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令人心臟麻痹的「愉悦」之中,命運之日來臨了。
一大早,千秋拎着兩個裝得滿滿的大垃圾袋,六點半就進了校門。
清晨的校園裏幾乎沒有人,只有校隊在練習。千秋輕而易舉地避開其它人,躲進了離三年級教室最近的洗手間裏。拿出放在一個垃圾袋裏的衣物,開始換裝。
「你想做什麼?」
「我要跟高三的學長們打個招呼。」
「不行啦!高三每天早上都要考試,不能去吵他們的。」小翎急得滿頭是汗。
千秋不屑地搖頭:「你真是太不瞭解考生的心情!每天從早考到晚,奇檬子會有多苦悶你知道嗎?我就是要提供餘興節目,讓他們開心啊!」這時他終於換裝完畢:「噹噹!我果然是年度cosplay之王啊!」
小翎哭笑不得地看着鏡中的自己:黑色寬邊帽,上面還插着粉紅色大羽毛;頭戴紅色披肩假髮,臉上是歌劇魅影那種半罩式面具,可怕的是嘴唇上還塗了黑色唇膏。他的服裝也是一絕:一件老舊的白色長袖襯衫罩在制服外,還有一件黑色尼龍布裁成的背心,袖口塞在黑色長手套裏;下半身穿着用黑色大塑料袋做成的長裙,遮住了學校長褲,還有黑色的長筒雨靴,背後是黑色大披風。最重要的是,所有的衣物都用金色膠帶滾邊,當真是金光閃閃,瑞氣千條。
「這樣子好象變態!」
「No,No,北鼻,這是藝術,藝術!」
「很熱耶!」
「這樣才能散發你滿腔的熱情啊!」千秋説着打開另一個袋子,是一大把花,少説有五十朵,是千秋用三寸不爛之舌,説服花店把即將淘汰的鮮花便宜賣給他,因此有不少已經半凋了。而對小翎的父母,他的藉口是:今天是導師生日,這束花是全班送她的,由他暫時保管,而提早上學則是為了籌備生日會。當真是合情合理,高明之至,小翎不得不服。
「這束花是做什麼用的?」
「要去拜訪人家,當然要帶伴手禮啊!」
小翎看着「伴手禮」之中一朵幾乎要斷頭的玫瑰,啞口無言。
「好了,蔡志恆是哪一班?從實招來,你知道對我説謊是沒用的。」
「三年二十一班……你自己説不會去找他的……」
「咦?我説過嗎?好了,我們就邁開大步朝目標前進吧!」千秋把書包和鞋子藏在花圃後面,帶着花束,哼着進行曲,走向三年級教室。
小翎真想跳樓自殺。
*
時間剛過七點,但每間高三教室幾乎都已經坐滿了埋頭寫考卷的學生,這種時候,就是天塌下來,也不能讓他們抬頭。
千秋找到了他的目標,大步就進了教室門。
「等一下!這間是……」
小翎還來不及阻止,千秋已經站上了講台,鞠了個華麗的躬。
「各位同學大家早!我是丘比特的使者,今天特來傳遞愛的訊息~~~」他走下講台,穿過目瞪口呆的學生們,來到一個男生面前。
「噹噹!今天的幸運男子,就是你!」説着便將那巨大的花束硬塞到那男生懷裏。
男孩臉上頓時出現七八條黑線:「你你……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個人非常愛你哦!這束〈枯萎的〉花就代表了他對你的熱情啊!」千秋感性地拍拍他的肩膀:「孩子,小翎是個好孩子,你千萬要好好珍惜他哦!」
「小翎?」
學生們議論紛紛,腦中的小翎大叫:「千秋!不對啊……」
然而千秋卻不讓他把話説完,飛快地掏出一張紙條:「對了,這是小翎寫給你的情詩,我念給你聽哦!」
他展開紙條,用讓人雞皮疙瘩掉滿地的聲音念着:「你的頭髮像新買的鬃刷,你的雙眼是黑水銀裏養着兩丸白水銀,你的氣味像初生的小狗一樣狂野奔放,我夢想着依偎在你寬廣的胸膛,啜飲你深情的露水。深深地期待着,你我相聚的一刻。給我心愛的,志恆小親親~~~」
「志恆?」男孩的臉發青了。
「對了,還有這個。」千秋不由分説地撲了上去,在他臉上留下了一個漆黑的唇印。
「你幹什麼啦!」男孩氣得推開他跳起來,然而他一動,懷中的花束馬上掉了滿地,水和花瓣一視同仁地灑在他自己和鄰座身上。他想動手揍人,但千秋早就閃得老遠了。
