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趙曉鳳,該死的鄭可男,該死的奇奇怪怪,該死的男人。”
一羣沒情沒義,過河拆橋的冷血動物,各自成雙成對的逍遙去便是,何必三不五時跑到她面前撩撥一下,故作恩愛的嘲笑她眼光高。
眼光高是好聽話,可每個人眼中流露的含意卻是沒人要。
想她宋憐量也曾是江南第一名妓,千金難買她一顰一笑,是她不屑低就凡夫俗子,非要找個和鄭可男一般有天人之姿的男子來襯,才能把眼高於頂的煒烈貝勒給比下去。 哼!當初他有眼無珠的放棄她,她若不找個好男人來挫其鋭氣實在不甘。
天大地大野鼠多,好男人難尋。
尤其是相貌上等者稀如龍鱗。
“去你的死小貓,沒事別咬我裙角,咬壞了叫你賠。”上好的綾羅耶!上日從和孝公主的嫁妝裏“摸”來的。
一隻小花豹仰起無辜的金眼,嗚嗚地似在抗議她的污衊,猶是死命的咬住花布往河旁拉。
動物先天上的本能靈敏,它嗅出一絲不對勁,可惜宋憐星不只不領情,反而提起一側的繡花鞋,往它額前一簇小黑毛踢去。
“嗚咽——”
“本姑娘心情正好非常地想動腳,你最好別再來煩我。”不管它聽不聽得懂,先威脅一頓再説。
小花豹不高興的瞪了她一眼,徑自走開。
有個性的貓。她噗嗤一笑的席地而躺,抓起身邊的野漿藤就着漿果一含,酸酸甜甜的滋味沁入口中,她滿足地輕嗯。
來到天山快兩年,好的習性都被兩位老怪物給磨盡了,整體個性遭重塑,有時她不禁懷疑起自身的陌生。
昔日種種已隨風遠揚不堪回首,現在的她已然重生不畏流言。
鉛華落盡,還諸素顏,何嘗不是件快意事。
“嗚——嗚——嗚——”
咦!好淒厲的叫聲。該不是那隻笨貓跑進獵人的陷阱裏?
唉!算了,還是去瞧瞧,和只畜生過不去幹麼,要是奇師父和怪師父知道她玩死黑頭將軍,肯定不會善了。
説不定又是生啃黃連子,一點新意也沒有。
“死貓,你叫什麼春,剛斷乳就不安分,吵得人不得安寧……”宋憐星叫嚷着。
然而當她才撥開樹叢跨出一隻玉腿,就見一團黑影倏地被擲了過來,她順手一接地低頭視之,頓時怒火大興。
分明是找死,敢在她的地頭傷了小花貓。
“嘖,老大,有個小美人兒在此,大夥可樂上好一會了。”
一名小嘍-似的猥瑣男子,一摸豎直的沖天髮束淫笑,還呼朋喚友的一瞧他的發現。
幾個大賊漢由四周圍了過來,難得在山林野間見着如此美豔不可方物的絕色,骨子裏那股騷勁全癢了,個個摩拳擦掌地等着一逞淫威。
“樂?!小女子一定讓各位爺銷魂得樂不思蜀,忘了怎麼喘氣。”宋憐星輕笑地將食指橫放在下顎拋媚。
勾引男人的招式她可在行,還怕應付不了幾個跳樑小醜。
何況她已今非昔比,不再是當年技藝平凡的沈戀心,而是師承天山二佬的絕技,在江湖小有名氣的牡丹仙子宋憐星。
憑她一身本事和過人姿色,便足以在武林間興風作浪,引起一番亂象。
是她不屑為之才風平浪靜,小博個仙子名諱就作罷。不然,以她在探子營的手段及歡場內習得御男的手腕,天不翻了才有鬼。
“這娘兒們真上道,咱們誰先上?”不知死活的嘍-正準備解褲腰帶。
“可是江……呃!那個人的屍首還沒有找到交不了差。”另一個怕拿不到分紅的小匪遲疑的道。
“死人還能跑嗎?咱們先樂和一下,僱主絕不敢少給銀兩。”美人當前,閒事莫近。
“水流大,屍體容易被衝遠呀!”有銀子還怕沒美人抱嗎?雖然眼前的小騷貨是少見佳色。
“這……”領頭搜屍的刁五猶豫着。
老大一再重申僱主得見屍才給銀子,若是他們敢失手壞了他的交易,準拿一手一腳來交代。
“你們還在等什麼,人家心好急哦!”快過來受死吧!
