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三個過去之後,司徒少青也進了夾縫,一行五人分三撥,居然毫無冒險可言地順利通過了這一關了。
過了這條長而窄的夾縫,看見了一幕奇景呈現在眼前,碗一般圓形谷地,好大好大,地上一片平坦的黃砂,連一根草都沒有。
向上看,是碗口,圓形的藍天。
往四邊看,一圈光滑的石壁上一個連一個,盡是些洞穴,多得數不清,有的大有的小,洞洞黝黑。
正前方有兩個高大的洞穴,洞穴前面停放着一輛檀香車,一頂金頂轎,除了這兩樣外,別的什麼也看不見,只見整個谷里寂靜得像死了一般。
半晌,幾個人方定過神來,司徒少青首先驚歎出聲:“這算什麼地方?”
古超道:“‘忘憂谷’,神仙境,忘了麼。”
司徒少青冷冷一笑道:“這麼一個地方,竟然能忘憂消愁。”
古超道:“怎麼不能,有道是:‘眼不見,心不煩’,什麼也瞧不見,憂從何起,愁從何來。”
司徒少青倏然一笑道:“你這話也頗有道理。”
聖心開了口,道:“如今看來,‘翡翠谷’應該是剛才那一段,不該是此處。”
古超道:“這地方連一根草也瞧不見,一眼看上去到處是黃,自然不能叫‘翡翠谷’,為什麼只隔一堵峭壁便判若兩個世界。”
司徒少青道:“那誰知道,問問造物去。”
聖心嘆道:“造物神奇,令人不能不嘆為……”目中異采忽閃,道:“諸位,這夾縫不是唯一的出谷之路。”
古超道:“師父,怎見得?”
聖心抬手一指遠處的檀香車與金頂轎道:“古大俠請看霍冷香的檀香車與温嬌娜的金頂轎。”
古超一臉茫然之色道:“我看見了啊,一過來我就看見了,怎麼了?”
司徒少青道:“古墨龍永遠不用腦筋,那檀香車與金頂轎過得了夾谷麼。”
古超呆了一呆,猛然點頭叫道:“對,瞧我多糊塗。”
司徒少青道:“難道你以為自己多聰明。”
古超沒有説話,南宮黛已然開了口:“師姐,檀香車與金頂轎現在此處,那霍冷香與温嬌娜現在這‘忘憂谷’裏大半是不會錯的了。”
聖心點了點頭道:“大概不會錯,只是也難説,檀香車與金頂轎雖然在這兒,她兩個人並不一定非在這兒不可。”
古超道:“説起人我就真怪了,怎麼這半天一個人影也瞧不見,那自稱接引使者之人又到那兒去了呢!”
話聲方落,左邊石壁上那頭一個洞穴裏,步履灑脱,青衫飄飄地走出一個人來。
兩下里距離不過四五十丈遠近,聖心幾個看得很清楚,來人是個身材修長的老者,長眉細目,清癯,長髯五綹,人算得上俊逸不凡。
古超冷笑道:“巧啊,説人人就出來了。”
聖心道:“想不到‘忘憂谷’裏竟有這種人物。”
司徒少青道:“師父沒聽適才那位接引使者説麼,這‘忘憂谷’裏三山五嶽,四海八荒的人物都有麼。”
説話間那青衣老者已然走近,舉手一拱,含笑説道:“迎迓來遲,還請幾位原諒。”
這話分明就是……
古超兩眼一睜道:“你就是剛才那接引使者。”
青衣老者微一點頭道:“不錯,古大俠聽出來了。”
古超還待再説,聖心這裏已然開了口,她目注青衣老者説道:“老檀樾……”
青衣老者轉眼向聖心,微微一笑道:“老朽先謝謝師父的誇獎。”
聖心呆了一呆道:“老檀樾這話……”
青衣老者道:“老朽適才依稀聽得師父説,想不到‘忘憂谷’竟有這種人物。”
聖心心頭一震道:“老檀樾好敏鋭的聽覺。”
青衣老者淡然一笑道:“老了,人在這‘忘憂谷’裏閒散過久,耳目也遲鈍多了。”頓了頓,接道:“其實老朽算不得什麼人物,這‘忘憂谷’裏,真要算起來,老朽我應該算是末流,根本不值一提的。”
聖心道:“老檀樾忒謙了。”
青衣老者道:“只要幾位在這‘忘憂谷’裏待上一天,當會知道老朽之言並非自謙之詞。”
聖心沒心情跟他扯這些,她轉了話鋒道:“老檀樾,此地就是‘忘憂谷’麼?”
青衣老者點頭説道:“是的,師父,這兒才是‘忘憂谷’的中心重地所在。”
聖心道:“聽老檀樾説,‘忘憂谷’中人多得不可勝數,我幾個進谷至今,怎麼連一個人也未看見呢?”
青衣老者淡然一笑道:“幾位眼前不站着一個麼。”
聖心道:“也僅只是老檀樾一位。””
青衣老者含笑抬手環指道:“師父可曾看見四周這些數不清的洞穴。”
聖心道:“看見了,難不成人都在洞中。”
“不錯。”青衣老者點頭説道:“師父別小看這些洞穴,這洞外雖然滿眼黃砂,荒涼一片,洞裏卻經過一番匠心修飾.洞洞別有洞天。”
聖心道:“這我倒沒想到,老檀樾,凡是‘忘憂谷’裏的人,都住在這些洞穴裏麼。”
“不錯!”青衣老者道:“就連本谷谷主也不例外,其實……”笑笑接道:“師父看見了,這地方也別無可住之處。”
古超道:“這倒是實話。”
青衣老者道:“老朽之言,句句實話。”
古超道:“是麼?”
青衣老者道:“信不信全憑古大俠,老朽不敢勉強。”
古超還想再説,聖心已接過話鋒,道:“老檀樾,我等已進來了。”
青衣老者道:“老朽特來恭迎。”
聖心道:“老檀樾不會不懂我的意思。”
青衣老者微微一笑道:“師父的意思是要見谷主?”
聖心點了點頭道:“正是。”
青衣老者道:“適才老朽已將幾位的意思稟報了谷主,谷主也曾命隨身左侍傳下話來,谷主現在正忙。”
古超冷哼一聲道:“好大的架子,要知道,論身份,論名氣,眼下我幾個並不稍弱於他。”
青衣老者淡然一笑道:“古大俠誤會了,奈何不聽老朽把話説完。”
古超濃眉一揚,便待開口。,聖心忙道:“老檀樾請説下去。”
青衣老者當即説道:“老朽遵命,谷主説幾位急着要見的應該不是他,而是悟因神尼與柳青龍,所以……”
聖心心頭跳動,接口説道:“所以谷主讓我幾個先見見家師與柳青龍,可是?”
青衣老者點頭説道:“谷主正是這個意思,但不知幾位意下如何?”
聖心道:“那當然是最好不過,谷主既有這等好意,我幾個也至為感激。”
青衣老者道:“那麼現在就去見見她二位如何?”
