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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有這種感覺,自然每個人的表情也都不免有點古怪,索利爵士的神情,更是陰森,所以,當葬禮完畢,人都開始散去時,小譚問一個高級警官那個問題的時候,爵士忍不住插了一句。

    小譚問的是:“我叔叔究竟是怎麼死的?”那高級警官還沒有回答,索利爵士就狠狠地插口:“謀殺!他被謀殺!”

    斑級警官嘆了一聲,顯然他和爵士之間,已經就這個問題,發生了許多次爭執,他沉聲道:“爵士,經過詳細周密的調查,譚寶博士,死於意外……”

    索利爵士沒有説粗話,但卻做了一個只有流氓才做的下流手勢,把在一旁的小譚嚇了一大跳。

    索利爵士在做了這個下流的手勢之後,就滿臉憤然地大踏步走了開去。小譚那時還不知道他的身分,可是他對譚寶的死,肯定是謀殺,小譚自然要問個究竟,所以他忙追了上去:“請問,為什麼閣下認為我叔叔是被謀殺的?”

    索利睜大了眼,瞪了小譚半晌,卻回答了一句小譚再地想不到的話:“因為我不相信譚寶博士死於意外,不相信六個人都死於意外!”

    小譚呆了一呆,吸了一口氣:“警方説,由於女傭休假,叔叔自己在廚房煮食,由於他不熟悉爐具的使用,引致煤氣爆炸致死的?”索利悶哼一聲:“你叔叔主持人類尖端科學的研究,他不會用簡單的爐具?”

    小譚心中想,科學家在生活小節上糊塗的多得很,這個理由,自然不能接受,不過他也沒有反駁,因為這時索利已拍着他的肩頭,大聲道:“小鎰櫻你叔叔是被謀殺的!希望你在整理他的遺物時,留意一下,或者會有什麼線索留下來!”

    正因為有了索利爵士這樣的囑咐,所以小譚在整理譚寶的遺物時,真的格外留神。

    譚寶博士“意外死亡”時是五十一歲,他一直獨身,在一幢普通的房子中,住了超過二十年,可想而知,要整理他的遺物,不是容易的事。

    而遺物的整理,也不是小譚獨自負責,由於譚寶博士生前工作性質特殊,涉及絕頂的國防機密,所以研究院方面也派了幾個人來,看看遺物之中,是不是有和工作有關的物事和文件,可以取鼗蚣詞畢毀。

    遺物整理時,最受注意的是書房,而在書房之中,最引人注意的是在一幅油畫後面的小保險箱,當開鎖專家打開了保險箱之後,看到保險箱中,只有一個文件夾,夾着的是一疊照片,看到那疊照片之後,所有的人都瞪直了眼,説不出話來。小譚看到那疊照片之際,還不知道有什麼特別,可是略經解釋,他就知道事態相當嚴重。照片共有五、六十張之多,攤開之後,幾乎佈滿了一張大書桌。

    來自研究院的幾個人,不約而同,迅速把照片分成了幾組。小譚看到他們的神色十分凝重,連連問:“這些照片,有什麼特別?”

    在他看來,照片並沒有什麼特別,照片被分成了六組,其中五組每組有八九張,那是五個不同的男人的生活照片,有的是在後院燒烤、洗車,有的是在玩紙牌,有的是在打高爾夫球、騎馬等等,總之,所有的生活照片都是這一類的。

    而另一組比較特別,照片拍的是一堵磚牆,有遠景,有近景。從遠景看來,那堵磚牆,孤零零地聳立在曠野之中,叫人絕難一下子就説得出為什麼在曠野之中,會有一堵磚牆在,那組照片超過了十張,有的攝影角度相當佳,有的從牆的一端拍過來,也有隻拍了牆腳的。

    (那堵牆,自然就是達文博士後來撞上去的那一堵“見鬼的牆”,但當時這件意外並未發生,所以雖然這組照片看來有點奇怪,但並沒有引起多大的注意,所有的人都盯着那五個男人的生活照片看着,神情十分怪異。)

    小譚又忍不住問:“這幾個是什麼人?你們發現了一些什麼?”

    一個參與工作的中年人回答了這個問題:“這幾位都已在意外中喪生,令叔是第六個,除了薩達博士是令叔的助手之外,其他幾個,和令叔的交情,絕不會達到令叔要把他們的照片放入保險箱的程度!”小譚在到達之後,已經在警方人員的口中,得知在他叔叔之前,已經有五個十分出色的科學家意外喪生了,所以,那人一説,小譚立時就知道事情大有蹊蹺。

    他再在所有人古里古怪的神情之中,看出了各人的心意,那使得他十分焦急,也十分憤怒。

    後來,小譚利用了公主給他的那具通訊儀,和公主取得了聯絡,他和年輕人、公主見面之後,他憤然地道:“顯然的是,那些人,認為我叔叔和那幾個人的死亡有關係,那是一種極其曖昧的懷疑,曖昧得叫人受不了!”