他們本來還有幾分動搖,一見她撩露香肩的風騷樣,整個身子都酥了,哪管得了其他。
“小娘兒們,哥哥們來疼惜你嘍!”
不需人發號命令,一窩男人一湧而上,十幾只毛手包欲燻心地齊伸。
但尚未碰觸到羊脂色的肌膚,一聲聲淒厲透天的嚎叫便不絕於耳,地下頓時多了好幾只尚在抽動噴血的手臂。
“你……你到底是誰?”
“來到天山腳底下,你居然還愚昧地問起我是誰?”宋憐星一手環着比貓大兩倍的小花豹,一手以迴旋刀直斷其腕。
或許她沒有“師姐”鄭可男出神入化的七尺綾紗,但是一把迴旋刀妙用無窮,既可防身又可殺人。
刀柄有暗釦,若非正主兒握着,手一觸及暗刃即會突出柄端而傷人,使其無力奪之而驚慌丟擲,進而旋迴原主的手中。
“天山二佬和你有何關係?”斷腕的刁五痛苦的扶着手。
她不太愉快的説道:“他們自稱是我師父,不過我沒承認就是。”
“你是妖女牡丹?”他為之一駭。
“你真的活膩了,敢叫本仙子為妖女。”她手一揚,刀旋人頭落。
其他人見狀,驚惶失措的拔腿就跑,哪敢染指心如蛇蠍的牡丹花。
一地的手漸漸失了知覺而泛黑,即將成為野獸口中的食物。
“都是奇佬、怪佬害的,因為他們乖張的行徑連累我。”宋憐星氣憤的按壓小花豹的傷口,惹得它齜牙咧嘴。
她做了什麼?
頂多幫奇佬剔了九大門派掌門人的鬍子和眉毛,將其繫上綵帶吊在各祖師爺像的胯下及頭頂。還順手清清爐內的香灰加入飯菜中。
還有她不過是受怪佬威迫,在江湖上大散子虛烏有的藏寶圖,讓武林人士為財大打出手,好友反目成仇罷了。
當然還有散發人人渴得的百仙果,吃一粒可得百年功力,從此不畏毒……
人若不貪豈會上當,怪只能怪自己,哪能算在她頭上?居然把美若天仙的她叫成妖女,真是可惡。
“死貓,你都受了傷還動來動去,我先幫你包紮。”才不會讓那兩位老怪物誤會她殺了它。
一會後,包紮好的小花豹迅捷地一躍而下。
才一落地,就像個俠士似的,儘管左前腿有道寸長的刀疤還跑個飛快,不時回頭以眼神叫她跟上。
宋憐星氣得牙癢癢,手中的一小塊拿來包紮的碎花布,還是由她裙內里布所撕,毀了她一件上好的綾裙,而它卻……恩將仇報。
該死的小畜生!最好別叫她找着,否則要用迴旋刀剔光它一身的毛,讓它成為有史以來最醜的無毛貓。
“小貓,你給我死到哪去了?還不喵兩聲來聽聽。”她跨過屍體踩着斷臂向前尋去。
豹怎麼可能會喵嘛!不過尚未成豹,所以吼聲像大貓吵架。
不見貓影,宋憐星一路循着低吼的聲音走去,一肚子的火堆積着,有點想烤貓肉泄憤的念頭。
“臭貓、死貓、爛貓、太監貓,你要敢耍着玩,晚上就熬貓湯喝。”閹了你,叫你一輩子發不了春。
她轉着邪惡想法,順着瓜印來到河邊。
河流湍湍流動,激起一波波白浪,河道有不少大石擋道,濺高的波花映着虹光,煞是美麗。
突地——
裙下有異物勾着,宋憐星低頭一瞧,不就是那隻遍尋不着的小貓兒?她俯身一拎。
“我説黑頭將軍呀!要不要試試當斷頭將軍,只要輕輕一劃。”她拿着迴旋刀在它脖子比劃着。
小花豹好似懂人性地掙扎着,尖細的豹爪直指着河中黑石鳴咽着。
“你要吃魚?”
“嗚……嗚……”小花豹依舊鳴叫着。
“哈!你休想,水流得這麼急,我想死才會跳入河中捕魚。”她又不是漁夫。
小花豹氣急地抓破她的手,朝河中不斷的嘶鳴。
這下它真的死定了,宋憐星最寶貝她一身無瑕的雪嫩肌膚,可它犯了她心頭大忌。
“你當定鬼貓了,我非宰了你……”她手一舉高,河道中突有某種反光刺了她的眼。
由於水濺白茫,石山那抹白色人影幾乎被水霧給遮掩了,一頭浸了水的黑髮才點出位置。
但是問題來了。
三十幾尺外的大石該如何渡過?湍急的河流準會淹死人,要她犧牲自我去救無關緊要的陌生人,打死她都不肯,她還想多活幾年。
何況,説不定是個死人,她何必浪費時間去河裏撈具屍體上岸。
屍體?!
