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晚,邊瘦桐點上一盞燈,等待着十一婆的來臨,他相信她是不會失約的。
他在燈下悠閒地看着一卷書,燭淚流下了一大堆,燈心結了一個大花蕊,他仍然毫無睡意,仍在聚精會神地看着他的書。忽然,他發現燈燭的火焰向一邊倒了下來,火頭被拉長成細細的一條線!
邊瘦桐不由微微一笑,他左手微抬,伸出一指直直地指着燭上的光焰,燭光慢慢又聚成了一團,和原來一樣,向上聳動燃燒着。然後,他繼續低下頭仔細地看他的書。
可是不一會兒,那燈光卻又直直地成了一條線,高到尺許左右,細若遊絲,眼看就要熄滅了。
邊瘦桐放下了書,搓了一下手,微微一笑,雙手作勢向下一按;可是那燈光只是閃動着,並不落下來。邊瘦桐眉頭一皺,右掌驟然向下一落。只聽得“波”的一聲,爆開了一個燈花,那細若遊絲般的燭光驀然下落,又恢復了原樣!
這時,窗外一聲啞笑道:“果然不愧是一代奇人,我老婆子甘拜下風了!”
話聲一落,窗扇齊開,一個白髮如亂草似的老嫗已飄身而入。她落地之後,雙手作勢向後一推,窗扇依然恢復成了原樣!然後她嘻嘻一笑,向着邊瘦桐一抱拳,道:“邊少俠,打攪了!”
邊瘦桐含笑而起,説道:“婆婆太客氣了,我猜着是你來了,卻沒有想到,你會給我開了這麼個玩笑!”
十一婆伸出一隻大腳,隨便地勾過了一張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咧着大嘴笑道:
“我可不是同你開玩笑,而是試試你的功力!”説着連連點頭道:“佩服!佩服!”
邊瘦桐打量着十一婆今天的打扮,只見她一身黑紗的套裝,外罩天青色小坎肩,雖是雞皮鶴髮,卻顯得精神抖擻!
這種形態,大異於昨夜那種赤身露體的瘋瘋癲癲的情形,心中甚為疑惑;而且聽她今天的口氣,似乎也並無不正常之處,心中越發不解。當下含笑道:“婆婆太誇讚了!
想不到婆婆這麼大的歲數,這種‘無極氣波’的功夫,仍有如此火候,這才真正值得欽佩!失敬!失敬!”
十一婆鼻中哼了一聲,道:“小夥子,你別捧我,捧得越高摔得也越重!”
她説話之時,發現邊瘦桐目光一直在注意地看着她,不由啞笑了一聲,又接着道:
“看樣子,你也以為我真的瘋了是不是?”
邊瘦桐不自然地笑了笑,道:“是關大勇告訴我的,可是現在……”
十一婆站起來走了一圈,忽然道:“那個小啞巴是你什麼人,靠得住麼?”
邊瘦桐點頭道:“你大可放心!”
十一婆一屁股又坐了下來,道:“我告訴你實話吧!”説着她目光閃爍,冷冷一笑道:“現在這赤城島上上下下,連關大勇在內,都以為我十一婆是個瘋子。但是事實上呢,你現在看到了,我呀!不但不瘋;而且比誰都明白!”
邊瘦桐微微一笑,道:“你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呢?”
十一婆冷哼一聲,道:“你莫非真不知道?如果我要是不裝瘋,我就會和九宮徐錫一樣……可現在,我起碼還是很自由的!”説着低下頭,小聲道:“在我那房子裏有鐵柵、鐵鎖……”説到此,她的聲音變大了,“可是能難得住我嗎?”説着鼻子裏哼了一聲,由身上摸出了一個紙包,打開來,是一包帶皮的花生。她指了一下,道:“吃吧!
這是我從黃葉張那老小子那裏弄來的,孃的,只有他有東西吃!”
邊瘦桐皺了一下眉道:“那你為什麼不離開這裏,而甘心在這裏受罪?”説着他剝了一粒花生丟到嘴裏,大嚼起來。
十一婆張大了嘴,長嘆了一聲,冷冷一笑,道:“我曾經發過誓,不粉碎這座赤城島,絕不離開這裏!”
説到此,她苦笑了一下,伸出一個手指,在眼角抹了一下淌出的眼淚,道:“就是這個誓把我害苦了!小桐子,我以為這個願望永遠也辦不到了呢!想不到今天你來了,我的心好像是又活了。”
邊瘦桐不由笑了一聲,這位老婆婆這種一見如故的樣子,真叫人有些受不了,可是由此也可以看出她直率、熱情的一面。
邊瘦桐冷笑一聲道:“你不要灰心,我不信這赤城島真就破不了!”
十一婆撩了一下眼皮道:“小夥子,你大概不知道,今天的赤城島,可不像從前了,要破它談何容易啊!”
她吃了幾粒花生,冷哼一聲道:“南海雙鷗這兩個人,實在不簡單。血鷗雲翅夏侯三這個老傢伙沉於女色,倒不多麼可伯,可是晴空一羽蕭葦……”她目光盯了邊瘦桐一眼,啞聲接道:“這個人武功既高,智力也高人一等,且不近女色,實在太難對付!”
邊瘦桐點了點頭道:“你説得不錯!”
十一婆眨動了一下松垂的眼皮,搔了搔頭,道:“這幾個月,每一夜我都在這島上走上一圈,可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九宮徐錫這個人,我知道他關在什麼地方,可是我進不去。”
邊瘦桐驚奇地道:“為什麼?”