聖心道:“當然好,有勞了。”
青衣老者道:“且容老朽多説一句,悟因神尼與柳青龍人在兩地,老朽一人難以兼顧,只有請幾位先見一位然後再見一位,只不知幾位要先見那一位。”
柳蘭黛打從剛才就激動了,現在她更一臉地企盼色,可是她沒説話。
聖心看了她一眼道:“我幾個先陪柳姑娘去見柳青龍好了。”
柳蘭黛忙道:“師父,那怎麼好,還是……”
聖心道:“柳姑娘,反正馬上也可見着家師,你不必再謙讓了。”
柳蘭黛轉望青衣老者道:“閣下可否告訴我柳青龍在那裏,讓我一人去。”
青衣老者搖頭説道:“柳姑娘原諒,這一點老朽確難從命,本谷規法頗嚴,老朽也不敢專擅。”
古超道:“你為什麼不多找一個人來。”
青衣老者看了他一眼道:“古大俠,職務有別,人人有自己的事,本谷職司接引,迎客的只有老朽一人。”
古超道:“現在只有我幾個,要是再多來幾個怎麼辦?”
青衣老者道:“那也只有委曲貴賓,容老朽一一安排。”
古超心頭有火,濃眉一揚,便待再説。
聖心忙接了過來道:“二位不必再説了,請老檀樾帶我幾個去先見柳青龍就是。”
青衣老者微一欠身道:“老朽遵命,幾位請隨老朽來。”轉身向來路行去。
古超冷哼一聲邁大步跟了上去。
柳蘭黛更是急趕一步到了古超前頭。
聖心微一搖頭,低低説道:“想不到他二位情感竟如此之深。”
南宮黛檀口啓動了一下,似乎想説些什麼,但終於沒説。
走了幾步之後,聖心開口説道:“老檀樾,柳青龍就在這頭一個洞中麼?”
青衣老者回身應道:“不錯,柳青龍就在這頭一個洞中,老朽剛才已把幾位前來的消息告訴他了,柳青龍甚是激動。”
柳蘭黛的眼圈兒紅了。
聖心道:“那是當然,這是人之常情,柳姑娘也來了,他焉有不激動的道理,家師可知道我幾個來了?”
青衣老者道:“這個老朽還沒有告訴神尼,想必谷主另派人通知神尼去了也未可知。”
聖心道:“老檀樾,家師住在那個洞裏?”
青衣老者機警地笑笑説道:“師父稍時就知道了,老朽也自會帶幾位前去,現在何必問。”
聖心淡然一笑道:“‘忘憂谷’過於防人了,既然我等進谷容易出谷難,老檀樾又怕什麼。”
青衣老者道:“老朽倒不是怕幾位怎麼樣,而是谷規森嚴,老朽不敢輕易觸犯。”
聖心道:“那就算了,我不敢為老檀樾招禍。”
青衣老者道:“謝謝師父。”
説話間已近那頭一個洞口,青衣老者揚聲説道:“侍者可在?”
只聽洞裏一聲答應,隨即走出一人,那是個身材瘦小,老態龍鍾的灰衣老人,他出洞躬身道:“老奴在此,使者有何……”
青衣老者截口説道:“奉谷主之命帶這幾位來見洞中貴賓,特招呼你一聲。”
那灰衣老者忙道:“柳爺已候了多時了,請使者快帶這幾位進去吧。”
青衣老者一點頭,回身一句:“幾位請進來吧。”當先進人洞去。”
這個洞很深,但很亮,那是因為洞頂隔不遠便有一個圓洞瀉下火光,洞裏也非常潔淨乾燥,可以説是點塵不染。
進洞十幾丈拐了個彎,柳蘭黛首先嬌呼出聲:“燕翎。”
可不是麼,柳燕翎就在眼前。
説眼前,兩下里的距離仍在十丈以上,柳燕翎的所在地是這洞的洞底,洞底呈圓形,看佈置,看擺設,簡直像一間豪華,考究的卧房,柳燕翎就盤膝坐在一張軟榻上,身上穿的已不是當日那件衣裳,如今穿的是件華服。
柳蘭黛這一聲嬌呼,使得他身形為之一抖,立即,他也激動地叫了一聲:“黛妹。”
激動歸激動,叫歸叫,可是他仍盤坐在軟榻上,並沒有很快地跳下軟榻迎過來,按理,怎麼説他都該跳下軟榻迎過來的,這是人之常情。
柳蘭黛在這時候也沒想那麼多,叫了一聲之後擰身就要跑過去,而那青衣老者伸出了手:“柳姑娘,請留步。”
柳蘭黛停了步,側顧問道:“怎麼了?”
青衣老者微一搖頭道:“姑娘不能過去,除非姑娘跟柳青龍一樣,想永遠留在‘忘憂谷’裏。”
柳蘭黛道:“我過去見見他不行麼?”
青衣老者道:“倒不是我不讓姑娘過去,姑娘現在還沒有決定去留,我怕姑娘到時候會懊悔。”
柳蘭黛道:“我進了‘忘憂谷’還能出去麼?”
青衣老者道:“所謂出谷難,那只是説一旦進人‘忘憂谷’後本人絕不會願意再出去,而不是誰勉強,也許你柳姑娘是唯一的例外,不願意留在‘忘憂谷’裏。”
柳蘭黛道:“那是以後的事,我現在要過去見見他。”
青衣老者微一搖頭道:“抱歉,姑娘,除非你現在就決定留在‘忘憂谷’裏。”
柳蘭黛雙眉一揚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古超走了過來,道:“柳姑娘只管過去,我看看誰再攔你。”
青衣老者淡然一笑道:“古大俠,你這並不是幫柳姑娘的忙,老朽説過,並不是誰不讓她過去,而是讓柳姑娘自己憑自己的心意決定一件事。”
古超道:“聽你的口氣好像柳姑娘要是現在不決定去留,稍時便出不去。”
青衣老者點頭説道:“正是,古大俠,假如柳姑娘現在不決定去留,在見過柳青龍之後她仍要離去,那就連這個洞也出不了。”
古超道:“你們有誰要攔柳姑娘麼?”
青衣老者道:“絕無任何人攔柳姑娘。”
古超道:“這就怪了,既然沒人攔她,她怎會連這個洞也出不了?”
青衣老者微微一笑道:“這是‘忘憂谷’的神奇奧妙處,恕老朽不便奉告。”
古超道:“我卻不信邪!”轉眼望向柳蘭黛道:“柳姑娘只管過去,到時候……”
只聽柳燕翎的話聲傳了過來:“閣下莫非是‘墨龍’古超。”
古超轉過去應道:“不錯,我正是古超。”
柳燕翎道:“古兄,你的好意我跟黛妹十分感激,只是這位使者説的也不錯,還是讓她先決定去留的好。”
古超道:“怎麼你也………難道柳姑娘不留下就不能過去見你。”
柳燕翎道:“那倒也不是,而是隻要她過來見過我之後,她就永遠別想再出這‘忘憂谷’一步。”
古超道:“這倒是聞所未聞的稀奇事,難道……?”
柳燕翎截口説道:“古兄生就一付熱心腸,讓人感激,只是這是我跟黛妹的事,我以為還是讓她自己決定的好。”
古超還待再説,聖心飛快遞過一個眼色,古超當即改口説道:“好吧,算我多管閒事了。”轉身退向一旁。
柳燕翎道:“事關重大,古兄不知道這‘忘憂谷’的神奇奧妙,還請別見怪。”
古超沒有説話。
柳燕翎隨又向着柳蘭黛道:“黛妹,聽這位使者的,你還是……”
柳蘭黛道:“燕翎,難道你就不打算再出去了麼?”