是剛剛那夥人要找的嗎?
“你夠了沒?就知道你看我不順眼,有本事自己去救。”宋憐星蹲下身對小花豹咆哮。
小花豹大概自知有些強人所難,嗚嗚咽咽的一步踱開,趴在河岸邊舔着傷口療傷。
不是她的良心抬頭,而是那道刺刺的光線太炫目,令她起了好奇心,以致只顧盯着被河水衝卡在石上的人影,而一腳錯踩了小花豹的尾巴,痛得它刺聲咽叫。
“噓!別吵,牙都還沒磨利就想咬人,你給我老實點。”她掄起拳頭似在敲豹頭,小花豹只好自認倒黴地換個地方躺。
站在河岸上頭,宋憐星託着下巴思考,該用什麼方法渡河呢?
不可否認,若是向來有女諸葛之稱的鄭可男在此,根本不用花費太多時間去思考,在眾人仍在抓頭皮的瞬間已救起人。
下意識地環着腰,腰帶上的摺合式迴旋刀給了她一個靈感,何不就這麼做!
她四下尋找粗大結實的蔓藤,用鋒利的刀削去花葉和旁枝,連接成一條七、八十尺的長索,一頭綁住刀柄,一頭握在手中。
刀旋轉出,繞過大石回到她掌心,在岸邊老樹繞圈打了個死結,她深吸了口氣。
“你最好是值得,不然我追到地府索你的魂。”捏住鼻子,宋憐星抓穩蔓索撲通下水。
水花濺到正閉目休憩的小花豹,它倏地膛大一雙豹眼,在岸邊哦哦的長嘶不已,尾巴急躁的甩來甩去,為她操心着。
在河裏的美人兒可不好受,河流急也就算了,春融的雪水冰凍刺骨,她覺得手腳都快僵硬了,滑得不是很順。
只剩三尺了,再加把勁,兩尺……一尺……碰……碰到了!
她爬上大石稍作喘息地搓搓四肢,讓血路活絡些。
“原來是塊罕見的血玉,挺有靈性懂得護主……哇!多俊俏的男人……”
該不會是女人吧!
翻開“他”身的宋憐星驚歎的一呼,繼而升起疑慮,通常長相過於俊美的人都值得商榷,尤其是“他”根本沒喉結。
為了確認性別……呃!應該説為了確認“他”有無心跳聲,她不避賺的一手按向“他”的胸前,刻意地揉抓了兩把。
平的?
“奇怪,你長得這麼漂亮我不但沒有心動感,反而有股怪異呢!”這種感覺和她得稱鄭可男及趙小笨“師姐”很類似。
同性相斥,美人相嫉。
不管了,先把人拉上岸再説!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幾度差點遭水淹沒、沖走,在不想死的求生意念支撐下,宋憐星終於連人帶“包袱”的爬上岸,累得像條狗在岸邊大喘。
小花豹欣喜地跑過來舔她臉上的水,似乎很驚訝她會下水救人,太不符合她見死不救的本性。
“滾開!笨貓,別在我美麗的嬌顏上吐口水。”髒死人,像狗的貓。
它高興地不去計較她的無心之語,嗚呀地叫個不停。
“吵死人了,總有一天我要剝了你的毛做護套。”
咦?手怎麼流血了。
不覺得痛的宋憐星反覆看着自己的手,若是血不是來自她身上,那麼……
她察看白衣公子的身體,心想怎麼老是有人愛穿白衣,像是天人之姿的女諸葛。
啊!原來背部被割了個大口,失温加上失血才會暈厥不醒,人要是想不開就在自家的樑上懸吊就好,何必跑來跳河呢!還要連累人救。
宋憐星熟練的解開白衣。眉頭驀然一皺,似有不好的預感,“他”胸前幹麼纏着一層又一層的白布,莫非有見不得人的秘密,或是……
她最不想知道的事。
她用刀子割破層層里布,映入眼中是一對彈突的乳房,“他”是……
“女的!”
