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宗銘這曲戌聲古寺鐘聲音律猶未吹完,離魂魔娘鄭僖飲服自己孟婆離魂湯後,迷失真性的怪病,已完全治癒過來。
她上顯出一片驚奇、怨憤、驚悸、惶恐之色,晃晃搖搖從坐椅站起,睜大了眼睛,直看着手執太玄銀笛吹奏中的彭宗銘,誠然,這時她整個的神智、意識,已被這笛聲所控制,漸漸地流下淚來。
這間石屋裏,除離魂魔娘鄭僖外,尚有歐婉麗和吳碧影,這次彭宗銘所奏的,乃是瓊樓十二曲中酉聲幽澗鳴泉和成聲古寺鐘聲二曲,而這二曲的效用是神智恍惚,往事如夢,苦海浮沉,慈航普渡而已。
歐婉麗和吳碧影乃是玉潔冰清的少女,除了一寸芳心,憧憬着少女初戀的愛外,沒有不可告人的事。
是以,她們兩人聽到這二曲音律後,卻是感到心猿意馬,六神無主,幾乎設法控制少女的矜持,而撲向彭宗銘跟前。
至於離魂魔娘鄭僖,她乃是混闖江湖數十年,是個倍經風霜的武林人物,她一肚子所盛放不可告人的秘密,卻是不勝枚舉而駭人聞聽。
而這次因着瓊樓十二曲戌聲,古寺鐘聲的音韻,繚繞在她周圍,控制了她理智與意識,使她無法控制住自己而在嚶嚶飲泣中傾訴出來。
其中包括了一樁駭人聽聞的秘密,囈語似的聲音中,隱隱中還聽出,似乎昔年她師父是遭害在目前菩提門三大掌門之一,她師姊珠蕊宮主卓英的手裏,她矢志要替師父報這樁血海深冤。
如若不是瓊樓十二曲中戌聲古寺鐘聲神奇玄妙的力量,使離魂魔娘鄭僖自己説出這話,武林上還有這樁駭人秘聞。
就在彭宗銘笛聲中落,不過半晌中離魂魔娘鄭僖猛抬頭朝他們三人掃過一瞥,倏地一縷怨毒而激怒的眸神,盯看在彭宗銘臉上,厲聲冷冷地道:“小娃兒,外方山鹿鳴峯公案未了,此番老孃又栽在你手裏,你方才吹奏武林絕無僅有的音律武學,難道是半臉神尼昭元師大徒兒?”
彭宗銘微微頷首,含笑道:“不敢隱瞞鄭老前輩,正是晚輩彭宗銘之恩師。”
離魂魔娘鄭僖聽他此説,倏地旋首朝身後歐婉麗看了眼,還是厲聲沉峻地道:“小娃兒,你來此菩提門總壇百拉峯山麓老孃的石屋,敢情是要來營救這小女子?”
彭宗銘還是微微一笑,卻是十分恭禮的道:“晚輩不敢,你老人家自己誤飲孟婆離魂湯,記憶力喪失,晚輩用瓊樓十二曲中酉聲幽澗鳴泉和成聲古寺鐘聲二曲音律,將你老人家怪症治癒過來,誠然,你患病時所説的話,不會很快就忘掉。”
離魂魔娘鄭僖怒目一瞪,不耐煩似地晚聲道:“小娃兒,老孃説過什麼話?”
彭宗銘含有某種用意似地朝離歐婉麗和吳碧影看了眼,肅穆中含了一絲微笑,緩緩地道:“請你老人家協助晚輩等三人,撲滅今日武林敗類菩提門中人。”
離魂魔娘鄭僖聽他説到這裏,陡然昂首一陣嘿嘿嘿冷笑,厲聲道:“小娃兒,你光天白日説夢話,你不知老孃就是菩提門中人物?”