柳燕翎含笑説道:“黛妹説對了,我的確不打算再出去了,在這‘忘憂谷’裏無憂無愁,沒有世間的一切醜惡,有的只是神仙境的萬般美好,我還出去幹什麼,誰要是在進了‘忘憂谷’之後還想出去,那該是世上第一等傻人。”
柳蘭黛驚詫地叫道:“燕翎,你怎麼……難道你不知道這‘忘憂谷’……”
“我知道,黛妹。”柳燕翎道:“外界的傳説不可信,只有進入‘忘憂谷’,真正體會到了‘忘憂谷’,‘消愁’的樂趣後才知道‘忘憂谷’是個什麼所在,黛妹,假如你也願意留下,咱們就可以在這‘忘憂谷’裏過那無憂無慮,只羨鴛鴦不羨仙,日日歡樂的生活,不愁吃穿,更不虞有誰再來打擾咱們,這該有多好。”
柳蘭黛道:“既然你願意在此長住,我當然也願意留下,只是……”
柳燕翎截口説道:“黛妹,你可以考慮,我並不勉強。”
柳蘭黛美目一睜道:“燕翎,你怎麼這麼説,難道你還不知道我麼?”
柳燕翎望着柳蘭黛苦笑道:“我倒不是不知道黛妹,黛妹深愛我,海可枯,石可爛,這份情是永遠不會變的,只是黛妹並不一定願意長留在這‘忘憂谷’裏。”
“不!”柳蘭黛欣然説道:“你在那兒,我在那兒,只要你認為這‘忘憂谷’可以長住,認為這‘忘憂谷’的一切確比外界美好,我也……”
聖心突然開口説道:“柳姑娘,能容我插句嘴麼?”
柳蘭黛道:“師父有話請只管説就是。”
聖心道:“我要跟柳青龍説兩句。”隨即轉眼向前,望着柳燕翎遙遙發話説道:“柳大俠是何時進入‘忘憂谷’的?”
柳燕翎道:“有些日子了,究竟是多久我記不清楚了。”
聖心道:“柳大俠似乎瘦了不少。”
柳燕翎笑道:“師父錯了,我自覺較以前胖了不少。”
聖心道:“柳大俠的嗓音怎麼這麼沙啞。”
的確,柳蘭黛這時候才覺得柳燕翎的嗓音的確不似以前那麼清朗了,忙問道:“怎麼回事呢,燕翎?”
柳燕翎笑道:“黛妹不必擔心,也謝謝師父關注,我只是在未進入‘忘憂谷’之前終日奔跑于山野之間,餐風露宿受了點風寒,至今還沒有好,因而嗓音變得有點沙啞,相信過些日子就會好的。”
聖心道:“柳大俠剛才説願意長留‘忘憂谷’也請柳姑娘留此相伴,這都是發自肺腑的真心話麼。”
柳燕翎笑道:“難不成還有誰會教我這麼説,或者是脅迫我這麼説麼,師父錯了,憑我柳燕翎一身所學,若是不願意留在這‘忘憂谷’裏,相信他們還攔不住我。”
這是實情,柳燕翎名列九龍之內,當世之中除了排名在他之前的有數幾條龍外,還真沒有人能奈何他。
聖心淡然一笑道:“這些不談了,或許是我多疑,如今我要挑你柳大俠一個失禮之處,故人當面,柳大俠怎仍高坐軟榻,連地都不下。”
一句話提醒了柳蘭黛,她忙道:“燕翎莫非你被他們所制。”
柳燕翎一笑道:“黛妹,怎麼你也這般多疑,除了你那萬縷柔情之外,還有什麼能制住柳燕翎,又有誰能制住柳燕翎。”一挺身下了軟榻,好好地,誰也沒制住他,兩條腿一點毛病也沒有。
聖心呆了一呆道:“看來是我多疑了,這‘忘憂谷’的確夠神奇奧妙的,竟然能改變一個人。”隨即住口不言。
只聽柳燕翎道:“黛妹,你怎麼説,要過來見我麼?”
柳蘭黛陡然揚眉,望着聖心道:“師父幾位請去看神尼吧,我過去見見他去。”
這不啻表示她已決定長留“忘憂谷”了。
聖心深深一眼,當即雙手合什:“阿彌陀佛,姑娘請保重,有緣異日再圖後會,聖心等願祝二位白首偕老,和好百年。”
柳蘭黛道:“多謝師父,幾位也請保重,神尼處請代我問候。”
聖心道:“謝謝姑娘,聖心等告辭了。”微一欠身,立即轉望青衣老者道:“請帶我等去見家師吧。”
那青衣老者微一欠身道:“老朽遵命。”當先邁步向洞外行去,適時,柳蘭黛也邁步走向柳燕翎。
其實,聖心等應該等柳蘭黛過去之後再走,這樣她幾個就會明白到底怎麼一回事了。
聖心、南宮黛、古超、司徒少青四人跟着青衣老者出了這頭一個洞,青衣老者立即左拐沿着石壁向各深處走去。
聖心道:“家師的住處在裏面麼?”
青衣老者點頭説道:“是的,師父,離這頭一個洞不遠。”
聖心道:“現在可以告訴我,家師究竟往那一個洞裏了麼?”
青衣老者笑笑説道:“馬上就要見着神尼,師父何必這麼急,等到了地方師父不就知道了麼。”
聖心沒再多問,話鋒一轉道:“但不知道‘忘憂谷’的神奇奧妙處究竟在那裏?”
她是希望這青衣老者能多少透點口風。
豈料青衣老者機警得很,當即淡然一笑道:“剛才在第一洞,師父沒看見麼?”
聖心道:“事實上我並沒有看見‘忘憂谷’的神奇奧妙處在那裏。”
青衣老者道:“柳青龍願意長留‘忘憂谷’,這不算麼。”
聖心呆了一呆,一時沒能説上話來。
她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忘憂谷”的神奇奧妙處,使她百思莫解,揭不開,想不透的神奇奧妙處了。
青衣老者見她沒説話,微微一笑,又道:“師父對老朽這答覆及所見一定不滿意,是不?”
聖心微一點頭道:“誠然,閣下説對了。”
青衣老者道:“那麼師父且等見過神尼之後……”
聖心聽了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微生詫異地道:“見了家師之後又如何?”
青衣老者道:“等見着神尼之後,幾位假如不願意在‘忘憂谷’長住,到那時幾位就能親身體驗到‘忘憂谷’的神奇奧妙處了。”
聖心“哦!”地一聲道:“是的。”
青衣老者道:“幾位何妨拭目以待。”
古超突然説道:“到時候我幾個若見不着你這‘忘憂谷’的神奇奧妙處呢。”
青衣老者目光一轉,笑道:“聽古大俠的口氣,好像要跟老朽打賭。”
古超道:“我正有這個意思。”
青衣老者道:“古大俠何不直説,那容易,要是到時候幾位見不着‘忘憂谷’的神奇奧妙處,請唯老朽是問就是。”
古超道:“少不得要問你。”
青衣老者目光一凝,含笑説道:“古大俠,要是到時候幾位見着了‘忘憂谷’的神奇奧妙處呢,那又當何論?”
古超道:“只能見着你‘忘憂谷’的神奇奧妙處,我願意輸點什麼。”
青衣老者道:“古大俠究竟願意輸點什麼?”
古超濃眉一揚道:“你要什麼?”
青衣老者微微一笑道:“古大俠,要是讓老朽開口要,那可很麻煩。”
古超道:“有什麼麻煩?”
青衣老者道:“老朽要的東西,只怕你古大俠給不起,也捨不得。”
古超兩眼猛睜,倏然笑道:“閣下,別激我了,我承認怕這個,要什麼你只管説就是。”
青衣老者道:“一句話,老朽要你古大俠別在師父跟南宮姑娘見過柙尼之後出手動武,行麼?”
古超一怔,道:“師父跟南宮姑娘見過神尼之後,我為什麼要出手動武?”