可惡!又被騙了。
宋憐星雙眼掃去,狠瞪不知情仍快樂地搖着尾巴的小花豹,不痛快地撿起一顆石子往它眉心黑毛擊去。
“嗚哦——嗚哦——”
舒服多了,它的慘叫聲讓人覺得世界是美好的。
“唉!我該拿你怎麼辦?”望着氣息虛弱的假公子,救與不救都是麻煩。
管他的,就丟給奇奇怪怪去研究好了,反正死了到了他們手中還能活。
將就了。
☆ ☆ ☆
“二少主……不……不要……二……少主……不要……跳……少主……”
平板的大牀上躺了個全身是傷的男子,斷斷續續的囈語不斷,高燒數日猶然未退,讓所有關心他的人急得夜不成眠。
一隻修長無垢的手按住他的脈門診斷,眉頭始終未曾舒開地緊斂着。
五天前一位漁夫在河邊救起他,當時有小販經過認出他是日光堡的殷風,因此有人通知了堡中人來接回奄奄一息的他。
大家所憂心的不只是他的傷,還有由他護衞、掌管堡內商務的二少主江柳月。
“堡主,殷風撐得過嗎?”
順着完美指頭往上瞧,赫然是張俊美無儔的男子臉孔,五官異常俊逸地呈現淡淡愁色,削薄的頰骨微浮温和氣息。
他是個相當美麗的男人,而且不會教人錯置性別。
“很難説,他傷得太重,大概由高處墜下,撞擊力過強傷及內腑。”外傷好治,內創難醫。
他們遇着何事?盜匪攔路或是不慎擋了旁人的財路?
“難道連堡主都救不了嗎?”與殷風情同手足的張毅痛心的問道。
“虧我堪稱為‘儒醫’,救活了無數的人卻救不了自己的屬下。”江柳色難過的一喟。
先人創立日光堡本以武傳家,偏他自幼對醫書着了迷,矢志要成為救人濟世的大夫,因此堡中大都由二弟接管,而他四處行醫。
對於商務他一竅不通,更不愛爾虞我詐的商業場合,一心只想救更多的人,不論好壞或貧富。
可他的仁心仁術並不太獲得堡中的贊同,一致地認為他該擔起堡主的責任,不該將一切的堡務都丟給二少主處理,“他”畢竟太過年少,未能服眾。
即使“他”的能力真的過人,但在一個頗具聲望的大堡中,謫長子才是一堡之主,凡事該量力親為,而不是交給庶子打理。
“表哥,人若救不了不是你的錯,是他命裏註定。”最好死了算。
一位神情倨傲的華衣女子不屑的説道,在她眼中除了江家人以外,其他的僕從都是賤命,死不足惜。
“華依,不許胡説,救不回殷風是我醫術差,怎可説是命裏在定。”他不信命理説。
驕縱的華依腳一跺。“表哥,你怎麼可以為了一個下人罵我!”
“在我眼裏,眾生皆平等,你不可用歧視目光對待別人。”江柳色不具火氣的説道。
“你想學佛修禪呀!我可不準。”她撒潑地攬着他的手。
從小她就愛慕卓爾温雅的表哥,打十歲起就住在日光堡不走,雖然他有一位人稱江南第一美女的杜襄襄為未婚妻,可是未入門前,凡事總有變數。
就算真入了門,憑她在日光堡打下的八年根基和人脈,她頂多當個沒聲音的正室,而當家主事的會是身為二夫人的她。
通常,妾可是比妻得寵,何況他們又是青梅竹馬的表兄妹,感情自然比個外人好。
想跟她搶表哥,得看她點不點頭咯!
“表小姐,請你安靜些,不要妨礙堡主救人。”眼底有着強烈的不悦,張毅忍下憤怒的介入。
“狗奴才,誰準你開口來着?也不瞧瞧自己是何等身份。”她輕蔑地一揮袖。
“奴才是侍奉主子的,可是表小姐好像不姓江。”他明顯地指出她不過是個趕不走的客。
華依生氣地想摑他掌,但是叫他避了開。“你是什麼意思,不姓江就管不了你們這些奴才了嗎?”