十一婆憤然道:“徐錫這個老東西作繭自縛,自己弄了個陣式困在洞中,現在就連南海雙鷗也沒有辦法進去!”
邊瘦桐不由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這樣!這就麻煩了!”
十一婆喝了一口茶,道:“這個老書呆子,也不知在哪裏學的這些玩藝兒,這島上凡是有出口的地方,都有他設下的陣法,除了南海雙鷗之外,無人能破解!”
邊瘦桐冷笑了一聲,道:“聽説婆婆你也在島上開了不少暗道,可是真的?”
十一婆抖顫顫地笑道:“是的!這是我終生的遺憾!”
邊瘦桐一笑道:“倒不用後悔,你不是有一張暗道的圖譜麼?如果拿出來,對我們還是有用的!”
十一婆搖頭道:“沒有什麼用處……每一條道路,九宮徐錫都設下了厲害的陣法,且都有所變動;另外病鷹關大勇還設有暗卡毒箭!”説到此,她的臉色蒼白,搖了一下頭,道:“如果沒有九宮徐錫幫忙,連我自己也認不出來了!”
邊瘦桐想了想道:“我會找到他的,我們現在就去!”
十一婆好奇地看着他,道:“好!我可以領你到那個地方,可是你要小心,那裏人看得很緊!”
邊瘦桐忽然想起一事,笑問道:“這裏的歪頭老九武功如何?”
十一婆嘻嘻笑道:“這傢伙自以為武功蓋世,我為了使南海雙鷗放心,也佯作敵不過他,你就真以為是天下第一了!”
邊瘦桐點了點頭,想到他初來紅樓之時,十一婆與歪頭老九的一幕,當時自己尚以為十一婆真的敵不過那索倫人,現在才知原來她那是裝出來的!
眼前的十一婆,這麼一個老太太,竟能如此機智,瞞過了所有的人。她裝瘋賣傻,轉移人們對她的注意,而暗中卻在為粉碎這個敵巢而盡力,倒是出人意料。
邊瘦桐正在想着,十一婆已把一雙褲管用黑色的帶子扎得緊緊的,一雙袖子也挽了又挽,露出了鐵棍似的一雙胳膊。她對着邊瘦桐嘿嘿一笑,道:“以前,我都是獨來獨去,往後我可有個伴兒了!小桐子,你可要小心!”邊瘦桐微微一笑,沒説什麼。
十一婆冷哼一聲道:“我們海棠派的武功,有很多特別的地方,今天你也可以見識一下了!”
邊瘦桐一笑道:“正要開眼!”説完,他右手一揮,燈光應手而滅!
黑暗中,這一老一少,兩個江湖上的奇俠,就如同兩個幽靈似地,一閃身都來到了窗外!
十一婆這時面上顯得極為興奮,她壓低了聲音道:“快走,一上潮,我們可就去不成了!”
邊瘦桐知道她所指的上潮,是那道鐵絲網外的海溝,潮水一漲,一下子就要加寬十幾丈,那時真就無法可走了!
他當下點了點頭。十一婆在前,邊瘦桐在後,二人展開身法,如同閃電星馳一般縱去!
剎那之間,他們已撲到了鐵絲網附近。只見昏暗中,兩道孔明燈光,來回地在附近掃射着,二人急忙伏身網下,不發一語!
這種情形,與昨夜邊瘦桐來時,已大不一樣。分明是他們發現了那條死狗,認為死得可疑,所以今夜才特別加緊了防備。
就在兩道燈光交接而過的時候,二人相視一點頭,各自騰身而起。
黑夜裏,他們就像是一雙騰霄的大雁,只一閃,已雙雙站立在高達十支左右的鐵絲網上。
海風颼颼,二人又同時飄落在岸邊。
邊瘦桐隨手摺了幾節樹支,十一婆怔了一下,道:“登萍渡水的功夫,在這裏施展太危險些吧?”
邊瘦桐一彎腰,騰身而起,口中道:“無妨!”
十一婆見他像燕子似地,在水面一上一掠,就勢打出一節樹枝,足尖向下一落,又自騰身而起。只不過是一起一落的工夫,他已經到了對岸!
十一婆,這位昔日在江湖上也曾經抖足威風的海棠派傳人,見此功夫,不由激動得深身哆嗦!她像唸佛似地喃喃道:“好輕功!好本事……”説着她由身上取出了一雙自制的木鞋,套在足上,身形跟着縱出!在一望十來丈闊的海溝之上,三起三落,也到了對岸。她收起了木鞋之後,用手向南面指了一下道:“往那邊走!”
邊瘦桐點了一下頭,二人一路撲縱而去!
十一婆走在前,她像是對於眼前的一切極為熟悉,不時左閃右躲,疾步穿行於樹林之間。
約有小半盞茶的時間,兩人來到一片亂石山阜。十一婆停住了身子,向上指了一下道:“這地方有幾個卡子,要小心了!”説着縱身而上,手足並施,不一刻已上去有十丈左右。邊瘦桐等她上去之後,也隨着騰撲而上。
二人就這麼遙相照應,一路翻行而上,足足攀了有百丈左右。
邊瘦桐抬頭看去,只見山上雲霧濛濛,隱約可以看見幾粒閃亮的星辰,又沉得四處冷風颼颼,可真有些高處不勝寒的感覺!
他不明白,這麼冷清的地方,怎麼會設有暗卡?
這時,十一婆已停住了腳步,她向着邊瘦桐點了點頭,邊瘦桐騰身過去,問道:
“怎麼了?”
