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任沿見就是那種驕傲的男子。33歲的北京男子。看人的眼神極其專注,直接並且不動聲色。我便猜出他的星座是11月份的天蠍。他在一家律師事務所工作。有自己的專業領域。喜歡控制權力有時候略帶偏執。一直過着遵循社會主流標準的生活。並且已經獨身7年。
他的生活,有着既定秩序和原則,並不會被任何人輕易干擾。
工作時只穿藍白兩色的襯衣。喜歡運動。常去附近的超市去買巧克力,吃一種德國牌子的黑巧克力。有時候獨自在家裏看電影,開一瓶酒,加些冰塊,配着香草奶酪來飲。吃魚,清淡飲食及甜點。開日本車。公寓裏只用白色的基調。在性的範圍裏他是潔身自好的男子。可以在被客户邀請去高級夜總會的時候,享受身邊濃妝豔抹的陌生女子,然後給她們小費。但從不帶任何女人回家。他亦認為性是與感情分離的,但卻對它有潔癖。
有些事情是他很久之後才告訴我。比如他第一次做愛的時候是26歲。一個26歲才開始做愛的男人,已經可算是稀少。他在大學和大學畢業之後,有過兩個深愛過的女子,但都沒有和她們做愛。越是愛的女子,越不想隨意地去碰觸她。
他是那種男子,看着喜歡的女子,就如同看着雨後落地紛紛的白色櫻花,不忍靠近。是有這樣的珍惜和距離感。在享受着晴朗天氣的時候,在陽光之下仰起臉閉上眼睛,心有歡喜卻並不驚動。所以他的愛,亦只是稀薄,並且緩慢。
只是他不願讓自己在到了30歲的時候,依舊還是個童男。在同事,朋友,家人的眼中,他是一貫無問題的男人,因所有的問題,他都會獨立尋求解決。就像他必須讓自己獲得一次性愛的經驗。而這對他而言,僅僅是一種理性的蜕變。
那女子是他一個客户公司裏的職員,常和他進行業務接觸。他知道她喜歡他。又是堅強的女子。她的堅強讓他感覺安全。他可用她來解決自己的童貞。他不願意讓自己的自私傷害到別人,並認為可以做到。
那晚他約她吃飯。喝了許多酒,即使醉,腦子裏卻仍是清醒。她亦知道要發生的事情,不言語,把他帶回自己的家。在她放着大瓶玫瑰花的房間裏,他與她做了三次。他感覺到自己強壯而劇烈的情慾,在身體深處起伏動盪,幾欲將他分裂。
天亮之後,在刺鼻的已經凋落的玫瑰花香中醒來,看着身邊的女子,卻覺得異常寂寥。這種寂寥,令他覺得冷,亦已得知這不是能令他得到填補的事情。若以後再有反覆,也只是空洞的循環。他很快就與她斷了聯繫。若再與她做愛,他只會輕視自己。
這件事情在偶爾回想的時候,他不是沒有過悔改。曾因為脆弱而去利用一個愛着他的女子。他覺得這脆弱是一種羞恥。其後,他便不再輕易靠近。若有別人尋他,他亦不應。
我想找一個愛的女子。但那很難。又不屑找一個尋常女子敷衍。他説。
有整整近7年的時間,他每天工作之後,回到家裏,躺在自己的大雙人牀上,因為疲累很快就入睡。那張牀兩米長,兩米寬。他喜歡本白或藏藍的牀單。習慣睡在右側。牀的左側總是空着的。因為長久的獨身,他覺得自己像一頭熱帶雨林裏即將消失的怪獸。
在光年之外的空茫之中。他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