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秘書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身分,她是大老闆的小阿姨,秦夫人的親妹妹,兩人相差二十幾歲;一個是長女,一個是麼妹。
“等等卓秘書,一杯咖啡,謝謝。”左月虹開口吩咐道。現在換我來回整你。
推了推有點厚度的眼鏡,卓秘書態度恭敬地看向自家老闆,一眼也沒瞄自以為是貴客的女人。
“不必理她,她很快就要走了。”他可沒興致和她敍舊。
秦弓陽的話一出,左月虹的臉色霎時變得難看,她眯了眯眼又恢復善解人意的可人兒。
“是的,老闆。”這才對,別讓妖孽佔上風,沾沾自喜以為能重拾舊愛。
卓秘書必恭必敬的退場,臨走前,把門拉得更開,讓某妖孽無法正大光明的施展妖術。
辦公室內只剩下三個人,一個前女友,一個男人,一個現任女友,關係有點複雜。
“你來幹什麼,説好不再聯絡,你忽然跑來教人十分困擾。”過去就過去了,他從來不會回頭看。
“陽,你怎麼這麼説,到底是老朋友一場,我來看你,好歹也該敞開胸懷歡迎我吧。”以前他最愛攬她的細腰,一見面先來個缺氧的熱吻。
左月虹語氣輕柔,眨着勾人美目,含情脈脈地凝視她棄之可惜的前男友。
“我懷裏已經有人,容不下分道揚鑣的老朋友。”他説得很明白,舊情已逝,不藉斷絲連。
秦弓陽看向一臉嬌媚的女友,原本冷漠的眼神流露温柔,情深難藏。
一旁的左月虹看得妒恨不已,眼一眯,忍不住要口出惡言。
“説得真無情,前不久你才抱着我説非我不娶,你最愛的女人是我,這一生一世有我就心滿意足了,誰知我出國一趟,你就揹着我劈腿,教我情何以堪?”她法然欲泣,作戲十足的紅了眼眶。
“劈腿?!”嶽冬希訝然一呼。
他們是……男女朋友?
她的視線落在對方波濤洶湧的胸部,飽滿的圓弧是她所不及的,難怪他要嫌她小了,這樣的雄偉才是男人一手無法掌握的驕傲。
“冬希,你別聽她胡説八道,我們早就沒有任何關係,你不是第三者,我也沒有劈腿,我一次只交一個女朋友。”上一段結束才有下一段,兩者不重迭。
她輕聲説:“我相信你。”這頭大笨熊很呆,沒那心思同時進行兩段感情,可是……
“當然要相信我,我從沒説謊騙過你,妳呀!不可以隨便懷疑我的感情。”他對她百分之百認真。
“嗯!”嶽冬希點了點頭,心中稍微釋懷。他雖然霸道些,但性子直來直往,不會拐彎抹角。
不過她的信任不表示別人不會打擊她,看到兩人情意深深的互動,覺得自己私有物被搶的左月虹很不是滋味,決心破壞。
“嘖,陽,你口味變了,改啃嫩草了,這位沒啥姿色的小妹妹有十六歲嗎?誘拐未成年少女是會吃上官司的,尤其她矮得像哈比人,身材又扁平,跟她那個……你真的不會有罪惡感嗎?”切,這小丫頭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光是美色就比不過她。
“左月虹,妳住口……”
嶽冬希最忌諱人家説她“小”、“矮”、“扁”,逞口舌之快的左月虹正好踩在她的逆鱗上,她按住身側男人的手,不讓他替自己打女人的戰爭,眼眉一彎,笑得甜美嬌俏。
“海咪咪阿姨,你眼角的魚尾紋要不要去拉個皮,看到阿姨就想起我們以前到牧場郊遊看到的乳牛,它們的奶雖然大,但因為抵抗不住地心引力都下垂了,還好現在醫美技術發達,我誠心建議你不只可以整容,還可以順便做個縮胸手術,保證你年輕個十歲,以後想吃嫩草也比較不怕走出去被人當成母子。”
“妳敢--”
聽出她話中的嘲弄,仗勢姿色過人的左月虹怒氣難忍地高舉右手,準備教訓膽敢輕慢她的情敵。
“住手!”只是她的手在半空就被攔截了,一道極盡苛責的喝斥先一步揚起。
左月虹怎麼也想不到昔日對她温言呵寵的男人,今日竟會因另一個樣貌不如她的小丫頭而怒目相向,毫不留情地捏痛她手腕。
意外、驚訝、難以置信種種情緒浮過她難堪的眼。
雖然是她先放棄的,但她不甘心,尤其和其他男人一比,他大方不知多少倍,雖然有個討人厭的死老太婆擋在兩人之間,不過也不是不能解決,她是都想好才決定吃回頭草的,所以要她放手,低頭認輸,想都別想!
