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的一席談話之後,小芽更覺得南宮絕玉有病了,但只是心病,絕對不是瘋子,絕對不是!
就算他真的是瘋子好了,像他那般蒼白瘦弱,又能可怕到哪裏去呢?
傳言真是可畏呀!
她始終是這麼認為的,認為是大家對他的誤解太深了,總覺得對他不太公平。直到那一天,過年前不久的某一天——
莊院裏的下人大部分都回家去準備過年了,專門負責管理莊園內部事務的葉天濤無法阻止他們,否則,要是他們乾脆辭工不做的話,豈不是更慘?
因此,在過年前,莊園裏的事務就只有幾個人在維持,連專職負責南宮絕玉身邊事務的戰修也不得不慷慨地貢獻出勞力,堂堂的大護衞只好捲起袖子抹桌擦椅兼洗地倒尿壺。
至於小芽,她的工作不多,卻很花時間。除了採購之外,最麻煩的就是那片花田了。
香草植物並不是很嬌貴,但越勤加修剪,植物才會長得越好,而且,這種植物不可以直接將水澆在葉子或花瓣上,澆在土壤裏又怕太潮濕,否則很快就會從根部腐爛掉。
偏偏白石山莊地近鄱陽湖,夏季時湖中蒸發之水分就在廬山聚集成水氣,所以很容易成霧成雨,因此,如果沒有人幫忙的話,光是看顧那片花田就夠小芽忙的了。
在這種時候,真的沒有人有餘力去特別關照南宮絕玉,除了準備好三餐外,也只能任由他到處去閒晃。
這天,戰修送小芽到牯嶺去採購,原來預定隔天再去接她回山莊的,但她在採購完畢後,還順便到鎮裏的醫館跟大夫詢問、討論,結果得到一個令人相當興奮的結論,於是就忍不住自己先行回山莊,打算儘快告訴戰修他們這個好消息。
誰知,回到山莊後,卻發現莊裏的人竟然都消失不見了,當她正感覺到奇怪時,驀地,一聲淒厲的長嘯幾乎在她耳邊響起,她猛然轉身,旋即倒噎一聲,嚇得咚一下跌坐在地上。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大家會叫南宮絕玉是瘋子了!
因為此刻的他看起來十成十就像是個瘋子,披散的頭髮、怖滿血絲的狂亂眼眸,那張清秀的臉龐早已扭曲得不成人樣了。現在就算人家跟她保證説他絕對不是瘋子,她都會立刻把不信任票砸到對方臉上去!
如今的南宮大少爺就彷佛是個復仇的厲鬼,隨手一揮就是一塊巨石粉碎、一棵松木腰折,他狂嚎著將觸目所及的所有東西破壞殆盡,沒有一樣能保持原來的樣子。
就連凌空掠過的小鳥都被他伸掌一收攫進手裏,噗一下殘忍地將它捏死,使得鮮血四處飛濺;信手一掃,誤闖進來的野狗也被他掃飛到數丈外,哀嗚一聲後便寂然不動了;陡地寒芒一閃,他竟然抽劍砍了一隻可愛小貓咪的腦袋!
那顆腦袋正好掉到小芽的腳邊,害她差點吐出來!
一直聽戰修説南宮絕玉有一身絕頂武功,她始終無法真正瞭解這種説詞的含義,直到此刻,她總算相信南宮絕玉是真的有一身驚人的功夫,也總算明白何謂絕頂武功了。而他的雙掌和平常作為腰帶的軟劍就是兩件毀滅性的兵器,讓所有的人在他發細時只能難飛狗跳的落荒而逃。
但是……呃!終於能瞭解事實是很好啦,不過……呃!下一個就……就輪到她讓他……讓他試功夫了嗎?
這麼一想,小芽頓覺心臟跳到咽喉噎住了呼吸,她驚恐得全身癱瘓在地上完全無法動彈,事實上,她沒有當場尿出來就已經很了不起了。可是,當南宮絕玉開始靠近她的時候,她立刻騖覺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會尿褲子。
然而,就在他近得似乎一揮手就可折斷她的脖子時,他突然停了下來,血紅的雙眸狠暄著她,且劇烈的喘息著,她則完全屏住呼吸;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則暗忖著希望不要死得太難看,譬如像那隻貓咪一樣,腦袋滾到某某人的腳底下,害某某人覺得想吐。
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大概是當小芽開始認為不必勞煩他動手,她自己就會先窒息而死的時候吧!南宮絕玉竟然撲通一聲在她面前跪下,同時雙手痛苦地抱住腦袋。
就算此刻天突然打開了,也不會令她如此鉻愕!