離魂魔娘鄭僖冷笑聲後,話才説到這裏,彭宗銘接着哈哈哈一陣狂笑,他這陣笑聲,音魄渾厚,阻止了她該要説下去的話。
彭宗銘笑聲甫落,旋首朝手裏已執握兵刃的歐婉麗和吳碧影看了眼,接着大聲道:“鄭老前輩,我等三人今日以晚輩之禮,向你進言,晚輩師承來歷你已知道……”
説到這裏,指了歐婉麗、吳碧影二人道:“婉麗姑娘的身世來歷你已知道,這位吳碧影姑娘,乃是息隱南海八禾島一位武林俠隱蒼松睡客羅奇老前輩高足。”
彭宗銘説出吳碧影師承來歷,離魂魔娘鄭僖顯得一怔的多看了她一眼。
彭宗銘接着道:“你老人家失去武林前輩的身分,竟以孟婆離魂湯毒物,給婉麗姑娘飲服,焉知天意使然,害人反害自己,自己飲下這駭人毒物。
“晚輩等三人不但沒興師問罪,伸討你老人家罪狀,晚輩更以瓊樓十二曲音律秘學,把你治救過來。”
彭宗銘説話時,離魂魔娘鄭僖激怒盛憤的臉肌上,已蓋上一層羞愧不安之色。
彭宗銘柔和地抬頭朝她看了眼,接着道:“晚輩吹奏瓊樓十二曲中音律時,你老人家吐露了多極不可告人的駭人秘事,不但用銀虺子毒蛇,殺害親夫蛇郎君田申,而且因着要報師姊珠蕊宮主卓英叛門弒師之仇,才投入菩提門中。”
彭宗銘説到這裏時,離魂魔娘鄭僖臉肌蒼白,身形晃搖,跌退數步。
彭宗銘曉以大義,接着又緩緩地道:“據武林傳聞,蛇郎君田申生前豢養毒蛇,殺害無數無辜生靈(這段事過去樑上客廖清,曾有説起過,是以他才知道),以武林正義説來,雖喪命在自己枕上人之手,卻是死不足惜。
“你老人家為了要報師門血海之仇,才委屈求全,投入菩提門中,為要取得你師姊珠蕊宮主卓英之信任,不得不虛以詞色,做了幾樁令正派武林人物,所不齒的事出來。”
這時,彭宗銘星眸突然射出,二道冷電似的精芒,低聲冷冷的又道:“晚輩説話到此,先向你老人家告罪。
此番你如若伸雪你姊珠世宮主卓英叛門弒師之仇,晚輩等三人忝為武林中人,共同伸討江湖敗類。
“如若你老人家不顧武林節義,晚輩等三人,亦願負上目無尊長之嫌,就在這石屋跟你困獸一斗。”
彭宗銘不亢不卑説出這話,離魂魔娘鄭僖聽了,臉上神色,瞬息千變,她朝手執長劍的歐婉麗和吳碧影看了眼,又向彭宗銘看了下,突然幽鬱地輕嘆了一口氣。
這時,彷彿有某種痛苦,湧起她心頭,陡地坐落椅上伏在桌上,掀肩痛哭起來。
歐婉麗倏地收起寶劍,移步到她跟前,纖手輕撫在她肩背處,柔聲緩和地道:“媽,過去事情都別談了,婉麗自幼喪母。從未得到過母親的愛護,你老人家不嫌棄的話,就收婉麗做女兒吧。”
歐婉麗説到這裏,不由一股辛酸湧起心頭,珠淚簌簌不止的掉下來。
歐婉麗突然會認離魂魔娘鄭僖做義母,更出於彭宗銘和吳碧影的意料之外。
離魂魔娘鄭僖心頭正值悲苦之間,歐婉麗叫她-聲媽,不禁使她渾身一顫,猛抬頭,一對珠淚盈眶的鳳眸,出神似地凝視着她,嘴裏喃喃囈語似地道:“孩子……你……你做我女兒?”
歐婉麗一張雨洗海棠的纖臉,展出一縷甜笑,點頭道:“媽,過去的讓她過去,以後婉麗會孝順你。”
説到這裏,指着彭宗銘和吳碧影又道:“媽,你跟我們在-起,我們會過很快樂的日子。”
離魂魔娘鄭僖鳳眸噙淚,不勝感觸的搖頭道:“孩子,我不配做你媽,我一身都是罪……我……”
話沒説完,二手把歐婉麗摟進懷裏,嚶嚶悲啼起來。
這時,吳碧影取過-塊手帕,鄭僖她接過吳碧影巾布感激似地朝她看了眼,突然,旋首向彭宗銘道:“彭小俠,你和這位碧影姑娘,來到這裏前,有沒上過西傾山百拉峯菩提門總壇的天池玉闕?”
彭宗銘就將白雲山從武林前輩,來西傾山經過情形,説細的説了-遍。
歐婉麗聽父親遭陷天池玉闕前的朝陽三石怪陣裏,急得哇的失聲痛哭起來。
離魂魔娘鄭僖一手摟過歐婉麗細腰,安慰的道:“孩子,別慌,儒俠歐老英雄既是媽的親家,還會叫他老人家吃虧,待媽想個主意出來。”
離魂魔娘鄭僖旋目朝彭宗銘、吳碧影看了看,又向身邊的歐婉麗看了下,柳眉深鎖,似乎陷入極度的沉思中。
半晌,才抬頭緩緩的道:“我伴你等上西傾山百拉峯,菩提門總壇的天池玉闕。”
説到這裏,朝三人注神的看了瞥,鄭重叮囑的又道:“不過此上菩提門總壇,你們三人不能魯莽行事,必須要聽老身的話。”
離魂魔娘鄭僖説這話,彭宗銘首先應聲答道:“晚輩等三人,全憑你老人家吩咐就是。”
離魂魔娘鄭僖微微點頭,滿意的看了他一眼,接着道:“西傾山百拉峯菩提門總壇的置防,不下於龍潭虎穴,尤其天池玉闕前的朝陽三石怪陣,並非出於河圖洛書奇門八卦之陣式,乃因着西傾山百拉峯山勢之形成,而造成這光怪陸離的陣勢變化。
“是以,我等此入百拉峯菩提門總壇,雖有老身內線帶領,卻不能全憑身懷武學,需得見機行事才對。”
三人聽得唯唯稱是。
歐婉麗這時心間不安至極,是以喃喃的又向離魂魔娘鄭僖道:“乾孃,你用什麼辦法,把他們幾位老人家救出來呢?”
