人説起過一個故事。一個大盜,在槍戰之中負傷,他可以有機會逃走、但是他估量在逃走之後的幾個小時內,找不到醫生,他便棄了戰鬥,警方便將他送入醫院,在醫院中傷勢略愈,他便逃走了。我這時候,實在也逼得非要如此做,才能使黎明攻最快地置身子醫務人員的照料之下。

    雖然這樣做,對我,對黎明玫,都會帶來許多意料中的麻煩,但為了

    制黎明玫傷勢的惡化,還是很值得的。

    我將我的意思,小心地對黎明玫説了一遍,黎明玫搖頭道:“不,衞,不要驚動警方。”

    我着急道:“那你的傷勢——”

    她喘了一口氣,道:“你可以頂着木箱,緩緩地退了開去,將我個人留在這裏。”

    她的話使我想起一個很好的脱身機會,這時候,天色已然昏暗了,我雙臀略舒:將黎明玫抱起,以背脊頂着木箱,離地寸許,向後面慢慢地遲了開去,移動了兩三丈,木箱突然撞到了什麼東西,發出了“砰”的一聲響,我連忙伏了下來。

    只見兩個警員,飛馳而至,手中的電筒,發出耀眼的光芒,一直來到了木箱的旁邊,東照西射,我趁他們背對我的時候,掀起木箱來,手伸處,已然將他們兩人的軟穴封住。”

    對警員如此不敬,在我來説,還是第一次,這倒並不是我自命什麼正人君子;一點也不,對於有些錢多得不知怎樣花用才好的人,我也曾“慷慨”地“幫助”他們花用一部份。

    但是我總認為,每一個警員,都是以他們的生命的危險,在維護着社會的治安的,無論如何,總是值得尊敬的人物。

    但是那一次,我實在是逼於無奈,所以只好出手,我連忙將他們兩人,拉進了木箱,迅速地脱下了他們的制服,穿在自己和黎明玫的身上,扶着黎明玫,掀起了木箱,向外走了開去。

    五分鐘後,我們已然沒有了危險,但黎明玫的傷勢,似乎越來越不妙,她整個人,幾乎已然全部壓在我的身上,正在這時候,一輛計程車在旁馳過,司機停下車來,道:“要車?”我想到求之不得,立即打開車門。而就在打開門的一剎間我陡地想起,哪有司機向警員兜生意的道理?而我和黎明玫此際,正穿着警員的制服!

    我立即想縮回手來,但是卻已然慢了一步,從車子的行李箱中,跳出兩個人來,其中一個,我認得是曾經為我療傷的蔡博士,還有一個,身子極高,一副打手的身材,手中有槍:

    我僵在的士門前,蔡博士笑嘻嘻地道:“進去吧,首領等你們很久了!”

    在槍口的威脅下,我無可奈何,扶着黎明玫,跨進了車廂!我本來以為,只要石菊能夠逃脱的話,雖然黎明玫負了傷,但我們總算贏了。怎知我將“死神”估計得太低了,他的確是天才,我們輸了!

    如果連石菊也未曾逃脱的話,那麼我們輸得更慘,簡直是一敗塗地了:

    蔡博士坐在黎明玫的右側,的士向前,疾馳而出,蔡博士為黎明玫把着脈搏,不住地搖頭。此際,我雖然也已自落人手,但是我卻只是關懷着黎明玫的傷勢,我頻頻地問:“怎麼樣?怎麼樣?”

    蔡博士並不回答我,只是催司機:“快!快!”一面又自言自語道:“首領真是了不起,他怎麼立即想到,會是你們兩人?”

    黎明玫緊閉雙目;一言不發,她的右手,卻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實在忍不住了,伸手在蔡博士的肩頭上,猛地一拍,厲聲道:“黎小姐的傷勢怎麼樣?”蔡博士“哎”地一聲,道:“不要緊,我們有着最現代的醫藥設備,但幾天之內,她不宜受刺激,衞先生,你還是不要動租的好!”我聽得黎明玫的傷勢,沒有生命危險,心中便放下了心,反正已知道逃不脱,也樂得先伸長了雙腿,舒服地倚在車座上。

    沒有多久,車子便已來到了一問廟宇的面前,那是一間規模很小,門口也很破敗的小廟,我不明白何以“死神”會揀了這樣一個地方,來作他的總部。車子在廟門口停了下來,從廟中走出來了幾個人,打開了車門,每一個人的手中,都有着手槍,如果我想逃脱的話,這時候到還是有機會的。

    但是不知怎地,我競連一點逃走的意思也沒有!