青衣老者道:“為什麼,古大俠到時候自會明白,老朽現在敢斷言,古大俠屆時必會出手動武。”
古超濃眉一皺道:“這我得考慮考慮。”
青衣老者道:“古大俠儘管考慮,等發現合算後再點頭不遲。”
司徒少青突然輕咳一聲道:“本就不合算,還考慮什麼?”
古超一怔道:“怎麼,司徒,你……”
司徒少青冷冷説道:“我要是你,我就不會打這個賭。”
古超這個人就是有時候衝動一點,可並不糊塗,他一點就透,透是透了,可是人家逼問在眼前,他不能示這個弱,點頭嘛,明知會上當,不點頭嘛,那又等於示弱,他濃眉一皺,正感難於應付,青衣老者突然笑了起來:“算了,古大俠,咱們都是説説而已,不必太認真,做人嘛,是不能太認真的,太認真了有時候會吃大虧。”
古超的臉紅了,他兩眼一睜,剛打算咬牙硬點頭。
聖心那裏卻又開了口:“閣下,家師的住處到了?”
青衣老者立即轉向聖心,含笑説道:“馬上就到了。”
聖心這一句話輕易地轉移了目標,適時,司徒少青冷冷地瞪了古超一眼,古超臉又一紅,只裝作沒看見。
説話之間,青衣老者拐了彎,直向左邊一個洞口行去。
聖心忙道:“閣下,家師就住在這兒麼?”
青衣老者回過頭來微微一笑道:“進去後師父就知道了。”
顯然青衣老者口風甚緊,已經到了地頭,他還是不肯透露一點。
聖心沒再多問,好在馬上也就會知道了。
青衣老者説過話後在洞口停了步,揚聲説道:“侍者何在?”
沒聽洞裏有人答應,卻見人影幌動,從裏面走出一個雞皮鶴髮的黑衣老婦人。
這黑衣老婦人年紀大約在七十以上,身形乾癟瘦小,膚色黝黑,簡直就像個風乾了的人幹。
一張老臉,神色冰冷,不帶一點表情,簡直沒有一點生人氣息,只是她那雙眼神特別犀利,看人一眼能讓人混身冒冷意。
聖心,南宮黛,古超入目這黑衣老婦人,但皆神情震動,陡生警惕,尤其是司徒少青,他當即脱口一聲輕呼,可是也只是叫了一聲就沒了下文。
黑衣婦人似乎有點不高興,冷冷地翻了司徒少青一眼,隨即轉望青衣老者,一開口,嗓音沙啞有似破鑼:“什麼事?”
青衣老者對這黑衣老婦人頗為客氣,當即含笑説道:“奉谷主之命,帶幾位客人來見洞中貴賓。”黑衣老婦人沒看聖心等一眼,冷冷説道:“你可知道洞中這位貴賓身份不比別人。”
青衣老者道:“這個我當然知道。”
黑衣老婦人手一伸,皮包骨,又黑,指甲長有幾寸,手背上青筋賁起,看上去嚇人,她道:“拿來。”
青衣老者道:“侍者要的是?”
黑衣老婦人道:“你多此一問,自然是谷主的令諭。”
青衣老者倏然笑道:“谷主只在口頭上交待過。”
黑衣老婦人道:“谷主怎未派個人告訴我一聲。”
青衣老者道:“谷主就是派我來……”
“那不行。”黑衣老婦人冷然抬頭,道:“我這個洞跟別的洞不同,我不見谷主的令諭,任何人不得人洞。”
古超濃眉一揚,就待説話,司徒少青在後忙扯了他一把,而古超的表情已落在黑衣老婦人眼裏,她老眼一翻,望着古超冷冷説道:“黑大個子,莫非你不服。”
古超不得不開口了,憤然説道:“我是有點不服。”黑衣老婦人冷笑一聲道:“別看你個子高得跟半截鐵塔一般,我若讓你躺下也不過是伸伸指頭,算了,不跟你一般見識,別讓人説我這老婆子倚老賣老,欺負個後生晚輩。”
古超冒了一分火,道:“老婆婆怎麼稱呼?”
黑衣老婦人抬頭説道:“黑大個子,你還不配問我的姓名,我老婆子當年縱橫武林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那兒啦。”
古超又多冒了一分火,道:“你不過比我多活幾年。”
“大膽。”黑衣老婦人一聲冷叱,兩眼暴睜,抬手就抓古超,出手之快令人咋舌。
青衣老者忙跨一步擋住了古超道:“谷主貴賓,侍者不得無禮。”
“沒你的事。”黑衣老婦人反手一撥道:“谷主在這兒也是一樣,閃開。”
青衣老者沒來得及躲,其實老婦人出手如風,他就是躲也未必躲得掉,立即被老婦人推得一個踉蹌立足不穩,向後退去。
也不知道青衣老者是修養好,還是不敢拿黑衣老婦人怎麼樣,他站穩之後臉色不變,而且還含笑叫道:“侍者……”
黑衣老婦人卻是理也不理他,冷哼一聲,翻掌拍向古超。
古超火冒三分,忍之不住,跨前一步就要挺掌硬接。
聖心比他快,衣袖一擺,暗用“大般若掌”徑向黑衣老婦人那一掌迎去。
砰然一聲,聖心身形一幌,往後退了一步,她臉色一變,心裏大為震驚老婦人掌力之強勁雄渾。
那黑衣老婦人也為之身形一晃,老眼一睜,道:“小輩,你內力不差。”
南宮黛一見師姐吃了虧,黛眉一揚,冷冷接口説道:“本就不差,你要不要再試一掌。”
聖心忙伸手攔住了她。
黑衣老婦人卻沒留意南宮黛,一雙老眼直直地望着聖心道:“大般若掌並非人人會得,小輩,你究竟是……”
聖心道:“老婆婆,我藝出‘華嚴庵’。”
“華嚴庵?”黑衣老婦人叫了一聲忙道:“那麼洞裏這位貴賓是你的……”
聖心道:“老婆婆,那是家師。”
黑衣老婦人臉色一變,立即轉望青衣老者,冷冷説道:“我破一次例,跟我進來。”轉身往洞裏行去。
青衣老者呆了一呆,轉過身道:“師父好大的面子,快請進來吧。”急忙跟在黑衣老婦人之後行了進去。
聖心何嘗不感意外,她絕沒想到事情會有這樣的變化,黑衣老婦人一聽她來自“華嚴庵”,是悟因神尼的高足便不要谷主令諭,定了定神,忍不住低低説道:“這位老婆婆究意是……”
只聽司徒少青在身後輕聲説道:“師父不認得她麼?”
聖心回過身去道:“敢莫司徒大俠認得?”
司徒少青神情頗為凝重地點了點頭道:“我認得,師父可聽説過‘南荒鬼嫗’這名號?”
