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寂靜的街道上,迅速地前進着。不一會,轉進了一條十分寬闊的馬路,兩旁全是精緻的小洋房,然後,在一幢綠色的房子前,停了下來。
車停之後,木蘭花並不立時走出車來,她先在車中,側頭細聽了片刻,然後才輕輕打開了車門,跨出了車子,穆秀珍也跟着走出來,兩人並沒有化費什麼工夫,就翻上了不到十尺高的圍牆,但是她們還未曾向下躍去,便惹來了一陣狗吠聲,有一頭狼狗,正由花園中,向前直竄了過來,竄到了牆腳下。
穆秀珍蹲在牆頭上一抖手,抖出了一方方布來,她雙手抓住了那方布,向下直跳了下去,用布罩住了那頭狼狗的頭,手臂緊緊抱住了狗須,用力將那頭狗,壓在地上,狼狗雖然在竭力掙扎着,但是卻已不再有吠叫聲發出來。
木蘭花也一躍而下,她們兩人,迅速地用皮帶將那方布束緊,然後再縛住了狼狗的四足,任由狼狗躺在地上掙扎着。
她們已經穿過了花園,來到了屋子之前。
四周圍十分寂靜,木蘭花和穆秀珍用百合匙弄開了門,推門而人,她們聽到一陣鼻鼾聲,像是在卧室中,傳出來的。
她們從樓梯上走去,到了二樓,先打開了一間房間的門,向內張望了一下,看到有兩個十幾歲左右的小女孩,正睡得十分甜。
她們又將門輕輕關上,然後,又打開另一扇房間的門,她們看到了一個戴着睡帽的中年人,也正熟着,那卧室中有兩張牀,另一張牀上,睡着一箇中年婦人,那自然是裴隆律師的夫人了,她們閃身而入,將門關上,穆秀珍找到了電燈開關,“拍”地一聲弄亮了電汀,大叫了一聲,道:“起來!”
兩張牀上的人突然坐了起來。
看他們的神情,顯然根本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茫然地望着木蘭花和穆秀珍,穆秀珍已用槍對準他們,道:“裴律師,希望你別以為我手中的只是玩具!”
裴太太首先驚叫了起來,道:“你們……想幹什麼?”
“別叫,”穆秀珍沉聲喝着,“我們只不過想問律師幾句話而已。裴律師,你有一個十分美滿的家庭,很令人羨慕!”
“你……你們…”裴律師的聲音有些發抖。
“我們也不破壞你美滿的家庭,裴律師。”穆秀珍立時接上了口,“但如果你不肯和我們合作的話,那就難説得很了!”
穆秀珍此際,語氣是冰冷的,再加上她手中那柄手槍,更是令人不寒而粟;裴隆苦笑着,道:“你們……究竟想怎樣。”
“很簡單,裴律師,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你有一個委託人,曾委託你向雲氏兄弟的企業機構,作出一件設計,是不是?”“是……是的。”
“那委託人是誰?“小姐,那是我的業務秘密!”裴隆的聲音突然莊嚴。
穆秀珍冷笑了起來,道:“裴律師,對於你重視你的業務道德這一事,我很欽佩,但是不瞞你説,我是殺人不眨眼的,你那兩個可愛的女兒——”穆秀珍講到這裏,故意停了一停。
裴律師的面色煞白。他的妻子則又發出了一下驚呼聲。
穆秀珍笑道:“如何?”
裴隆嘆了一口氣,道:“好,那委託人是誰,我也不知道,他是通過書信提出來的要求,用信將委託費用寄來給我的。”
木蘭花直到此時才開曰,她問道:“信上難道沒有署名?”
“沒有,信上只是説,由於事情要秘密進行,所以他不説出姓名,他委託我進行的事並不犯法,而我又收到了委託費……”
“是的,沒有什麼人責怪你,但是你對於那個委託人,真的一無所知?他那信中,對他的身份,難道一點線索都沒有留下麼?”
裴隆道:“那……我可未曾探究,這位委託人前後曾寄了三封信來,信還在我的事務所中,如果你們有興趣,可以給你們看的。”
木蘭花道:“我相信已被人偷去了。”
裴隆呆了一呆,不知木蘭花那樣講是什麼意思,而木蘭花已向穆秀珍使了一個眼色,兩人一齊退到了房門前;木蘭花道:“非常對不起,我們打擾了你們,明天,我們會送兩隻大洋娃娃來給你們可愛的女兒,作為我們的歉意的,再見!”
她話一説完,便迅速地拉開了門,閃身而出。
她們知道裴姓一定會立即致電報警的,是以她以極高的迅速奔過了花園,翻過了圍牆,鑽進車子,向前疾駛而出。
等到她們駛出了三四條街後,她們已聽到了警車的“嗚嗚”聲,劃破了寂靜的夜空,木蘭花忽然嘆了一口氣,穆秀珍問道:“蘭花姐,你可是説,又白走了一次?”