    我不想逃,一則,是為了黎明玫傷得那樣沉重,我不想她單獨受“死神”的折磨(我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有着這種伴隨黎明玫受難的心情),二則,石菊的下落未明,我也要去探個究竟。

    兩個大漢手槍指着我,兩個大漢伴着黎明玫,向廟中走下,不一會,便穿過了廟殿,廟後有幾間外表看來,十分污穢破敗的平房,在正中一間的門口,已然站着一個西裝筆挺的人。

    那人站在門口的神情,極其優雅,一見到我,微微地彎了彎腰,道:“歡迎!歡迎!”

    那是“死神”!他面上的神氣,帶着嘲弄,我踏前一步,道:“黎小姐受了重傷,這裏能醫治她的傷勢麼?”“死神”微微一笑,道:“衞先生,請你進來看一看,別盲目發脾氣!”

    他側身一讓,我一步跨了進去,才一跨進去,我便怔了一怔。

    在我的想像之中,那幾間平房,外表如此破敗,裏面當然也是一樣的污穢,不料房子的裏面,豪華得令人難以相信!四壁全都垂着紫紅色天鵝絨的推簾,幾隻乳白色的沙發,和大理石的咖啡幾,柔和的燈光,厚厚的地毯,比得上世界第一流的酒店!

    “死神”在我跨進了房間之後,便道:“蔡博士,你先去看治黎小姐,她……絕不準死!其他人都出去,我要和衞先生單獨談談!”那兩個押在我後面的大漢,答應一聲,便退了出去,順手將門關上。

    “死神”一伸手,道:“衞先生,請會。”我四面看了一看,坐了下來,道:“石菊呢?”

    “死神”一笑,道:“她在隔壁——但是你不用叫,這裏就算有炸彈爆炸,鄰室也不會聽到的!”我反手在牆上扣了扣,一聽那種聲音,我便知道在天鵝絨的後面,竟是銅壁!我冷冷地道:“你打算將她們怎樣?”

    “死神”坐了下來,嘆了一口氣,道:“她們將怎樣,事實上應該由你來決定!”

    我望着他,並不開口。“死神”突然又嘆了一口氣,道:“衞先生,你們三個人,雖然都在我的手中,但是你給我的打擊之大,是我從來也未曾受過的!”

    我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他的語音顯得更加低沉,又道:“明玫……她竟然……唉!”

    我即使是白痴,這時候,也應該看出他的心意了,我當真想不到,像“死神”這樣的一個強盜,在戀愛上竟是那樣地紳土式的!

    顯然,他一直在愛着黎明玫,但只怕也從來未曾對黎明玫吐露過他的心事,如今,黎明玫競和我在一齊反對他,“重大的打擊”,當然是指這件事而言!

    當下我搖搖頭道:“你錯了,我怎有這個能力使黎小姐反對你?”

    “死神”的身子猛地欠了一欠,道:“誰?那是誰?”我沉聲道:“石菊!”“死神”立即道:“胡説,石菊根本沒有和明玫見過面!”我“哈哈”地大笑起來,道:“我不相信你真的會那樣愚蠢!”

    “死神”呆了一呆,眼眉緊蹙着,過了一會,以探詢的聲音問道:“她們……她們是姐妹?”

    “不。是母女!”我乾脆回答他。“母女!”“死神”的手杖在地毯一點,整個人跳了起來,激動地在室內來回地走着,喃喃地道:“是母女?不!不可能!”他又轉過頭來,狠狠地道:“你胡説!”

    我只是冷冷地望着他,這時候,我算是第一次看明白了“死神”的面目!他面上的肌肉扭曲着,金絲邊的眼鏡,也在微微地抖動,那是一個典型的匪徒的臉!可是沒有多久,他臉上的神色,又平靜了下來,道:“那麼她的丈夫是誰?”

    我搖了搖頭,道:“我不詳細,但石菊的確是她的女兒,你難道看不出她們之間,是多麼相似麼?”“死神”頹然地坐了下來,道:“我早就應該知道的,早就應該知道的!”

