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夫人看得起我的程度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她道:“我知道這個故事。那位科學家之所以會有這樣悲慘的遭遇,是因為他不認識你,沒有你的幫助之故。”
我聽得她這樣説,除了苦笑,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
萬夫人仍然神情殷切地望着我,我只好道:“我説無法幫助你,你不相信,那麼請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我答應你,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去做!”
我這樣説,可以説是已經對她遷就到了極點。我極少給人這樣的應允,這次主要是為了萬夫人的想法,使我感到興趣——人如果能夠知道來世的身份,確然是極有趣的事情。
而且我也想到萬夫人有這樣的想法,一定已經很久,或許她有可行的辦法,是我從來未曾想到過的,聽她説説,可能對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會有突破。
萬夫人聽得我這樣説,神情很受鼓舞。開始時她還儘量想保持儀態,可是可能由於心情實在太興奮,她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手舞足蹈,並且發出了一陣又一陣的呼叫聲。
像她那樣的體形而有這樣的動作,實在十分駭人。我不由自主也站了起來,返到了小客廳的一角,以避其鋒。
足有兩分鐘之久,她才靜了下來,然後她竟然來到了我的身前,動作十分古怪,一時之間我弄不清楚她想幹什麼。只聽得她口中不住道:“太感謝了,謝謝,謝謝,真想不到你會對我那麼好,這是真正的‘再造之恩’!謝謝,太謝謝了!”
她竟然説出了這樣的話來,我不禁暗暗心驚——剛才我雖然説了願意儘量幫助她,可是我實在不知道有什麼可做,而她竟然如此認真,看來像是早就有了打算。若是她向我提出我難以做得到的要求,我該怎麼辦?
而更令我吃驚的是,我終於弄清楚她古怪的動作竟然是想向我下跪!由於她實在太胖,雙腿無法彎屈,所以動作看來才如此奇形怪狀的姿態。
她竟然要向我下跪,這實在出乎意料之外,而且我這一驚也非同小可,我想去扶她,可是面對這樣一座肉山,真不知道該從何處着手才好。
我只好連連道:“有話好説,有話好説,不必行此大禮!”
萬夫人也感到自己實在無法真正跪下來,所以只好放棄,而我對她要下跪的誠意,毫無懷疑。
她喘着氣,總算坐了下來,又過了一會,才道:“要知道自己的未來身份,有兩條路可以走。”
她畢竟是一個很成功的人物,處事有很高的能力,一下子就説到了正題。
我做了一個手勢:“請説,第一條路是什麼?”
萬夫人已經完全鎮定了下來:“第一條路,是向藏傳佛教的活佛請教——他們在圓寂之前,可以留下尋找他們轉世靈童的線索,由此可知他們知道自己來世會在何處、何種情形下託生,從他們那裏可以學到知道自己未來身份的奧秘。”
萬夫人能夠這樣説,證明她對這個問題考慮已久。
我很認真地想了一會,緩緩搖頭。萬夫人立刻問:“這條路走不通?”
我很謹慎地回答:“理論上來説,可以行得通。可是實際上卻難以成功。那些活佛畢生從事修為,才只不過隱隱約約知道自己的未來身份,還要許多人仔細參詳,才能肯定。而且要百分之百肯定,還要靠信仰來支持,其間有太多可以弄虛作假的地方,近年的強權勢力自説自話選立了二活佛的轉世靈童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正如你剛才所説,大不了還有二三十年,就算從今天開始就修為,在有生之年,也難以有這樣的神通。所以此路不通。”
我一面説,一面留意萬夫人的反應,只見她神色凝重,不住點頭。顯然她早已經想到過這些,所以才對我的話表示完全同意。
她吸了一口氣:“那就只好走第二條路了。”
我沒有出聲,等她説下去。
她向我指了一指:“這第二條路,完全是從你的一系列記述中得到的想法。”
我迅速地想了一想,雖然在我大量的記述之中,確然有幾個故事涉及前生來世,可是我卻想不出有哪一個故事足可以令人知道自己未來身份的。
我仍然沒有出聲。
萬夫人繼續道:“在你的記述之中,很多次捉到靈魂。”
我點了點頭,表示確然如此。
萬夫人又道:“你提到的靈魂,有幾種不同的存在方式,其中有一極,你沒有加以名稱,我稱之為‘自由式’。”
我不禁大奇,看來她對我的記述比我自己還要熟悉,而什麼叫做“自由式”的靈魂存在方式,更是匪夷所思至於極點,連我自己也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我定了定神,問:“自由式的靈魂是怎麼一回事?”