十一婆用手一指前方道:“我斷定九宮徐錫必定在這上面,可是我卻不敢往前再走了。”説着她抖手打出了一粒石子,直向一排樹林內落去,石子落處驚起了幾隻棲鴉。
十一婆忽然冷笑了一聲,一咬牙道:“小桐子,讓我們闖一下怎麼樣?”
邊瘦桐正想仔細地觀察一下附近形勢,再判斷如何進身,不想十一婆已迫不及待地縱身過去,他急忙低聲叮囑道:“婆婆小心!”
可是十一婆身形已自落下,她頓覺得眼前樹林一轉,口説不妙,正要騰躍而起,便聽得四下“味哧”一陣風響,眼前一連飛來了數口飛刀。
十一婆右手向外一分,已抄在了一口刀柄之上。然後她用手中刀左右一拔,叮噹兩聲,同時又打落了兩口飛刀。
就在這時,邊瘦桐也飛身而下。他右手拉住十一婆衣袖,向後一帶,叫道:“快退!”
突然,鈴聲大作,立刻聽到有人大聲喊道:“不好了!有人來了!”
緊接着燈光弩箭,同時向着二人射來。
十一婆咬牙道:“我們上!”
説話間,二人已左右分了開來。
這時,一個持刀的漢子從上面飛落下來,掌中刀挾起了一股冷風,向着邊瘦桐頭上猛然砍了下來。
邊瘦桐見形跡暴露,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闖它一個大的!當時冷笑道:“你也配!”
右手駢二指向上一點,“噗”一聲,已把來人那口鋼刀點到了一邊。
這人也不是膿包,姓楚名方,原是湘南一個巨盜,弟兄三人,合稱“湘中三醜”。
南海雙鷗為了赤城島上的防務,在中原招兵買馬,招募了不少能人異士。“湘中三醜”
就是其中三人。他們三兄弟被分到這峯上負責防務,多年太平無事,萬萬沒有想到今夜會遇見敵手!
這地方原有關大勇設下的暗卡,又有徐錫佈陣,已是不可輕涉;湘中三醜來後又加一了一層防衞,並設置了警鈴。今夜兄弟三人就睡在樹上的卡了裏,聞聲即起,果見有人闖陣,焉能不奮力阻止!
湘中三醜,一名楚方,一名楚傑,一名楚昆,在湘南提起來,也算是知名的人物了。
可是今夜他們活該倒黴,萬萬沒有想到,竟會遇見了這麼棘手的一對人物!
楚方一刀砍空,身形向後一翻,抽刀換式,“嗖”地又是一刀!
可是這一刀才遞出了一半,就覺得頭頂上冷風一閃。這時他才依稀看見來人是一個俊秀的黑衣少年!當下厲聲叱道:“好小子,你想找死!”身形旋轉中,手中刀向外一封。可是,他忽然覺得這口刀像是被什麼拉住了,有些兒進退不得!抬頭看時,不由嚇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氣:原來自己的那口刀,竟夾在對方二指之間!
楚方用力一撼,依然不動。這時他才知道厲害,迎面一掌,疾擊而出,撤刀欲退!
邊瘦桐冷笑一聲,叱道:“休走,看刀!”只見他右手向外一翻,白光一閃!楚方慘叫了一聲,刀中後腦,浴血而亡。
緊接着一聲胡哨,一左一右兩條人影同時來到!
十一婆怪笑了一聲,自側面騰身而上!她在空中狂笑了一聲,道:“猴崽子,去你的吧!”
這老婆子張開兩手,猛然向其中一人身上抓去,只聽得“噹啷”一聲,來人的兵刃,已被她抓落在地,隨即一掌,將“湘中三醜”老二楚傑斃於掌下!
與此同時,楚昆掌中一雙判官筆,一左一右,同時向邊瘦桐兩肋之上紮了過來。
邊瘦桐冷冷一笑,用“如意雙掌”向外一吐,“唰”一聲,已抓在了楚昆雙掌之上。
湘中三醜老三——活判官楚昆,因見大哥楚方照面之下,便喪身在這年輕人手下,心膽早已寒透。當下用力向外一奪雙筆,竟沒有奪動,不由大吼了一聲,乾脆一鬆手,雙掌向當中一合,施了一招“寒雞拜佛”,直向邊瘦桐面門之上,猛然磕了下來!
邊瘦桐將其雙筆向當中一合,楚昆雙腕俱碎,口中慘叫一聲,擰身縱出,拔腿就跑。
邊瘦桐一狠心,正要飛筆取楚昆性命,卻見十一婆自一邊趕上,瘦掌一揮,實實地擊在了楚昆後心之上,直把他打出了七八尺左右,正碰在山石之上,頓時濺血而亡!
兩個人抖手之間,已料理了三條人命!
可是這時候,山下已響起了一陣鑼聲。
十一婆聆聽了一下,面色大變道:“這可怎麼好?我們被困住了!”
邊瘦桐尚未及答話,空中便傳來了一絲冷笑道:“十一婆麼?不勞探望,速由眼前石後繞出,空中行走自見分明,速回!速回!”
十一婆一呆,道:“聽見沒有?”
邊瘦桐劍眉微蹙道:“這是誰説話?婆婆你知道麼?”
十一婆子極為興奮,一雙瘦手在空中揮舞了一下,大聲叫道:“喂!徐錫!徐錫!”
空中又傳來一聲冷笑,道:“我方才已説過了,你們再不走,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十一婆呵呵一笑道:“啊!正是他的聲音!喂!喂!徐錫,你可知道,我們兩個正是來找你的!快告訴我,你在哪裏,我們好救你出來!”