「不要生氣嘛,我只是代替小翎表達他的愛意啊,志恆小親親。」
「我不是志恆!」
「啥?」千秋非常震驚:「你不是三年二十一班蔡志恆?」
小翎的腦神經快抽筋了:「他是阿Q啦!」
「這裏是三年十九班!」
「咦?」千秋探頭望了門外的班級牌一眼:「哎呀,我走錯了耶!」
「喂~~~~」十九班的人快要昏倒了。
「哎呀,這真是對不起了,呵呵呵。」千秋雙手託頰故作羞澀狀:「那,那把花跟那個吻就當作免費奉送好了,你要好好珍惜哦!掰掰!」跳着天鵝般的舞步溜出了教室,整層樓的人都聽見他沿路邊跑邊唱:「志恆親親,小翎愛你喲!」
阿Q氣得全身亂顫:「教官!快去叫教官來!」
「來不及了啦!」
千秋雖然表面悠閒,腳下卻是全速奔跑,一刻不停。學校裏的人越來越多了,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活逮。他連下樓梯都省了,直接從扶手一層層溜下去。小翎雖然嚇得一身冷汗,還是忍不住心中的興奮:他一直很想試着溜扶手。
下了樓,千秋再度躲進廁所,飛快地除下身上偽裝,將種種行頭包進塑料袋裏綁好,提到垃圾場往垃圾箱旁一放;然後衝回花圃,取回他的書包和鞋子,大大方方地回到自己班教室,前後不到十分鐘。
*
「怪人闖入高三教室」的事件,很快就傳遍了全校,變成大家茶餘飯後的聊天話題。
「聽説穿得很變態耶,還在一個學長臉上打了個大啵。」
「不是哦,我聽説是直接親在嘴上,學長都給他親到缺氧了。」
「超惡!旁邊的人怎麼都不幫忙?」
「因為他手上有槍啊,一進教室就喝令全班不準動,然後就親下去了。」
「可是我又聽説好象是找錯人耶,本來好象要找一個叫什麼蔡志恆的。」
見大家都聊得這麼快樂,小翎跟兩個朋友自然也不能免俗。
「小翎,你覺得那個人是誰?」
「幹嘛問我啊?」千秋十分疑惑。
「你老實説,」法師一臉揭發陰謀詭計的表情:「是不是你?」
「你為什麼會認為是我呢?」
「因為感覺很像你的風格啊。」
千秋右手捂胸做西子捧心狀:「天哪,原來你是這樣看我的,我太傷心了。」
巴西人也來參一腳:「可是,那個蔡志恆你不是認識嗎?」
「那就表示是我做的嗎?」千秋真是委屈極了。
這時,一個喊聲打斷了話題:「陳少翎,外找!」
門口站着兩個男生,兩個都是小翎的故人:一個是早上慘遭枯花和黑吻攻擊的阿Q,不知何故,千秋總覺得他臉頰有點發紅,可能是太使勁洗臉的後果;至於另一個人,正是小翎朝思暮想的蔡志恆。正如千秋所説,他自己找上門來了。
一看到他,小翎立刻胸口糾緊,心臟幾乎停止,若不是此時身體正由千秋操縱,恐怕他早就休克倒地了。
雖然如此,他並不驚訝。千秋大鬧十九班後不到二分鐘,他就看清了千秋的計劃。千秋看過他高一的照片,沒理由分不清志恆和阿Q,也就是説,走錯教室親錯人,全是他計劃的一部分。不直接去找志恆,而是故意跑去別班把事情鬧大,除非志恆是韓信轉世,能忍胯下之辱,否則絕對會跳出來找他算帳。
約定果然實現了,葉千秋真的是高手啊。小翎暗暗感嘆着。
久別重逢,小翎心中自是一陣欣喜,但是看到兩人臉上的寒霜,喜悦馬上又被澆熄了。
巴西人和法師也覺得氣氛不太對:「喂,小翎,那兩個人找你幹什麼?你認識嗎?」
「以前同班的,右邊那個就是蔡志恆,左邊那個就是早上被強吻的那個,好象跟小馬哥蠻熟的説。」
「他們表情怪怪的耶。」
千秋點頭同意:「沒錯,一臉想殺人的表情。」
「為什麼要殺你?」
「嫉妒我的美貌吧。」他起身朝門外兩人走去,兩個朋友不太放心,也跟着出去。
看着他走近,阿Q惡狠狠地盯着他,蔡志恆卻是瞄他一眼,就飛快地將視線移開,好象多看他一秒就會中毒似地。
小翎胸口一痛。志恆有多久不曾正眼看他了呢?今天他們終於再度四目相對,卻是在這種狀況下。
千秋再度感覺到手在顫抖,胸口也有些發悶。每次只要跟蔡志恆有關,他對小翎身體的控制力就會減弱。他嘆了口氣:這小子還真是痴情得亂七八糟呢!