“你是沒資格。”他不怕觸怒她,事實確是如此。
“好大膽的奴才,你以為有柳月可撐腰嗎?他死了。”她痛恨江家多個人掌權。
江柳月是她肉中的刺,眼中的釘,不拔不快。
表哥向來不管事,她以為只要自己表現出色,有朝一日便可以接管日光堡,恣意享受權利與經濟在手的快樂,號令全堡千來人。
但是五年前,年僅十二歲的江柳月以優異天賦贏得第一筆生意時,江家二老便刻意地訓練“他”成材,從此成為主事者。
不過是妾室生的庶子,要不是她姨娘十多年前過世,“他”母親哪有可能扶正當起主母來,更別提那個小雜種能出天。
她早咒晚咒,咒“他”早日升天,果真如了她的願,八成活不了,不然“他”的侍衞絕不會落單,要死不死地只剩一口氣。
“不……二少主他……沒死……他不會……死……二少主……”
不經意的刺激,殷風用着粗啞的嗓音吶喊着,沉重的眼皮緩慢的撐開,睽違已久的光線讓他有些不適應的眯着眼,看起來非常疲累。
“殷風,你醒了。”放下心中重擔的江柳色吁了一口氣,只要能醒就沒事。
“兄弟,太好了,你終於醒了,我快擔心死了。”抹抹淚的張毅高興的靠近牀頭。
殷風視線不甚清楚,感覺依稀在自己房中。“二少主呢?他沒事吧!”
“這……”
兩人面有難言,不願告訴他實情。
“二少主他會沒事的對不對?他比我早一步跳下斷崖,你們有尋到是吧!”殷風情緒激動地抓住江柳色的手。
斷崖?!
那附近唯一的斷崖有百丈之高,有武功護身的殷風尚且傷成如此,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男孩又豈能撐得住?定是凶多吉少。
他們黯然不語,眼神中流露出深沉的哀痛。
“你都快死了,柳月怎麼活得了,少自欺欺人了。”華依在一旁説着風涼話。
“胡説,二少主福大命大,他會安然渡過此災。”他掙扎着要下牀,卻發現雙腿不能動。
江柳色用遺憾的口氣按住他的肩。“你的腳斷了,至少要三個月才下得了牀,而且……”
“而且什麼?”他神色冷漠的一峻。
“就算痊癒了,走路可能會有點跛,除非有接骨草。”但良藥難求。
“沒有其他的辦法嗎?我不能待在牀上。”他得找回二少主。二少主必須活着,否則他將以身殉主,以贖護駕不周之罪。
“跛子還求什麼?有牀躺就不錯了,柳月可是用飄的,説不定屍體早被魚蝦啃光。”
幸災樂禍的華依説完此話,身子微微一凜,因她看見殷風和張毅同時用殺人似的目光瞪着她。
“華依,收斂一下性子,何必出口詛咒自己的表弟。”同是一家親,何事催煙急。
“我才不承認和他有任何關係,一個小妾生的小雜……總之他死了最好。”她的惡毒言語在江柳色的一視下稍微收口。
“柳月是我的親手足,你為什麼不能對他和顏悦色?”他很無力。
他不擅長處理人與人相處的關係,總認為人性本善,再壞的人都有可取之處,所以他以一顆醫者的包容心容忍她的一切胡為。
都是自己的親人,和睦相親才能成就一個家的完整,她為何不懂呢!
“哼!誰叫他不女不男的不討我喜歡,連我花個錢買胭脂都要管。”不過才幾百兩而已。
“你是嫉妒二少主雖是男兒身卻比你美上十分,而且華家的人要花錢請回華家取,日光堡的財源是我家二少主一手賺進的,與你一個外人無關。”張毅實話實説,毫不忌諱。
“你……你好樣的,張毅,敢來批評我,等我掌理了日光堡,第一個就逐你出堡。”她大言不慚的説道。
微微嘆了一口氣的江柳色重話一説。“華依,我還沒死,應該還輪不到你作主。”
“表哥,人家是為你着想,惡僕欺主吶!”她不甘的噘着嘴。
“我信任張毅,何況他欺的是我,和你真的一點關係也沒有。”江柳色説得和顏悦色,可她卻聽得一臉怒火。
“什麼沒關係,將來我會成為你的妻子,不先立好威望怎麼成?”她已經想好怎麼管她這一大羣下人。
他為之失笑。“我視你如妹,哪來婚嫁之説。”
“不管,我就是要嫁給你,你也一定要愛我。”華依蠻橫的説道。
“你忘了我已有未婚妻。”對於遠在揚州的她,他是憐惜多過寵愛。
她驕縱的仰起頭。“我有容人之量准許她與我共侍一夫,只要她乖巧聽話不與我爭。”
江柳色愕然。
一旁的張毅則搖搖頭,暗自祈盼二少主趕快平安無事歸來,以堡主與世無爭的寬厚性格,遲早會被逼娶一個不愛的惡婦為妻。
只有二少主能阻止此等恐怖之事。
而死寂無語的殷風卻試圖運氣,好打通兩腿之間的血路,早日下牀尋找他的二少主。
是的,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