那聲音十分冷峻地道:“你太多事了,我在此很好,你又何必來破壞我的清夢?快走吧!”
十一婆一怔,道:“你説什麼很好?你別開玩笑了!徐錫,不要不知好歹,我們完全是為了你好!這位小兄弟是……”
邊瘦桐對她搖了搖頭,十一婆立刻止住口,嘆了一聲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徐老頭!你到底在哪裏呀?”
那人冷冷笑道:“十一婆,你也太嚕嗦,我沒有什麼好對你説的了,你快走吧!我在這裏完全是我心甘情願,你又何必多事,一定要來救我?”
十一婆不由怒道:“原來你是這麼一個沒出息的東西,我老婆真是看錯了你了!好!
你既然這麼説,我們走就是!”説着冷然地對邊瘦桐道:“我們走吧,那書呆了是想在這裏長住呢!”
暗中的九宮徐錫未再説話,卻發出了一聲陰森森的冷笑。
十一婆大聲道:“你笑什麼?”
暗中又傳來了一陣嘆息,仍未發言。十一婆氣得渾身直抖,望着邊瘦桐連聲冷笑不已!
邊瘦桐心知這位九宮徐錫,定是生性固執,現在多説無用,反倒會把今後的路斷了,當下微微笑道:“人各有志,不便相強,我們走吧!”
這時,山下銅鑼之聲,噹噹響個不停,隱約可以看見一道道閃耀的燈光,往這邊奔來!
十一婆咬了一下牙道:“我們只好走了,剛才你可聽見書呆子説的什麼?什麼空中行去?”
邊瘦桐身形倏地縱起,足足拔起有四五丈高下,在空中望了一眼,已窺出其中奧秘。
他身子向下一落,匆匆道:“婆婆,這陣法在平地上是出不去,那位徐兄的意思,是要我們在空中而行!快!”
十一婆這才明白,張大了嘴道:“會有這等事?”説着她身子也騰起來看了一眼,落地後點頭道:“果然有點道理,只是怎麼個走法呢?”
邊瘦桐冷笑道:“這又何難?”説着就在附近折下了兩根修長的青竹,遞於十一婆一根,含笑道:“婆婆,你學過‘青竹跳’的功夫吧?我們就這樣一路跳出去就是。”
十一婆先是一愣,繼而咧開大嘴笑道:“對,虧你想得出來!”説着她用手上的竹枝,往地面上一點,藉着這一點之力,她的身子驀地騰了起來。如是一落一起,一起一落,而足尖並不着地,剎那之間,已跳出十數丈以外。
邊瘦桐也自後連趕了上來。
他二人一左一右,每人持着一根一支左右的竹竿,點點跳跳,看來極為特別。
就這樣,他們順利走出了這個陣勢!
這時,眼前燈光閃耀,不少人撲到了眼前,見狀都不由吃了一驚,一個人大聲嚷道:
“喲!這是什麼玩藝?”
十一婆低聲道:“小桐子,千萬可別惹事,三十六着走為上策!南海雙鷗八成在下面等我們呢!”説着身形一落,這時一個嘍羅驀然縱過來,一揚掌中刀,大聲叫道:
“啊!原來是你……”話未説完,十一婆厲叱一聲,一揚手,掌中那條竹竿,像鏢槍似地飛了出去,“噗”的一聲,正好紮了在他的臉上!
這傢伙半聲都沒有哼出來,倏地仰面倒了下去,頓時死於非命!
邊瘦桐把手上的竹竿往旁一扔道:“快走!”説着身形騰起來,右手往臉上一抹,再看時,他臉上已多了一副人皮面具!
十一婆趕上來,見狀笑道:“啊!你原來也有這一手,你看我的!”説着她伸手由身上取出一物,往臉上一戴,原來皚皤白髮的一個老嫗,立時變成了一個生有三綹山羊鬍的黑髮老叟!
彼此一望,不由都啞然失笑了。
二人展開身形,在這懸崖巔峯之間,輕快有如猿猴一般,不多時已來至平地之上!
抬頭看時,山上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十一婆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鬆了一口氣道:“好險!我倒不是怕他們,而是怕敗露了身形。南海雙鷗要是注意上我們,以後我們就再也別想動了!”
邊瘦桐目轉四方,看見兩個疾快的身形,倏起倏落地向這邊奔來,當時冷笑一聲,身形向下一矮,道:“婆婆,有人來了!”
十一婆驀地一驚,回身望時,來人已然到了眼前!
來人是一雙粉裝玉琢的童子,各着黑色緊身衣裳,身形倏地落下,其中一個高聲叱道:“呔!你們是哪裏來的?”
另一個卻不耐煩地道:“拿下他們再説,靈哥兒,下手!”話聲一落,身子已驀地騰了起來,照着邊瘦桐身上就撲了過來。
戴上面具的邊瘦桐,看起來已是一個滿臉皺紋的老人,哪裏會放在巧哥兒眼裏?
靈哥巧哥兄弟二人,乃是南海雙鷗最吃香的兩個弟子。他二人六歲時就被雙鷗收至門下,分別傳授他們武功:夏侯三傳授靈哥,蕭葦傳授巧哥。在幾年之內,分別傳授了他二人一身不凡的武功。在赤城島上,這靈、巧二哥的權勢是僅次於雙鷗的,只有怪人何七能和他們兄弟並立,其他人,沒有一個看在他們二人眼中。今夜聽説有人上山,兄弟二人急忙匆匆趕來了!