「小……小芽……」他痛苦地呻吟著。
嗄?啊!是、是、是……她反射性的想回應他,可是,當她好不容易抖開兩片唇瓣後,卻發現聲音還在窒息當中。
「……幫……幫幫我……」
耶?幫……幫他?!
不要開玩笑了好不好?她還想叫他幫她呢!
不過……看在他好像真的很痛苦的份上,她就姑且問他一問吧!
「少……少爺?」不簡單,好不容易能擠出聲音來了,雖然這聲音難聽得連她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頭……頭好……好痛啊……」
咦咦咦?頭……頭痛?
不……不會吧?難不成……難不成他會這麼抓狂,只是因為他頭痛?
「……小芽……幫……幫幫我……」
又幫他?!
但……但是……
「……小……小芽……」
好、好、好,可是,也得她爬得起來吧!
「……小芽……」
來了、來了、來了啦……唉!哪有這種人啊!剛剛才把人家嚇個半死,現在就催著要人家幫他了,換作是其他人,恐怕要先揍他一頓出出氣,再坐下來慢慢討論到底是誰要幫誰吧?
不過,她也實在是太好心了,明明已經嚇得差點屁滾尿流了説,現在還要為他學烏龜爬!都怪爹孃把她教育得太「偏激」,什麼若是人家需要幫忙,咱們就得無條件地趕過去幫忙,他們為什麼不先教教她,要是自己需要幫忙時,又該如何「騙」人家幫她的忙呢?
唉——真是沒天理啊!
「小芽……」
「來了、來了,我這不就來了嗎?」
好不容易爬到南宮絕玉身後,小芽掏出隨身攜帶的小瓶子,倒出一些香精油在手上,然後按住他的太陽穴,開始順著穴谷方向往後按摩,幸好南宮絕玉肯乖乖的讓她按摩——雖然他依然呻吟不已,否則她也不曉得該如何幫他了。
這樣過了約一刻鐘後,小芽突然發現他的呻吟聲不見了。
「少爺?」
「唔……」
「還痛嗎?」
「……痛。」
「可是不那麼痛了吧?」
沒想到南宮絕玉不但沒有回答,竟然還就地躺下來,要賴似的枕在她的大腿上。
「少爺!」
「唔……」
「基於禮貌,你總要先問過大腿的主人吧?」小芽不滿地瞪著不請自來佔領她大腿的人,不過,手上的按摩倒是一直沒有歇止過,只是稍微停頓了那麼一下下而已。
「不要停。」這就是他的回答。
耶?還敢説不要停?
吱!她還真想收手不管他了呢!
「少爺……」
「唔……」
「你知不知道你剛剛的樣子實在有夠恐怖的?」
「唔。」
「如果不是我膽子夠大,真的會被你嚇死呢!」
「唔。」
「少爺……」
「唔……」
「以後要是又頭痛的話,千萬別再像剛剛那樣了,你來找我,我一定會幫你按摩減輕痛苦的,聽到了沒有?」
「唔。」
「少爺?」
「唔……」
「你睡著了嗎?」
「唔……睡著了。」
是喔!在説夢話嗎?
不過,當戰修等人目瞪口呆地出現在他們面前時,南宮絕玉倒是真的已經睡著了,而小芽也開始點頭和周公打招呼,但是,她的手依然下意識的有一下、沒一下地按摩著……
*^0^*
雖然戰修拚命追問,小芽一概不予理會,直到過年後,她又跑了一趟牯嶺鎮回來,她才找戰修和葉天濤開了一場秘密高峯會議。
「……所以大夫説了,少爺那是情志所傷之鬱症,因鬱症又導致少陽經頭痛,雖然少爺因為拖得太久,所以病況已經很嚴重,必須花費相當長久的時間慢慢治療,但絕對不是無藥可醫的。」
戰修和葉天濤聞言,不禁面面相覦,好半晌沒有説話。
「原來是頭痛……」葉天濤不可思議地喃喃道:「可是……需要那麼誇張嗎?只不過是頭痛而已,非得那樣發瘋發狂嗎?」正確的説法則是:男子漢大丈夫,怕什麼痛嘛!
