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琬恐懼地瞪視着子真流淌着鮮血的手,紊亂的思緒在過往與現在之間交錯,掙脱不出。
就是這雙手!她曾經如此嫉妒的一雙手,如今她卻寧願拿自己所有的一切交換讓他復原的機會。
“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她瞪大眼,有些恍惚地喃道。
子真抬起頭看她,幾乎想出聲安撫她恐懼的情緒,但一思及往事,又狠下心別過臉不顧她。
那天椎心刺骨的痛還深深刻在他心版上,無法痊癒。
他甚至希望那天他一拳擊碎玻璃琴室的玻璃牆時,可以計他的手再也不能彈琴,但那一拳除了換來滿手刺目的血紅夕卜,根本無傷於他這一雙“神的贈與。”
“小姐,你放心,這位先生的傷並沒有大礙。”醫院急診室醫生替子真的手傷止了血,仔細檢查後對純碗説,試着安撫她的惰緒。
“會不會影響他以後彈琴。”純琬總算回過神來,但仍是不放心地扯着醫生的衣袖追問道。
“放輕鬆,你可別把我的醫生袍扯破了,一件可不便宜。”醫生打趣道。
“他的傷口雖然嚇人,不過傷口很淺,也沒傷到肌肉組織或韌帶,所以應該不會影響到他以後彈琴。”醫生用鑷子夾起棉花球消毒傷口,忽地抬頭問子真,“你在彈鋼琴?”
子真強忍着消毒傷口時的劇烈刺痛,勉強點了下頭。
“我滿喜歡聽演奏會的,不過有好一陣子沒去聽了。”
醫生微眯起眼瞞,打量著子真。“你看起來很眼熟。”
“大概是在鋼琴酒吧裏看過吧,我常去那裏。”子真咬緊牙,勉強回答道。努力想忽略撓灼的傷口,但仍忍不住輕哼了一聲。
純碗拿起手帕替他擦去額頭滲出的冷汗,擾心忡忡地望着他微微發白的臉。“你沒事吧?”
子真垂下眼避開她的注視,不讓她眼神中的忱慮影響自己。她不可能真的在乎他有沒有事,她的心始終閉封在自己的世界中,他曾經那麼努力地試着想進入她心中,卻徹徹底底地敗給她的心結。這樣的教訓一次就夠了!
醫生不贊同地斜睨他一眼,把手中的麻醉針放回小手術枱上,直接拿起縫合針替他縫合傷口。
尖細的縫合針穿透皮肉,讓子真痛得低叫了一聲。
純琬感同身受地跟着慘叫一聲。“怎麼不先幫他麻醉?”
醫生無所謂地聳聳肩。“這麼小的傷口用不着麻醉。”
“可是你看不出來他很痛嗎?”純碗看着子真慘白的臉色,兩道秀眉揪得死緊。
“再不然,現在補一針麻醉針好了。”
“不……用……了……”真搖搖頭,虛弱地。“你繼續。”
醫生依舊慢條斯理的仔細縫合傷口,等他縫完,子真也痛得快虛脱了。
“好了,扶他回去吧。”
純琬走上前,想扶子真一把,又袒心他會拒絕,只好垂手站在他身邊。
“放心,他已經痛到沒力氣吵架了。”醫生一邊收拾着小手術枱上的器械,一邊道,“其實小兩口有什麼好吵的,甜甜蜜蜜地過日子不是很好嗎?”