敢情,這時離魂魔娘鄭僖可能因着眼前的事,已擾亂了她心緒的寧靜。是以,歐婉麗向她問這話,就即嘆了口氣道:“孩子,你別這麼追問,到時乾孃自會想辦法。”
説着時,突然自己輕輕的唔了聲,接着道:“珠蕊宮主卓英叫你乾孃替她研製金果銀花汁,可能就是用在對付你爹,和其他幾位武林前輩身上,現在突然有了這麼一個轉變,你乾孃在金果銀花汁裏,另外再摻和一點東西,你爹和幾位老英雄就不礙事了。”
離魂魔娘鄭僖跟歐婉麗説話時,旁邊的彭宗銘和吳碧影,聽得卻是困惑、迷惘至極。他們心裏雖然納悶不已,卻怕這位鄭老前輩見怪,只有悶在肚裏,不敢問她。
離魂魔娘鄭僖説後,從坐椅站起,走到石屋的層裏牆壁處,只見她用手指在牆角處輕輕一按,牆壁上彈出一扇尺來見方的小門。
原來這堵石牆有夾層的特異裝置,裏面滿放着大小瓶罐,彷彿裏面裝有各種離奇珍藥。
歐婉麗在她身後看到不禁心裏駭然一奇,忖道:“原來乾孃還有這麼一個秘密裝置,難怪上次她喝下孟婆離魂湯,真性迷失時,自己找不着她這個藏着藥物的所在。”
離魂魔娘鄭僖二手伸進石壁夾牆,在尺來見方的藏珍處,開瓶倒罐,摸索了半天,才從裏面取出一隻三四寸高懸膽似的玉瓷瓶和一隻僅指拇大玉製小瓶。
一手把石壁上這扇小門關了,旋首朝他們三人笑了笑,微微吁了口氣道:“行啦,用了現在的金果銀花汁,就能把他們幾位老英雄,救離百拉峯菩提門總壇了。”
彭宗銘聽得心頭一愕,忖道:“這位鄭老前輩説得真怪,她自己配製的金果銀花汁藥物,怎地又分現在和過去呢,而且是她師姊當今菩提門三大掌門之一,珠蕊宮主卓英命她配製的。”
當他想到這裏時,陡然一瞥意識掠過腦際,不由抽了個寒噤,這時他心裏又嘀咕不安的想道:“可能以前珠蕊宮主卓英命她配製的金果銀花汁,是另外-種毒物,專來加害在陷入菩提門中武林人物的,這次因着這位離魂魔娘鄭僖前輩,心向善處,而將這金果銀花汁毒物,又換了仿單。”
彭宗銘心裏暗自沉思時,離魂魔娘鄭僖朝身邊的歐婉麗微微吟了聲,道:“孩子,你不必易容化裝,上次菩提門中眾人,往黔北白雲山去時,除了你乾孃會過你外,他們可説都不認識你,你就現在這樣裝飾行了。”
説着時,又向彭宗銘和吳碧影道:“彭少俠和碧影姑娘,這次上百拉峯菩提門總壇,暫時可得要委屈你們二人了。”
二人聽得微微一愕。
離魂魔娘鄭僖一邊收拾東西,-邊向二人解釋似的道:“你們這次來西傾山百拉峯,據彭少俠説來,你們已闖進百拉峯一次,可能這些菩提門嘍羅中間,會有認識你們的,是以,依老身看來,你們兩人還是用眼前這樣農家裝扮。”
説到這裏,含了一縷歉意的微笑,又道:“要委屈你們兩人,做咱們孃兒倆差喚的小廝和丫環。”
離魂魔娘鄭僖帶了歐婉麗、彭宗銘和吳碧影三人,離開那間石屋,往西傾山百拉峯而來,沿途上,她又囑咐了彭宗銘等三人一番話。
這次因着離魂魔娘鄭僖的帶領,他們上百拉峯的山徑小道,跟以前彭宗銘和吳碧影所走的又換了-條,尤其在他們奮使輕功的行程中,並沒費很多時間,就到了百拉峯登菩提門總壇的山麓。
彭宗銘仰首看去,危崖削壁,山巔陡立,中間夾了一條迂迴曲折的羊腸小道,小道的兩邊,怪石嶙峋,錯巖崢嶸。
這時他心裏暗自思忖道:“這次鄭老前輩所帶領的路,要比以前自己跟影姊登百拉峯的山徑雄險得多了。”
離魂魔娘鄭僖帶了彭宗銘、歐婉麗、吳碧影三人,攀登西傾山百拉峯山麓一角而上,只見她身形矯捷,攀登這些迂迴曲折的山徑小道時,恍若猿猴狸奴,一眨眼間,已撲出四五丈外,數次把他們拋落在後面。
彭宗銘這時不禁感觸的思忖,道:“可能是天意使然,武林上才會有這種不可思議的奇蹟變化,會把這身懷絕學,陰譎狠毒的離魂魔娘鄭僖,攏入正派人物這邊來,要不然,不知又要有多少無辜生靈化為塗炭。”
四人行到峯腰轉角處,攏目看去,前面山徑小道已遭石壁堵死,再沒有可以往前的路了。歐婉麗不安地輕哦了聲問離魂魔娘鄭僖道:“乾孃,咱們會不會走錯路啦?”