“不。”木蘭花簡單地回答着。
“我們有什麼收穫?”穆秀珍不明白。
但是木蘭花卻也沒有回答,她將車子駛得飛快,尤其是到了郊區之後,車子簡直像箭一樣向前射去,不一會就回到了家中。
安妮迎了出來,和木蘭花、穆秀珍一齊來到了客廳中,安妮第一句話就道:“蘭花姐,高翔哥哥已打了兩三次電話來了。”
木蘭花微笑着,道:“我開得那麼抉,就是趕回來接聽他的電話的。”
穆秀珍更是大惑不解,道:“你怎知道他會打電話來?”
木蘭花還未曾再説什麼,電話鈴已經響了。
木蘭花走過去,拿起了電話,她立即聽到了高翔的聲音,高翔道:“蘭花,你和秀珍,是才從裴律師那裏回來?”
“是的。”木蘭花直認不諱。
“有什麼發現?”
“我發現了很有趣的一件事,雖然那是我的推測,但我想離事實也不會太遠,在雲氏大夏搶走設計圖樣,和在律師事務所搶走委託文件的人,就是委託人本身。”木蘭花説着,不讓高翔插口,“這聽來好像是很不合邏輯的事。”
“是啊,你如何解釋這件事?”
“我的解釋是:那委託人為了要使一切在完全保守秘密的情形下進行,所以才會出此下策的,我相信不久,裴律師還會收到設計費,要他代付給雲四風的!”
高翔多少有點疑惑,道:“這……好像不可能吧,那設計圖樣,本來就是委託人的,他為什麼不光明正大來取,而要搶劫?”
“如果按照正常的手續,設計圖樣自然是交給律師事務所。由律師事務所轉交給委託人,那麼委託人就非露面不可了。”
“難道不能採取郵寄的方式?”
“當然可以,但是那委託人卻考慮得十分周樣,郵寄可能失落此其一,面郵寄又一定要有收件人的地址,那便是留下了線索,而他們是不想留下任何線索的,所以連委託的書信也要取回來,這件事情,發展到如今為止,總算可以告一段落了。”
“告一段落?”電話中的商翔,和木蘭花面前的穆秀珍,一齊叫了起來,“這件事更神秘了,那些人為什麼行動如此鬼祟?”
木蘭花笑道:“我也不知道,當然是有理由的,翔翔,我託你一件事,雲五風説他的設計委託是不完全的,那麼,在另一處地方,必然有另一個工業系統,也接受了一份那種不完全的委託,可能也發生了設計圖樣被搶走的奇事;你去展開廣泛的調查。”
“好的,但是……調查到了之後又怎樣呢?”
“調查到了之後,我們至少可以將那整個設計湊起來,看他們要那種可以耐高温的囊,以及在高温中操作的一切設計,究竟是做什麼用的。”
高翔沒有再説什麼,只道:“好的,再見。”
木蘭花放下了電話,穆秀珍立即道:“那麼,我們現在,沒有什麼可做的了?”
木蘭花打了一個呵欠,道:“有的,你現在要去做的,就是去——睡覺!”
穆秀珍空歡喜了幾秒鐘,嘟着嘴,賭氣走上了樓,等到她們全睡下去時,天已經矇矇亮了。
接下來好幾天中,木蘭花像是將那件事完全忘了一樣,一直到一星期之後,高翔才突然在傍晚時分,來到了木蘭花的家中。
那是一個細雨霏霏的陰天,十分冷,高翔才一走進來,便脱下了帽子,道:“蘭花,你料得一點不錯,同樣的事,在加拿大的温哥華,和瑞典的斯德哥爾摩,都有發生,失去的是設計圖樣,而又毫無例外,是當地的律師,接受委託,對工廠進行接頭的!”木蘭花道:“可以知道那兩家工廠要求的設計內容麼?”
“暫時不能,但如果我們一定要知道的話,通過國際警方去聯絡一下,一定不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高翔回答着。
木蘭花道:“中國的古老傳説,説有的醫生,有一張獨步單方的話,他在開出那方子之際,必定將之分成二四部位,叫病人到二四家藥店去配藥,好使藥方的內容,不至於泄漏出去,而如今,他們也是採取了這個辦法,我看,這次可要雲五風走一次,因為他對工業設計的知識十分豐富,不知道他肯不肯去。”
“我打電話給他!”穆秀珍忙自告奮勇。
在通了電話之後的四十分鐘,雲四風和雲五風兄弟兩人,一齊來到,雲四風一進來就嚷道:“真奇怪,我們不是失去了一份設計圖樣麼?可是前兩天,律師事務所卻還轉來了設計費,真不知道是收下好,還是退回去的好!”