    我笑了一下,道:“關心則亂,‘死神’先生,你心中其亂如麻了!”“死神”突然抬起頭來,道:“不對,衞先生,我們不談這些,那份地圖,你快交出來吧!”

    他開門見山,陡地提出了這樣的一個問題來,我不由得吃了一驚。他鎮定地道:“你不必問我為什麼知道,如果地圖真的在銀行的保險箱中,黎明玫至少應該知道我絕不會害石菊的,你們想救石菊,我就知道石菊説謊,面那份地圖,衞先生,我被你們瞞過了一次,但我相信,此際它一定在你的身上,我不想和你動粗,你快點交出來吧:他話説得那樣徹底,我不禁無話可答!

    “死神”又道:“衞先生,你不能要求你在各方面都勝利的,快將地圖交出來,你們三個人,我可以絕對保證安全。”

    這是一個極大的誘惑,三個人恢復自由,而以一幅地圖去作交換,雖然那幅地圖關係着三億美金的寶藏,但和三個人的生命相比,當然是生命重要!

    我想了片刻,道:“你的條件,我可以考慮,但是你總應該知道,我原不是地圖的主人!”

    “死神”冷冷地道:“衞先生,你再拖延下去我要動粗了!”他站了起來,伸手拉開了一幅天鵝絨的帷簾,在帷簾之後,直挺挺地站着四個人。那四個人一望便知是西洋拳擊的好手。

    “死神”又踱向另一幅牆,又拉開了一幅帷簾,又有四個人貼牆而立,那四人中,我倒有三個是相識的,那三個人,身材甚是瘦削,但卻是東林中一等一的高手,武林中人,提起“唐門伏虎掌”,很少有人不知道的,在唐氏三兄弟旁邊,是一個死樣怪氣的漢子,但是我不必看其他,只看他微微鼓盪的太陽穴,,便知此人內家氣功,已臻火候!本來,我還想站了起來,但一見那八個人,我便放棄了抵抗的主意。我面上竭力裝着鎮定道:“不錯,地圖是在我這裏,但是你猜會帶在身上麼?”

    “死神”冷冷一笑,向那八個人一揮手,八個人便一齊踏出了兩步,我厲聲喝道:“唐老大,你們想與我為難麼?”唐氏三兄弟猛地一怔,我已然打橫逸了出去,衝向那四名西洋拳的好手。

    那四人拳風呼呼,已然各自向我擊出了一拳,這四個人,我根本沒有放在心上,真氣充塞間,那四拳一齊擊在我的身上,但是我一俯身間,雙手連抓,已然抓住了兩人的腳聒,將他們兩人,直提了起來,一個轉身,正待將那兩人,向“死神”直碰了過去之際,陡然之間,我覺得左腰際,一陣勁風,襲了過來!

    這一股勁風,使我立即知道,那是一流高手向我突襲,我連忙左手一沉,想以被我提住的那個大漢,去將他擋住時,突然之間,那股勁風,竟然已移到了我的右腰!對方的變招,如此快疾,確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還待閃避時,胸前“砰砰”又中了兩拳,向下蹲了下去,在那時候,我已然看清,向我偷襲的,正是那個死樣怪氣的漢子!

    我身子雖然軟了下來,但是抵抗能力仍然在,我百忙之中,只見“死神”悠閒地點上了一支雪茄,那死樣怪氣的漢子,就在我身旁,我裝着已然完全不能動彈的神氣,那漢子一伸手,向我肩頭抓來,我眼看他手將要搭到了我的肩頭,倏地出手,向他的脈門抓去。

    這一抓,我自以為神出鬼沒,對方萬難逃避得去,但是,那漢子的武功之高,卻大出我的意料之外,就在我一抓向他抓出之際,他手一縮,競反向我脈門抓了過來!出手如風,我的脈門已然為他抓住,整個人身不由主地被他提了起來!而那四個大漢,則在我剛一被他提之際,各自在我的腹部、背部、擊出了幾拳!

    我脈門被制,勢難運氣消力,那四拳擊得我跟前金星亂冒、幾乎昏了過去!

    那四個西洋拳的高手,將我當作練拳的沙袋一樣,四拳一過,此進被退,竟又是四拳,我咬緊了牙關,一聲不出,趁着其中一人,離得我較近時;舉起腿來,便向他的小腹踢去!