「這您就錯了,葉爺,」小芽正色道:「頭要是真正嚴重的痛起來的話!可是會讓人痛得想敲掉自己的腦袋呢!而且,少陽經頭痛最好是躺下來安靜地休息,等待疼痛過去,因為這種頭痛是越動越痛的。
「但是,少爺是個非常沒有耐性的人,他無法忍耐持續的頭痛,焦躁的想甩掉痛楚,結果就是越動越痛,然後,他就越痛越動,跟著又越動越痛,這樣惡性循環下來,那種痛啊……」她搖搖頭。「我真的不敢想像。」
葉天濤徵愣了一會兒,而後搖頭。「是無法想像。」
「這麼説吧!我曾經看過一個患有類似這種病症的人,在發作的時候,他拚命拿頭去撞牆,甚至想把自己的眼睛挖出來,這樣你大概能稍微能瞭解一點了吧?」
葉天濤驚訝的倒抽了一口氣。「這……這麼嚴重?」
「可能還更嚴重呢!」小芽嘆道:「不過,至少我們現在知道原因了,只要對症下藥,再加上心理調適,我想,少爺應該可以慢慢好起來的。」
戰修和葉天濤慚愧地互覦一眼。
「我們跟在他身邊那麼多年了,卻什麼也不知道,有時候還以為少爺是真的瘋了呢!」
小芽歪了歪腦袋。「可即使如此,你們還是願意待在他身邊,可見戰爺和葉爺對少爺有多忠心了!」
葉天濤一聽,便不好意思地猛抓後腦勺。「這個……是我們應該的啦!」
瞧他那模樣,小芽不由得暗自竊笑不已。片刻後,她才收起笑容,再次正起臉色。
「好,現在我們該來討論一下,以後該如何安排少爺的生活起居。」
◇◇◇
又是春暖花開的時期,小芽忙著為那片寶貝花田摘心施肥,忙著為即將來臨的開花期準備遮陽納陰。
另外,她又種植了一些菊花、茉莉花等香花,甚至還有一些恍較好栽培的果樹。幸好葉天濤另外為她找了些人來幫忙照料,否則,搞不好她就得住在花田果樹之間了也説不定。
站直身,小芽滿意地環視那一大片辛苦的成果,心中不由得開始想像夏季開花時刻,那紫色波浪搖曳出浪漫燦夏的景緻了。她嘆息著轉身,旋即驚咦一聲,一個踉蹌又差點摔倒。
那個……那個混蛋,為什麼老喜歡做這種事呢?
「你……你……你……你……」
她氣得拿食指很不客氣的直指著面前的男人,實在很想破口大罵,特別是想到上次被他嚇得不小心一屁股坐死了好幾棵幼苗,她心裏更是有一把火,她還特別警告過他的説,他真的那麼欠罵嗎?
但轉眼一想,罵一罵她是爽了,可要是不小心挑起他的怒火的話……呃!想想還是算了。
「我説少爺啊!」她只能無奈地抱怨一下下。「你嘛幫幫忙好不好?不要老是偷偷摸摸的摸到人家後面來嘛!早晚會給你嚇死的啦!」
原本神情平靜的南宮絕玉聽她這麼一説,不曉得為什麼,竟突然不高興起來。
小芽怔愣地看著他憤怒地轉身就走,實在搞不懂為什麼幾句話就可以讓他氣成那樣?
可不管怎麼樣,她總不能任由他這樣憤怒的離開,否則,説不定待會兒莊內又要雞飛狗跳了,而罪魁禍首正是她舒氏小芽。
於是,兩手往裙上一擦,小芽急急忙忙的追上去。
「少爺!等等我啊!少爺。」
但是,南宮絕玉根本不理會她,逕自大步向前走,害小芽追得都快斷氣了,心裏暗暗發誓,她非要叫戰修或葉天濤教她輕功不可!
「少……少爺!」終於一把扯住南宮絕玉的衣袖,小芽彎著腰大口大口的喘氣。「那……那個你……找我……有……有什麼……事?」南宮絕玉不出聲,只是怒瞪著她,小芽也喘著氣回瞪他。
他想幹嘛?以為他不説話,她就能從他眼裏看出他心裏在想什麼嗎?不會是要她猜吧?
唉——真是拿他沒轍!