這時他終於有機會仔細端詳志恆的長相,套句銀英傳的説法:「很普通的英俊」,就五官而言,雖然端正,卻讓人過目即忘,沒什麼特色。跟小翎的纖細清秀,以及他自己的瀟灑帥氣大不相同。不過他必須承認,志恆有一種氣質,讓人一見他就覺得很舒服,很親切,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也實在不能怪小翎被他吸引。
深吸一口氣,堆出滿臉笑容:「哈-,兩位學長,好久不見了呀,難得你們會來看我,表示你們一定很想我吧?」
兩個高三學生當場氣結,阿Q顯然是擔任發言人,忍着怒氣説:「我們有事跟你説。」
「請講。」
「單獨説。」
千秋一臉為難地搖頭:「不行耶,學長,雖然我們曾經有段美好的過去,但他們兩個是我現在最重要的人,要是我跟你們獨處,他們會吃醋……哎喲!」會慘叫當然是因為巴西人在他頭上狠狠敲了一下。
法師賞了他一記白眼,回頭對兩人説:「學長,你們跟小翎的談話,可以讓我們也聽一下嗎?」
「關你們什麼事……」阿Q話講到一半,志恆就打斷了他:「好吧,多一點人聽也好,正好幫我們做個見證,省得以後又多添麻煩。」
此話一出,千秋立刻回頭對教室裏大喊:「喂,有空的人出來聽一下,學長有重要的事要發表啊!」
被他一喊,真的有不少無聊男子從教室裏湧出來看熱鬧,阿Q和志恆的臉色更難看了。
「好了,學長,可以説了。」
志恆雙眉一軒,顯然非常生氣,但仍力持平靜:「我今天來,只想跟你説一句話:我不是同性戀,拜託你以後不要再騷擾我了!」
旁觀眾人立刻起了一陣騷動,千秋則默不作聲,天真無邪地盯着志恆。
「你到底有沒有聽到?」
「學長,你是不是功課壓力太大呀?晚上有沒有沒睡飽?該不會還在夢遊吧?」
「我是跟你説真的!」
千秋説:「我也是真的聽不懂。一年沒見,劈頭就是『我不是同性戀』,不是説夢話是什麼?」
阿Q大聲説:「你敢説你今天早上沒到我們班騷擾我?」
「我幹嘛騷擾你?你又不是我喜歡的型。」
「少來,看你這副油腔滑調的德性,就知道一定是你!」
「油腔滑調?」千秋皺眉:「同學,這種證詞在法庭上是沒有效力的。你有親眼看到我走進你們班嗎?」
「你戴了面具,我當然認不出來啦!」
「哦,面具啊。」千秋冷笑兩聲:「我是很愛戴面具沒錯,但這就表示戴面具的人一定是我嗎?」
巴西人插嘴:「學長,臉看不見,聲音總該認得出來吧?你確定是小翎的聲音嗎?」
「這個……」
基本上,平常千秋都是儘量模仿小翎的聲音説話,結果就是聲音大致像小翎,有時卻又有點不同,加上他今早又刻意裝出特別粘膩的音色,更讓人難以辨認。
千秋沒有錯過他那片刻的猶豫:「哦,你沒看到臉,又認不出聲音,只是憑直覺就認為是我是吧?阿Q同學真是福爾摩斯再世啊!」
阿Q大聲説:「就算不是你本人,也是你指使別人去的!那個變態本來要找的是志恆,只是他把我跟志恆搞錯了。但是他説得很清楚,他是代表你去的,我們全部都聽到他在喊『志恆親親,小翎愛你哦!』」
最後一句現場表演引起鬨堂大笑,把志恆氣得七竅生煙:「阿Q!夠了吧!」
「對不起……」阿Q這才察覺自己的多嘴,表情尷尬。
千秋仍是面不改色:「大哥,叫做小翎的人很多耶,也不一定就是我這個『翎』啊,有可能是鈴鐺的鈴,林志玲的玲,零分的零,幽靈的靈,幹嘛一口咬定是我?」他一指志恆:「説不定是你女朋友想給你個意外的驚喜啊。」
「我女朋友不叫小玲,她也不會做這種無聊事!」
聽到志恆親口説出「我女朋友」這四個字,小翎只覺呼吸一窒,幾乎要暈過去。千秋受到影響,眼前也黑了一下。他很快地穩住,在心裏對着同居人大罵:「他有女友又怎樣?你少沒出息了!」
「……」小翎不想答話。他心裏明白,這沒良心的惡鬼是不可能安慰他的,但是,也不用這樣吼他吧?