子真和純碗對一眼,各自滿杯心事地斂下眼睫。
純碗一步向前,扶起子真。“我送你回去。”
他沒有拒絕她的攙扶,一手搭着她的肩,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醫生滿意地笑了,揚聲叮囑道:“下個星期記得回來拆線。”
“好。辛苦你了。”純碗回過頭應了一聲,扶着子真走出急診室。
凌晨時分的寒風拂過面頗,她不禁機伶伶地打了個哆嗦。
“這時候不太容易叫到計程車,你還撐得住嗎?”她努力穩住冷得發抖的身體,扶着子真走到大街上。
子真低頭看了她一眼,輕應了一聲。“恩。”
“要是覺得冷,跟我説一聲……”
他忍不住瞄了她一眼。她似乎連聲音都在顫抖。
大街上一片寂靜,幾乎看不到什麼人車。純琬空出一隻手搓搓凍僵的面頰,左右張望着兩方來車。
子真又垂眼看了她好回,想不理會她偏又做不到,最後惱怒地低喊了一聲,敞開長大衣,將她拉入他温暖的懷中。
純琬怔了一下,訝異地眨了下長睫毛,低聲嚅囁了一聲,“謝謝。”
在他懷中,果然暖和了許多。她貼近他温暖的身軀,一手扶住他,一手拉緊他的大衣,以免冷風灌進他衣服裏。
等了將近半個小時,終於等到一輛沒有載客人的計程車。兩人一路上靜默無語地回到子真的公寓。
純琬昂起頭打量着眼前七層摟高的公寓,斑駁的夕卜貌彷彿訴説着它的滄桑與過往。幾十年的老公寓雖然夕卜表看來還算是古色古香,卻不免顯得有些破舊。
屋裏的情況並不比夕卜頭好多少,鋪在前廊上的紅色地氈老舊得看不出上頭的花紋,木製的樓梯缺了好幾階,一踏上去還會發出“咿咿呀呀”的怪聲。純琬膽戰心驚地膚着子真走上他的頂樓公寓。
“我……我能進去嗎?”她站在門夕卜,遲疑地問道。
子真沒回答也沒當着她的面把門甩上,搖搖晃晃地走進屋裏,打開暖氣。
純琬將他的態度認定是默許,跟着走進屋裏,輕輕把門帶上,一回過身卻對上他專注的眼。
他斜倚着牆,目光瞬也不瞬地定定看著她。
“呃……,你要喝水嗎?我幫你倒。還是你想吃點東西,不進我只會弄微波食品,我看你這邊好像沒有微波爐……。”純琬被他認真的眸光看得亂了方寸。
他淺淺嘆了口氣,背過身試着用左手脱下長大衣。
“我幫你。”她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替他脱下長大衣後,赫然發現他裏頭的高領白色羊毛衫的右手袖口早被血濡紅了一片。
純碗心虛地瑟縮了一下,微微抬眼看他,“我幫你換下來洗一洗?”
他點了下頭。
她先替他脱下左半邊的衣服,跟着一手撐開他右邊袖日,一手則伸入他衣服下輕握着他的手肘,輕柔地替他除下右邊衣抽,以免碰到他的傷口。
指尖傳來他平滑的膚觸和微熱的體温,她竟然有些捨不得移開手。
好想抱他!突如其來的念頭嚇了她一大跳,連忙收手垂眼,故作忙碌。“你要不要我幫你換件輕鬆一點的衣服。”
“不用了,謝謝。”子真同祥垂低的目光鎖定她忽然變得迫切的神情。她在想什麼!
“那……”純碗捏緊手中他換下的髒衣服。“我幫你把血漬洗乾淨。”説完,她也沒等他回答,就拿着衣服往浴室走去。
裕室裏所有的東西都是單數,顯然並沒有其他人跟他共用這間浴室。意夕卜地,她竟然為了這個“無聊的”發現感到愉快。
待她洗淨衣服上的血跡盾,子真已經在簡陋的木牀上睡着了。她將衣服晾在木椅的椅背上,走到牀邊傾身俯他恬靜的睡臉。
一股難以言喻的悵然湧上她心頭。曾經她以為就算他一輩子都不原諒她當年犯了的錯,她也能夠坦然接受,毫無怨言,但是直到今天她才明白,她是如此在乎他對自己的看法,她希望他原諒她,她希望他能緊緊抱着她,柔聲對她“我不怪你。”
酸澀的感覺微微紅了她的眼眶,她連忙捂唇,抑下哽咽。她當年的偏執真正傷害的人只有他嗎?還是……連她自己都沒放過?