離魂魔娘鄭僖沒有回答,她旋目四周看了看,突然嚎嗓一聲長嘯,敢情這縷嘯聲出自她紫府丹田之力,是以,嘯聲過處,響遏行雲,把身邊的彭宗銘等三人,震得耳膜嗡嗡直晌。
三人正值錯愕一怔時,忽地傳來一陣轟隆隆巨響,眼前這堵石壁,似乎在鬼斧神工下,突然漸漸地移開,成了一扇-人通過的小門。
彭宗銘訝異的看了離魂魔娘鄭僖後影一瞥,正要開口問她時。
離魂魔娘鄭僖旋目向三人道:“咱們從這扇石壁小門進去,就是菩提門總壇第二道關隘飛鳳壇了。”
彭宗銘突然想起驚奇地問道:“鄭老前輩,百拉峯菩提門總壇外圍的第一道關隘,九處菩提門總堂分別把守的地方,咱們還沒有經過呢?”
離魂魔娘鄭僖進入這扇小門後,聽彭宗銘此問,點頭嗯了聲,道:“這扇石壁小門,並非給外人使用的,是百拉峯極北處的-個秘密進出要道,是以不需經九處總堂把守處,就能抵飛鳳堡。”
她正在説話時,刷刷數聲,山草隱處,撲出幾個手執兵刃的彪形大漢,其中一個身形魁梧,腰繫菩提門銅牌信符的武生,看來是他們一夥中領導人物,只見他十分恭敬穆肅地向她施見,一禮,道:“小的劉標見過鄭老前輩。”
劉標説到這裏,朝她身後的歐婉麗、彭宗銘、吳碧影看了眼,接着又道:“鄭老前輩來此,是否要晉見掌門人珠蕊宮主?”
離魂魔娘鄭僖旋身點頭,指着歐婉麗道:“老身帶了閨女,去見她大師姨。”
説着,朝彭宗銘和吳碧影看了眼,又道:“這兩個使喚的小廝和丫環也懂了一些拳腿武技,這次順便把他們帶來菩提門總壇,亦讓他們開開眼界。”
離魂魔娘鄭僖説到這裏,劉標很快接上道:“鄭老前輩有此雅興,待小的帶領便了。”
離魂魔娘鄭僖含笑而道謝似的,道:“不必了,老身此地亦頗熟悉,由我自己帶領他們是了。”
説到這裏,倏地穆肅緊接着,又道:“劉英雄,聽説有大江南北不少武林人物,來此菩提門總壇尋事,你需注意防守。”
劉標十分恭敬的應了聲道:“是,小的知道,不要鄭老前輩操心。”
彭宗銘在邊上暗自察看,才知道離魂魔娘鄭僖她在菩提門中的勢力,誠然,她是菩提門三大掌門之一珠蕊宮主卓英的師姊,而且又極得其他二位掌門人寵信,是以,在菩提門中説來,她不啻有半個掌門人身分。
離魂魔娘鄭僖雖然很少來此菩提門總壇,可是這裏似乎在分舵、總堂以上的菩提門人物,都認識這位掌門人的師姊。
是以,她帶了彭宗銘、歐婉麗和吳碧影,很順利的由飛鳳壇,經過九錯十八折山道,和裏陣的暗雲壇,來到朝陽三石怪陣後。
這時彭宗銘的心裏,對百拉峯菩提門總壇,又有一個新的認識,這裏的佈防嚴密,形勢險要,要遠在過去野山駝叟姜明所説之上。
因着菩提門總壇的形勢兇險,彭宗銘聯想到樑上客廖清、開山金輪崔明和瘋癲僧乙乙和尚三人的安危。
朝陽三石所在,以一般看來,看不出是一座了勢樣子,只見眼前一片嶙峋錯石,崢嶸怪巖,除了部分隆起巨巖,擋住了前面視線,地勢卻很平坦。
極目遠遠看去,眾起伏如波聳起的山岩巨石縫間,還能隱約看到前面有一幢極華麗的瓊樓玉宇。
彭宗銘看了悄聲向離魂魔娘鄭僖問道:“鄭老彰輩,遙隔朝陽三石怪陣前面的華麗宮殿,敢就是菩提門三大掌門所居的天池玉闕?”