千秋不理會他的怨懟,繼續跟志恆周旋:「恭喜你,交了個有水準的女朋友。不過,下次如果你想指控我什麼罪名,建議你最好是找齊了證據,到教官那裏去講,免得丟人現眼,毀了你蔡大帥哥一世英名。」
志恆被他堵得無話可説,只得硬擠出一句:「總之,我要再跟你強調一點:我不是同性戀!」
「總之,我要再向你請教一點:你是不是同性戀關我什麼事?」
「既然這樣,麻煩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一時間,小翎還以為自己的心臟裂開了。
要我……不要再出現在你面前……
這就是你的答案嗎?
等了兩年,等的就是這個嗎?
千秋對他的痛苦完全無動於衷,只是歪着頭:「奇怪了,不曉得是誰,莫名其妙跑來找我講一堆沒頭沒腦的話哦?只怕是你在暗戀我吧?」
「……」志恆好不容易下定決心來找他理論,不料公道沒討到,卻連連被吃豆腐,氣得頭髮倒豎,看起來還真的有點像鬃刷。
旁邊的同學開始七嘴八舌發表意見:「學長,小翎也不是同性戀啊,他已經斬過雞頭髮誓了。」
「你白痴啊?那天雞頭根本沒斬下來。」
「對哦,那小翎,你再斬一次吧。」
千秋萬般無奈:「唉,看來也只能這樣了。那請豪哥明天把雞帶來,我們到志恆學長班上去斬吧。」
「不用了!」志恆知道,他這回遇上了個難纏的對手。
阿Q憤憤地指着千秋:「變態,我警告你,你就不要被我抓到,否則……」
「同學,你這話已經涉及恐嚇跟公然侮辱,我勸你不要再講下去,否則遭殃的是你自己。」千秋面無表情。
「你不要……」
「阿Q,夠了,回去了。」
志恆果然比較精明,見到大勢已去,便不再戀戰,拖着怒不可遏的阿Q,頭也不回地走了。
看完了一場有趣的鬧劇,同學們對小翎的看法更加分歧。有人認為他辯才無礙,反駁得合情合理,卻也有人認為他根本是心虛強辯。
就連巴西人和法師也無法百分之百相信他。
「小翎,到底是不是你?你要是不講就是不夠哥兒們。」
千秋聳肩微笑:「有這麼嚴重嗎?人生苦短,何必這麼認真呢?你説是就是了。」
「這什麼回答?太沒誠意了吧。」
「要誠意啊?好吧。」千秋伸手往窗外一指:「你們看天上。」
「幹嘛?」
千秋深情款款地唱道:「月亮代~~表我、的、心~~~~」
兩人破口大罵:「白痴啊你!」
「大白天哪來的月亮?」
「看不到不表示沒有哦!」千秋留下這句富含哲理的話,徑自回座位去了。
*
接下來,千秋因為太累,躲回意識深處睡大覺,留下小翎一個人耍自閉,整天一句話也不説,低垂着頭沉思,顯得滿腔幽怨,巴西人和法師甚至懷疑他有雙重人格。也有不少人暗自冷笑,笑他終於露出馬腳:明明就愛死了蔡志恆,幹嘛還裝酷呢?