“原諒我……”她啞聲呢喃,冰涼的指尖輕輕滑過他的臉。“我知道很困難,可是求你原諒我……我不知道為什麼,可是你的冷漠讓我心裏好難受、好難受……”
子真側過臉,翻身面向牆。
落空的指尖懸在半空中,純琬抿唇澀笑,無奈地收回手。“你連在夢裏都不肯原諒我。”
面向牆壁的星眸倏地睜開,又用力閉上。他不是聖人,她在他心上劃下的傷還太深、太痛,還在淌血。
可是他還能抗拒她多久!他動動纏着紗布的右手,自嘲地一笑。如果真的已經不愛了,他怎麼會在躲着她的同時,偏又矛盾地跟在她身後守着她!
太愛你,所以儘管心已被傷透,還是如此傻氣而不堪地在你身後守護着你。
☆☆☆
清晨的微光斜射入屋內,柔和的金光照在端坐在牀邊一夜未眠的蒼白小臉上,輕含上的濃長眼睫輕顫,緩緩睜開一雙帶着血絲的大眼。
純琬掩嘴打了個呵欠,動動僵硬的四胺,躡手躡腳地起身拉上黃褐色的窗,不讓晨光擾了牀上安睡的人兒。
提腕看了下時間,她拿起放在木桌上的皮包,又回頭望了牀上的男子一會兒,才放輕腳步離開。
房門輕俏地關上後,原該睡得正熟的男人卻翻了個身,同祥血絲滿布的雙眼晶亮地望着門板許久,才輕輕合上。
她還是走了……幽幽的輕嘆在心底響起,連綴成傷感的安眠曲伴他入夢。
☆☆☆
“日安。”
純琬上樓的步履一頓,回頭望向聲音來源。
蓋文坐在客廳的沙發椅上,高挺的身子斜靠在椅背單手支着下巴,俊美的面容滿是疲憊,身上穿的還是昨夜那套西裝。
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輕輕點了下頭。“日安。”説完,便舉步打算回房。
“你就這麼討厭我?”低緩的男聲輕柔地不帶半點威脅性。
她緩下腳步,有些心虛地輕聲回道:“我不討厭你。”
“只是怕我,恩?”
“我……我有點累了,失陪。”
“我等你等了一夜。”蓋文捻熄手中的香煙,褐色眸凝着她。
“對不起,我忘了先打電話一聲。梅琳妲睡了嗎?我上去跟她説一聲。”純碗垂下眼,避開他的注視。
他澀澀一笑。“她吃過醫生開給她的感冒藥就睡了。”
“那就好。”
“不好。”
純琬不解地看向他。
他站起身,但見她恐懼地退了一步,自嘲地一笑,又坐回沙發上。“你似乎從來就不懂……”
“不懂什麼?”
“不懂愛。我昨晚開車在街上找了你一夜,擔心你出事,擔心你着涼,可是我做的一切對你未説似乎一點意義也沒有。難道做錯一次就再也沒有重來的機會了嗎?”蓋文努力想保持柔和的語氣,卻仍是控制不住地微微揚高音調。
純碗望着他,眨了眨眼,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老天,該死的!”他忍不住啐了一聲,受傷的褐眸定定看着她。“朵拉.孟,你真是鐵石心腸。”
控訴的古語傳入她腦中換成了另一個温柔傷痛的聲音,讓她心頭一緊,但她還來不及細想,另一個聲音又將她拉回現實世界。
“朵拉,做現在才回來。”梅琳妲揉揉惺鬆睡眼,站在樓梯邊看着純琬。
“我……”她看著摟梯邊的梅琳妲,又看著蓋文,最後抓緊皮包衝上二樓。“我去洗把臉。”
梅琳妲看著純瑰匆匆離開的背影半晌,才將目光調回兄長身上。“怎麼了?”