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他對別人生氣時,總是能毫不猶豫地當場就破口大罵地飄出怒火來,吼得對方膽戰心驚、暈頭轉向的,但是,對她卻總是這樣默不吭聲,只是怒瞪著她而已?
她寧願他也來罵她個灰頭土臉,至少她可以知道他到底在生什麼氣吧?
小芽苦惱地猛抓頭髮,努力給他拚命想著他到底是在生什麼氣?另一隻手卻還是緊抓著他不放,怕又給他溜了。
「該死,到底是……咦?啊!不會是……」話還沒説完,小芽便拉著他回頭就跑。「對,沒錯,肯定是那個!」
一路跑向她的房間,也沒有多想,小芽就直接把南宮絕玉扯進房裏,然後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個淡紫色的小香包,上面還繡了一條栩栩如生的紫龍。
「哪!少爺要這個對不對?」小芽得意地看著南宮絕玉的臉色開始好轉。「告訴你,我可不是忘了,昨天説的事,怎麼可能今天就忘了嘛!」説著,她跎高腳尖把香包掛上南宮絕玉的頸項,陣陣怡人的幽香頓時瀰漫在南宮絕玉的四周。
「我只是想在午餐的時候再拿給少爺咩!誰曉得少爺會這麼急。」她笑著指指香包。「瞧瞧!我可是費了不少時間才繡出那條龍的喲!戰爺説少爺屬龍的,對吧?」
南宮絕玉頷首,而後拿著香包喜愛地撫摸著那條龍。
「很精緻。」
「那當然!」小芽當仁不讓地猛點頭。「我的女紅可是一流的喔!要不要我下次幫你做件長衫,順便在上面繡些竹啊葉啊什麼的?」
「好。」
「少爺喜歡什麼顏色?」
「黑色。」
「耶?黑色?黑色有什麼好看的?」小芽不甚贊同地喃喃道:「紫色吧!還是用這香包一樣的淡紫色,然後繡上墨紫色的竹,少爺覺得怎麼樣?」
南宮絕玉皺起眉頭.「不,我要黑色的。」
「黑色不好看,紫色的啦!」
「我要黑色的。」南宮絕玉堅持道。
「紫色的啦!」
「黑色的。」
「紫色的,」
南宮絕玉的神情倏地沉下。
「黑色的!」
小芽呆了呆。幹嘛呀!這種事他也能生氣?
搖搖頭,「好吧!那就一件黑色的,一件紫色的,這樣總可以了吧?」她無奈地道。便宜都讓他佔盡了,這樣他應該沒話説了吧?
「兩件都黑色的!」
兩件都黑色的?
小芽不敢相信地瞪著他。
有沒有搞錯啊?雖然她是山莊裏僱請的廚娘沒錯,但她應該只負責煮飯吧?幫他做件長衫的事兒可是她好心主動提出來的耶!還敢給她挑東挑西的,火起來不幫他做了!
小芽正想這麼脱口而出,卻又及時發現南宮絕玉的臉色越來越陰鬱了,陰沉得讓她不由自主地硬吞回原本打算衝出口的話,而且全面投降了。
「好啦、好啦!兩件黑色的就兩件黑色的嘛!」唉——真是虧本了!
兩句話一出口,彷佛雨過天青般,南宮絕玉的臉色馬上恢復原狀,快得簡直像在變戲法似的。
「很好。」
是喔!你好,我可不好!
看她垂著臉直嘆氣,南宮絕玉則默默地凝視她片刻,而後從懷裏掏出一支玉鐲子,拉來她的手便往上套。
「給你的。」
咦?咦?這……給她的?
小芽驚訝地望著手上的鐲子,就算她再怎麼不識貨,也知道這鐲子肯定不是普通的玉鐲子.
「這……這……不好吧?少爺,這個……」
「你敢還我我就砸了它!」
耶?這……什麼跟什麼嘛!
小芽張著嘴呆住了,半晌後,她才闔上嘴,聳聳肩。
算了,玉鐲子還是戴在她手上比碎在地上好看吧?