當他們看見十一婆和邊瘦桐的樣子後,不禁大為吃驚;因為這是兩個從來未見過的新面容,可以斷定,這是來自島外的人物。
靈巧二哥,自負有一身超人的奇技,怎會把這兩個人看在眼中?立時,靈哥兒撲向十一婆,巧哥兒騰身而起,直向着邊瘦桐身前落去,他口中冷笑道:“相好的,來到了我們赤城島,就要多留一會兒,現在你可不能走!”言罷,雙手一搓一揚,分兩邊直向瘦桐兩肋直插了下來。
要説巧哥兒,幾年來隨着睛空一羽蕭葦,也確實練出了身驚人的功夫。
只是太不湊巧了,今天他和靈哥兩個人,遇見的卻是一對厲害絕頂的對手。
就在他雙手拍出,尚未觸及對方的剎那間,那個看來滿臉皺紋的老人,口中冷笑了一聲,道:“你也配?”只見他雙手向上一掄,兩肋向當中一收,身形陡然地拔了一個高兒。
巧哥那麼快捷的一雙手,竟自插了一個空!他不由大吃了一驚,兩手霍然向回一收,身子向右倏地一滾,已自出去丈許之外!
巧哥兒恨得一咬牙道:“老兒,你跑不了的!招打!”他口中喝叱道,一揚手,已打出了一掌“五雲珠”,直向着邊瘦桐整個後身猛地襲了過來!
這“五雲珠”乃是用精鋼所制,呈圓球狀,但上面卻有五處突出的雲朵,故名“五雲珠”,是一種罕見的暗器!
巧哥兒這一掌五雲珠,是用的“滿天花雨”手法打來的,在方圓兩丈之內,你惹想能夠躲開它確實不易!
可是紅線金丸邊瘦桐是何等厲害的人物!尤其是他在暗器上所下的功夫,更是令人有想象不到的成就!巧哥兒這一掌五雲珠打出之後,就見對方只把手向上揚了一揚,一片乒乓之聲,所有的五雲珠,已全數都到了對方的衣袖之中。
巧哥不由嚇得怔了一下,眼看着對方一路輕登巧縱,簡直如入無人之境似地去了!
他恨得重重地跺了一腳,一偏頭,卻見靈哥兒正在和一個留有三綹山羊鬍的小老頭打成一團。
那留着鬍子的老頭兒,不時地發出一聲難聽的怪笑,舉手投足之間,帶着幾分開玩笑的意味,不是在靈哥兒的背上拍一下,就是踢他身上一腳。
靈哥兒被逗引得怒火萬丈,嘴裏大罵道:“老王八,你別臭神氣,捉住你以後,我剝了你的皮!”
那個留鬍子的小老頭,只是發出奇怪的笑聲,卻是一言不發。
巧哥兒見狀,厲聲叫道:“靈哥!你不用怕,我來幫你!”説到此,他一抬手,寒光一閃,已把一口光閃閃的長劍抽了出來,身形一矮,縱了過去!掌中劍“長虹貫日”,帶起了一道銀河,直向着十一婆的背上猛然紮了過去。
十一婆有心要試試這一雙童子到底有多麼厲害,所以並未急於思退!只是她見邊瘦桐已自退走,巧哥兒又向自己奔來,才忽然覺得自己不該久戰。當時長笑了一聲,雙掌一晃,驀地把身子拔了起來。這時巧哥兒已抵到她的身後,劍光一繞,照着她雙足上就削!
十一婆猛地一拔雙足。這時候,靈哥兒又趕到了近前,他恨透了眼前這個老頭兒,口中恨恨地怒聲説道:“巧哥,我們非抓住他不可!太氣人了!”
説着話,他也撤出劍,雙劍合擊,只聽得“噹噹”響連聲,十一婆頓時被困在一團劍光之中!
二人這一套劍法,名喚“天心雙劍”,是南海雙鷗自創的一套劍法,相互施展,威力無窮。
十一婆一時大意,只以為他兄弟並無有什麼厲害功夫,意自落入這“天心雙劍”的劍陣之中。
一時之間,但見寒光閃閃,劍氣森森,把十一婆裹在其中,纏了個風雨不透!
這時候,十一婆知道了厲害,奈何她身邊沒有兵刃,以空手來應付這兄弟二人兩口寶劍,實在是感到相當的吃力。
巧哥兒心裏極為細密,一邊打量着對方,一邊冷冷笑道:“老兒,你還不知死活.當真要拚命麼?”
十一婆此刻已累得呼呼直喘,一不留意,差一點被靈哥兒一口劍刺着了前胸,可是胸前的衣服,已被割開了半尺長的一道大口子。
她口中“唷”了一聲,掄掌照着靈哥兒面門上就擊!
可是,掌式方自打出,巧哥兒已如同閃電也似地來到了她的背後,冷森森的劍尖,抵在了她背心之上。
這一招,名喚“二心環”,乃是雙劍對尖的一穿!
十一婆陡然感覺得一股涼風透背而入,待她發覺不妙時,已是來不及了。
巧哥兒這時只需向前一抖手,就能把她廢了。
就在這時,一股莫大的罡風,直向巧哥兒背後猛然襲來。
巧哥兒足尖一點,左手向外一展,用“雁翅排雲手”,“呼”地半轉了過來,掌中劍不得不向左一偏。可是他不甘心如此便宜了敵人,只見他右手長劍,向上一挑,施了一式“天南星寒”,劍勢向外一展!