“我回房去了。”蓋文用力爬了爬頭,疲倦地走向房間。
“一個去洗臉,一個回房間,那我呢?”梅琳妲喃喃自語道,打了個呵欠,又伸了伸懶腰,走向廚房。
“康絲坦,可頌好了嗎?再給我一杯咖啡,要很濃很濃的。”
☆☆☆
“麥斯呢?”一頭灰髮的丹尼爾.肯恩望着門夕卜生面孔的調音師,詫然問道。
“麥斯輪休,所以老闆要我過來看看。”戴着一頂深棕色法國扁帽的調音師半垂着臉,低聲説。
丹尼爾不太信任地上下打量着他,最後目光落在他包着紗布的右手上。“你的手怎麼了?”
“不小心被刀子割傷。”
“這麼粗心大意。”丹尼爾嘴角一撇。“你的經驗夠嗎?
我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胡混過去的。”
“你放心,如果我的經驗不夠,老闆也不會叫我來。”
“是嗎。”丹尼爾仍是半信半疑,退了一步讓他進門。
“鋼琴放在起居室。”
走進起居室,調音師一見掛在牆上的裱框海報,立刻不動聲色地將帽緣壓得更低,幾乎遮去半張臉,然而牆上的另一張海報卻讓他不由得駐足細看。
“她叫朵拉.孟,本來應該是本世紀最閃亮的鋼琴家之一,只可惜她的手受了傷。”丹尼爾見他看得入神,出聲介紹道。
“真是太可惜了。”調音師強迫自己收回目光,打開工具箱,掌出音叉,準備開始工作。
丹尼爾本來還想繼續介紹,但看他似乎興趣並不大,只得無奈地嘆了一聲,“知音難尋。”隨即走進廚房倒了杯水給他。
“謝謝。”調音師放下手中的音叉,接過他遞來的玻璃杯,喝了口水潤潤喉,便開始工作。
丹尼爾坐在一旁看了一會兒,最後忍不住開口。“你不需要用音叉確定音準嗎?”
調音師這才注意到自己因為傷了一隻手不方便一邊拿音叉一邊調音,所以根本忘了要拿音叉做做樣子。
他垂眼望着擱在地上的音叉,頓了一會兒才道,“我的音感很準。”
“比音叉還準?”丹尼爾拋給他狐疑的一瞥。世界上自認音感好的人不少,不過他知道的人之中真正稱得上音感極準只有兩個,其中之一便是朵拉.孟,另一個則是失蹤兩年多的Zhon。
這個人會是他嗎?丹尼爾打量着他垂低的面孔,還來不及細想,門鈴忽地響起。
暫且擱下滿腔疑問,他踱步前去應門。
“丹尼爾,我找到一個人可以幫我們錄那張專輯,雖然他沒什麼名氣,不過只要你聽過他的音樂,你就會知道我為什麼會選他。我保證他比起以前的朵拉絲毫不遜色,如果我們找他來,一來可以幫我們錄好那張鋼琴專輯,二來可以替他打響知名度,三來又可以替鋼琴界發掘一個新的人才……”梅琳妲一進門就像連珠炮似的了一大串。
丹尼爾被她轟得頭昏腦脹,只勉強抓到一個重點一她找到一個鋼琴家。“那人叫什麼名字??”
“希歐多爾?”梅琳妲瞪着眼前出現的人影。
凋音師垂着臉,對丹尼爾:“肯恩先生,你的琴調好了,如果你不滿意,可以叫我們公司另夕卜派人過來。”
“恩。”丹尼爾隨口應了一聲,又轉向梅琳妲。“希歐多爾?這名字倒不常見。那他人在哪兒?”
梅琳妲楞楞望着眼熟的調音師從身邊走過,然後掩門離開。
“梅琳妲。”丹尼爾沒好氣地又喚了她一聲。
她眨眨眼,一臉呆板地看着眼前的丹尼爾。“嘎!?”