離魂魔娘鄭僖沒有回答,歐婉麗一聽朝陽三石怪陣,嚶聲悲啼,投進離魂魔娘鄭懷裏,流淚的道:“乾孃,爹跟幾位老前輩,就遭陷在朝陽三石怪陣裏,你老人家快把他們救出來呢。”
歐婉麗流淚的大聲説話,猛把離魂魔娘鄭僖震了下,極度不安地朝四周看了眼,悄聲薄責地道:“孩子,你恁地不懂事,乾孃伴同你來此,就是為要救你爹和幾位武林人物,你這樣大聲説話,要是被人聽到,豈不壞了事情。”
歐婉麗偎在她懷裏,赧赧不安地嗯了聲。
離魂魔娘鄭僖看到心裏又不忍地伸手把她纖腰輕輕摟住,微嘆了口氣,道:“孩子,菩提門總壇,不啻龍潭虎穴,就是你乾孃來此,亦得極小心的行事。”
説到這裏,旋首向彭宗銘和吳碧影看了眼,悄聲叮囑道:“彭少俠,碧影姑娘,你等既來此燕提門總壇,切勿把人命作兒戲,一切但聽老身調度。”
二人頷首唯唯應是。
離魂魔娘鄭僖説後,從腰袋裏取出一隻有拇指粗,三四寸高的圓筒頂口處,拔出一條細細的蕊帶,倏地旋目向彭宗銘三人道:“你們向後邊退落三四丈。”
她吩咐過後,又從腰袋處取出火種,燃起後就把圓筒的蕊帶點着,倏地身形朝彭宗銘三人處,暴退三四丈。
圓筒頂口蕊帶燃着,不多時,只聽噓的一聲鋭厲怪響,圓筒頂口處冒出一股晶瑩奪目的煙火,不敢逼視。
這時,彭宗銘倏地記起過去野山駝叟姜明所説的話:“朝陽三石怪陣,並非出於河圖洛書,奇門八卦的一種陣式,如往天池玉闕,必須經過朝陽三石怪陣。
“這怪陣陣勢,日日變化,如欲往天池玉闕宮殿,必須要有三位掌門傳音呼喚。”
他想到這裏,對離魂魔娘鄭僖發放煙火原因,恍然大悟,因着這煙火的輝照,能驚動天池玉闕三位掌門人。
不多時,迎風吹刮,從朝陽三石對面,傳來一股細微而極清晰的話語聲音,傳到他們四人耳裏:“是誰發放信火,欲進天池玉闕?”
這縷聲息,雖然迎風吹播,極其輕微,但是離魂魔娘鄭僖等四人聽得十分清楚。
離魂魔娘鄭僖旋首向彭宗銘等三人,遞過一瞥眼色,倏地,異常虔敬而穆肅向天池玉闕吐出一縷亦是甚輕微的聲音,道:“師姊鄭僖,帶同義女特來天池玉闕覲見掌門師姊。”
吳碧影睜大了一對晶瑩美目,詫異驚奇的睇看着離魂魔娘鄭僖,誠然,這麼輕弱的聲音,離隔三五丈就無法聽到,如何能傳到遙遠的天池玉闕宮殿。
就在吳碧影響咕沉思之際。
迎風吹播,又傳來方才説話的聲音:“原來師姊帶領義甥女來此,此時此刻風向東吹,師姊帶同閨女以左三右一步式,進入朝陽三石,且屏住呼吸,切勿引氣導入肺腑。”
這縷聲音鶯啼燕囀,動聽至極,彷彿出個妙齡少女之嘴,話語至此,倏然停下。
離魂魔娘鄭僖向三人以叮囑般神色看了眼,倏地凝神斂氣,以左三右一的步式,導前進入朝陽三石。
彭宗銘、歐婉麗和吳碧影銜尾緊隨後面。
須知,這四人具有上乘的內家修為造詣,是以凝神斂氣,不感到一點困難,他們以極捷速的腳程,以左三右一的步式,經有盞茶時間,才走出這光怪陸離的朝陽三石怪陣。
彭宗銘雖然由離魂魔娘鄭僖把他們這夥人帶離了朝陽三石怪陣,可是他心裏暗暗感到奇怪,這怪陣除了錯石嶙峋,山岩崢嶸,大堆的山岩亂石,和有時遇着的氤氛濃霧外,沒有看出有特異兇險之處,怎地儒俠歐振天、茶客於七與酒丐康武三位老前輩,會遭害在這地方。
這時彭宗銘,可能把珠蕊宮主卓英,微音馭風傳給他們的指示,令他們左三右一,凝神斂氣一節忘了。