聖心神情陡然一震道:“難道她就是……”
古超驚叫説道:“原來她就是南荒那個老怪物,怪不得……”
聖心道:“怪不得她能接我一掌‘大般若’,而穩立不動,她怎麼也在這‘忘憂谷’裏。”
司徒少青道:“忘了麼,師父,這‘忘憂谷’裏三山五嶽,四海八荒的人物都有。”
聖心道:“看來這‘忘憂谷’的實力端的不可輕視,也足見那位假玉龍神通是何等廣大。”
只聽青衣老者的話聲透洞而出:“幾位怎麼還不進來,侍者在催駕了。”
聖心忙低低説道:“咱們快進去吧。”偕同南宮黛當先行了進去。
這個洞的洞勢跟柳燕翎住的那個洞完全一樣,所不同的是柳燕翎住的那個洞擺設豪華考究,而這個洞卻除了幾張石几石凳,一張牀外,別無長物。
那位“華嚴庵”的庵主悟因神尼,就盤坐在那張光滑未鋪一物的石榻上,穿的仍是那身緇衣,看上去一點也沒有變,而且也跟柳燕翎不同,要隔上近十丈距離説話,悟因神尼的盤坐處就近在眼前。
出家人也斷不了七情六慾,一見神尼無恙,聖心鬆了一顆久懸的心,可也忍不住激動,上前一步跪了下去:“老菩薩,聖心來了。”
南宮黛跟着拜了下去。“師叔,小黛也來了。”
悟因神尼含笑抬手,慈祥地説道:“起來,起來,都起來。”
聖心,南宮黛應聲站起,悟因接着説道:“小黛,過來讓師叔看看,是瘦了還是胖了,許久不見,急煞你師叔了。”
南宮黛是從來不掉淚的,就這一句話,聽得她眼圈一紅,温順地走了過去。
拉着南宮黛的玉手只一眼,悟因神尼立即轉望聖心:“你這個做師姐的是怎麼回事,我把小黛交給了你,瞧瞧,人瘦了多少,這要是在庵裏,我非罰你不可。”
神尼風趣不減,分明心情很愉快,那裏像在受苦受難受折磨,連一點苦、難、災的跡象也看不見。
聖心笑了,趁勢問道:“老菩薩安好麼?”
悟因神尼兩眼一翻道:“別顧左右而言他,你自己不會看看。”
這一下連古超跟司徒少青也忍悛不住了。
這一笑引來了神尼的目光:“這兩位是……”
聖心道:“老菩薩,一流人物中之一流,‘墨龍’、‘金龍’二位。”
悟因神尼“哦!”地一聲道::原來是古大俠與司徒大俠。”
古超、司徒少青忙近前見禮:“晚輩古超,司徒少青見過神尼。”
“不敢當,不敢當。”悟因忙答禮説道:“二位都是當今一流中之一流,‘華嚴庵’勉強能與‘九龍’齊名,所以彼此應該平輩論交。”
古超、司徒少青連稱不敢,聖心一旁笑道:“本來是,老菩薩就會讓別人吃虧。”
悟因雙目一瞪,聖心立又説道:“老菩薩別怪我,他二位若是肯跟您平輩論交,聖心願意輸點什麼給您。”
悟因抬了頭:“沒規矩,沒規矩,悔當初把你慣壞了。”
古超,司徒少青二人又笑了,對這位黑道中人視為剋星,聞名膽落的悟因神尼,兩個如今算是多認識了一層。
隨即悟因神尼轉望青衣老者:“勞動陶大俠帶得小徒來,我這裏謝了。”
青衣老者忙道:“不敢當,此乃陶庸的份內事,神尼何須客氣。”
“陶庸”兩字一出,聖心首先脱口輕呼:“無情劍。”
青衣老者陶庸含笑點頭:“陶庸未敢輕易將姓名告人,師父原諒。”
古超叫道:“原來你就是‘無情劍’陶庸。”
陶庸道:“也請古大俠,司徒大俠二位多包涵。”
司徒少青淡然説道:“我沒想到名重一時,威震口外的‘無情劍’也在‘忘憂谷’裏。”
陶庸笑笑説道:“這有什麼稀罕,稍待連幾位也要留在這‘忘憂谷’裏,何況武林末流的陶庸。”
古超臉色一變,便待説話。
陶庸立又説道:“我説的是實話,幾位不信可以問問神尼。”
悟因神尼立即接口説道:“不錯,你幾個都要留在這‘忘憂谷’裏。”
聖心呆了一呆,忙道:“老菩薩,您這話……”
悟因神尼兩眼一翻道:“我這話怎麼,‘忘憂谷’有什麼不好,我在‘忘憂谷’待些日子,不但發現‘忘憂谷’是處世外桃源,應有盡有,而且無憂無慮,沒有糾紛,不見血腥,住在這兒簡直令人樂而忘返,要知道這在別人求還求不到呢。”
聖心又怔住了,半晌才蹩出一句:“老菩薩,怎麼您也變了。”
悟因神尼説道:“什麼叫變,人生在世就是要通權達變,隨遇而安,一成不變那還行麼,不要多説了,我是決定在這‘忘憂谷’長住了,你願不願留下我不勉強。”
聖心還待再説,南宮黛突然接口説道:“師叔,可容小黛説幾句。”
悟因神尼立即有了笑臉道:“你説,你説,師叔最聽小黛的了。”
南宮黛道:“您真的決定在‘忘憂谷’長住了?”
悟因神尼道:“怎麼不,看您這孩子,師叔幾曾説過假話。”
南宮黛眉鋒一皺道:“您可知道小黛幾個是來幹什麼的麼?”
悟因神尼道:“以師叔看,當然是慕名而來。”
“不,師叔。”南宮黛道,“小黛幾個是來衞道降魔,救您跟武林同道出困的。”
悟因兩眼一睜道:“孩子,你説什麼,胡鬧,簡直胡鬧,大概你們是聽信了外界的流言受了騙,這裏那來的魔,你們又衞得什麼道,簡直是……不信你幾個試試看,你師叔頭一個就不願出這‘忘憂谷’一步,説什麼救人出困。”
南宮黛眉鋒皺深了一分,叫道:“師叔……”
悟因神尼一擺手,道:“別説,小黛,這‘忘憂谷’裏的事,你不知道的還多,等你在這兒待些時日,多知道一些事後,你也會捨不得離開這‘忘憂谷’一步。”
南宮黛暗暗既詫異,又着急,她還想再説,聖心那裏又接了口,神情頗為凝重地道:“小黛,既然老菩薩心意已決,你就別再説了。”
南宮黛雙眉一揚,突然轉望聖心:“怎麼你也……”
聖心道:“老菩薩的話,難道你沒聽見麼,老菩薩的脾氣,難道你還不知道麼。”
悟因神尼笑道:“知師莫若徒,這才不愧我‘華嚴庵’的傳人。”
南宮黛美目一睜道:“師叔,我不知道什麼使您變成這樣,可是我絕不能讓您留在‘忘憂谷’,而不……”
悟因神尼臉色一變,道:“小黛,你我誰是長輩?”
南宮黛道:“自然是您。”
悟因神尼道:“我這做長輩的還沒有勉強你的去留,難道你這做晚輩的要勉強我這做長輩的不成了麼?”