    那人殺豬也似地叫了一聲,捧住小腹,滿頭大汗,痛得在地上打滾,其餘三人一見同伴吃了虧,更是大怒,狂吼一聲,又待揮拳襲來。

    我心中知道三拳如果再被擊中的話,只怕我立即便要昏了過去,正當我想要出言請“死神”制止他們行兇之際,“死神”已然揮動了手杖,喝道:“住手!”那三個大漢連忙退了開去,那個陰陽怪氣的漢於,一聲冷笑,

    一抖手,將我摔向五六尺開外的沙發上。

    我簡直像是軟癱在沙發上一樣,除了喘氣之外,別無動作。

    “死神”冷冷地道:“衞先生,那幅地圖,你該可以交出來了!”

    我停了好了會,才道:“如果我將地圖交了出來,我們三個人,是否可以自由?”

    “死神”的面上,又泛過了一絲十分痛苦的神情,道:“可以。”當然,我知道“死神”實際上,是不肯那麼輕易地放過我們的,但目前如果有自由,則我們和他之間,便又可以見一個長短。他得到了地圖之後,當然要到科西嘉附近去的,我們可以到那裏再和他周旋,這比無意義地保存地圖好得多——而且,在眼前的情形之下,地圖根本是無法再保存下去的,它雖然放在我內衫的夾層袋中,但“死神”將我擊昏之後,什麼東西搜不出來?

    我那時只是後悔為什麼不將地圖後面的那些文字,仔細地看一看,如今當然是沒有機會了。

    我想了好一會,才道:“好,我可以將地圖交給你,但你至少先要讓石菊和黎明玫兩人,在我的面前,得到自由。”

    “死神”面上毫無表情地望了我半晌,才回頭吩咐道:“請黎小姐和石小姐!”

    一個大漢應聲而出,沒有多久,石菊已然在兩個人的指押下,走了進來,他一見到了我,先是訝然,繼是忿怒,立即轉過頭去,不再瞧我。

    “石小姐,”我叫了她一聲。

    “哼,”她只是從鼻子之中,冷笑了一聲,算是回答。

    “石小姐,”我委婉地説:“你和黎小姐兩人,先離開這兒,她受了傷,要你照顧。”

    石菊倏地轉過頭來,眼中怒火四射,停在我的身上,忽然,她“呸”地一聲,向我啐了一口,一眼便可以看出,她對我實是鄙夷之極!”

    我連忙道:“石小姐,你——”她立即道:“別説了,我以為你是可以託付的人,誰叫我瞎了眼睛?”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死神”笑了一下,問我:“衞無生,你認為石小姐怎樣才是自由了?”

    我想了一想,道:“你將她送到××酒店,取到司理的信,她就是自由了。”那酒店,就是我住的那家,司理是我的好友。

    “死神”道:“完全可以照辦,先送石小姐出去!”兩個大漢,又押着石菊向外走左,來到了門口,石菊突然轉過頭來,狠狠地罵道:“懦夫!”

    我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石菊的責罵,雖然只有兩個字,但是卻給了我沉重的打擊,我是懦夫麼?我自問絕對不是:但石菊因為我要救她,而罵我是懦夫!

    等我再睜開眼來時,黎明玫坐在轉輪椅上,被蔡博士推了進來。

    她的面色,十分蒼白,眼中也是了無神采,垂着頭,見了我,才抬起頭來。

    我望着“死神”.他雖然在竭力鎮定,但是也掩飾不了他內心的激盪。

    “明玫,”“死神”最先開口:“我們之間的合作,算是完了。”

    黎明玫牽動了嘴角,笑了一下,道:“我們之間,根本沒有合作過!”

    “死神”轉過頭去,“哈哈”一笑,道:“説得好!説得好!但願你早日恢復健康,蔡博士,將她送到市內最好的醫生那裏去。”

    黎明玫的面上,現出了驚訝之神色,突然向我望來,道:“你——”

    我聳了聳肩,道:“黎小姐,你先離開這裏再説。”黎明玫嘴唇牽動,像是要對我説些什麼,但是卻終於未曾説出來。

    我轉過頭去,不想再説話,黎明玫又被推了出去,室中靜默着,不到半個小時,一個大漢已經帶來了酒店經理的信,而一個知名的醫生的收費單據,也證明黎明玫已然脱離了“死神”的魔掌。

    在這半個小時中,我調勻真氣,身上的痠痛已然走了七八分,我向那陰陽怪氣的漢子,望了一眼,道:“這位朋友是誰?”

