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交手,是在九鼎廳中。
猛禽避過了一擊。
驚魂未定。
第二次對峙,是在院子裏。
──那是一個給堂裏子弟稱力“鹿死誰守苑”的地方。
猛禽猶有餘悸。
但更有餘勇。
他是感到振奮。
──他好久沒遇上那麼強大的對手了!
何況,敵手愈是可怕,他愈是奮亢。
所以他要反擊。
他正要張牙舞爪作出力搏之際,對方已拔劍。
劍身是黑色的。
劍似已與黑夜融為一體。
但劍只拔了一半,還未抽出來,猛禽已作了猛烈的攻擊。
極其猛烈的猱擊。
他一定要擊倒這眼前大敵。
──他不能再讓對方佔上風。
因為對方的劍法太倏忽莫測了:再這樣下去,他只有捱打的分。
他一定要趁自己還有遇強愈強的悍勇之際,先行反撲,至少先挫一挫對方鋭氣再説。
──對方鋭氣不挫,他自己可要飽受挫折了。
這口氣,是兵家必爭之勢氣,絕對輸不得、失不得的。
──讓襲邪拔出了劍,情勢可就更兇險了!
所以他一氣呵成的使出了“青山疑”九爪大法!
這一招一旦施展,形勢會如何?
不知道。
原因有二:
一,他已經有三年半之久,沒用過這一招對敵,而在三年半之前,他用這一招,不但殺過連朱月明都認為他絕對殺不了的敵人,就連他自己也以為必敗無疑的一役,也一樣臻了功、粉碎了敵人的鬥志,並毀了敵手的頸首!而這三年半來,他仍對這招勤練不懈,精益求精,這招威力更加大進,但進到什麼境界,連他自己也未得悉。
二、他還沒使出這一招──
因為“劍風”已至!
問題是:
“劍風”怎會説來就來?!
──劍不是仍泰半在鞘裏嗎?
可是,“劍風”,確實是要來就來了!
黑漆裏,一劍已然刺到!
劍風如槍?
好個劉猛禽,翻身鵲起,躲過一劍。
“刷”地一聲,他身後有一道急影掠起,沖天而去。
──那是一隻受驚小鳥,終於突破了在黑夜蒼彎裏交織密佈的無形壓力,沖天而起。
鳥在半空。
猛禽人也在半空。
他已躲過第二劍。
然而他還未反攻──
──他不是不反擊,而是反擊不及!襲邪的奇襲,實在是太邪了!
就在他人在半空的時候,襲邪已然拔劍!
真正的拔出了劍!
劍黑如夜。
比夜更黑。
更厲。
更令人畏怖。
──而他就在這令人畏驚驚怖的煞氣中,逼出了他殺氣騰騰的第一劍。
劍攻猛禽!
猛禽人將落未落。
他力已將盡。
前力已消。
餘力未至。
──形勢十分兇險!
世上有些事物,十分珍貴,非要付出異常的痛楚,不可獲得。
有一種蛇,叫“鑽喉鋒”,你得要用動物(例如雞、兔、羊)給它咬着了,再用力扳轉給它尖牙咬着的地方,才會逼出它真正的毒力來。那時,你就可以把蛇咬過的那塊肉活生生的切下來,加藥草煎熬成計,按時服食少量,聽説就可根冶哮喘。
可是那給它咬着的動物可慘了。
而“鑽喉鋒”的尖齒也決不能保。
蚌也一樣。因為有沙子鑽入殼內,使它痛苦,才分泌出粘液,把沙子緊緊裹着融化,日久成珍珠。
珍珠是可賣的,但卻是用它的血與汗才能獲得的。
而採珠的人一旦撕開了它的殼取了珍珠,它也就活不了了。
蛤蟆也一樣。聽説東北這一帶有一種蛤蟆,你把它手足一齊剁去,它才會因極痛苦而分泌出一種油膏,而這種油膏用以塗在肌膚、臉上,對皮膚嫩滑很有幫助,許多善良的少女都愛搽這個。
可是沒有手足的蛤蟆,卻是在極苦痛時才分泌出這種潤膚油膏的。
如果它不會分泌這種膏汁,也許就不會有那麼多同類給人剁成肉泥苦慘等死。
聽説有些人也一樣。
他們在危難時才能發揮潛能。
──甚至他們不知自己原來有那麼大的力量,那麼強的能力!
猛禽不是。
他自己都是知道的。
他的絕招除了“青山依舊爪”之外,還有一種名震江湖的奇技:
──“幾度夕陽鞭”!
他手上無鞭。
頭卻有。
他是以發作鞭!
好一條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