    小譚喘了一口氣,繼續説:“人人都知道,接二連三的意外死亡,十分可疑,可是又找不出絲毫蛛絲馬跡來,忽然在叔叔的書房之中,發現了那些照片,就像是將溺死的人抓到了一塊爛木板一樣,就把懷疑的矛頭指向我的叔叔,尤其是那個做情報工作的爵士……”

    小譚最後提出了要求:“雖然那些照片,不是什麼證據,不過我不想叔叔在死後還被人懷疑,尤其是,他自己也有可能死於謀殺!”

    小譚在這樣説的時候,十分傷心,望着年輕人和公主,“你們能幫我嗎?”

    年輕人和公主連十分之一秒的猶豫也沒有:“當然,盡我們一切力量,把事情查一個水落石出!”

    鮑主先提出來:“那些照片呢?”

    小譚深深吸了一口氣:“為了這些照片起了爭執,那是我叔叔的遺物,我自然有權保存,可是他們卻説,那五個人都離奇意外死亡,事情大有研究的價值,他們把照片都取走了!”

    年輕人略皺了皺眉:“那五個人的照片,很容易找得到,你提到照片有十多張,拍的是一堵牆?”

    小譚點點頭:“是?”

    他一面説,一面取餅了紙和筆來,迅速地畫着,他畫得不是很好,但是也人人可以看得出來,那是一堵孤零零的磚牆。年輕人和公主看了之後,自然也莫名其妙,他們又安慰了小譚幾句,就立刻離開了他們已住了超過半年的格陵蘭,開始調查這件事。

    不出三天,他們就得到了各方面的資料,説明那六個科學家是“死於意外”的。自然,經過他們精密的分析,他們已自然而然,會達致和索利爵士一樣的結論:六個人,全是死於精心安排、毫無破綻的謀殺。

    年輕人和公主,曾有如下的對話。

    鮑主和年輕人背靠背地坐在厚厚的地毯上,輕輕地前後左右搖擺着身子,音樂很輕鬆,公主表示意見:“如果是謀殺,竟然接連六宗,行兇者也太膽大了,超乎想像之外……”

    年輕人反手握住了公主的手:“如果是意外,那十分巧合了,為什麼在同一機構之中,竟然有六個科學家在意外之中喪生?”

    鮑主仰高頭:“巧合的事的確很多,有些事,巧合得設想也想不到!”

    年輕人堅持着:“不是意外!”

    鮑主的聲音動聽:“也不是謀殺!”

    兩個人一齊,轉過身來,齊聲問:“那是什麼?”

    然後,兩人都靜了下來,他們都知道,答案是:不知道!有着太多的不知道的因素,太多了,簡直不知道先解決那一個才好!

    他們當然都肯定,絕非純意外,“謀殺”這個名詞,在連串的死亡之中,似乎也用不上,那是一種難以捉摸、難以形容的情形,在這種情形下形成死亡,至於那是一種什麼情形,年輕人和公主都不禁苦笑,因為他們一點也説不上來,只好繼續摸索。

    而就在他們在一團謎霧中摸索的時候,他們在濃霧之中,遇上了達文博士撞車的那件怪事!

    當他們在達文博士的車子上,看到了有關國防科學研究院的停車證之後,他們的心中,更是怪異之至,而且,他們立刻想到,那一堵牆!

    被汽車撞坍所形成的磚堆,才“吞噬”了一個人的牆,一定就是那堵牆,曾有十多幅照片出現在譚寶博士保險箱中的那一堵!

    這堵牆竟如此怪異,是不是小譚早已注意到這一點,這堵怪異的牆,是不是除了會“吞沒”一個人之外,還能令六個人意外死亡!

    剎那之間,年輕人感到了一陣異樣的衝動,轉身又待向磚堆看去,可是他一個疾轉身之後,徒然想起,立時問:“你剛才説,那個人可能已到了另一個空間……你為什麼會那樣説?!”

    鮑主蹙着眉:“我只是有這個感覺……有種力量要令這個人消失,徹底消失,就不會把他再留在這個空間。”

    年輕人搖頭:“這……只是毫無根據的臆測!”

    鮑主並不反對:“本來就是!”