南宮黛道:“師叔,您明鑑,那我還不敢。”
悟因神尼道:“既然不敢,就別再説話。”
南宮黛道:“師叔,你當真……”
聖心突然叫了她一聲:“小黛。”
南宮黛神色一動,遂閉上檀口,沒再説話。
聖心接着轉望悟因,緩緩説道:“老菩薩,聖心跟小黛不再説什麼了,有什麼話您吩咐吧。”
悟因神尼微一抬頭道:“我也沒什麼話好説,只問你兩個願意不願意留下。”
聖心道:“老菩薩既然願意在‘忘憂谷’長住,做徒弟的應該追隨左右,當然也願意留在這‘忘憂谷’裏。”
悟因神尼欣慰地笑了,點了點頭道:“那就好,我倦了,麻煩陶大俠給你安排個住處吧。”
陶庸微一欠身道:“這個神尼放心,自有陶庸安排。”
轉註聖心等一擺手道:“幾位請吧。”
聖心視若無睹,望着悟因神尼道:“老菩薩,‘華嚴庵’空了不少日子,再空下去就要網結塵積,成一座荒廢的尼庵了,請求老菩薩……”
悟因神尼道:“廢就讓它廢吧,有了這‘忘憂谷’,我還捨不得一座‘華嚴庵’麼。”
聖心微一欠身道:“那麼您請歇息,聖心幾個告退了。”
悟因神尼閉上一雙善目,沒再説話,聖心幾個則跟在‘無情劍’陶庸之後,轉身出了這個洞。
剛出洞,陶庸笑了,目光一掃幾人道:“幾位如今該看到‘忘憂谷’的神奇奧妙之處了吧。”
聖心淡淡然微一點頭道:“不差,領教了,這‘忘憂谷’的確是夠神奇奧妙的。”
陶庸轉望古超道:“幸虧古大俠沒跟我打賭。”
司徒少青道:“我原説他準輸無疑。”
古超突然冷哼一聲停了步,道:“陶庸,你要帶我幾個那裏去。”
陶庸訝然説道:“什麼,古大俠剛才沒聽見麼,自然是給幾位安排住處去啊。”
古超冷哼一聲道:“要安排住處,你給師父跟南宮黛姑娘安排去,她二位奉有師父不得不留下,我跟司徒‘金龍’則不然,也不願麻煩你。”
陶庸道:“古大俠的意思是……”
古超道:“你少裝蒜,我跟司徒‘金龍’自然是要出谷。”
陶庸“哦!”地一聲道:“原來二位是要出谷去,那好辦啊,古大俠請看,偌大一個‘忘憂谷’空無一人,也沒人攔二位,二位既要出谷,儘管請啊。”
古超巨目一睜,冷哼説道:“你當我兩個出不了這‘忘憂谷’司徒兄,咱們闖,碰上一個收拾一個,碰上兩個收拾一雙,我倒要看看誰……”
“慢點,墨龍。”司徒少青一擺手,打斷了古超的話頭,望着是超緩緩説道:“墨龍,可容我跟‘無情劍’説句話。”
古超道:“有話説你的,沒人攔你。’’
司徒少青立即轉望陶庸道:“使者閣下,麻煩多安排一個住處,他走我不走,我要留在‘忘憂谷’長住,無憂無慮地逍遙他-輩子。”
陶庸一怔,旋即含笑點頭:“是,司徒大俠,陶庸遵命,樂於效勞。”
古超那裏瞪大了一雙巨目,叫道:“司徒,你……你是怎麼回事?”
司徒少青淡然説道:“什麼怎麼回事?”
古超道:“你怎麼竟也願意留下。”
司徒少青道:“這有什麼稀奇,又怎值得大驚小怪?我問你,悟因神尼何許人。”
古超道:“你問這……”
司徒少青道:“少廢話,答我問話。”
古超道:“你多此一問,自然是佛門得道的比丘,世外高人,當世一流人物中之一流。”
“這就是嘍。”司徒少青道:“神尼她都能留下,我又為什麼不能,神尼都愛上了這‘忘憂谷’,願意拋棄‘華嚴庵’在這兒長住,這‘忘憂谷’還錯得了麼。”
古超呆了一呆道:“這麼説,你是當真要留下的了?”
司徒少青道:“自然是真的,豈有貳言。”
古超濃眉一軒,道:“好吧,我看你是讓鬼迷了心竅,你不走我走。”
轉身大步向外行去,可是他剛走兩步又突然停了下來,一跺腳,突然轉過身來,大聲説道:“我古超捨命陪君子了,誰叫你是我的朋友,陶庸,把我跟司徒金龍安排在一起,有個伴兒總不寂寞。”
司徒少青笑了:“墨龍,這才是,大丈夫要知機識趣,更要識時務,你以為你出得了這‘忘憂谷’口?那是痴人説夢。”
陶庸那裏欠身,含笑説道:“幾位既然都願意留下,事情就好辦了,請跟我來吧。”
當先往前行去。
聖心看了司徒少青一眼,司徒少青也看了聖心一眼,只是兩個人都沒有説話,倒是古超抬了頭:“看來這‘忘憂谷’的確是夠神奇奧妙的。”
陶庸帶路,走沒多久就在一個洞口前停下,這個洞口距離那檀香車,金頂轎停放處的兩個大洞口不遠,中間只隔了幾個大洞口,古超有意無意地往那邊掃了一眼。
這落在了陶庸眼裏,只聽他笑道:“古大俠,這兒的每一處洞口都沒有門,尤其那兩個洞口看上去更大,但禁衞之森嚴卻不下深宮大內,古大俠可知道為什麼嗎?”
古超冷冷説道:“為什麼,你説説看。”
陶庸抬手一指那兩個大洞口旁邊的幾個洞口笑道,“那兩個大洞旁邊的洞裏,盡是‘忘憂谷’好手,稍有異動他們就會全都出洞,任何人難越雷池半步。”
古超冷哼一聲道:“有機會我倒要試試。”
陶庸道:“試倒無妨,只是那隻許成功不許失敗,萬一敗了我怕古大俠……要是我,我絕不冒這個險。”
古超道:“那是你,不是我。”
陶庸還待再説,聖心突然開口問道:“陶大俠,我幾個就住在這個洞裏麼?”
一句話攔住了陶庸,陶庸轉過臉來含笑道:“男女有別,這個洞是給師父跟南宮姑娘住的,至於司徒大俠古大俠,陶庸已給他二位另外安排了別處。”
司徒少青道:“那是在哪個洞?”
陶庸回手一指道:“就在師父跟南宮姑娘隔壁這個洞裏。”
司徒少青笑道:“那好,我兩個跟師父二位倒成了街坊鄰居。”
陶庸笑笑轉望聖心道:“二位請跟我進來吧。”轉身往洞裏行去。
聖心抬眼望向古超,司徒少青:“二位可要進來看看。”
司徒少青跟古超還沒有説話,那已然進了洞的陶庸,突然回過身來笑道:“二位還是進來看看的好。”説完了話,又轉身向裏行去。
司徒少青聖心交換了訝異一瞥,一點頭道:“好吧,我二人就進去看看。”
四個人跟在陶庸之後進了洞。
這個洞跟剛才去過的那兩個洞一模一樣,洞裏的擺設也照樣的豪華考究,除了自己用的東西外,還有待客的几椅,的確是個很理想的住處。
陶庸指着眼前的擺設笑問道:“二位看看可中意否,要不中意我可以給二位換。”
聖心抬頭道:“不必了,聖心長這麼大,還沒有住過這麼舒服的地方,對於一個出家人來説,這地方也嫌太過了。”
陶庸道:“師父客氣,既然二位中意,那就決定這兒了。”
聖心點頭説道:“就是這兒了,多謝陶太俠了。”
陶庸道:“師父別客氣,陶庸的份內事……”轉望司徒少青與古超道:“二位先請在這兒坐坐,容我到那邊收拾收拾去。”
沒等司徒少青跟古超開口,便自轉身而去。
陶庸走了,古超濃眉一軒,便要説話。
司徒少青忙以指壓唇,凝神聽了一陣之後方始説道:“行了,墨龍,有什麼話你説吧。”
古超兩眼一睜道:“司徒,你真打算在這兒長住?”
司徒少青兩眼一翻道:“誰説的,你是木頭,點不透麼。”
古超一怔,旋即咧嘴笑道:“我説嘛,差點做了愚人,那你是什麼意思?”