高翔、穆秀珍和安妮三人,都笑了起來。
木蘭花道:“你只管收下好了,設計圖樣已到了委託人的手中,他們一定覺得十分滿意,是以才肯照付設計費用的。”
一向十分害羞的雲五風也不免氣憤,道:“那麼,他們的行動,買在太鬼祟了!”木蘭花道:“同樣的事,還在瑞典和加拿大發生,五風,如果你到那兩個地方去一次,一定可以瞭解到整個設計,是為什麼而服務的。高翔又將這一星期來的調查所得,補充説了幾句。雲五風靜靜地聽高翔講完,才道:“好的,我去,我想不必通過國際警方,我也可以辦得成這件事,因為那兩個工業系統是和我們有聯繫的,我認識他們的總工程師,那是不會有什麼網難的。”
木蘭花道:“那自然更好了,但是五風,你行動可千萬要小心,如果發現有什麼人跟蹤你,你立時要求當地警方的保護。”
那樣“有危險麼?”雲五風問。
“很難説,”蘭花搖着頭,道:“因為那批人究竟懷着什麼目的,我們還不知道,而他們行動秘密,自然是不想人知道的。”
雲五風點頭道:“我明白了,因為我恰好是去探聽他們的秘密!所以如果他們知道了,就會對我不利。”
“是的,你最好帶些備而不用的武器。”木蘭花説。雲五風笑了起來、他的神情,既興奮又緊張,道:“我完全明白了,我會為自己準備一些武器的,請你們不必為我擔憂。”
木蘭花想了一想,忽然又道:“五風,你如果不是到了十分必要的關頭,最好不要傷害與你為敵的人。”
木蘭花忽然又那樣吩咐雲五風,這不禁令得所有的人都感到十分錯愕,一齊向木蘭花望來,木蘭花攤了攤手。道:“我很難解釋,但是那晚上,他們完全可以殺害我穆秀珍兩人的,他們卻也沒有下手,或者他們的行為,和法律並沒有牴觸——”雲四風道:“他們搶走了設計圖樣。”
“那是他們不想別人知道他們的秘密。”
“哼,”穆秀珍也不同意,“如果他們進行的事,是光明正大的,為什麼要那樣鬼鬼崇祟,做些見不得人的行動出來?”
木蘭花道:“我早已説過了,現在。我很難解釋。”
還是雲五風的話,結束了這場小小的爭論,他道:“我知道了,蘭花姐,我會聽你的話,除非他們首先想傷害我,我不會傷害他們。”
木蘭花十分高興地笑了起來,道:“好,就這樣決定了,你明天早就動身,最好隨時和我們聯絡,使我們能知道你的行蹤。”
雲五風道:“好,那我告辭了。”
木蘭花也不再挽留他,因為他明天還有遠行。雲五風離去了之後,高翔和雲四風兩人和木蘭花姐妹,又閒談了一會,也告辭離去。
第二天,雲五風中午時分離開了本市,三天之後,就接到他從瑞典打回來的長途電話,電話是打給雲四風的,雲四風將電話的錄音帶拿了來,放給木蘭花聽、雲五風在瑞典已經得到了他所要的一切資料,那家受委託的工廠,進行設計的設備,是可以和他們的設計銜接起來的。雲五風説:“我雖然還未曾看到那全套設備,因為找還未曾到加拿大去,但是,我從已得的三分之二的資料中,卻可以肯定,整套設計,是前所未有的高温操作工具,設記目的,是使兩個至四個人,能夠在攝氏三千度的高熱環境中操作!”聽完了電話錄音帶,木蘭花搖着頭,道:“那套機械設備究竟有什麼用處,我們還是不知道。很想像它有什麼用處!”
他們互相發表着猜測的意見,最後還是木蘭花的意見,被大家認為是比較接近事實的,木蘭花認為有可能是進行火山內部的探險之用。
因為除了火山口裏面,地球上實在很少地方,會達到攝氏三千度的高熱,這樣的假設,看來是唯一的可能了!
他們知道雲五風已飛往加拿大温哥華,他們繼續等待着雲五風的消息。第三天上午,他們接到了雲五風,到達了温哥華的電話。當天下午,雲五風又打了一個長途電話來,説他已得到了一切資料,證明他所料不錯,那是一套十分完善的高温操作設備。
雲五風説他已準備在兩小時後,啓程回來。
雲四風也準備到機場去接他的弟弟,他向航空公司方面查詢它機到達的時間,第二天一早,就到了機場、一切看來,似乎都很順利。
但是,到了那一班飛機降落之後,不尋常的事便發生了,旅客陸續下機。但是雲四風卻沒有接到他的弟弟!雲五風沒有出現!
