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徑深處的小樓前樹陰下,擺着一桌酒,甜甜的,剛用冰鎮過的波斯葡萄酒,卻又偏偏帶着一點淡淡的鬱金香的香氣。
青山遠處白雲花樹間,彷彿有人在曼聲而歌:“蘭陵美酒鬱金香,玉豌剩來琥珀光。”
只可惜長袖飄飄的女主人雖然能醉客,客人卻都清醒得很,好像連酒都不好意思喝了。
客人是關二、張五、張八、公孫易、丁—抓和諸葛太平,半客半主的是卜鷹。
女主人花容勝玉,長袖繡金,和鏢車裏的黃金一樣,都是十足十的純金。
天下太平的鏢車畢竟也有不太平的時候。
大家對這件事有什麼意見呢?
公孫易:“我實在覺得很奇怪,大家好像都認為天下只有我一個人會在肉裏下毒。”
丁一抓:“那種迷藥決不比公孫易的差,我只聞到一點氣味,出手就已經慢了。”
胡金袖:“幸虧你慢了那一點點,所以現在人家還都很太平。”
張五:“我無話可説。”
張八:“輕如飛燕胡金袖,果然了不起。”
諸葛太平:“不管怎麼樣,現在總算又天下太平了,我已經又叫人燉了一鍋肉,已經架在爐子上了。”
關二:“你這一鍋肉,我非吃個痛快不可。”
關二這句話説出來,大家都吃了一驚。
一向心高氣傲的關玉門,這一次一敗塗地,居然還有心情吃肉。
──這個人是不是真的關二?
卜鷹已經注意觀察了他很久,現在才開口:“這一次賭局,我絕對沒有插手,只要有我的賭局,我就不會插手。”卜鷹很鄭重的説:“這是我的規矩,你應該相信我。”
“我相信你。”關二説:“我一直都相信你。”
“現在諸葛太平的鏢車已經被劫了,鏢銀已經在胡大小姐的地窖裏。”
卜鷹問關二:“現在你是不是已經輸了?”
“不是。”
“你還沒有輸?”
“我當然還沒有輸。”關二看着卜鷹,眼中充滿笑意:“這一次輸的是你。”
關二這句話説出來,大家又吃了一驚。
一向言出如山的關王門,這一次難道想賴皮?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上一次薛滌纓和柳輕侯的賭局,我們左也輸,右也輸,裏裏外外一共輸了一百萬兩,其中有二十三萬兩,付的是大通的金票。”
“對,我已經點收過。”
“想不到的是,一向財力雄厚的大通居然垮了,他們發出去的十足兑現的金票,也已在一夜之間變成廢紙。”關二説:“這消息現在雖然還沒有傳出去,可是我們已經知道了。”
他説:“大通可以垮,財神不能垮。聽以我們連夜湊了二十三萬兩黃金,請太平鏢局押鏢,送到賭局去,換大通的廢票。”
説到這裏,關二的聲音都彷彿年輕了起來。
“這趟鏢本來就是要送到賭局去的,所以我才會領頭吃那鍋肉,好讓你們自己把鏢運來。
這裏也是賭局的分支之一,我們正好把鏢銀平安送達。”他微笑的面向卜鷹:“所以這一次輸的是你,不是我。”
諸葛太平吃吃的直笑。
“有了諸葛太平,一定天下太平,這句話各位一定要牢記在心。”
關二伸出手,剛伸出來,狼牙已經在他手裏;他卻偏偏還故意噓了口氣,看着卜鷹説:
“每個人都難免有做輸家的時候,難得做一次輸家,也不必太難受。”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