司徒少青道:“探探這‘忘憂谷’的神奇奧妙處究竟在那兒,也看看神尼究竟是怎麼回事。”
古超又復一怔道;“神尼,神尼怎麼了?”
司徒少青道:“説你是木頭,你就是木頭,神尼居然不願出‘忘憂谷’而寧可拋棄‘華嚴庵’在這兒長住,豈是無因。”
古超愕然道:“那以你看是……”
司徒少青道:“這別問我,師父在這兒,你該問師父。“古超轉望聖心,聖心神色凝重地搖頭説道:“我看不出老菩薩是怎麼回事。”
古超道:“會不會是服用了什麼迷藥?”
聖心抬頭説道:“不像,看老菩薩説話的神情,不像是服了什麼藥物,古大俠該知道,凡服過藥物的人,神智絕不會跟常人一樣。”
古超沉吟着點頭説道:“這倒是……是……”兩眼微微一睜,接道:“神尼會不會是被別人脅迫。”
聖心道:“這倒有可能,只是她老人家是被什麼脅迫,又有什麼能脅迫她老人家呢?”
司徒少青道:“所謂脅迫,不外是有什麼挾持讓人不敢為所欲為,言所欲言,而神尼有什麼可讓人挾持的,神尼不會白死,師父你跟南宮姑娘又在她眼前,一座‘華嚴庵’也可有可無,以我看神尼不會是受了什麼脅迫。”
聖心道:“那麼司徒大俠看呢。”
司徒少青略一沉吟道:“要以我看,只有一種可能……”
古超忙問道:“什麼,司徒,你看是什麼可能?”
司徒少青道:“神尼所以要留在‘忘憂谷’跟我一樣,假而不真。”
古超一怔:“假而不真?”
聖心神色一動,點頭説道:“司徒大俠一語驚醒夢中人,是隻有這一種可能。”
南宮黛美目圓睜,插口説道:“師姐,怎麼説,老菩薩是……”
聖心道:“小黛,咱們都看見了,老菩薩既不像服用了什麼藥物,也不會是受了什麼脅迫,那麼你説是什麼?”
南宮黛眉鋒微皺道:“我不知道,我的心都亂了。”
聖心道:“此時此地亂了方寸是大不智。”
南宮黛道:“我知道,可是……”
“別説了,小黛。”聖心抬頭道:“咱們人在‘忘憂谷’中,至今除了‘無情劍’陶庸一人之外,別的沒再見着一個‘忘憂谷’的人,這更顯得‘忘憂谷’神秘莫測,危機重重,絕不可輕視,人在這麼一個地方,無論如何必須鎮定,必須冷靜,否則的話那是給人以可乘之機。”
南宮黛道:“我知道,師姐。”
聖心道:“為今之計,咱們務必先弄清楚老菩薩的心意,然後再問其他,假如老菩薩的話假而不真,咱們還有可為,假如老菩薩的話是真不假……”微一抬頭,苦笑説道:“那什麼都別提了。”
南宮黛道:“怎麼,師姐。”
聖心道:“像老菩薩那樣的定力,那樣的修為尚且不易,咱們這頭還行不行還説什麼與人為敵。”
南宮黛揚了揚眉,沉默着沒有説話。
司徒少青那裏開了口:“師父説的不錯,沒想到咱們會碰見這種離奇事,先一個柳青龍……”
“對了。”古超突然説道:“柳燕翎他是怎麼回事。”
聖心道:“柳燕翎要是不願再出去,那或有可能……”
古超愕然説道:“怎麼,師父,為什麼柳燕翎……”
聖心道:“二位不知道柳燕翎跟柳姑娘結合的經過?”
她把柳燕翎跟柳蘭黛的結合經過説了一遍,然後説道:“二位請想,與其在武林中處處碰上糾纏,廝殺,何如在‘忘憂谷’中跟柳姑娘過那無憂無慮的平靜日子。”
古超點頭説道:“原來是這麼回事,我説‘姑射仙子’怎麼會跟了柳燕翎這麼一個色……敢情是這麼回事,總算打破這悶葫蘆,看來這個情字魔力之大,令人不得不歎服。”
司徒少青道:“師父,假如柳燕翎真受了柳姑娘影響變了,他就絕不會願意留在這‘忘憂谷’之中的。”
聖心道;“怎麼説,司徒大俠。”
司徒少青道:“‘忘憂谷’是個什麼所在,這是眾所周知的,‘忘憂谷’裏的人都是些什麼人,咱們也知道,柳燕翎也清楚,真要説起來,這‘忘憂谷’比外界武林還可怕,柳燕翎怎會願意在這兒長住,又怎會讓柳姑娘留下來陪他。”
聖心為之動容,點頭説道:“司徒大俠高明,分析得極是,這麼看來柳燕翎也是……”
“不,師父。”司徒少青道:“以我看柳燕翎跟神尼的情形不同。”
聖心道:“司徒大俠以為……”
司徒少青道:“柳燕翎不容柳姑娘行進去,而是隔近十丈見面晤談,這一點是讓人動疑。”
聖心道:“我也覺得可疑,只是我想不出是什麼道理。”
司徒少青道:“必然有原因,要不然怎麼神尼跟他不一樣。”
古超道:“柳燕翎大概是受了什麼脅迫。”
司徒少青道:“他又有什麼可讓人脅迫的,唯一能讓他戒心的,是那位‘姑射仙子’,除了這位‘姑射仙子’之外,他一無親,二無故,也不像神尼,還有座‘華嚴庵’私產。”
古超道:“既不是受脅迫,那他為什麼不讓柳姑娘走進去,非等柳姑娘決定留在‘忘憂谷’了,才準走進去。”
司徒少青抬頭説道:“這恐怕又是個一時難以解開的謎。”
“真的。”聖心點頭説道:“柳青龍這個謎,只怕比家師的那個謎還難解,‘忘憂谷’裏還有別的武林同道,只不知道他們的情形是不是也跟家師,柳燕翎一樣。”
古超道:“隨便找一個問問不就知道了麼。”
司徒少青翻了他一眼,冷冷説道:“你説話怎麼就是從來不用腦筋,隨便找個問問,談何容易,你以為他們會讓你見着別人麼,做夢。”
古超道:“瞧你這麼一説,咱們要再想見神尼或者是柳燕翎都不行了。”
司徒少青道:“只怕讓你説着了。”
古超道:“這麼説凡是留在這‘忘憂谷’裏的人,就得老呆在這石頭洞裏,彼此不能見面,長年見不了天日。”
司徒少青道:“那也許,但也該有例外。”
古超道:“該有什麼例外?”
司徒少青道:“除非他們認為你的心已歸‘忘憂谷’,要不然我不以為他們會讓你跟別人見面。”
古超濃眉軒動道:“我非要試試不可,倒要看看誰能攔得住我。”
司徒少青道:“沒聽見陶庸適才給你的暗示,給你的警告,那兩個大洞邊上的幾個洞裏,住的全是高手。”
古超道:“高手又怎麼樣,我不信他們能攔得住我。”
南宮黛突然説道:“只怕古大俠就是能見着別的同道也是白費。”
古超訝然説道:“南宮姑娘,這話怎麼説?”
南宮黛道:“我不以為那些所謂‘侍者’,是專為服侍人而設的。”
“對!”司徒少青猛一點頭,叫道:“我怎麼忘了這個,那‘南荒鬼嫗’怎麼會自貶身價在這‘忘憂谷’當一名侍者,分明她是被安置在那個洞裏監視神尼的。”
古超道:“那老怪物怎麼敢於惹神尼?”