歐婉麗跟了離魂魔娘鄭僖經這朝陽三石怪陣時,雖然腳程很快,她還是儘量注意四周際有沒她父親,和幾位老前輩的影子。
當她走出朝陽三石怪陣後,正要趨前一步(離魂魔娘鄭僖在前面),向離魂魔娘鄭僖欲開口問某樁事時,與她並行的彭宗銘,彷彿他已知道歐婉麗準備要向她所問的話,急忙一手把歐婉麗攔住。
歐婉麗珠淚盈眶,不勝悽然的旋首向他看了眼。
彭宗銘微微點頭,一對炯炯有神的星眸裏,閃出二條柔和而慰撫的神采,朝歐婉麗看了剎那。
歐婉麗接受了他的勸告,想起離魂魔娘鄭僖囑咐過的話,是以幽鬱地輕嘆了口氣,螓首垂胸,只有嫋嫋移步,跟了離魂魔娘鄭僖在後面走。
在他們地人相對無語時,吳碧影一對晶瑩美目,滴溜溜地朝四周看過不息,這時忍不住的指了兩邊形勢,悄聲的向離魂魔娘鄭僖道:“鄭老前輩,這兩邊形勢恁地怪,右邊是一潭泓水,左側卻是幾座卓立的高峯?”
離魂魔娘鄭僖在她肅穆凝神行走時,可能在沉思着-樁需待解決的事,吳碧影突然向她問出這話,神色稍微怔了下,旋首朝吳碧影看了眼,從她這一瞥眼色中,彷彿極不願意吳碧影這時候來向她問出這話。
緊隨在後一步的彭宗銘、歐婉麗,這時雖然沒有問離魂魔娘鄭僖,可是他們亦很想知道關於天池玉闕的一點事,是以,吳碧影向出這話後,他們倆亦緊前了半步,希望聽離魂魔娘鄭僖的回答。
離魂魔娘鄭僖輕嗯了聲,邊走邊低聲薄責似地道:“以後你們少説話。”
顯然她這話,並不僅是指吳碧影一人而已。
接着,還是甚輕聲地答道:“右邊是碧血潭,左邊是黃沙谷。”
離魂魔娘鄭僖説到這裏,從天池玉闕方向處走來二個濃妝絕色的少女,二人衣着一色,俱是宮裝打扮。
二名宮裝少女,來到離魂魔娘鄭僖跟前,俏眼兒朝後面三人看了眼,倏地十分恭敬地向她施過一禮,齊口同聲地道:“月菊、月紅,奉宮主之諭,來迎接鄭老前輩。”
離魂魔娘鄭僖含笑點頭的道:“二位毋需多禮,煩請傳言宮主,説是師姊鄭僖來此覲見。”
這時,右邊宮裝少女,綻唇嘻的一笑,道:“宮主已在天池玉闕前瑤台,恭候你老人家。”
彭宗銘在後面,暗看這珠蕊宮主所使喚的二名宮女,她們看來長得柔弱纖質,一對鳳眸卻是藴含精英凌芒,分明亦是有武學極高造詣之流。
離魂魔娘鄭僖跟這二名宮女談説時,已走到天池玉闕宮殿前的瑤台處。
瑤台在瓊樓玉宇,金碧輝煌天池玉闕宮殿前,它雖稱是瑤台,卻是一座排設得珠簾繡户,金翠耀目的紅樓畫閣。
四人進裏後,紅樓中坐了一位身穿宮裝,容顏絕世的少婦。
離魂魔娘鄭僖了歐婉麗趨前一步,道:“鄭僖帶同螟蛉閨女,特來覲見掌門師姊。”
珠蕊宮主卓英擺手含笑的道:“師姊妹之間,毋需多禮。”
説到這裏,請她們母女坐下。
這時,彭宗銘和吳碧影,乃是隨從使喚的小廝丫環,是以他們向珠蕊宮主施過一禮後就垂手恭立一邊。
彭宗銘暗中看這位當今菩提門三大掌門之一的珠蕊宮主卓英只見她長得肌膚微豐,身材適中,鵝蛋臉龐,柳眉風目,盼顧之間,神采英武。
心裏不禁暗暗嘀咕道:“珠蕊宮主卓英既是鄭老前輩師姊,年紀當然還要比她師妹大,可是以眼前她這般風姿看來,分明是一個二十餘歲少婦而已。”
彭宗銘沉思之際,上面寶相莊嚴,端坐着的珠蕊宮主卓英,已在説話了:“師妹,上次我令你配製的藥,是否有曾帶來?”