    那漢於懶懶地道:“不敢,在下姓邵,名清泉。”我一聽“邵清泉”三字,不由得吃了一驚,道:“原來就是七十二路鷹爪法的唯一傳人麼?”

    邵清泉面上神色,仍是懶洋洋地,道:“不敢,剛才這一抓,便是一式‘蒼鷹搏兔’!”我聽出他言語之中,大有譏諷之意,便轉頭過去,向“死神”道:“閣下確能攬致奇才異能之士,連邵先生也為閣下所用!剛才我敗在邵先生手下,但等一會,還希望向邵清泉先生一人,單獨地討教一下!”

    我向邵清泉挑戰,但是卻向“死神”提出,當然是故意瞧不起他,邵清泉面色,顯得十分惱怒,剛才,我敗在邵清泉的手下,固然是以寡敵眾之故,但是邵清泉所擅,七十二路鷹爪法,也確是非同小可的武功,這一路武功,起自明末,一直只是單傳,到了近代,除了邵清泉一人之外,再無人識。武林相傳,三湘大俠柳森嚴,生平只服一個,那便是邵清泉的叔父。

    邵清泉的叔父沒有兒子,是以才將七十二路鷹爪法傳了給他,他與他單獨對敵,實也無必勝把握!“死神”笑道:“你先將地圖交了出來再説!”我伸手入長褲的密袋之內,將尼龍袋取了出來,交給了“死神”,“死神”接過來,才一看之下,面色立時為之一變!

    “死神”的面色,在陡然之間,變得如此之難看,令我也感到莫名其妙,我連忙仔細向他所拿着的尼龍袋一看,連我自己,也不禁為之駭然!本來,那尼龍袋之內,還有油紙包着地圖,但是此際,卻換了紅紙。尚未及待我弄明白是怎樣一回事,“死神”面色,更是盛怒,拋開了尼龍袋,抽出那紅紙來,我只瞧見那紅紙之上,有幾行字寫着,“死神”看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死神”喜怒無常,更令得我丈二和尚,模不着頭腦,只聽得他道:“衞先生,你終朝打雁,卻叫雁啄了眼去哩!”我連忙道:“你這話是什麼意

    “死神”將那一疊紅紙,向我拋了過來,我接在手中一看,也不禁呆了。

    只見那紅紙上寫着兩行字,道:“放得巧妙,難避我目,信手取來,且買三日之醉,勿怪!勿怪!”下面並沒有署名,卻畫着一個七隻手的人,我呆了半晌,陡然之際,想起在碼頭時,從木箱中歪斜走出,在我身上撞了一下的那個醉漢來。

    我一想起了那個醉漢,不由得“霍”地站起,頓足失聲道:“神偷錢七手!”

    “死神”笑聲不絕,回頭向唐氏三傑道:“快去找錢七手,問他要多少錢!”

    我又頹然地倒在沙發上,江湖之上,卧虎藏龍,能人之多,確是不可想像,我不但敗在“死神”的手中!而藏得那麼妥貼,自以為萬元一失的地圖,被人以空空妙手偷去,卻還一點不知!

    其實,如果我肯細心一點的話,應該想到那醉漢向我的一撞,並不是無緣無故的。但是當時,我怎能想得到名馳大江南北,竊術已到六十三鈴的神錢七手,也會在新加坡?

    錢七手的名字,我相信如果曾經在京、滬一帶,吃過扒手飯的朋友,一定沒有一個人不知道的(這一類朋友,有一些還在活動,有一些已經“退休”了)。他是自從前清雍正年間,漢口扒手的大龍頭,孟阿三之後的唯一扒手天才。孟阿三的程度,據説達到六十六鈴!

