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學;你留下。”
莫非用剛剛睜開的惺忪睡眼看着出現在他枕畔的便條,上面就只有這六個歪歪斜斜的字,還有極為潦草的署名:“野”。轉學?什麼意思?就是説……那個混蛋走了?我不用辭職……就可以擺脱那種罪惡的關係?真的嗎?他呆了半天,還是不敢相信會有這麼幸運的事,該不會是騙他的吧?不過……也許……可能那個混蛋良心發現了?既然這樣,姑且等一下看看,説不定……是真的。
所以接下來的一整個星期,莫非都暫時按兵不動,處於備戰狀態,如果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再逃不遲。令他非常意外的是,那傢伙的的確確在校園裏消失了,甚至一絲痕跡都沒留下,就象從來沒這個人,若不是閒暇時還能聽到學生議論起穆野這個名字,他幾乎以為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夢。
某一天下課後,有幾個氣勢洶洶的男孩子等在教室外面,説是跟穆野一起打球的隊友,瞪着他老半天才問他穆野到底去哪兒了,不聲不響就轉了學,言下之意好像是他害的一樣。他又莫名其妙、又氣得發昏,那混蛋,肯定把他們的事告訴這些男孩子了,正尷尬得臉紅如血,最高的那個已經揪住他衣領大喝:“快説!”
他嚇得馬上開口:“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跟他什麼關係都沒有!”
那個男孩子更生氣,揮拳就要打他,幸虧被另外那幾個硬拉住,臨走時其中一個男孩扔給他這句話:“為了你這種人,穆野真不值!”
什……什麼嘛!從驚嚇中回過神來的莫非看着他們消失的方向,委屈極了,他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還跑過來要打要殺的樣子,我招誰惹誰了?但是這麼看來……那混蛋真的走了?……神啊!你終於垂憐我了!太高興了,我自由了!我從此不用擔心受怕、也不用做那種罪惡淫亂的事了!
確定這個天大的好消息以後,莫非頹靡的精神迅速恢復,平平靜靜做回斯文保守的莫老師,小兔子般容易受驚的眼神也漸漸消散,只復健了一個多月,他又開始對所有同事禮貌的微笑。穆野事件的後遺症就是:在學生面前,不管熟悉還是不熟悉、認識還是不認識,他都不敢再對他們笑,別説笑,甚至連眼光都避得遠遠的,唯恐碰到第二個穆野。雖然變態在世上所佔的比重是極極少數,但防範於未然比較好——他真的嚇怕了。
第二個後遺症,簡直難以啓齒,卻又非常嚴重:他的身體……已經完完全全跟以前不同了,變成了另一個人,就象……吃不飽的小孩,總是處於飢渴狀態。不得已用手解決的次數越來越多,可身體還是吶喊著不夠、不夠。
無計可施的他一次次在夜裏寂寞難耐,伸出手觸摸自己,他不知不覺幻想那是一雙有點粗糙的、大而且暖的手,熟練的撫過他每寸肌膚,從上往下、由外至內,一直一直不會停下來。
粗魯的嗓音、靈活的舌頭、稜角剛硬的臉部線條、猶如豹子般協調纖長的四肢、永遠用不完的精力……還有那一臉不耐煩的表情,每個記憶中的細節都成為催情的道具,他不知羞恥的叫着那個名字,極力愛撫自己的身軀。
即使在獨自的高潮來臨之後,仍然感覺空虛,他知道那是怎麼回事,這時的他必定會輕聲哭泣,太可怕了,這樣的自己,連那個地方的機能都被改變,他已經……變成了一個女人。
儘管止不住眼淚,他還是會呻吟着將手指移向那裏,試着模仿那個人急躁又粗暴的動作,每一次,他都把自己弄得很疼,甚至受傷,但只有這樣才能找到真正的快感,強烈得彷彿被吞噬的快感。
之後,他就會痙攣著噴出蜜液,軟倒在似乎還留著那個人氣息的牀上。
從無意識的巔峯慢慢下降時,他雙眼無神的看着天花板,任淚水無聲流瀉,那個混蛋,就算不在我身邊,也擺脱不了啊,這個無用的身體已被徹底俘虜,竟然只能用這種方法自慰,這樣的自己,以後還能嘗試正常的男女交往嗎?這一輩子……都不可能談戀愛了吧,我曾經那麼嚮往的東西,再也……不可能降臨了。
好寂寞……即使是發泄完身體慾望之後的現在,仍然寂寞,那個混蛋太可惡了,總是抱得那麼緊,讓我透不過氣,讓我……尤其感覺到現在的寂寞,他對我做過的所有事情,我都討厭,只有早晨醒來時的那一刻很舒服。他的體温……很暖,他喜歡從後面把我圍抱在兩條粗壯的手臂中間,輕輕的在我耳朵上吹氣,很癢,然後我會忍不住笑出聲音,他也跟著得意的傻笑,胸腔的震動有着與我相似的節奏。
為什麼?要把這些細節記得清清楚楚?他不過是個變態而已,而且是狠狠傷害過我的變態,他淫亂、下流、粗魯、無賴,連幾個字都寫不好,純粹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他纏着我只是為了……SEX,他得逞了、滿足了、厭膩了……不知有多少人可以陪他做那種事,可悲的自己,只不過是他閒來無事偶爾看上的玩具,卻已經……被改變成這個樣子。
可笑的是,現在才有仔細想清楚的機會,從前被纏着的時候只想著躲開,卻沒有一次成功,連我家裏他都敢去,所以……我應該很高興、很慶幸他終於開恩放了我,何必問他把我當作什麼?不管是老師也好、玩具也好,反正……再也不會遇到,本來我跟他就沒有任何關係。他的那些朋友……算是朋友吧,為什麼要那樣瞪我?我有説錯嗎?
想著這些的莫非,身體倦怠得沒有什麼力氣,過了好久才從牀上下來,把自己從裏到外洗得乾乾淨淨,洗了一遍又一遍,就跟那天從穆野家裏逃回來的時候一樣,彷彿這樣就可以回覆到沒遇見過穆野之前的莫非,他邊洗澡、邊不停的自我催眠:“莫非,今天晚上的事是做夢,忘記它、忘記它……”
當然這不是第一次了,他每隔兩三天就需要這麼催眠一下,洗完澡、換上衣服,把牀單也換了下來,感覺才稍稍好受一點,鑽進了乾淨的被窩。
翻來覆去了一會兒,他還是睡不着,乾脆起來洗衣服,於是在這個深夜裏,莫非的房間長久的亮着燈。他用力搓洗那些證實著他幹了什麼的衣物,嘴裏小聲的罵自己:“笨蛋,不要臉……”但臉上又開始流眼淚,太沒用了,為什麼自己的神經這麼纖細呢?好悲哀,半夜裏躲在房間洗這些髒東西,不過起碼比一直睡不着覺好,但願明天一覺醒來,自己就可以恢復正常,不再一個人幹那種醜事,堅強一點,莫非!你……好歹也曾經是個讀書的天才,忘了那個混蛋,把你還剩下很長的人生重新開始吧!
經過伴隨着眼淚的自我鼓勵,莫非把洗好的內褲和牀單晾在房間裏,有點累累的上了牀,然後抱著枕頭閉上眼睛。
睡吧,快睡着,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我會變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