萬夫人做了一個手勢,示意我耐心聽她説。她道:“自由式是靈魂的一種存在方式,以這種方式存在的靈魂不轉世,也不歸入陰間,就以遊離狀態存在,自由自在,所以我稱之為自由式。在你的敍述中,屬於這種存在方式的靈魂,陳長青是一個典型。”
我用心聽她的話,她舉出了陳長青這個例子,更令我思緒變得紊亂。
陳長青亳無疑問,是由普通人的生命形式變成了靈魂的存在方式。至於他是用什麼刀法達到此一目的,我完全不知道。而我肯定他現在是屬於靈魂的存在狀態之中,是因為我和温寶裕都曾經和他有過精神上的接觸,這種接觸類似通靈,在接觸中,陳長青曾經清楚告訴過我們他的狀態。
所以萬夫人舉的這個例子可以接受。
我也想到了萬夫人舉出這個例子的目的是什麼。
我正想開口,萬夫人又道:“還有一個更出色的靈魂自由式存在狀態的例子是黃老四。”
萬夫人提到了這個黃老四,使我暗暗心驚,感到很不安,所以站了起來,走動幾步才坐下,想説什麼,可是又不知道該説什麼才好。
這個黃老四,是一個窮兇極惡的江湖人物,曾和白老大結拜。奇怪的是,他被仇家所殺之後,不知道由於什麼原因,他的靈魂以“自由式”存在。
不但如此,而且在一個古怪的機會之中,他的靈魂竟然進入了一個小女孩的腦部!於是過去一個窮兇極惡的土匪,就變成了現代的一個乖乖女孩!
這件事是靈魂佔據他人身體的一個典型——只要承認靈魂的存在,就可以瞭解靈魂和身體的關係,也就可以知道這種情形能夠發生的可能性。
這種情形如果只是偶然和間歇性地發生,俗稱“鬼上身”,雖然不算普遍,可是也常有發生。
黃老四的情形,十分特殊,他的靈魂進入了小女孩的腦部,而這小女孩的腦部結構出了問題,以致他進去之後無法出來,也就是説,他變成了一個小女孩!這種遭遇對黃老四這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土匪來説,實在是最大的懲罰,黃老四也深以為苦,可是卻沒有辦法改變。
萬夫人提出了黃老四這個例子,實在不足為取,所以我又很自然地搖頭。
萬夫人立刻問:“你搖頭是什麼意思?”
我回答:“那要看你準備想做什麼而定。”
萬夫人居然要考我的思考能力,她揚了揚眉:“照你來看,我提出了自由式的靈魂,我是想做什麼?”
我早已想到了她想幹什麼,所以我立刻回答:“兩個例子都不可取。”
萬夫人欠了欠身:“願聞其詳。”
我道:“陳長青的例子,是他以靈魂的方式存在。靈魂和身體最大的分別是身體屬於人間,而靈魂不屬於人間。所以人間的一切對靈魂來説一點意義都沒有。享受龐大財富是身體在人間的行為,如果為了保留擁有龐大財富,必須以有身體的方式存在,而不是以靈魂的方式存在。”
我的話略為複雜,可是萬夫人是聰明人,當然會明白我的意思。當人的生命形式變成了靈魂狀態時,所有人間的一切都毫無用處了——靈魂不會享受金錢帶來的樂趣,也根本不能享受金錢帶來的樂趣,也根本不必享受金錢帶來的樂趣。
所以如果萬夫人的目的是想繼續擁有她龐大的財富,她就不應該以靈魂的方式存在,不然矛盾至於極點了。
萬夫人略想了一想,就點頭同意了我的説法:“像陳長青那樣,一直做孤魂野鬼,確然非我所願。而我的意思是,暫時處於自由式靈魂狀態——”
不等她説完,我就打斷了她的話頭,“——然後等待機會,進入他人的身體。”
萬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氣,用力點頭,表示她正打算如此。
我也吸了一口氣,可是卻用力搖頭。
不等她發問,我就解釋我搖頭的原因:“用身體存在方式的人,對於靈魂這種存在方式,可以説一無所知——陳長青曾經努力向我們解釋,可是我們還是一點都不明白。而靈魂進入他人身體的過程如何,成功的機會有多大,也完全是未知數,相信不是每個靈魂都可以進入他人身體——要不然,每個人都會被佔據了。所以如果想試用這個方法,成功的機會極少,大約是萬萬分之一,我不認為可以嘗試。”
萬夫人皺着眉,想了好一會,又喝了不少酒,才點了點頭。
我進一步道:“就算把握了這萬萬分之一的機會,成功進入了別人的身體,怎知道那人的身體是怎麼樣的,像黃老四那樣,變成一個小女孩,比做孤魂野鬼還要糟糕。”
萬夫人提高了聲音:“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照你來説,是什麼都不行的了?”