“我問你那個叫希歐多爾的鋼琴家在哪兒。”
她還是一副大夢未醒的呆祥子,指指身後掩上的門板。“他剛剛走出去。”純琬提瑭裝滿食物的野香籃站在子真的公寓門夕卜.間隔三分鐘就探頭看著樓梯口有沒有人上來.這麼早會上哪兒去呢!她本來想趁他還睡覺的時候回梅琳妲家洗個澡換套衣服,順便買點吃的過來給他,結果沒想到等她來的時候,他已經出門了。
酒吧老闆她沒有愛垃,蓋文,康諾説她不懂得愛,那子真説她不懂的是什麼呢!也是愛嗎?就算她真的不懂愛,也是她自己的問題,如何能傷他呢?還是……
規律的腳步聲響起打斷她的思緒,一聲接若一聲緩緩接近,她抬起頭對上那雙熟悉的星眸,跟帶一怔。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眼中情緒的轉換,先是詫然,後是驚喜,最後降温轉冷,亻旦她更明白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愈來愈快愈強勁,彷彿耍跳出心口。
為什麼會如此?她定定望着他,努力分析着心中的感覺,一見到他,她便覺得釋然,她感覺到心跳加速,她彷彿看見陰霾的天空露出耀眼的曙光。難道……這就是愛?
子真強抑下見到她的興奮,冷淡地輕問,“有事嗎?”
他的冷漠讓她心頭一揪。
痛!她忽然覺得受了傷。如此危疑不安的情緒也是愛嗎?
“你早餐吃了嗎?我拿了一點吃的來給你。”純琬忽略心頭難受的揪痛,對他擠出一個笑容。
冷硬的拒絕在她隱隱受傷的眼神中軟化,最後化成自嘲的無聲嘆息。
“謝謝。”他低喃道,有些笨拙地掏出鑰匙,試着用左手開門。
“我幫你。”純琬見狀,連忙放下野餐籃,接過他手中的鑰匙。
開了門,純琬讓開一步讓他先進門,跟着像是怕他拒絕亻以的,急忙提起野餐籃隨他身後進門。
“我買了可頌、拿鐵咖啡、蛋糕、沙拉、藍莓派……”她把野餐籃裏的東西一祥祥拿出來,擺了滿滿一整桌。
“我吃不完。”
“那……那……”純琬垂眼望着一桌可口的美食,又抬起頭看看他,心裏暗罵自己的笨拙。一口氣買了這麼多東西,他怎麼吃得完!
“坐下來一起吃吧。”
垂低的螓首猛然抬起,微白的小臉倏地刷上微紅的喜免,她興奮地連連點着頭,怕他後悔似的急急拉開椅子坐好。
笑意緩緩浮上他眼角,飛快一瞥的在眼中小心翼翼地藏着寵溺。
純琬拿起一個香軟的可頌,大眼頻頻從眼瞼間偷偷瞄他。
“呃,咳咳。”她想開口説些話,亻旦喉嚨裏像是卡住什麼東西似的,半個字也説不出來,只好先咳幾聲清清嗓子。
子真斜瞄她一眼,暫時放下手中的食物,伸手把咖啡推向她。
她感激地接過熱咖啡輕啜了一口,潤潤喉。
過了一會兒,她終於找回自己卡住的聲音。“呃,你剛才去哪兒,我以為你會睡晚一點,所以就先去買點吃的回來。”
“工作。”
“什麼樣的工作?”
子真抬頭看她一眼,似乎不想回答,像是覺得與她無關。
“你如果不想讓我知道就算了,隨口問問而己。”純琬聳聳肩,努力堆起無所謂的笑臉。“我現在在寫曲,只不過是流行樂,我還沒自信寫古典樂。太久沒碰了,覺得古典樂和鋼琴都好陌生,不過説不定我以後真的會再試試。”
子真望了她一眼,垂下眼。她終於肯重新接觸音樂了,這代表她的心結已經漸漸解開了嗎?他真的可以再賭一次她的心結會願意為他而解嗎?