離魂魔娘鄭僖頷首應了聲,倏地從腰袋取出高有三四寸,懸膽型的玉製瓶子,一邊答道:“金果銀花汁配製甚難,現在藥性份量,要比師姊所囑咐的又重了一點。”
説到這裏,顯得十分鄭重關懷地又道:“用這金果銀花汁滴入溪流山泉,或摻入食品,誤服入肚後,立刻筋血凝結而死,且華陀再世,亦診查不出一點傷痕。”
珠蕊宮主卓英聽師妹這話,深感詫異地驚哦了聲。
離魂魔娘鄭僖一邊還在接着道:“此番大江南北一帶武林中人來犯西傾山百拉峯,誠然可惡至極,如若斬草不除根,還是留下後患無窮。”
珠蕊宮主卓英聽得頻頻點頭。
離魂魔娘鄭僖似乎披肝瀝膽地又道:“是以,以師妹想來,如若這批江湖敗類,服下金果銀花汁後,僅是暈迷不醒,倒不如把他們一個個超度歸天,再把他們屍體,移放在百拉峯山麓,如此一來,眼中釘,肉中刺既能取掉,而且在江湖上,菩提門不負仇殺武林人物之嫌。”離魂魔娘鄭僖説這話,贏得她師姊點頭激贊不已。
接着,離魂魔娘鄭僖又解釋似地道:“因着師姊有這番想法,故而把金果銀花汁的藥性份量加重。”
她説到這裏,故意不安請示似地道:“鄭僖此見,不知師姊是否贊同?”
珠蕊宮主卓英點頭含笑的道:“師妹想得周到,就依你此行就是。”
她們師姊妹決定了這樁兇毒之計,跟她們在一起的彭宗銘等三人聽來,臉上並未顯有驚詫不安之色。
敢情,離魂魔娘鄭僖在事前,已跟彭宗銘等三人有所決定,是以,他們並不感到意外。
這時,珠蕊宮主卓英顯得十分惱怒而驚奇道:“據金城壇壇主傳言,此番陷人朝陽三石的三個老怪,很多天來未曾進食,居然精神還是振作不餒,或許他們仙家修為有深厚造詣之故。”
珠蕊宮主卓英説這話時,彭宗銘聽得心裏一安,他曾聽斷腿老人乙鷗子説過,他們三位老人家身邊,卻藏有療飢果腹,煙翁任九齡所贈的太虛金關丹,是以,迄今數日,未見有所變化。
關於這段經過情形,彭宗銘亦曾跟離魂魔娘鄭僖説過,是以,她聽她師姊珠蕊宮主卓英説後,她只有含糊地應了聲。
珠蕊宮主卓英接着又道:“這三個老怪,因着內家修為有所造詣,能禁食若干天,可是他們飲水一則,卻很難熬得住。”
珠蕊宮主卓英説這話,一邊的彭宗銘,吳碧影和坐在離魂魔娘鄭僖身邊的歐婉麗,心裏不禁憂急起來,誠然,這一點他們始所未料的。
離魂魔娘鄭僖聽她師姊此説,彷彿深思中而輕嗯了聲。
珠蕊宮主卓英説到這裏,從坐椅站起,走向瑤台窗欄邊,抬頭朝北邊的度恨山,南面的引愁嶺看了眼,倏地,垂首有半晌沉思,接着,旋首朝她身邊的宮女道:“月菊、月娥,你們倆提二大桶水來此。”
二名宮女垂手應諾了聲,倏地進入裏屋。
珠蕊宮主卓英從她師姊手裏取過金果銀花汁,執握在手,看過半晌。
這時,離魂魔娘鄭僖霍地想起似的哦了聲,就即向她師姊道:“師姊,來犯西傾山百拉峯的武林人物中,不乏有深詣歧黃醫道之流,尤其傳譽武林煙酒茶客痴癲僧這些人中,煙翁任九齡有武林醫聖之稱,唯恐這廝亦參與其間,用他刁譎離奇的法門,把他們治救過來。”
珠蕊宮主卓英聽到這裏,深感意外的一怔,就即問道:“師妹,依你之計又將如何?”
她們説話時,宮女月菊,月紅已從裏屋提來二大桶水。
離魂魔娘鄭僖不慌不忙從腰袋裏又取出一隻僅有拇指般大的玉製小瓶,顯得異常肅穆地道:“將金果銀花汁倒人桶裏,然後,可再剔一撮這小瓶裏玉簾子粉在水桶裏。”
珠蕊宮主看得詫異,驚奇地道:“師妹,這玉簾子粉,又有何種用處?”