我攤了攤手:“確然如此。”
萬夫人的聲音更高:“不!還有一個例子,是一個嬰兒,出世時還記得前生的事情,會説話!”
我嘆了一口氣,萬夫人對我的記述,真的比我自己還要清楚,她這時候“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倒令我有點無法招架。
我想了一想,還是搖頭:“這個例子更是少之又少!自有人類歷史以來,不會超過十宗。而且這個例子是由於其人前生含有極端的冤屈,精神狀態異常,才會出現這種情形。”
萬夫人立刻釘着我的話發問:“精神狀態異常才出現這種情形,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其人臨死之前意志高度集中,所以才不像一般情形,投生之後忘記前生的事情?”
這個問題牽涉到了極複雜的靈魂學,一時之間我無法回答,只好打趣地道:“應該是如此,憑堅強無比的意志,忍住了不喝那碗‘孟婆湯’,就不會忘記前生的事情了。”
對我的話,萬夫人看來一點也不覺得有趣。她表情嚴肅無比,道:“我也不必記得前生所有的事情,我只要在投生之後,記得立刻説一句話就可以了。”
我聳了聳肩:“這句話,是不是立刻向所有人宣佈,你就是萬何豔容!”
萬夫人學找,也聳了聳肩,姿態怪異莫名,她道:“就算我這樣説了,你以為會有用嗎?”
我立刻道:“這正是我想告訴你的——沒有用!即使一個嬰兒會説話是奇蹟,可是也不會得到何豔容的身份!”
萬夫人舉手表示同意我的話:“所以我要説的,不是這一句話!”
她説到這裏,頓了一頓,故事不説下去,顯然是要我猜一猜,她要説的是一句什麼話。
我想了一會,不得要領,只好搖頭。
萬夫人這才大大地喝了一口酒,然後一字一頓:“找——衞——斯——理!”
我才喝了一口酒,一聽得她這樣説,霍然起立,一口酒嗆在喉嚨,引起了一陣劇陔。
我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要把確認她未來身份這件事,完全交給我去辦理。
我當然不願意去-這個渾水!
我把這件事稱之為“渾水”,當然有我的道理。因為這件事牽涉到了超過一百億美金的龐大財富,必然會有種種不可思議的-髒事情環繞着它發生,等於是一大塊腐肉,必然引來一大羣蒼蠅一樣。
我好端端乾乾淨淨的一個人,為什麼要和這種-髒的事情扯在一起。
所以我一面劇咳,一面忙不迭搖頭,不但搖頭,而且搖手,盡一切可能表達我的意見。
等到緩過氣來,我已經想好了拒絕的理由,我急急忙忙道:“沒有用,沒有用!就算嬰兒的監護人聽明白了,也找到了我,你想,你的遺產執行人會不會肯把一百億美元的龐大財富交給我,再轉交給一個嬰兒?”
我覺得我這個拒絕的理由充分之至,而在我説了之後,萬夫人的反應十分奇怪,她笑咪咪地望着我,居然十分肯定地回答:“會!一定會!百分之百會!”
我又好氣又好笑:“我絕不會為了爭奪財富而和人打官司,你應該知道在如此龐大的財富之前,人性會暴露出多麼可怕的貪婪!”
萬夫人仍然笑容滿面,她點頭:“所以,經過了詳細的考慮,我決定選擇你,衞斯理先生,做我的遺產執行人!”