雲四風連忙向航空公司方面,查看旅客的名單,他看到有云五風的名字,然而,在經過了一番查詢之後,航空公司的回答是:雲先生訂下了座位,但是在起飛之前,最後召喚,他仍然未曾到達機場,是以雲先生未能搭上這一班機。
雲四風心中的錯愕,實在是難以形容的,他們三兄弟,有一個共通的特點,那便是做事特別有規律,也特別遵守時間。
那也就是説,因為遲到而搭不到飛機,那樣的事,可以發生在任何人的身上,但是卻絕不會發生在他們幾兄弟身上的。而如今,雲五風卻沒有搭上飛機……
那毫無疑問,是有意外發生了!
雲四風匆匆走出航空公司的辦公室,心中十分亂,雲五風是他們兄弟之中最小的一個,一向沒有個麼冒險生活的經驗,但是如今卻遭到了不可預測的意外,那自然令得雲四風焦急,一時之間,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樣才好,他茫然地站立在機場的大堂中發呆。
也就在這時,忽然有一個穿着棕色格子呢大衣的男子,來到了。
他的面前,脱下了帽子,向他點了點頭,道:“雲先生,來接你弟弟的。”雲四風突然一呆,後退了一步,打量着面前的那人。
他從來也未曾見過那人,那人的樣子,也十分普通,他當然是亞洲人,膚色狠黑,在他的臉上,可以説找不出任何特徵來。
雲四風一呆之後,立即道:“你怎麼知道?”“我只是猜想,你的弟弟本來是應該乘搭這班飛機來的,但是他卻沒有到飛機場去,他遭遇到了一點意外,我所能告訴你的是,那可以説不能算是意外,但是他卻要在半年之內,不能自由活動,他在那半年之中會受到很好的待遇,請你放心。”
雲四風突然伸出了手來,抓住了那人的衣領,道:“你是什麼人?他在什麼地方,你別在我面前玩弄什麼花樣,快説!”
那人被雲四風抓住了衣領,他雙掌突然向雲四風的手腕切了下來,雲四風知道自己如果不放手,那實是非吃虧不可,是以逼得放開了手。
而他才一放下了手,那人便迅速地向後,遲了出去,他一面後退,一面還道:“他大好奇了,雲先生,希望你不要學你的弟弟,一個人太好奇了,對他自己而言,是沒有什麼好處的。”
那人一面説,一面拔足向前奔去,雲四風連忙追了上去,他們兩人,一前一後在機場大廈中追逐着,立即就引起了人們的注意。
那人向前奔出的勢子十分快,轉眼之間,便看到他推開機場大廈的玻璃門,向外衝了出去,雲四風離他,卻還有五六碼。
雲四風大叫道:“攔住他!攔住他!”
可惜,雲四風叫得太遲了!
如果在那人一開始向外奔去之際,雲四風便揚聲高叫的話,那麼大廈中的人十分多,一定可以將那個人的去路攔住了。
這時,那人已到了大廈之處,雲四風的叫聲,被玻璃門阻隔着,不能傳到外面去,外面的人只看到雲四風在大叫,卻聽不到他在叫些什麼!
等到雲四風也推開了玻璃門時,那人已跳上了一輛疾馳而來的跑車,那輛跑年一停不停,便向前衝了出去,轉眼之間,便消失在轉變處了!
雲四風站在門口,心中亂成了一片,有兩個警員自機場大夏中推門出來問他,道:“先生,發生了什麼事?”
雲四風忙道:“沒有什麼,謝謝你們。”
自然不是真的沒有發生什麼事,而是發生的事,絕不是那兩個警告員所能幫助得了的,雲四風奔向自己的車子,直駛警局。
他和高翔見了面,將他看到的那輛跑車的車牌號數,告訴高翔,高翔立時下令調查,半小時之後,便已經有了結果。但是當,車主駕着那號碼的車子,被請到警局來的時候,雲四風不禁苦笑,因為他看到的是一輛紅色的跑車,而現在駛來的車輛,卻是一輛綠色的小型車。
那也就是説,他看到的那輛跑車,用了一個假的車牌,同樣的跑車,在本市至少有一千輛,那是根本無從調查起的!木蘭花也聞訊趕到了警局,雲四風恨不得立時能飛到加拿大去,但是木蘭花在聽了雲四風的敍述之後,卻道:“四風,加拿大的地方那麼大,你如何去找五風?”
“我去了,多少可以發現一些線索的。”
“我想你不能發現什麼,四風。”
“那怎麼辦?讓他去麼?”雲四風顯得十分焦躁。
但是木蘭花卻出乎他意料之外地回答道:“是的,暫時只有讓他去,我深信那些人不會害五風的,你大可以放心。”
“他們不害五風?他們不讓五風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