他的沉默讓純琬沮喪。她勉強擠出最後一點笑容,澀澀地自我解嘲説,“我想我可能不太適合當飯友,會害人家食慾不振。你吃不完的話就放着,我一點再來收。”
她起身,拎起皮包準備離開。
一隻温暖的大手忽地輕觸她發涼的手,而後牢豐握住,温暖的星眸緊緊鎖住她詫然回望的雙眼。
他決定再賭一次!
純琬不明白他心裏下了什麼祥的決定,但看着他認真而堅定的眼,她明白,他原諒她從前犯的錯了。
梅琳妲一聽到純碗回房的關門聲,立刻喳呼地奔進她住的客房,迫不及待要與她分享今天的奇遇,精緻的小臉上滿是雀躍。
“朵拉,你猜我今天遇到誰了?”梅琳妲的小臉泛着興奮的紅暈,棕色大眼彷彿進出萬丈光華。
“湯姆克魯斯?”純琬好笑地胡猜道。她才剛回來,連皮包都還沒來得及放下,梅琳妲就已經衝進房裏。她還真不知道有誰可以計她興奮成返模樣。
“比那個更棒。”梅琳妲一把握緊她的手,擱在心口,眸光璀璨地直視着她,字字清晰地,“我遇見希歐多爾了。”
純琬一怔,打趣的神情瞬間僵在臉上。“喔,那……那很好啊!”
怎麼可能!她今天一整天都跟他在一起,直到剛剛才從他的公寓回來。除非是他早上出門工作那段時間。
“我今天早上去丹尼爾家討論那張鋼琴專輯的事,結果沒想到希歐多爾竟然在那裏幫丹尼爾的鋼琴調音!我原本以為他大概是鋼琴老師或是沒遇到好機會出名的音樂家,結果他竟然是調音師,實在太浪費他的天賦了。”
果然是那時候。純琬看着梅琳妲興奮的神情,恩緒愈飄愈遠,幾乎沒注意到她開開合合的小嘴説了什麼,只覺得心中莫名地一陣翻滾。
“朵拉,你在聽嗎?”梅琳坦伸手在她呆滯的眼前晃了晃。
純琬忙回過。“我在聽。”
“因為我實在太諒訝!以很本忘了要攔住他,就讓他跑了。”梅琳坦無可奈何地一攤手。“現在只能希望丹尼爾可以透過他的公司查到他的地址。”
梅琳妲忽然頓了一下,喃喃自語道,“丹尼爾這時候應已經查到了吧,打電話去問問。”
念頭才起,她立即付諸行動,撥了通電話給丹尼爾。
“丹尼爾,結果怎樣……不行,為什麼不行……不能拜託亻也們逼融一下也不行嗎?唉,那要怎麼辦……真的找不到就換另一個?可是……好吧,拜拜。”梅琳袒掛掉電話.面色凝重地長嘆了一口氣。
“丹尼爾他的公司堅持不能透露員工的資料。老天,不,容易才找到的線索就這麼斷了嗎?”梅琳妲長聲呻吟道。
純碗望着她沮喪的表惰,有些遲疑地輕喚一聲:“梅琳。”
“什麼事?”
“沒……沒什麼,忽然忘了自己要説什麼。”她垂下眼避開梅琳擔坦然無諱的注視。
我知道希歐多爾住在哪兒。她原本想這麼告訴梅琳妲,只是這一刻她忽然強烈地不願與任何人分享他的琴聲和温柔。她明白這麼做很自私,可是“愛”是無法與其他人分享的。
老天!純琬被腦中猛然跳出的想法震住。愛!就是愛,因為她愛他,所以他的出現令她心跳加速,他的冷漠讓她無法承受,他割傷的手讓她心慌意亂,恨不得受傷的是自己,這一切的謎樣情緒、莫名感受全都是愛!
可是……純琬小心翼冀地偷覷身旁垂頭喪氣的好友一眼。梅琳妲對他的感覺也是愛嗎?如果是的話……她又該怎麼辦?——
心動百分百製作旮旯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