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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憤怒的王薔

    北京辦要裝修了。拉拉卻聽説王薔住院了,她便打電話慰問。王薔把病情告訴了拉拉,説是要做手術。

    拉拉聽了,覺得有點不太妥當,因為王薔的這個手術雖然不算大,前後還是需要休息十天左右的,而她的這個手術並不是個非馬上做了不可的緊急手術。

    拉拉覺得裝修正是要用上行政主管的關鍵時刻,要是換了自己,會等裝修完再安排這個手術,至少不會像王薔這樣對離開期間的工作也不做個安排,比如交待給哪一位同事處理緊急問題。

    拉拉想,玫瑰本來和王薔不和,焉有可能不抓住這個具體事例在李斯特面前批評王薔?

    果然沒幾天,拉拉看到李斯特發了個mail給北區的全體同事,指定了北區的行政事務暫時由另一位同事負責。拉拉聽説李斯特之所以發這個mail,是因為有部門抱怨不知道該找誰去處理一些急事。

    沒過幾天,拉拉看到王薔發了一個mail給大家,宣佈她已經出院,請大家一切和北區行政事務相關的工作仍舊和她聯繫。

    拉拉感到王薔這個mail發得不妥,一是李斯特剛發了mail另行指定了專人負責,王薔馬上就給改回來了,眾人必定覺得蹊蹺,李斯特面子上不好看;二是要馬上改回來,也該由李斯特或者玫瑰發mail,而不是由王薔自己來宣佈。

    拉拉感到李斯特之前發那個mail,多半是對王薔在關鍵時刻休病假又不事先安排好工作不悦。她問王薔,玫瑰同意她做手術是否爽快。

    王薔不以為然地説:“我是在準備住院的前一天發了個mail通知玫瑰要休病假的。她後來打電話和我説,該等裝修完成了再安排手術。我不理她——難道我如果要死了,她也説王薔你等等再死,等裝修完了再死嗎?人家醫院牀位很緊張的,有了牀位我就得趕緊去呀,難不成讓人家給我hold(保留)着呀?!”

    拉拉聽王薔這樣説,心裏覺得不是個事兒,就不多言了。

    北京辦裝修完成不久,上海辦有個大項目,玫瑰自己忙得七葷八素,加上拉拉積極和她建立一致性,她就漸漸地不管拉拉了,讓拉拉自己管好南區的事。拉拉順心了很多,氣色也好看起來。

    王薔仍是隔個兩週就打電話找拉拉,發泄一下玫瑰給她的鬱悶。

    這天,王薔又氣呼呼地和拉拉説:“長江水災,北區的同事都説要捐款,我就找玫瑰商量怎麼組織這事,結果她特不耐煩地和我説她忙着呢,讓我別煩她。你説她怎麼這麼沒有人情味兒呀?!”

    拉拉不好説什麼,給災區捐款當然總不是錯事兒,而這不是正忙得不可開交的玫瑰的頭等要事(priority)也是顯然的。

    拉拉感到王薔的邏輯不夠好,而且也比較自我:一是在最忙的時候去休了並非馬上休不可的病假,且沒有對其間的工作做好安排;二是在主管忙的時候拿對主管來説並不重要的事情煩她。

    由於幾次試圖婉轉的提醒,都沒有好效果,拉拉也不敢和王薔多説什麼了。她不太想再接王薔這類電話了,就吩咐海倫幫着擋駕。海倫骨碌碌地轉着大黑眼睛説,知道知道。

    過了兩個月,總部HR一位和拉拉要好的同事來廣州出差,忽然説起王薔被炒了。

    拉拉大吃一驚,雖然感到王薔遲早要離開,但是事先沒有聽到任何風聲。

    拉拉忙問:“什麼時候的事情,為了什麼?”

    那位同事説:“就昨天的事情,據説是因為王薔在人際關係上有問題,北區很多同事都對她的行事風格有意見。”

    這個原因,拉拉也猜到了一多半,她接着問道:“有什麼具體事例嗎?”

    對方壓低嗓子説:“王薔去查locate(常駐)在北京的總監的汽油和手機話費使用情況,説話不對,把人惹火了,人家找李斯特發了一通脾氣,李斯特很生氣。”

    在汽油和手機話費方面,公司本來就對總監級別毫無限制,這某某總監又是公司裏當紅的實力派,李斯特也要讓他三分的。像這號人物,王薔不知深淺去碰,被炒也算是deserveit(自找)了。

    王薔雖然不夠能幹又有些自我,總算是有經驗的大辦事處行政主管,拉拉很不解她怎麼會幹這等傻事。

    拉拉説:“單憑這總監説王薔不好,就可以讓王薔走路啦?”

    那位同事詭秘地説:“關鍵沒有人出面幫王薔説好話呀。要是這時候她的直接主管出來保她,她應該是能過關的,以後注意技巧就是了。可王薔和玫瑰的關係,你也知道的。而且,北京辦別的幾個大頭,也沒有人有興趣維護王薔。”

    拉拉問:“昨天誰去北京和王薔談這事的?”

