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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沒有愛情讓你兑現

    唐仇很快就恢復了她的冷、清和豔。

    她劍眉輕輕一挑:“動手?你不是那麼無情無義吧?”

    豔芳大師平靜地道:“過去的事,提來作甚?我已六根清淨,出家為僧,再沒有愛情讓你兑現了。”

    唐仇像看小狗小貓般側頭看了看他,像不相信他這種人會説出這種話似的。

    “沒有情,我們之間,也有義吧?”

    豔芳大師兩道淡眉蹙了起來,像在印堂間下了一道鎖似的。

    “我就相信這一點,以致無家可歸。”

    唐仇美美地笑了:“所以你還是你,你並未忘情,還記住以前的事。”

    豔芳大師也並未給激怒,印堂反而重新開朗:“你要是不動手,放下小相公,去吧。”

    唐仇抿嘴笑道:“我不動手,但我賴在這兒,小相公的命在我手裏,你能奈我何!”

    “果然還是奼女唐仇!”豔芳大師不愠不火地道,“不過這一招耍不響了。因為趙好跟你説過:她要是傷一根毫毛,他都會找你算帳。”

    唐仇夷然道:“我會聽他的話?”

    豔芳大師道:“你要得到大快人蔘。”

    唐仇輕鬆地笑:“我用得着怕他?”

    豔芳大師道:“他確是個可怕的對手。”

    唐仇嘆了一口氣,哀怨地道:“看來,你真的是抓準了對付我的竅妙。”

    豔芳大師平靜地説:“一個人吃虧多了,對不吃虧的方法,總會有些把持。”

    唐仇索性拉下了臉,寒起了容色,道:“那你想怎樣?”

    只是這麼一句,就充分地閃露着劍氣與英氣來。

    豔芳大師神色不變:“放了小相公。”

    唐仇哂然道:“你們是找麻煩上身,趙好會跟你們以血洗地。”

    豔芳大師道:“我們自有辦法對付他。”

    唐仇蔑然道:“就憑你們?”

    豔芳大師:“袁天王就夠了,祖賢二弟正在米鋪裏困住了他。”

    唐仇這下倒不敢造次──趙好自入米鋪後仍全無動靜,已顯得十分不尋常:“你又憑什麼對付我?我可不入布莊。”

    豔芳:“放人吧。”

    唐仇:“不放。”

    豔:“那我就不客氣了。”

    唐:“我可不要動手──”

    話未説完,她的後發忽然豎起──

    千萬道髮絲夾雜着暗器在黑夜裏如密雨急襲豔芳大師!

    説不動手,卻已動手。

    ──一動手,就是蜀中唐門的:“發雨”!

    發雨急射豔芳大師。

    還暴射其他“天機”的高手。

    連旁觀的一向只講實效不大理會手段的鳳姑,吃了一驚,罵了一句:

    “卑鄙!”

    可是豔芳大師似早已有了防備。

    他突把袈裟一脱。

    一甩。

    虎的一聲,罩住了暗器,裹住了發雨。

    袈裟所捲起的旋風,驀把所有的火把都摧熄了。

    場中一點燈光也無。

    黑。

    全黑。

    實體的黑。

    ──在火光熄滅之前,鐵手已及時瞥見,哈佛揮手正令那一干“天機”子弟及時退了開去。

    靜悄悄地退了開去。

    看來,一切都早有佈署。

    黑裏,什麼都看不到。

    夜裏,正有一場捨死忘生的決鬥。

    ──而且還不止一場。

    大家屏息以待。

    黑夜裏的格鬥因為看不見,所以比看得見的更分外驚心。

    ──何況,這些人要對付的是武林中兩大凶徒:一個心狠,一個手辣。

    餘國情不禁有點耽心:“假如老三真的是在米鋪裏,不知會不會有危險?”

    鳳姑道:“國花是在米店裏。趙好聞出了他着了‘冰’的傷口,唐仇也沒更正,他們那時已在同一陣線對敵中,看來國花真的是在裏面的。”

    宋國旗大感不憤:“那姓哈的要出賣三弟?!”

    鳳姑道:“哈佛是隻老狐狸。他這樣做無非是要把趙好引入屋裏,但我想不透他如何對付這人魔!”

    鐵手忽道:“他還有另一個用意:把趙好和唐仇這兩大敵手的力量分開。”

    餘國情更是大惑不解:“何不讓唐仇和趙好自己打起來更好!”

    鐵手道:“其實,當時他們倆已交手數招,各討不了好,他們也不是蠢人,已不準備打下去了。哈佛一出來,使趙好進入屋裏殺害情敵,並明知趙好會用話兑住唐仇,然後他們再來收拾唐仇。”

    宋國旗也有着許多迷惑:“就算屋裏布了機關,趙好入易出難,但豔芳大師收拾得了唐仇嗎?”

    鐵手沉吟了一陣子,輕吟道:“‘四日壹女,三天哈佛,兩晚祖賢,一夜豔芳’。”

    鳳姑接道:“兩晚祖賢,我還弄不清楚他的出處。但‘天機’組織第一好手:豔芳大師,他的武功非同小可,更可怕的是到了晚上,尤其是烏燈黑火、不能視物的夜裏,他的武功,更能提高三至五倍以上!”

    宋國旗恍然道:“啊,現在豈不正是……”

    餘國情也悄聲道:“就算有燈火,也給他全弄黑了。”

    宋國旗喜道:“這樣説來,唐仇只怕不易討得了好。”

    餘國情這才明白:“難怪豔芳大師的外號是‘一夜豔芳’了。這個‘夜’是‘黑’字的意思吧……”

    鳳姑喃喃道:“卻不知‘兩晚祖賢’的‘兩晚’又是何意?袁天王是不是可以製得住半瘋半癲的趙好呢?”

    這時候,那米鋪前黑夜裏傳來了聲響。

    一些動作的聲音。

    開始時,聲音很小。

    漸漸,聲音大了。

    到後來,聲音極大。

    ──那就像是一萬隻稜子,正在織布機上急旋着、猛擰着、並划着繃緊的絲而發出尖鋭的嘶鳴。

    就在這時,米店裏傳出來密集的微光,同時也傳出了聲音。

    先是嘯聲。

    而後是歌聲。

    那是趙好的歌聲。

    歌聲瘋狂且亂。

    擾亂了琴聲。

    ──只是,這琴、歌和嘶鳴卻同樣使人毛骨悚然:

    為什麼趙好竟會此時此境唱起歌來了?!

    稿於一九九一年三月二十日:母親逝世紀念;為母重病至仙遊,三子三返馬十六次延期回港並辦理一切身後事。

    校於一九九一年四月十六日起:與小倩始渡憂歡歲月。

    再校於一九九一年九月一日:水車屋慶賀孫十二生日大唱卡拉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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