「好吧!那……我就替你多做幾件衣服好了……別説、別説,黑色的是吧?唉,真是被你打敗了,我就不懂,黑色的到底有什麼好看的呢?想變個花樣都很難耶!算了,還是讓我來想辦法吧!」
☆★☆
瞧見南宮絕玉竟然掛個香包在脖子上,還是沒有見到那支玉鐲子竟然戴在小芽手腕上那麼令人吃驚,因為那支寒冰青鳳鐲是南宮絕玉匆匆忙忙從家裏逃出來的時候,唯一帶在身邊父母的兩樣遺物之一。
戰修一見便啞然失聲,而葉天濤卻是脱口驚呼。
「你那個東西是打哪兒來的?」
「咦?」正在咚咚咚切菜的小芽立時停下手來朝鐲子瞄了一下。「啊!你問這個啊!少爺給我的呀!」
「少爺?」葉天濤再提高了八度音驚叫。「他……他怎麼會給你這個?」
「我怎麼知道?」説著,她又開始咚咚咚的切菜了。「我給他一個香包,還説要替他做兩件長衫,他就把這個戴在我手上了。我覺得這東西好像很值錢,原本想還給他的説,可是少爺説,我若是敢還他,他就要砸了它,那我只好收下羅!」
葉天濤和戰修頓時面面相覦。
「值錢?」葉天濤喃喃地道:「何止值錢,那簡直是價值連城,有錢無處買吧!」
「砸了它?」戰修的眼神更是怪異。「少爺説要砸了它?」靜默了一下,他突然抓起旁邊的一隻小碗往鐲子上砸下去。
「啊~~你幹什……耶?」小芽張口結舌地瞪著碎裂的小碗,再看看腕上依然完好如初的鐲子。「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那個啊……」戰修慢條斯理地解釋。「叫寒冰青鳳鐲,是用萬年寒冰玉雕制而成的,堅硬如石,連刀劍都傷不了它。最稀奇的是,在炎夏時,它是沁涼入心的冰玉,但在冬寒時,它卻是温熱的暖玉。另外它還有解熱毒的功效,和少爺頸子上那塊寒冰青龍佩是成對的。」
小芽呆了呆。「成對的?」
「是啊!」戰修的語調也很怪異。「那是他爹孃的遺物。」
「耶?耶?,耶?」小芽驚呼。「遺……遺物?那……他怎麼給我了?」
戰修和葉天濤互視一眼,都沒有回答。
白痴才不懂吧?
小芽不安地放下菜刀!「我想……」她盯著玉鐲子。「這東西不能亂給人,我還是拿去還給少爺比較好。」説著,她轉身就走,卻被戰修一把拉住。
原來這小姑娘是白痴!
「不可以!就算砸不壞它,依少爺的個性,搞不好脾氣一上來!就隨手把它扔到廬山的另一邊去了。」
小芽頓時傻眼了。「那……那……怎麼辦?」
戰修聳聳肩。「不怎麼辦,就讓它待在你的手上吧!」
「可是……」
「既然少爺送給你,你收下就是了,只是記得千萬別把它給弄丟了啊!」
「弄丟了?」小芽苦笑著。「我以後再也不敢把它戴在手上了。」
可是這樣也是不太容易過關的,翌日用早膳時,南宮絕玉一見她手上的玉鐲子沒了,就馬上沉下臉去。
「我給你的鐲子呢?」
就知道他會追問!
小芽輕嘆著從脖子上拉出一條紫繩,尾端系著一個紫色的絨布包。
「在這兒啊!我怕搞丟了,所以連夜做了這個小包包收起來;又怕被偷了,只好隨身帶着-!」
南宮絕玉的臉色立刻緩和過來。「你很小心。」
「那當然。」
南宮絕玉看起來很高興。「下次我再多買幾個鐲子給你。」
小芽正想説不用了,轉眼一想又改口道:「你又不出莊。」
「我叫戰修幫我買。」
「那多沒誠意啊!」
南宮絕玉瞥她一眼,無語地拿箸端碗用膳。
小芽皺皺鼻子,也跟著端起碗來喝粥。
「少爺……」
「嗯?」
「你真的都不出莊了嗎?」
「我説過不喜歡人多。」
「我知道,可是……」小芽猶豫著放下碗。「你不可能永遠都不跟外人接觸的吧?這樣……很奇怪耶!你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頭子,幹嘛把自己孤立起來呢?偶爾出去走走也是很不錯的啦!」
「不用。」
「少爺,」小芽還是不死心。「真的嘛!偶爾出去走走!你的心胸會開朗一點的嘛!」
「不必。」
「少爺,」小芽繼續奮鬥。「出去交個朋友什麼的,對你絕對有好處的喔!」
「不要。」
「少爺,」小芽再接再厲。「至少試一次嘛!」
南宮絕玉突然砰一聲放下碗,清秀的臉龐滿了怒氣。「我説不出莊就是不出莊,你到底要怎麼樣?」他低吼。
小芽不覺呆住了。
哇嗚~~這人翻臉比翻書還快耶!她偷偷覦一眼被南宮絕玉「放」成兩半碗,温熱的粥汁順着桌沿緩緩滴落在他的長衫上,他卻似乎一無所覺,只顧著怒目瞪視她,彷佛這才是此刻最重要的問題。
這個人的脾氣還真不是普通的差呢!