    我不得不解釋一下,所謂“鈴”,類似日本柔道的“段”,是判別一個扒手功夫高低的準繩,其來源是這樣的:扒手在初學扒竊藝術的時候——扒竊是一種藝術,不但要心細、膽大、眼明、手快,而更主要的還是要巧妙地轉移人家的注意力,絕不是簡單的事——是先向一個木頭人下手的。

    這個木頭人全身的關節,和活人一樣,是活動的,木頭人掛在半空,穿着和常人一樣的衣服,在木頭人上掛着銅鈴,從一枚鈴起,一直掛到六十三枚鈴,而伸手在木頭人的衣服內取物,沒有一隻鈴會相碰而出聲,這種程度,便是“六十三鈴。”一般的扒手,能有五鈴、六鈴的程度,已然是十分了起的了。我自己因為興越問題,曾經在十七八歲的時候,練過一個時期,不過到七鈴為止,便再無進境了。當時因為節外生枝,我顯得十分尷尬,不知是否會因此而令得“死神”改變主意!“死神”卻滿不在乎地道:“衞先生,你也可以走了!錢七手不知道他所扒的東西,價值如此之高,我可以到手的!”

    當“死神”講這幾句話的時候,我的心中,陡地閃過了一個念頭!

    唐氏三傑的長輩,和我的幾個師長,頗有淵源,是以剛才經我一喝,他們三人,便沒有參加對我的圍毆,如果我立即離擊,實在仍有可能將地圖追回手中的!”

    一想及此,我心頭不禁一陣緊張,正待返身而出時,邵清泉已然道:“朋友,就這樣走了麼?”

    我怔了一怔,道:“以後有機會,再向邵先生領教!”邵清泉冷笑了兩聲,我已然走出了屋於,幾個箭步間,已然出了那廟宇的正門。

    我雖然已經暫時脱離了“死神”的魔爪,但是我自知處境極端危險。

    但是我絕不放棄和“死神”的鬥爭!在廟旁,有一株極高大的金風樹,廟前人很冷清,我三手兩腳,便爬到了樹上。

    我靜靜地等着,希望唐氏三兄弟帶着神偷錢七手經過之際,我有便宜可揀。

    在樹上,我足足等了兩個半小時,日頭正中,尚幸這廟宇之前,極其冷清,我才不至於被人發覺。正在我肚子又咕嚕嚕亂叫之際,我看到有四個人,向廟宇門口,走了過來。

    那三個穿着唐裝的,我一看便認出他們是唐氏兄弟,而另一個,唐老大和唐老二分兩邊扶着他,卻是神不知鬼不覺,以幾乎難以想像的手法,偷了我地圖的神偷錢七!

    我身子一聳,正想躍下去時,他們四人,已然來到了樹下。我仔細一看,不禁怔了一怔,神偷錢七醉得人事不省,口中喃喃地,不知在講些什麼,如果不是有兩個人扶着他,他早已跌倒在地上了!

    我心知唐氏三兄弟一定未曾在錢七的口中,得到任何信息,那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心念再轉,我已然定下了以一敲三的對策,就在唐老三走在前面,已然走過了我棲身的那棵金鳳樹之際,我一運勁,已然折了一根樹技在手。

    然後,手一鬆,整個身子,便向下疾沉了下去,我在下沉之際,雙腿微曲,待到唐老二和唐老大,覺出頭頂風生,有人突擊之際,我雙膝早已重重地撞在他的背上,那一撞,令得他連聲都未出,便自昏了過去,唐老二連忙鬆開了錢七手,進指如戟,向我腰際點到,我左腳着地,右腳疾飛而起,使了半式“鴛鴦鐵腿”,唐老二正被我踢中下顎!

    他下顎骨被我一腳踢得脱了臼,作聲不得,向後退去,我手中樹枝揚起,已然點中了他腰際的軟穴,而唐老三一個轉身,看到了這等情形,不向我迎來,卻立即向廟中撲了過去!這一下,倒是大大地出乎我意料之外,我真氣未曾料到唐老三會不與我對敵,而如果被他逃回廟中的話,我的計劃,便算是完了:

    當下我連忙足尖一點,追了上去,舉腿便掃,唐老三反手拍出了一掌,事已至此,不行險着,焉能取勝?我身子向後一俯,唐老三的那一掌,已然“卟”地一聲,擊在我的肩頭!

    本來,他這一掌,是無論如何擊不中我的,但是我卻送上給他打!