我雖然想到了她要我做什麼,可是卻也沒有想到這一點。
當然如果我就是她的遺產執行人,那麼我剛才拒絕的理由就不再存在,假設我知道了有這樣的一個嬰兒,我當然會把遺產交給他。所以我要找新的理由來拒絕。
我瞪着她,狠狠地道:“你的財富交給我,我一定把它侵吞得乾乾淨淨!”
萬夫人哈哈大笑:“不會,絕不會,我相信我對你認識得很清楚,你不會做這種事。”
我怒道:“別考驗我,以前我沒有做過這種事,是因為沒有機會!”
這可惡的胖女人,不反駁我的話,只是望着我笑。又更是惱怒,大聲道:“好,就算我不會把你的財富據為己有,我是出了名的花錢大王,我會把你的財富都花光!”
萬夫人竟然點頭微笑:“好,花出去,去起醫院,去起學校,去建立科學研究基金,在全世界範圍內建立獎學金……只管敞着懷去花,條件只有一個,所有花出去的錢都要冠以何豔容的名字。”
她説到這裏,頓了一頓,笑容滿足之至:“只怕要花光我的財富,會令你大傷腦筋,縱使不短命幾年,也必然會頭髮發白!”
我聽得目瞪口呆,她簡直是在撒潑!尋常女性撒潑,匹夫尚且難以抵敵,何況眼前這位何豔容是一位只有超級智能的女士,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應付才好。
而這位超級智能的女士還在繼續發揮:“雖然花錢不會比賺錢更困難,可是奇怪的是,世界上懂得花錢的人,絕對比懂得賺錢的人少。你自稱花錢大王,我的財富可以令你如魚得水,兩者配合,必然可以成為千古美談。”
她既然如此,我也只好撒賴,我嘿嘿冷笑:“隨你怎麼説,我就是不答應,看你能奈我何!”
萬夫人哈哈大笑,她是真的感到有趣,所以笑得很是認真,全身都在動。古人形容女性的這種情形,稱之為“花枝亂顫”,而萬夫人出現了這樣的情形,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才好。
我站了起來,準備離去。萬夫人笑得停不了,她向我連連做手勢,示意我且坐下,然後她努力停止了狂笑,喘着氣道:“對不起,想到了連衞斯理也沒有辦法,實在忍不住感到好笑。”
我沒好氣:“我有辦法之至——我根本對你的話不加理會就是最好的辦法。”
萬夫人揮着手:“在找你之前,我曾經和最好的律師團商量過,結論是請你擔任我遺產的執行人,可以完全不必你的同意!”
我再次冷笑:“天下竟然有這樣的奇事!”
萬夫人笑:“是,只要我在遺囑中清楚寫明,你就成為唯一可以動用我遺產的人。”
她説着,站了起來,走向一面牆,打開了保險箱,取出一份活頁夾來,向我道:“請來看!”
我哼了一聲,根本不去理睬她,她笑了一下,低聲批評我:“真沒有風度!”
然後她移動龐大的身軀,來到了我的身前,把一張紙直送到了我的眼前。
我本來想不看,可是又敵不過好奇心,就瞄了一眼,只見紙上的文字簡單之至,只有一行字:“立遺囑人何豔容,在證人之前立此遺囑,將本人所有遺產,統歸衞斯理、白素夫婦全權處理。”
除了何豔容的簽名之外,至少還有十個以上律師的簽名,是一份完整的法律文件。
萬夫人解釋:“對不起,還借用了尊夫人的名字。正如你所説,在龐大的財富面前,人性會變得很可怕,到時候只怕會有人冒充衞斯理。冒充衞斯理有可能,但是絕無可能冒充一個有妻子叫白素的衞斯理。所以這文件萬無一失。”
我連連冷笑:“億無一失都沒有用,我根本絕不會管理你的財產!”
萬夫人笑:“誰要你來管理?我會設立一個管理委員會,處理一切財富,投資生利,使財富日趨龐大,而這個委員會除了管理費用之外,無權處置財富——處置財富是你的權力!”
我越想越覺得整件事滑稽之極,忍不住笑了起來:“天下竟然會有這樣的事情!上百億美元,交給人會被人拒絕!”