司徒少青道:“要在別處她或許不敢,如今在這‘忘憂谷’裏,那情形就不同了,神尼修為再高深,她畢竟只有一個人。”
古超道-:“別忘了,這‘忘憂谷’裏還有別的武林同道。”
司徒少青道:“我知道,只是彼此誰也見不了誰,誰知道誰心裏打的是什麼主意,誰知道誰心裏怎麼想。”
古超道:“神尼或許不知道別人心裏打的是什麼主意,難道連咱們幾個心裏怎麼想總不會不知道的吧。”
司徒少青微微一怔,道:“那……或許神尼認為咱們幾個還不足以成事。”
聖心微一點頭道:“只有司徒大俠這説法近一點。”
南宮黛道:“我看不會錯,那些被安置在每個洞裏的侍者,根本就是奉派來監視人的。”
古超道:“那怎麼咱們這個洞裏……”
司徒少青道:“你還怕沒有麼,他們絕不會厚彼薄此的。”
南宮黛道:“柳青龍洞裏的那位侍者又是何許人。”
司徒少青抬頭説道:“那乾癟老頭兒我不認識,記憶之中也沒有這麼一位人物,但必然也是位一流人物。”
古超道:“怎見得那老頭兒也是位一流人物。”
司徒少青道:“南荒那老怪物是一流人物,‘無情劍’陶庸也算是位一流人物,那老頭兒,能不是位一流人物麼。”
古超道:“這麼説咱們見着的全是一流人物。”
司徒少青道:“事實如此。”
聖心皺眉説道:“假如這‘忘憂谷’的人,個個都像這三個,那這‘忘憂谷’的實力端的不容輕視了。”
南宮黛道:“也許師叔就是因為這一點,認為憑咱們幾個還不足以成事,再加上有‘鬼嫗’跟‘無情劍’在側,所以不能實話實説。”
聖心點頭説道:“師妹這説法更近了。”
司徒少青雙眉一揚道:“可以打住了,‘無情劍’來了。”
聖心等立即閉口不言。
果然,步履響動,洞外走進了‘無情劍’陶庸,他進來拿眼一掃聖心四個,面含微笑道:“四位怎地各懷心事,靜坐不語啊。”
古超濃眉一揚道:“誰説的,非説給你聽不成麼。”
陶庸冷冷笑道:“古大俠當真是快人快語。”
司徒少青冷冷説道:“也沒有什麼好瞞人的,我幾個早就説夠了。”
陶庸笑道:“又一位爽快人,‘墨龍’,‘金龍’同樣地讓人歎服。”
目光一轉,笑笑接道:“四位信不信,適才四位的談話,我已一字不漏地悉入耳中。”
古超臉色為之一變,道:“我不信。”
陶庸目注司徒少青,笑問道:“古大俠不信,司徒大俠呢?”
司徒少青淡然説道:“我自然也不信。”
陶庸道:“想必四位是聽得陶庸走遠,左近無人後才放心説話的。”
司徒少青道:“那是當然,你以為我幾個就那麼傻麼。”
陶庸冷冷地一聲道:“四位都是當今一流中之一流,怎言一個傻字,四位要是傻的話,世上就沒有高明人了。”轉眼望向聖心與南宮黛:“二位又信不信。”
南宮黛沒理他,聖心卻淡淡説道:“陶大俠是希望我信麼?”
陶庸道:“師父説笑了,這怎麼能勉強。”
聖心道:“那麼貧尼不信。”
陶庸微微一笑道:“四位既然都不信,那就算……”轉望古超與司徒少青道:“幾位話都説夠了,那邊我也已經收拾好了,二位請吧。”
古超微一抬頭道:“不忙,陶庸,我幾個的話你當真都聽了去麼?”
陶庸道:“我不説過麼,我並不勉強幾位。”
“少廢話。”古超道:“只答我一句,你是不是真聽見了。”
陶庸道:“我要是真聽了去,古大俠想必要殺我滅口了,是麼?”
古超道:“那保不定。”
陶庸抬頭説道:“這麼説我是沒事找事,禍從口出,為自己招災招禍了。”微微一笑,接道:“好在我並不怕死,幾位也未必會殺我。”
話説到這兒,他邁步走向石壁,抬手向石壁上一按,拳頭般大小一塊石壁突然向內一陷,石壁上立刻現出一個洞來,他指着那洞笑道:“想必幾位都投留意,這個洞跟那個洞可以互通聲息。”
聖心等神情震動,臉色齊變。
古超更冷哼一聲,雙臂凝功,邁步迎了過去。
陶庸神色不變,含笑説道:“古大俠要是殺了陶庸,聖心師父跟南宮姑娘就永遠別想再見神尼了。”
古超冷笑説道:“我卻不信。”腳下連頓也沒有頓一下。
陶庸鎮定地道:“古大俠這種脾氣,只怕永遠會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古超聽若無聞,仍然腳下不停地逼過去。
聖心突然説道:“古大俠。”
古超停了步,但並沒有轉回身,道:“師父有什麼吩咐?”
聖心道:“好説,我信陶大俠的話。”
古超道:“師父怎好輕信。”
聖心道:“無論如何我請古大俠別輕舉妄動。”
古超道:“師父別忘了,咱們談話已被他聽了去。”
聖心道:“這個洞既然跟那個洞可以互通聲息,陶大俠聽了咱們談話自然是真不假,不過我以為咱們的談話也沒有什麼怕人聽的,假如陶大俠還願意聽的話,我可以再説一遍。”
古超轉眼望向司徒少青,司徒少青微微地點了點頭。
古超當即説道:“既然師父這麼説,我遵命就是。”轉身退了回來。
陶庸笑了,向着聖心一欠身道:“多謝師父,陶庸必有一報。”
聖心道:“我不敢望報,只是看在陶大俠昔日也是位名重一方的正派俠義份上。”
陶庸道:“便是陶庸今日所作所為,也可以仰不愧,俯不怍。”
聖心淡然一笑道:“陶大俠話這麼説,我就不便再説什麼了。”
陶庸也沒多説,轉望古超,司徒少青含笑擺手:“二位請吧。”
古超冷然説道:“你只管帶路就是。”
陶庸一笑欠身:“陶庸遵命。”邁步向外行去。
古超與司徒少青向聖心跟南宮黛打了個招呼,跟在陶庸之後行了出去。
陶庸,古超,司徒少青剛走,聖心神色一動,突然驚歎一聲道:“還好,我及時攔住了古‘墨龍’,沒讓他……”
南宮黛問道:“怎麼,師姐?”
聖心道:“咱們險些冤了好人。”
南宮黛訝然説道:“咱們險些冤了好人,誰是好人?”
聖心道:“當然是那‘無情劍’陶庸。”
南宮黛呆了一呆,叫道:“那‘無情劍’陶庸是好人?”
“不是麼。”聖心道:“你且想想,他竊聽了咱們的談話,卻告訴了咱們,而且把石壁上那洞穴口所在顯露了出來。”
南宮黛悚然動容,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聖心道:“這似乎不難明白,難怪他敢説便是如今的所作所為也可以仰不愧,俯不怍,看來這位‘無情劍’是個有心人。”
南宮黛道:“這得告訴古‘墨龍’跟司徒‘金龍’一聲。”
説着,她就要往石壁走。
聖心抬手攔住了她道:“別,小黛,點破了不大好,在墨龍或許粗心,但司徒金龍卻不是粗心人,咱們想得到他也應該想得到。”
南宮黛停了步,沒説話,兩眼直望着石壁上適才那石洞顯露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