    果然,唐老三一掌將我擊中,他也是大感意外,不由得呆了一呆。

    我拼卻提上一掌,要求的就是他這一呆!就在他一呆之際,我反手便已然扣住了他的脈門,緊接着,棄了手中的樹技,在他的腦後,輕輕拍了一掌,他“腦户穴”受震,立時昏了過去!

    我將唐氏三傑,相繼擊倒,一個轉身,挾起了神偷錢七手便走!馳出了十來丈,才將錢七手放了下來,扶着他召了的士,回到了酒店。

    當然,我知”死神”可以知道,唐氏三傑的被襲,是我的傑作,而我回酒店來,似乎是十分不智的事,但是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諸葛亮囑咐關羽在華容道上點起煙火,引曹操殺來,就是這個道理,“死神”未必料到我會回酒店去的,因為我原來就是棲身子這個酒店的!他可能發動所有的爪牙,滿星洲搜尋我的下落,但一定到最後,才想這家酒店!而到他想到的時候,我們只怕已然遠走高飛了!

    我來到了酒店門口,將錢七手從太平梯扶了上去,打開了我的房門。

    我所住的是一間套房,我將爛醉如泥的錢七手放倒在沙發上,向浴室走去,可是浴室的門,競然下着錠!

    我不由得吃了一驚,連忙道:“誰在裏面?”問了兩聲,並未有人回答,我正待撞了進去時,卻聽得浴室的門,“得”地一聲,打了開來,我定晴看時,只見石菊,裹着大毛巾,正洗完了澡!

    我倒未曾想到石菊竟然未走!

    石菊見到了我,神情也十分驚訝,但是驚訝的神情,立即為羞澀所代眷,將身子一縮,道:“是你”“是我,懦夫!”我仍然心是有氣。

    她紅着臉,道:“你能將衣服,遞一遞給我?”我走進房中,將她脱在房中的衣服,一股腦兒地抓了起來,擲了給她。

    石菊將浴室的門關上,不一會,又走了出來,向錢七手看了一眼,道:“他是誰?”

    我將錢七手扶了起來,向浴室中走去,道:“那幅地圖在何處,只有他知道!”

    石菊奇道:“那怎麼會?”

    我將錢七手放在浴缸中,扭開了花灑,冷水沒頭沒腦地淋在他的身上,錢七手左右閃避着,不一會,便大叫着坐了起來,抖了抖頭,道:“這算什麼?”

    我又將他提了出來,道:“錢七手,你可還認得我麼?”

    錢七手定着眼,向我瞧了一會,突然伸手在我肩上拍了一拍,道:“認得!認得!”我連忙退了一步,一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他嘻嘻笑着,攤開手來,我的一隻皮包,已然在他的掌心!

    這一下猶如魔術般的盜竊手法,令得石菊大為驚訝,我回頭道:“石小姐,你明白了?”石菊的臉上一紅,低下頭去,道:“我明白了,衞大哥,我……錯怪了你!”我反倒笑了出來,道:“石小姐,我並沒有錯怪你的意思!”

    石菊抬起頭來,水靈靈的眼珠望着我,好半晌不説話,我也不禁給她望得有些情迷意亂起來,但不知怎麼,在那時候,我卻忽然又想起了黎明玫來!

    我使勁地搖了搖頭,在錢七手的手中,接過了皮包,道:“七叔,我從小就久仰了,我的師父,揚州瘋丐,和你也有些淵源的!”

    錢七手尷尬地笑了笑,道:“那倒很對不起了!”我立即道:“閒話少説,你取去的東西呢?”錢七手道:“那東西,我……脱手了!”

    我不禁大吃一驚,失聲道:“什麼,你已經出手了?賣了多少錢?”

    錢七手從口袋中模出了幾張一百元面額的美金來,數了一數,道:“七百美金,賣得不錯吧!”我和石菊兩人聽了,相顧失色。

    事情會出現這樣的變化,當真是我萬萬想不到的!我頓了頓足,道:“你將東西賣給誰了?”錢七手搖頭道:“衞先生,你知道我們的規矩,那是不能説的、我取了你的東西,不好意思得很,但那些破布,未必有什麼用處,七百美金,我給了你吧!”

    我幾乎是在大聲叫嚷:“破布,沒有用處?你這傻瓜,這破布上,關係着三億美金!可以令你住在金子鑄成的房子中!”

    錢七手顯然嚇得呆了,他的嘴辰顫抖着,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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