真是人不可貌相,瞧他那斯文清秀的模樣,誰會想到他的脾氣這麼差?看他瘦瘦弱弱的,誰又會想到他有一身驚人的武功,隨時可以把活人變成死人!
「好嘛!不出莊就不出莊嘛!」她咕噥著起身處理南宮絕玉任意惹出來的麻煩,默默的又擦又抹,又另外盛粥,連叫他去換件衣服都不敢。這種時候除了凡事順著他之外,若有其他的念頭,都只是自找麻煩。
不過,往「好」的方面想,至少他對她吼出來了,不再像以前一樣悶不吭聲的搞得她一頭霧水。
唉!怎麼説都是個任性的大少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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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早熟的紫色小花苞像是害羞低頭的少女,在花田裏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小芽也開始教導那些幫忙照顧花田的人,待花開後,該如何收集種子,以及處理花株的各個部位。
事前教導總此事後慌亂來得穩當一點吧!
另一方面,南宮絕玉暴躁的脾氣、不安穩的情緒也有所改善了,而他的「瘋病」也幾乎不再發作,當然,並不是他已經痊癒,而是他們現在懂得如何預防了。
每次南宮絕玉一出現發作的前兆時,以前大家總是爭相走告,逃命要緊,而現在卻是趕緊先喚來廚娘小芽再逃命,讓她施展妙手為南宮絕玉按摩,不用半個時辰,南宮絕玉便會安然入眠了。
而一帖帖的中藥也在小芽的哄騙下,一碗碗的傾入南宮絕玉的肚子裏,希望能抑制他的焦慮鬱悶;她不斷地煮香茶給他喝,希望能儘量穩定他的情緒;每晚還讓他泡香精浴,希望他能夜夜安眠。
她更儘量抽空陪他散步閒聊,放鬆他的精神,減輕他無謂的壓力。在他掉入突如其來的罪惡感深淵時,無計可施的她索性帶他去花田教他插仟播種、澆水施肥,讓他沒有時間去想那些有的沒的,直到他度過沮喪期。
感覺上,南宮絕玉似乎有逐漸好轉的跡象,白石山莊也因此而有所改變了。奴僕們不再動不動就走人,莊裏甚至還多了好幾個婢女,白石山莊開始熱鬧了起來,莊裏荒廢的地方也漸漸減少了。
一切都很順利,也許白石山莊不久後就可以回覆往日的繁榮景象,甚至白石山莊又會恢復以往在武林中的聲名也未可知,只要南宮絕玉能復元,只要南宮絕玉肯出面,一切或許都可以很完美了。
不過……好像還有得等呢!
又到了每月固定的採購日,葉天濤領著小芽和另外兩個奴僕來到牯嶺鎮,各自分配好採購內容後,幾個人就分散開來了。
在集子裏,小芽非常認真的選擇新鮮肉類,因為南宮絕玉極端挑食,平常叫他吃下肉類已經很不容易了,要是肉類再不新鮮的話,他肯定會馬上給你掀桌拒食抗議。
不久,她開始和商家討價還價,這大概是女人的天性吧!就算明知道不會有任何結果,可不跟人家殺殺價,就好像很對不起自己似的。然後,就在她喊得最入迷的時候,突然,後領子被人一把拎住了。
「果然是你!」
一聽,小芽頓時心頭一凜。
不會吧?!
聽聲音是舅媽,勉強側過頭去看的結果……也是舅媽!
完蛋了!這下真的完蛋了啦!
舅媽絕對不會聽她任何原因、理由、説詞、藉口,只會叫她惦惦,然後直接拎著她走人!
即使如此,她還是不想束手「待斃」。
「舅媽,我……」
「閉嘴!」
於是就這樣,小芽直接被扔進一輛正待離鎮的馬車裏,滴滴嗟嗟的被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