可想而知,場面不會太好看,最後鬧得不歡而散,連帶影響戀愛中的情侶。
“囡囡,你要帶奶奶去哪裏散步,都走過頭了,公園遠遠落在後頭。”唉,體力不行嘍!走兩步路就腰痠背痛,全身骨頭快散了。
“啊!過頭了,奶奶,渴不渴?我幫你倒杯水。”恍惚中的嶽冬希驀地回神,懊惱不已的輕咬下唇。
“免了,我不渴。瞧你一臉失魂落魄的,像是剛被人拋棄,你這幾天上哪做壞事了?”嶽奶奶滿臉慈祥,輕拍孫女的手。
“哪、哪有失魂落魄,我不是説了到外地探訪一樁個案,你的孫女才沒有做壞事的本領。”她噘着嘴,裝出深受誣衊的表情。
“奶奶是失智,不過還沒完全老糊塗了,你是我一手帶大的,你有什麼心事還能瞞得了我嗎?”孫女的笑容變淡了,用不完的精力好像一下子被抽空,變得不快樂。
助人最樂,她父親的口頭禪,而她也引為座右銘,要幫助所有需要幫助的人,重建他們的幸福人生。
“奶奶,你知道我是誰嗎?”奶奶常把她和姊姊搞混了,握着她的手説起小時候的事。
“我的孫女我怎麼會不認得,你是小冬希,愛哭又愛撒嬌,老偷家裏的冬瓜糖吃。”一眨眼,抱在手中搖的小娃娃已經長成可以嫁人的大女孩了。
她微訝地牽着奶奶在一旁的石椅坐下。“你記得我?”
老人家的神智時好時壞,有時清楚記住發生的每件事,侃侃而談,有時記憶會混亂,張冠李戴,對着孫子喊去世丈夫的名字。
不過她能記得的東西越來越少了,記憶在慢慢流失中,常常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發呆,茶涼了也忘了喝,直到媳婦叫喚她才回神。
嶽奶奶笑得很恬靜。“老嘍,很多事都記不住了,囡囡記性好,要提醒奶奶,奶奶最愛看你甜甜的笑,無憂無慮地大喊,『我為人人,人人為我。』”那時的天真模樣真逗人。
“奶奶,我長大了,大人的世界好複雜,想要無憂無慮簡直是不可能。”人會思考,想得多,煩惱也跟着來。
“是感情的事吧!我的囡囡也到了談戀愛的年紀。”她相信囡囡的眼光,倒是不太擔心。
嶽冬希苦笑地蹭着奶奶。“我很苦惱耶……明明很愛他,可是偏偏和自己過不去,老想着他以前的女友比我優秀,我一下子就被比下去。”
明豔動人的空姐和像個小男生的社工,高下立判,她的自信心頓時少了一半。
説到底,她的沒自信來自她不知道他喜歡她什麼。
“誰説我的孫女不優秀了,咱們這些街坊鄰居,誰見了你不誇獎兩句,説你有乃父之風,是我岳家的好子孫。”囡囡重情重義,不做對不起良心的事,這也就夠了,男孩子都沒她大氣。
“奶奶,你這是老王賣瓜,自賣自誇,我哪有你説的那麼好,爸為了救人而犧牲生命,他的奮不顧身是我所及不上的。”她還需努力,拯救更多在暗夜哭泣的無助人們。
嶽奶奶笑着撫撫孫女的短髮。“你很好,非常好,沒人敢看不起你,可是囡囡呀!感情要自個兒勇敢面對,誰也幫不了你,你不走出一步,怎知前方是懸崖還是花團錦簇的綠地,是苦是甜,嘗過了才知。”
“奶奶……”她眼眶發熱,受益良多。
“別忘了,受傷了還有家人陪着你,你不是一個人,囡囡是大無畏的野丫頭,還怕摔疼嗎?傷口拍一拍,大步往前走。”她直視前方的日光,很亮,像迷霧中的燈塔。