十一婆這時心煩氣躁,被為巧二哥這套“天心雙劍”,弄了個頭昏眼花,偏偏面上戴的面具,略有移動,視線遮住了一半,愈發行動不便,她見巧哥兒劍式一轉,發覺不妙,當下一咬牙,左掌一劃,“嗆”的一聲,身形踉蹌着向前跑了幾步,一跤栽倒在地。
就在這時,當空忽地落下一人。
巧哥驚望之下,見是先前那人去而復還,他慶幸一劍刺傷了對方一人,不由膽力大壯,這時大嚷道:“好!你也留下吧!靈哥,我們上!”説着一領掌中劍,刷地一劍撩去!卻見眼前這個怪老人一抖手,巧哥兒頓時就覺對方手心之內似有很大的一股吸力,掌中劍竟不由自地吸到了對方的手上!
此人不是用手硬奪,而僅僅用掌緣向劍身的橫面之上一擊。只聽得“嗡”地一聲,巧哥兒要是死抓着不放,他這隻手可就別想要了。無可奈何之下一鬆手,掌中劍就像一顆流星似地,倏地劃空而去!
一旁地靈哥兒,見巧哥兒吃了虧,一聲不哼地擰身而上,掌中劍“白蛇吐信”,一劍點來,直向這個怪老人肋上刺來!
可是他的劍才抖出一半,卻這老人一駢二指在他劍身上一彈,靈哥兒就覺得似有極大的力量,加諸在這口劍上,自己把持不住,踉蹌後退了幾步!
這個滿臉皺紋的怪老人,似無心與他兄弟戀戰,一彎腰,把受傷的十一婆夾了起來!
十一婆咬牙道:“快走!快!”
這位滿面皺紋的怪老人,正是邊瘦桐。他夾起十一婆要走,見巧哥二哥又由左右而上,不禁狂笑了一聲,道:“去吧!”
只見他左掌向外一揮,撲身而上的靈哥兒,撲面就倒,右面來的巧哥兒,被他有腳平空一踢,如同着了悶拳一般,也翻了出去!
邊瘦桐這時就像一頭出山的猛虎,他的神奇功力,把靈巧二哥嚇得魂飛魄散,一時怔住了。
邊瘦桐用手夾着十一婆,又待騰身而起,猛然間聽得一聲冷笑,道:“朋友,請留步!”當空白影一閃,落下一個着白色衣褲的長身少年。此人狂笑了聲,道:“朋友,既然來到了我赤城,莫非連主人也不思一見麼?”説罷雙臂一張,正正擋在了邊瘦桐身前,一雙瞳子裏閃閃放着精光。
邊瘦桐見來人竟是睛空一羽蕭葦,不由怔了一下,他知道,眼前一番激戰是無法避免了。當時嘿嘿一笑,啞聲道:“蕭葦,你還不讓開,在下可要得罪了!”
言罷足下一點,已猱身而進,右掌向前一探,用“龍形乙式穿手掌”,直向蕭葦肩骨之上打來。
睛空一羽蕭葦身形向下一蹲,足下未動,右掌卻翻了起來,照着對方腕骨上搭來!
紅線金丸邊瘦桐,知道蕭葦功夫大非尋常,自己要想勝他,的確不是容易的事情,何況這時自己還帶着負傷的十一婆,真要打下去,絕討不了什麼好處!當時心中一急,不待指尖點實,忽地掌心向外一吐,吐氣開聲地“呵”了一聲!
睛空一羽蕭葦,萬萬沒有想到對方一個毫不起眼的老頭兒,竟能使出如此驚人掌力,嚇得猛一抽肩,卻也禁不住通通通一連退了三步!
邊瘦桐毫不遲疑,狂笑了一聲,足尖飛點,倏起倏落地飛馳而去!
這時,一邊的靈巧二哥,呼嘯了一聲,拔腳要追,蕭葦冷冷笑道:“不必追了,你們追不上的!”
他仰天想了一想,冷冷一笑道:“我已經知道這人是誰了!巧哥兒,你快放響箭通知紅樓,叮囑他們注意,不可放一人進去,我馬上就去!”
説着,他身形騰起,直向巔峯之上翻越而去!
現在他最擔心的是,幽禁在峯上的九宮徐錫,是否已被他們劫去,或是放走了。
峯上人聲喧譁,燈光耀眼難睜,有人高叫拿賊,有的卻在嚷着説喊在哪兒。
睛空一羽蕭葦氣得厲聲大吼道:“一羣沒有用的東西,賊都跑了,你們還在上鬧些什麼?還不快滾!”
眾人見是二島主來了,一個個嚇得噤若寒蟬,紛紛退了下去!
這峯坪上,剎那之間,又恢復了平靜!
睛空一羽蕭葦氣得面色鐵青,他對於峯上陣式瞭若指掌,所以並不費事,只是幾翻幾轉,已進入巖谷之內。
在一堵聳立入雲的石峯之前,他立住了身子,朗笑了聲,道:“徐錫,蕭某看你來了!”
岩石後傳出一聲輕笑,道:“二島主有何見教?”
蕭葦一聽見徐錫的聲音,心中不由大為放鬆,當下冷然道:“我還以為你已經不在了呢!”
徐錫呵呵笑道:“除非是我自願,否則誰也請不動的。二島主你太多心了,哈哈!”
晴空一羽蕭在巖上踱了幾步,微微笑道:“我想知道一下,方才來訪你的朋友,大名怎麼稱呼?”
九宮徐錫口中“咦”了一聲,道:“訪我!誰訪我了?”
蕭葦止步冷笑道:“老朋友,你裝得真像!只是在我蕭葦面前,還是説實話的好!”
徐錫呵呵大笑道:“蕭二島主,你太多慮了!試想一下,老夫的陣法,誰能識破?