    同事説:“玫瑰自己去北京談的。”

    拉拉疑惑道:“以什麼理由呢?總不能説因為你查某總監的費用,所以炒你吧?控制北京辦的辦公費用是北京辦行政主管的工作職責嘛。”

    同事笑道:“當然不能那麼説。她的合同要到期了,只説因為公司業務戰略的需要,以後不再設北京辦行政主管這個職位,因此公司不和她續簽合同了。”

    “可是北京辦那麼大辦事處,怎麼能不再設這個職位呢?”拉拉不解地問道。

    同事指點説:“過兩個月,再找個人來坐這個位置,就算王薔有異議,就説戰略又變回來了唄。其實,合同到期,公司不再續約,不需要什麼理由,提前一個月通知當事人,就符合勞動法的要求了。説個業務戰略的託辭,不過給當事人一個台階下罷了。”

    拉拉無話可説,心裏忐忑不安。她打電話給玫瑰,問王薔的事。

    玫瑰好言寬慰説:“我本來也想這兩天告訴你這事的。這是王薔自己沒有處理好,能力不行,人際關係又差,走是遲早的事情。你不用擔心,這事和你無關,你沒有問題的。”

    拉拉説:“那王薔接受了嗎?”

    玫瑰説:“合同到期不續簽,按勞動法,公司本來可以一分錢不賠的,我和李斯特説了,王薔只是能力問題,責任心還是不錯的,就賠償她三個月的工資好了。李斯特也同意了。王薔卻説要再和李斯特談談。老闆那麼忙,哪裏有時間和她談呢?別把老闆搞得不耐煩了,回頭結果更不好。”

    拉拉小心地嗯嗯着。

    轉天,王薔打電話給拉拉,説她去查某總監費用,其實是玫瑰讓查的,她不能不辦。

    王薔説了很多,但是拉拉知道説什麼都沒有用了,尤其是對她杜拉拉説更沒有用。

    最後,王薔咬牙道:“李斯特不接我電話。那行,咱們走着瞧!”

    拉拉聽出王薔字裏行間的仇恨,她暗自心驚不敢答話。

    王薔離開公司後,輪到拉拉負責廣州辦的裝修,她吸取王薔的教訓,尤其的勤勉小心。拉拉以前沒做過這麼大的裝修項目,經驗不足,見玫瑰半天沒有給予系統指導的意思,她少不得小心翼翼地向玫瑰請教其中難題。

    玫瑰不耐煩地打發她説:“那些事情太具體了,現在這麼在電話裏説,太花時間,也説不清楚。以後再説吧!”

    不久,玫瑰就按計劃接受了一個短期派遣,消消停停自顧自去了新加坡,這一走就是半年。

    拉拉沒有辦法,對於她來説,不能以後再説,項目已經壓在那裏了。她只得自己沒黑沒夜地幹,又時不時地找來供應商,命令他們教她。

    辛苦了半年,結果是這個項目做得很不錯。李斯特來廣州看了一下,暗自驚訝,忽然發現之前太不留心這個廣州辦的主管了,沒準她倒是個可造之材。

    再説玫瑰完成在新加坡的短期派遣,回到上海和李斯特談判要扶正。

    玫瑰這兩年還是做了不少事情的,立下了汗馬功勞。正因為如此,李斯特之前給玫瑰爭取了一個新加坡的半年派遣,已資鼓勵。

    玫瑰覺得自己本來就是頂着助理經理的頭銜,卻幹着經理的工作。在海外這半年,越發見了世面,多添了海外工作經驗。因此,她認定自己完全襯得起經理的頭銜。

    為了牢牢佔據有利地形,也為了讓李斯特明白自己的重要性,玫瑰平時把關鍵的工作都抓在自己手裏,儘量不讓手下沾上邊,當然更別提教給他們其中的機關要害了。去新加坡之前,她有意不給拉拉指點,準備看拉拉出洋相,把戰場搞得一塌糊塗,李斯特又找不到人來收拾,到時候李斯特就會明白離不開她玫瑰。

    誰知道拉拉這王八蛋不知道撞了什麼大運,居然頂過來了。即便如此,玫瑰還是認為,拉拉就是個傻乎乎、天生幹活的命,只好拿來被人家利用,哪裏上得了枱面?

    李斯特很躊躇,他雖然一直壓制王薔對玫瑰的申訴,並最終依了玫瑰讓王薔走路,心裏卻還是清楚玫瑰的leadership(此處指領導風格)有問題,而且,他也看得明白玫瑰不肯發展輔導拉拉等人,因此他認為玫瑰並不夠格做個正經理。

    但是在上年度績效總結的時候,當玫瑰提出希望被提升為正經理時,他並沒有正面告訴玫瑰,她和一個正經理的差距在哪裏,她需要改進什麼。他滑頭地找了一個温和的藉口説,她的英文不夠好。

    結果,玫瑰在新加坡拼命強化了半年英文,這方面取得明顯進步。她再回頭談判,李斯特就被動了。

    他思來想去,折中的結果是給她爭取到當年度的總裁獎,希望雙方就此妥協。

    玫瑰表面嬌滴滴地道謝,心裏直恨得牙根癢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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