    年輕人大不以為然,只是他正想説什麼時,公主忽然向他作了一個手勢。

    這個手勢,在公主的靈魂進入了黑紗的身體之後,年輕人一共見過不到十次,開始的一兩次,他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後來才知道,那是公主她忽然有了一種奇特的感應,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麼感應,只知道要集中精神,使感應不受打擾。

    餅去許多次,公主都沒有感應到什麼,可是公主卻對這種現象,有相當透徹的解釋,她道:“我現在的身體,是一個來自幽靈星座的幽冥使者留下來的。幽冥使者本來並沒有形體,這身體是為了方便他們在地球上活動,而根據地球人的外形制造出來的。”

    鮑主先提出問題,當她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年輕人在,還有大名鼎鼎的原振俠醫生也在場。

    這兩個出色的傳奇人物,都一起點頭。

    鮑主又問:“據説,幽冥使者使用的身體,都是女性的身體。”

    原振俠醫生不免有些感嘆,補充了一句:“都是完美至極的女性身體。”

    鮑主再次問道:“幽冥使者在活動的時候,看來和常人無異,可是她們的體温都極低,低到接近冰點?”

    原振俠醫生嘆了一口氣,先向年輕人望去,年輕人知道他的意思,忙指着公主:“她體温正常,是正常地球人的體温。幽冥使者何以身體冰冷,連我和她們打過交道的,都不知道!”

    原振俠醫生沉吟了片刻:“假設幽靈星座是另一空間,或另一個情形和地球截然相反的星體,那麼,或許他們必須在低温下才能活下去。”

    年輕人喃喃地道:“或許。”

    鮑主的神情十分嚴肅:“從幽靈星座回來之後,進入了黑紗的身體,開始的時候,一點異狀也沒有,我還是我,就從那場雪崩開始,只像是做了一場夢,只要不照鏡子,我和以前一樣,可是漸漸地,我卻感覺到有一種十分奇妙的感覺,感到……感到……”

    她在説這番話的時候,已經是若干日之後了。

    她只和年輕人在一起,年輕人正自她的身後,輕輕地擁着她,雙手自然而然,在她飽滿而充滿了彈性的胸脯上輕輕地撫摸着,享受着透過掌心傳遍全身的那種異樣的舒適感。

    年輕人有點懶洋洋地問:“你感到了什麼?難以形容得出來嗎?”

    鮑主略咬了咬下唇:“的確很難形容,我只是感覺到……感覺到我的身體,可以有許多功能發揮,和原來地球人的身體不同,可是我卻無法發揮,或是不懂得發揮我這個身體的功能!”

    年輕人聽得大感興趣,扳住了公主的肩頭,令她的身子轉過來,凝視着她:“例如--”

    鮑主長睫毛顫着:“例如我肯定可以聽到頻率兩萬赫茲以上的高頻音波,人本來感應不到這種音波的,只有狗才聽得到,但是我可以聽的範圍,比狗更廣,所以我經常聽到許多以前從來沒聽到過的聲音。”

    年輕人笑了起來,在她的額上輕吻了一下:“那説明你的腦部功能有異於常人,還有什麼別的具體的例子?”

    鮑主皺着眉:“我相信黑紗給我的身體,是一個具有非凡體能的身體,只不過我不懂得發揮而已,就像是本來是擁有一具家庭小電腦的人,忽然擁有了一具大型電腦,盡避大型電腦有數不盡的功能,可是不懂得使用不懂得發揮,也是枉然……”

    年輕人不禁“啊”地一聲:“要是你忽然懂得掌握髮揮這具身體的功能,那你會變成一個--”

    他略頓了一頓,和公主一起,異口同聲地道:“--女超人!”

    他們之間,保持了片刻的沉默,然後,又一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公主温柔地偎向年輕人,把她柔軟的身體,儘量靠在年輕人的身上。

    鮑主這樣做,很明顯地是在告訴年輕人:“就算我成為一個女超人,我已是你的妻子,和世界上任何妻子一樣的一個妻子!”

    年輕人摟着她:“可有什麼感覺,在什麼樣的情形下,會有異樣的能力發揮?”

    鮑主禁不住笑了起來:“可沒有揣摩到一定的規律,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當我集中精神的時候,就會再產生異能的感覺,但是還很亂,因為我根本不知道這個身體的異能有多少種,和可以發揮到什麼地步!”

    年輕人在公主的背上輕拍着:“慢慢來,不能性急,這和小説中所寫的一樣,你有了奇異的遭遇,將來,自然會有豐富的收穫,若是一心急,真氣走入岔道,只怕就會走火入魔,輕則全身僵如木石,重則身子忽然化為一團烈火,熊熊燃燒!”