就是二島主你,如非是有老夫繪的圖譜,只怕也難以越雷池一步吧!”
蕭葦哼一聲道:“這不見得!”
“不見得?”
九宮徐錫呵呵笑了幾聲,道:“二島主,你們不妨試着玩玩!這石後,老夫又小小用了些手腳,請你往前看!”
蕭葦抬頭往前看去。
徐錫繼續道:“有一塊橫石,下面就是你們為我安置的住處,這之間不過十丈的距離。二島主,你能走進一半,我徐錫就伏地認輸,如何?”
蕭葦向內看了一眼,心中一動,忖道:“倒沒有想到這老兒尚還有此一着!”
原來他和夏侯三,當初借地形之便,把九宮徐錫關於其中,四周全是千仞高峯,飛鳥難登,僅留一口出入,並設有鐵柵。他們認為,九宮徐錫不過是讀書文人,關他在內,萬難外出,就算他有一身功夫,也是無可奈何,更不要説他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了。想不到他竟會在這小小谷內也設下陣勢,如此一來,就連南海雙鷗也無法進出了。
蕭葦不由呆了一下,當下冷冷笑道:“我倒要試上一試!”説着昂首闊步,向谷口行來!不想足方踏進一半,就覺得眼前一花,那如雲的亂石,忽然變得井然有序,眼前驀然展開了十數條羊腸小道。
晴空一羽蕭葦不由劍眉微軒,他立足不動,面色憤憤地道:“徐錫,你這套鬼把戲,如何瞞得過我?你且看蕭某走與你看看!”
徐錫哧哧低笑道:“雕蟲小技,二島主不必見笑。”
蕭葦冷笑了一聲,忽撩右臂,“喳”的一聲,折下了一枝松枝,在地上劃了一個“十”字,平手一揮,大喝一聲:“開!”
只見他身形一閃,已入其中,足上按禹步縱踏而入,不一刻已走出了這片亂石陣外!
徐錫口中嘖嘖連聲,道:“佩服!佩服!二島主竟還有這一手,徐錫今後果真要刮目相看了!”
睛空一羽蕭葦狂笑了一聲,道:“徐錫,你自命陣法出神入化,騙旁人尚可,要想騙我蕭葦,卻是太不識趣!”
話聲甫落,只見眼前一棵老松,當道而立,松枝蔓延,樹下翠草如茵,在月光之下,如同仙境一般。
徐錫咳了一聲,笑道:“請入蝸居,老夫引頸恭候!”
蕭葦齒咬下唇,望了一會兒,冷冷笑道:“青谷翠草,九步橫屍。徐錫,你居心不良!”
徐錫嘻嘻笑道:“姜子牙釣魚,願者上鈎!”
晴空一羽蕭葦冷哼了一聲,瞳子裏現出一線殺機,道:“老兒,你看清楚,待我蕭二島主破與你看!”
徐錫發出了一聲近乎小兒的嬉笑聲,未發一語。
徐錫這種近乎輕視的笑聲,令蕭葦大感憤怒。他少年氣盛,哪裏顧得什麼厲害。只見他身形一矮,平身而入,輕輕前縱了三支左右,用左手捂在了一隻眼上,朗聲道:
“張子房獨目引谷,鬼谷子徒呼奈何!”只見他身形三起三落,已出去五丈以外,前望那塊橫石,不過十丈左右,石上上“紫氣排雲”四個大字,赫然在目。
蕭葦不由大喜,狂笑了一聲,道:“徐錫,你可佩服麼?”
九宮徐錫發出一聲長吁,道:“我只當你武功驚人,鬼神不測,卻未料到你意博學如此,老夫三陣,你竟過了其二。可是這第三陣只怕不易通過了!”
睛空一羽蕭葦冷冷笑了一聲,咬牙道:“徐錫,我如通過此陣,當手刃你這老兒,以雪你戲耍我之恥!”
徐錫發出了聲長嘆,道:“也只好以此來謝罪了!”
蕭葦二目放光,沉聲説道:“徐錫,你拿命來吧!”言罷身形一起,撲身進入眼前岩石交錯的暗影之中,卻聞得暗中的九宮徐錫發出了一聲怪笑:“轉!轉!天沙!轉!
星石轉……”接着他嘿嘿冷笑道:“二島主,你上當了!”
睛空一羽蕭葦忽然停步,道:“徐錫,你口頌的可是麻六先生的‘風石狂沙’?
你……莫非是他的……”
徐錫冷哼一聲,道:“蕭葦,你猜對了,麻六先生正是先師,此陣也正是‘大風陣’之一,你如能進入,徐某當跪地引頸!”蕭葦面色一寒,心中不禁忖道:“糟了,我上了這老兒的當了!久仰麻六先生乃一前輩奇人,所創陣法,有鬼神不測之妙,尤其是“大風”陣,昔日曾困斃過點蒼、武當兩派掌門人,被譽為神仙陣法。想不到九宮徐錫,竟是他的門人……”
他劍眉微軒,眉頭沁出了兩粒汗珠,心中忖道:“我如就此而退,實在不能出這口惡氣,不如引他發聲,以暗器殺之,方能消我心中這口怨氣!”當下暗摸出了一把“五雲珠”,冷冷笑道:“徐錫,你這大風陣不過如此,我已經進來了,你休想難得住我!”
徐錫嘻嘻一笑道:“是麼?不見得吧!”
蕭葦一面辯別聲音發處,一面又道:“你何不發動陣法一試?”
徐錫笑道:“陣法已經發動了!”
睛空一羽蕭葦陡然振腕,叱了聲:“打!”