萬夫人道:“天下只有衞斯理會做這種滑稽事情,這也是為什麼我非要把事情交到你手上的緣故。”
我搖頭:“你不必給我戴高帽,我説不理就不理。”
萬夫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又笑咪咪地道:“現在你説不理,到時候你一定會改變主意。”
她竟然説得如此肯定,真是豈有此理,我懶得答理,向門口走去,她任我身後道:“到時候有人來告訴你,有一個嬰兒説‘找衞斯理’,你難道會不去看一看那個嬰兒?”
我呆了一呆:“想,真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我當然會去看那個嬰兒,因為這是研究前生、來世的最佳資料,我絕對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萬夫人不等我回答,又道:“見到了那嬰兒,嬰兒對你説‘我是何豔容’,你難道不會把財富交給我?對你來説,只不過是籤一個字而已,除非你準備吞沒我的財富,不然你一定肯做。”
我轉過頭來,望向這個胖女人,心中對她十分佩服,她的確把未來每一步可能發生的事情,計算得極其精確。我現在雖然説不理,可是如果她剛才所説的情形出現,我絕沒有不理的道理!
望了她好一會,我才道:“那要假設你來世一出生就會説話,還要假設你説的話會轉達到我這裏,更要假設當我看到你的時候你還保有前生的記憶,能告訴我你是何豔容,更要假設你來世的監護人不會吞沒你的財富……還有更多的假設,只要其中一個出了差錯,你的安排就付諸流水,白費心機了!”
萬夫人的回答很出乎意料之外,她攤了攤手:“就算白費心機,我又有什麼損失?我死了,本來就應該什麼都沒有了,現在可以有一線希望,有什麼不好?”
我又望了她好一會,才道:“要是那個嬰兒總不出現呢?何以見得我不會比你早死?”
萬夫人十分不耐煩:“衞先生,你對每一件事情都會這樣婆婆媽媽地顧慮這個、顧慮那個嗎?好象從你的記述中瞭解的衞斯理並非如此。”
我苦笑:“老實告訴你,我是實在不願意把這件事攬上身,所以才諸多推搪!”
萬夫人也苦笑:“實在我要你做的事情十分簡單,只要我來世有了信息,你就在適當時候把我的遺產交還給我就可以了。除此之外,你根本什麼也不必做,何必推搪?”
我想告訴她主要原因是由於她這個人討厭之極,所以我不想和她發生任何聯繫。可是轉念一想,和她談了那麼久,她又似乎並不怎樣討厭,所以這話在喉嚨裏打了一個轉,就沒有説出來。
她繼續道:“如果一直沒有我的信息,那就算了。反正這一生完結,這一生的一切也就煙消雲散,我也沒有損失,你也沒有責任。財產動用權在你的手裏,你愛怎麼用就怎麼用。若是你也死了,那就自然撒手,到時候誰還去理會這筆財富怎麼樣了!”
她的這番話説得瀟灑之至,相形之下,我反而顯得扭扭捏捏,十分小器。而且我再也想不出拒絕她的理由,所以我爽快地點頭:“好,我答應你。”
在這裏,可以看出這位何豔容女士的行事作風之把穩和仔細,我已經答應了她,可是她顯然並不滿足,直視着找,要敲定我答應她的具體內容。
我吸了一口氣,緩慢而認真地道:“我答應你,何豔容女士,做你的遺產執行人,在適當的時候,把這筆財富交給你的來世。”
這樣的説法,説得明白之極,萬夫人感到滿意,而且神情極其感激,站起來張開雙臂,想來擁抱我。可是胖人有很多動作是做不到的,擁抱他人就是其中之一,因為手臂不夠長,全部伸出來,手指也未能超過自己的胸口,如何去擁抱他人?
萬夫人只好放下手臂,不住道謝。
她從小客廳一直在説謝謝,説到了大客廳,還沒有住口。
我和萬夫人至少説了一小時以上,到了大客廳,看到温媽媽居然還在等,她看到了萬夫人不住向我道謝的情形,欣羨之極。
萬夫人走過去,拉住了她的手,温媽媽受寵若驚,喜極流淚。而和萬夫人並在一起,温媽媽簡直嬌小玲瓏,自我認識她以來,以這一-那,最為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