    年輕人這時所説的,固然大有開玩笑的性質,但是這種説法,經常見於武俠神怪小説之中,也是從道家修練氣功時的情形,衍化而為小説家言的。

    鮑主聽了之後,心中徒然一動,秀眉略揚:“你説的是氣功的修練法?”

    年輕人也心中一動:“是啊,修習氣功,正是集中精神的最好方法,我來教你!”

    年輕人有着上佳的中國武術造諳,內練氣功,更是他自小就練慣的。

    他們兩人輕憐蜜愛,一個教一個學,其間自然又有數不盡的旖旎風光。

    鮑主在氣功的修為上,進步神速,可是她究竟在通過氣功而達成精神高度集中之後,有什麼收穫,可以把她身體中藴藏的異能,發揮到什麼程度,和她朝夕與共的年輕人也不甚了了。

    因為公主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行為--例如在打坐的時候,忽然身體浮了起來之類,而這種異象,地球上已經有人可以做得到。

    年輕人有時問她,公主也笑而不答。他們兩人,經歷過由死到生,由生到死,自然相互之間,任何事情都沒有隱瞞的必要。

    年輕人心想,多半是她仍然沒有掌握髮揮身體異常功能的訣竅之故。

    倒是她有好幾次那種手勢,示意她要在剎那之間,進入意志精神高度集中的狀態,要她身邊的人不要打擾她。

    可是每一次,過了一些時間之後,公主究竟在這段時間之中,有了什麼感受,她也沒有詳細説。年輕人留心了幾次,看到她在此段時間之中,或者是緊蹙着眉,像是在沉思,或者是一片迷惘,像是忽然之間到了一個極度陌生的地方,或者十分安詳地微笑,像是進入了領悟的境界。

    年輕人沒有問,他是知道公主正在變,至於變了多少,變化之後的結果會怎樣,他卻不知道--他也相信,連公主自己也不知道!

    他們曾預測了,若然幽冥使者的身體中的異樣功能全被髮揮之後,公主會成為“女超人”。可是女超人是什麼樣的,他們也説不出來,是不是和電影中一樣,一隻手就可以舉起一節列車,或者槍彈也射不入?

    每當想起這一點的時候,若是他們有機會互望的話,年輕人必然會吐一吐舌頭,而公主也會揚起粉拳來,作耀武揚威之狀,自然會替他們本來已經甜蜜的生活之中,平添了不少情趣。

    這時,在磚堆“吞沒”了一個人之後,公主突然又作了這樣的一個手勢,年輕人連忙把要説的話嚥了回去,只見公主的神情十分嚴肅,上唇略略有動作,可是卻並沒有聲音發出來--至少,年輕人沒再聽到任何聲音。她一時只是凝神,像是在靜聽什麼,一時,口唇掀動,看來,竟像是正在和什麼人對答。霧雖然濃,可是可以肯定,周遭除了他們兩個之外,沒有別的人在!

    年輕人的心中,感到一股寒意,他不由自主,望向那磚牆,心中不禁在想:“難道那個被吞掉的人又回來了嗎?”

    這樣的情形,大約維持了五分鐘,公主的臉色變得十分白,白得幾乎和在身邊飄過的霧團一樣。

    在這種情形下,公主的眼珠,也格外漆黑動人。她忽然向年輕人又作了一個手勢,逕自快步向車子走去。

    年輕人極不想離開才有那樣的怪事發生過的現場,他肯定這堵磚牆,大有古怪,非好好探索一下不可,所以雖然公主的神態手勢,都在要他上車離去,他還是站在原地,表示他自己的意願。

    鮑主來到了車邊,打開車門,回過頭來,柔聲道:“你來,我有重要的話説……”

    鮑主的聲音這麼輕柔,但卻比任何狂言厲色的訓令更有效,年輕人立刻開步走去。

    鮑主已坐上了駕駛位,年輕人一上車,她就把車子開得飛快,車頭衝開濃霧,滾滾翻翻的霧團,看來千變萬化,詭異莫名。

    鮑主一直抿着嘴,一言不發,神情越來越是凝重,年輕人好幾次想問,都忍住了沒有作聲,只是把手按在公主的手背上。

    一直將車子駛進了一座林子,霧也開始散,而無力的陽光,自樹叢中透進來,公主才停下了車。

    林子中極靜,停下車之後,公主先長長吁了一口氣:“剛才,有一段對話。”

    年輕人並不感到意外,因為公主剛才的情形,確然是在和人對話,他只是簡單地問:“和誰?”