只見他一揚手,作“品”字形,驀地打出了三枚五雲珠,三珠一出手,挾着一聲輕嘯,即向發聲處打去!聞得“叭”的一聲山石爆響,暗器似全打在山石之上!
徐錫呵呵大笑道:“打錯了!”
蕭葦面色一紅,厲聲道:“打!”一場手,又發出了一枚五雲珠,一條直線似地,直直打向聲音來處!
他素日練習暗器,已達到“尋音入鵠”的神妙境界,準確程度,幾乎可以説百試不爽。
這一次他聽準了地方,暗器以線狀打出,對方只要有銅線大小的空隙,也不難穿入了。
可是他耳中仍然聽到了“叭”的一聲山石爆響。
緊接着,九宮徐錫呵呵地笑聲又起,道:“這一下就差別得更遠了!”
蕭葦厲吼了一聲,右掌一揮,用滿天花雨的手法,把掌中剩下的七八粒五雲珠,一併打了出去。
耳中聽到噼噼啪啪一片亂響,似乎又全數打空了!
他忽然明白了,對方陣法早已發動,是以聲來之處並不正確,而自己依然尋聲發珠,可笑之至!
當下憑眼四望,只見到處都是灰天暗地,好像散有一層薄霧一般。
晴空一羽蕭葦不由長嘆了一聲!
如此情形之下,他不得服輸了,當時冷冷説道:“徐錫,你贏了!我自認無法通過就是!”
九宮除錫嘻嘻一笑道:“二島主不試而敗,未免太謙虛了!”
蕭葦冷笑了一聲道:“你不要驕傲,此陣我早晚是要通過的,到那時我可不會輕易饒你活命,現在我告辭了!”
徐錫冷笑道:“二島主,你要小心行走,徐某不送!”
蕭葦冷哼一聲,騰身而起,可是就在這時,跟前卻飛來了大片沙塵,夾雜着殘枝敗葉。身形騰起,卻不知落向何方!他不由大吃了一驚,就空一矬,從空中飄落而下!
蕭葦面色一凜,怒道:“怎麼?你當真要把我留在此處不成?”
徐錫嘿嘿笑道:“不敢,不敢!二島主是聰明的,大凡一切陣法,皆為幻生。二島主,我今送你出陣口決四字,你如悟解不出,卻只好困在其中,等明晨我親自送你出去了!”
蕭葦氣得連連顫抖,説道:“哪四個字?快快説出!”
徐錫嘻嘻笑道:“筆中帶峯。”
蕭葦略一思忖,重重頓足道:“告辭了!”
只見他身形忽起,直撲正前方,箭矢似地直穿而去。因“筆中帶峯”這四個字,其中皆有一筆直劃,寓意直行也!
睛空一羽蕭葦下得峯來,長長吐了一口氣,暗暗思忖道:“好險!”想不到九宮徐錫老兒,如此刁鑽,自己竟差一點着了他的道兒。
他一路疾馳,剎時來到了海溝附近,何七同靈巧二哥,正在岸邊等候。
蕭葦問:“可有人通過?”
何七彎腰道:“沒有!”
睛空一羽蕭葦,懊喪地嘆息了一聲,心中想道:就算是紅樓過來的人,現在只怕早已回去了,自己此刻過去,又能察出什麼?想着擺了一下手道:“你們回去,不必去那邊了!”
巧哥兒上前憤憤地道:“二島主,莫非放過那兩個人不成?”
蕭葦看着他微微一笑,又掃了一旁的靈哥兒一眼,道:“你兩個傷着了沒有?”
二人都搖了搖頭道:“沒有!”
蕭葦點了點頭,含笑道:“見好就收吧!來人武功高強,你二人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你們現在應該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這句話不假了吧?”
靈巧二哥俱不禁面色緋紅地低下了頭,一旁的怪人何七卻冷笑了一聲道:“這島上內外防守,固若金湯,賊人是從哪裏來的?莫非他們是飛進來的不成?”
蕭葦濃眉皺了一下,冷冷地道:“你這句話説得不錯,這兩個人不是從外面進來的!”
何七吃了一驚,訥訥道:“二島主是説……”
蕭葦目視着遠遠的“海角紅樓”,道:“我是説,這兩個人來自海角紅樓!”
何七睜大了瞳子,嚅嚅地道:“這……誰有這麼大的本事呢?這條海溝並無渡船可供他們乘坐啊!”
睛空一羽蕭葦點了點頭,冷冷笑道:“你以為非要渡船才能過去麼?”説着他信手摺了幾節樹枝,目放精光道:“你們看!”
言罷身形一起,遂向水面之落去,隨即把手中枯枝拋出。那姿態看來,竟是和紅線金丸邊瘦桐樣的矯捷。
就在怪人何七和靈巧二哥驚異得目瞪口呆的當兒,睛空一羽蕭葦已如同一片白雲似地又回到了眼前。
只見他下邊身子,整個被海水浸濕了;可是他臉上卻閃耀着無比的豪氣。他怪笑着道;“你們可曾看見了?我是不需要渡船,就可以來去的。”
何七彎腰笑道:“像二島主這種功夫,普天之下,只怕再也難找出第二人來,奴才今夜真正是開了眼界!”
睛空一羽蕭葦,面上露出一絲苦笑。他搖了搖頭,冷笑道:“不然!那位新從中原來的邊瘦桐,也是會這種功夫的,你們萬萬不可小瞧了他,對他要特別留心!”
説着他轉過身來,滿面怒容地向着血鷗雲翅夏侯三的住處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