“我知道了,奶奶。”她明白自己該怎麼做了。
笑眸和藹的嶽奶奶看,向她身後某一點。“囡囡,那小夥子是來找你的吧。”
“小夥子?”她抬起頭往後一瞧,遮住大半陽光的高大身影逐漸走近。
莫名地,她心跳很快,腦海裏浮起以前在學校裏唸的一句詩。
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緩緩行至的男人,明明是自己所熟悉的男友,她卻有種陌生的心動,似乎先前的矜持和不安全是自尋煩惱,他就在那裏,等着她揚臂擁抱。
心境一轉變,想法不同了,嶽冬希的自信又回到臉上,可以大聲地對別人説,這是她的男人。
“快去呀!還楞着幹什麼,小倆口鬧鬧瞥扭別當真,你要順着心走。”活了大半輩子,還有什麼看不透。
“奶奶,你一個人……”她不放心。
嶽冬希遲疑着,放不下奶奶一人,雖然她很想朝前方的男人狂奔而去。
“去去去,有阿鸞陪我,我不要你了。”嶽奶奶笑推孫女一下,鼓勵她追尋真愛。
“阿鸞?”誰呀?
起初她還不解其意,想不通阿鸞是何方神聖,奶奶不會也有虛擬朋友吧?繼失智後又多了妄想症。
但是一見母親淺淺盈笑地從男友身側走出,她才明白奶奶又糊塗了,她的清醒是曇花一現,阿鷺是她嬸婆,十多年前就過世了。
“女兒呀,這年輕人不錯,要好好把握。”她看了挺順眼的。
“媽……”怎麼連她也在取笑她。
“對了,下回要外宿別再編理由了,你同事有公事上的問題找過你,當場就揭穿,呵呵,以後打通電話回來告知就好。”孩子大了,干涉太多隻會產生反效果,她是個開通的母親,知道生得了兒身生不了兒心的道理。
不然依大女兒的情形,早被她逐出家門了。
嶽冬希期期艾艾的説不出話,倒是雙頰飛紅一大片。
謊言被抓包還真是尷尬,尤其是因為男人,那就更困窘了,真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好在嶽媽媽也是過來人,明白小女兒心事,她沒多説什麼,揚唇一笑,動作温柔地牽起婆婆的手,婆媳倆會心一笑,慢慢往幽靜的小公園走去。
一會,相互攙扶的身影已走遠,微微的涼風吹送着花香,清清雅雅地圍繞着相對無語的男女,直到一方打破僵局。
“還在生氣?”
“我才沒有生氣。”她不是氣,只是突然感到迷惘,不曉得自己在慌什麼。
“我一回去就看到你不在家,一些私人用品全收拾得一乾二淨,我以為……”
他要失去她了,心頭痛得陣陣緊縮。
“你忘了我只請七天假嗎?明天就要回去上班了,不回家,難道要賴在你那裏一輩子不成。”有點距離才有美感,老是膩在一塊容易產生摩擦。
“好呀!讓你賴,你耍賴多久都成,不要再一聲不響的離開,我會被你嚇到心臟無力。”還好是虛驚一場,不然,他大概要下跪求饒了。
看他像丟了老婆似的,一臉慌張,嶽冬希忍不住笑出聲。“我不會走丟的,神經不要繃得太緊,放鬆點,我對男朋友的要求絕對比你挑女朋友的標準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