    鮑主神情惘然:“不知道。”年輕人握住了她的手:“説説情形。”公主把年輕人的手拉上來,按在自己的臉上:“我突然聽到有聲音在問,是一個……人在問另一個……人。”公主的説話有點怪,她既然聽到有一段對話,自然是兩個人在説話,可是,她説到“一個人”和“另一個人”的時候,卻十分遲疑,她竟不能肯定在對話的兩個是不是“人”!

    年輕人挺了挺身子,沒有説什麼話。

    鮑主道:“對話我全記得。第一句是:咦,她是什麼?”

    “咦,她是什麼?”聲調充滿了疑惑,聲音很普通,毫無特色,甚至,也沒有什麼感情。

    “她……她是什麼……真的,她是什麼?”

    鮑主在聽到這兩句話的時候,已經知道對話的雙方,是在討論自己,她不禁苦笑,因為討論的雙方,不是在問“她是什麼人”而是在問“她是什麼?”

    她是什麼?這個問題,她也一直自己在問自己,而且曾和年輕人作過十分逼真的討論,由於這個問題對公主的關係十分重大,所以,不妨聽聽當時他們的討論。

    鮑主先問:“我現在究竟是什麼?”

    年輕人有點惱怒,像是在責怪公主多此一問:“人!你當然是人哩!”公主緩緩搖着頭:“人?你的意思,是廣義的人,還是狹義的人?”年輕人嘆了一聲:“問題有那麼複雜?我不知道‘人’還有廣義和狹義的分別!”

    鮑主也低嘆一聲:“有的,狹義的人,就是單指地球人而言,廣義的人,指一切星體上的高級生物。我,究竟算是什麼樣的人?”年輕人抬頭向天,望着無窮無盡的蒼穹,沒有立即回答,因為那十分難以回答。公主伸手在自己的鼻尖上指了一指,她的形體如此可愛,這個帶有三分稚氣的動作,又令她可愛的程度倍增,所以年輕人忍不住在她的鼻尖上,輕吻了一下。

    鮑主回吻了年輕人一下:“我的靈魂,或者説,我的思想,我的記憶系統,毫無疑問是屬於地球人的,可是,我的身體,卻是來自另一個星體,來自幽靈星座!”

    年輕人作了一個手勢,表示他有不同的意見:“你的身體,並不能説是來自幽靈星座,只能説是幽靈星座的使者,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創造出來的!”

    鮑主吸了一口氣:“總之,那不是地球人的身體!”

    年輕人想了一想:“或者,可以委婉一點説,在外形看來,你和地球人一樣,但是內在,總有點不同!”

    鮑主有點惘然:“那麼,我究竟算是什麼呢?”

    年輕人呵呵大笑起來,一伸手,摟住了公主的細腰,把公主擁在懷裏:“你怎麼忽然執着起來了?你當然是人!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地球人!你不屬於地球人的身體,可能會帶給你許多地球人做不到的超卓能力,你是一個女超人--全宇宙之中最美麗的女超人!”

    鮑主在年輕人的懷中,閉上眼睛一會,忽然笑得極甜,忽然又大為感慨:“做一個女超人,倒是我一貫的希望,可是,有時我又想做一個平凡的女人……”年輕人深深地吻着公主,然後下結論:“女人!貪心的女人……”

    那次討論的結果,可以説有了結論:公主是一個極其奇特的地球人,因為她擁有來自幽靈星座的身體,這個身體有許多地球人做不到的潛能,而她正對自己身體的許多潛能,在逐步瞭解和發揮之中,她終於會成為一個超特之極的奇人!

    明白了這一點,自然也可以明白,公主在那時,在那麼怪異“磚堆吞人”的情景出現之後,她忽然聽到了那段對話之時,她並沒有覺得太特別的原因--因為在這之前,她早已發現,她的聽覺能力,早已超越了地球人所能聽到的範圍了!

    鮑主在聽到對話問及“她是什麼”之際,她倒真的希望可以得到答案。

    當時,她根本不知對話的聲音自何而來,由什麼人所發出,她只知道,這段對話--她聽到了,可是在她身邊的年輕人,必然一無所覺,她之所以能聽到,走由於她的身體不是地球人的身體,她的身體,有超卓的特異功能,她也知道對話必然來自一種十分高超的力量。

    不過,對話並沒有給她答案,對話在繼續着:“不能確定她是什麼,可以肯定的是,她和別的地球人全然不同!”

    “是,她……能聽到我們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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