小翎自然知道,他這種態度只會讓千秋為他建立起來的新形象毀於一旦,但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情。
為了振作精神,他來到廁所外的洗手枱洗臉,心中忽然湧起一個念頭。
「千秋,千秋。」
「幹嘛啦!」被吵醒的人脾氣總是特別差。
「想拜託你一件事。」
「什麼事?」
「我想跟志恆和好。」
「啥?都已經鬧得這麼僵了,你還打這種主意?」
「……我決定了,我會安安份份當他朋友,不再痴心妄想,我還會祝福他跟他女朋友,只要他……不要再討厭我,我什麼都願意。只要能夠繼續留在他身邊,我就很高興了……」
雖然時隔一年,今天的會面讓他知道,他對志恆的情意一分都沒有消減,因此他怎麼也無法忍受他憎惡的眼神。
也許他註定得不到志恆,但只要能像以前一樣和樂融融地走在他身邊,只要志恆肯跟他説話,對他笑,所有的苦楚他通通可以忍受。
「哎呀,你這是何苦?該不會有被虐狂吧?」
「求求你,我真的很想跟他和好……」小翎泫然欲泣。
「……」
「你一定辦得到,對不對?你什麼事都做得到的。拜託你幫幫我。」
一片沉默,久久沒有迴音,久到讓小翎開始以為千秋因為不屑他的軟弱而拋棄了他。這時,那悦耳的聲音再度響起。
「好。不過有個條件:你要吻我。」
「什麼?」小翎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説:吻、我。」
「你……你在開玩笑吧?」
「你説呢?」
「人跟鬼怎麼接吻?」
「怎麼不行?」千秋的臉出現在鏡子裏:「好了,來吧。」説着就嘟起嘴唇,感覺頗像章魚。
雖然只是親鏡子,小翎仍是無法接受:「這怎麼可以!我們又不是……又不是情人……」
「誰跟你説只有情人才可以接吻?你再裝清純下去,一輩子都會滯銷的。」
「我才沒裝清純呢!我連……初吻都沒有……」
「這就叫裝清純!我看你是打算把初吻留給蔡帥哥吧?早早收了這如意算盤,你才能定下心來跟他耗啊。」
「……」小翎不懂,難道真的非做得這麼絕不可嗎?
千秋不耐煩了:「喂,只是要你親一下鏡子,這你也做不到嗎?沒出息也要有個限度吧?」
「可是,真的很彆扭……」
「好,那你就不要想跟姓蔡的和好。」
最後這句話讓小翎下定了決心:「夠了,閉上眼睛。」
「好。」千秋很乖巧。
小翎深吸一口氣,緩緩靠近鏡子,緊閉雙眼,硬是將嘴唇貼到了鏡子上。
唇上觸到的是堅硬冰冷的玻璃,但在那一瞬間,他的心臟仍是猛跳了一下,隨即又緊張得像要停掉,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
停止的不止是他的心臟,好象連時間也停了。小翎忽然間忘了身在何處,甚至唇上的觸感也變了,好似他吻的不再是冷硬的鏡子,而是……
「陳少翎!」
小翎驚跳起來,只見班長豪哥和康樂股長阿輝伯站在洗手間門口,萬分震驚地瞪着他。
「你幹嘛沒事親鏡子啊?」
小翎受驚過度,腦中一片空白,千秋只好含淚上陣。
「哎呀,對哦!我怎麼會做這種蠢事咧?」雙手捂口,無辜地望着鏡子:「啊,一定是看到我自己的美貌,不小心失神了。完蛋了,我以後一定會變成水仙花,怎麼辦啊啊啊啊~~~~同學,你們一定要救我~~~~」
「少來了!」阿輝伯不屑地説:「你從早上看到那個學長以後,就一直哭喪着臉,我看你八成是慾求不滿,所以才跑來這裏,把鏡子當學長髮泄對不對?」
「唉!」千秋長嘆一聲:「我説阿輝伯,你真是太~~小看我陳少翎了。親鏡子算什麼發泄?我真的慾求不滿的時候,還有更『精彩』的招數呢!別把人看扁了,哼!」
説着便大搖大擺地走開,無視阿輝伯在他身後喊:「你到底在臭屁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