離魂魔娘鄭僖十分鄭重其事的道:“金果銀花汁服下筋血凝固,如若再摻和玉簾子粉,五腑離位,心脈壅塞。”
她説到這裏,特別叮囑似地又道:“服下金果銀花汁摻和玉簾子粉的水後,很快就會死斃,且屍體極易腐爛,是以,必須立刻將屍體移送到百拉峯山麓。”
珠蕊宮主聽得由衷激贊,點頭不迭的道:“師妹想得周到,現在就依你之計而行就是。”
眼前珠蕊宮主卓英和她師姊離魂魔娘鄭僖説話的一幕,旁邊彭宗銘等三人,心裏都很清楚,這是放下屠刀,轉惡歸善的鄭老前輩,她老人家用心良苦,要挽救儒俠歐振天等三位武林前輩的浩劫。
可是,困入朝陽三石儒俠歐振天等三人,除了他們身帶煙翁任九齡所贈太虛金關丹,能療飢治餓外,斷絕水源一則,彭宗銘等眾人,尚未想到過還有這麼一個嚴重的問題。
殊蕊宮主卓英從師姊手裏,取過金果銀花汁和玉簾子粉,朝二大桶水裏,倒了適當份量,還給離魂魔娘鄭僖。
接着,她又喚過月菊、月紅二名宮女,細語的叮囑了一番,命她們將這二桶水,提往朝陽三石怪陣。
離魂魔娘鄭僖遙目看着二名宮女,提了二大桶水往朝陽三石怪陣,心裏悵悵之餘,若有所思。
珠蕊官主卓英令自己貼身宮女月菊、月紅二人,提水往朝陽三石怪陣,誠然這怪陣裏,尚有不少離奇莫測的變化,她與離魂魔娘鄭僖,雖有同門師姊妹之誼,她亦不敢把這秘密透露給她。
至於離魂魔娘鄭僖説來,這是她極冒險的大膽嘗試。
在她眼前,尚有毫無把握而必須解決的問題,困在朝陽三石怪陣裏的儒俠歐振天等眾人,飲着這桶毒水後,毒發身死,他們屍體是否順利的抬出百拉峯菩提門總壇?或者,智足多謀的珠蕊宮主卓英,她又想了另外的辦法?當-縷意識,掠過離魂魔娘鄭僖腦海裏,她倏地想起眼前的處境,她已沒有再耽留此地天池玉闕的必要。
是以,她就向珠蕊宮主道:“師姊,師姊來此打擾多時,應該告退。”
説到這裏,似乎心裏有件事,必須得要知道的,是以,肅穆中含了一份不安似的神情,問珠蕊宮主道:“師姊,在朝陽三石陣中毒斃的武林人物,如何把他們處置?”
珠蕊宮主感到師姊替她做了-樁極滿意的事,聽她説要回家,就即含笑地道:“師妹和螟蛉閨女此百拉峯天池玉闕,何不多耽留數天,亦可咱師姊妹倆相聚一番?”
離魂魔娘鄭僖帶了-份歉意的神情,其實她因沒聽師姊回答她下-句的問話,心裏某種意識的趨勢,彷彿感到異常不安道:“以後如有師姊召喚,鄭僖隨時來天池玉闕問候。”
從珠蕊宮主卓英和離魂魔娘鄭僖的談話中,她們師姊妹之際,含了一份懸殊的距離,離魂魔娘鄭僖對她師姊有幾分顧忌。
將離走時,珠蕊宮主卓英向離魂魔娘鄭僖等四人,説了走出朝陽三石秘訣後,突然想起似的道:“師姊,朝陽三石毒斃的這三具屍體,準備令菩提門中頭目之人,扮裝外來江湖人物模樣,把他們背到百拉峯山麓的芥石鎮,夜晚鎮上租用一間客房,把這三具屍體留在客店裏後,就悄悄離開。
“等第二天早晨發覺時,這樁事已與菩提門脱離干係,你看師姊此手如何?”
彭宗銘聽到芥石鎮,心裏不由一怔,這是上次彭宗銘和吳碧影,與樑上客廖清等諸人分手的地方。
離魂魔娘鄭僖聽她師姊此説,心裏不禁一安,點頭不迭的道:“師姊説得甚是。”
離魂魔娘鄭僖帶了彭宗銘、歐婉麗、吳碧影等三人、,離天池玉闕,下百拉峯往山麓的芥石鎮而去。
抵達芥石鎮時,崦嵫日落,傍晚時辰,彭宗銘和吳碧影對這小鎮很熟悉,到此的路過客商,都是以酒店找客房投宿的,是以他們四人,在全鎮僅有的三家酒店一找,很快找到他們所要的目的物。
説來亦巧,他們發現的地點,就是過去彭宗銘和吳碧影所住的芥石鎮直街上的那家上元酒店。
這時,彭宗銘和吳碧影,易容化裝成農稼少年男女後,這家上元酒店的店夥和掌櫃的,已不認識他們。
經過彭宗銘上去相問後,掌櫃的就告訴他們,曾有三個中年漢子,每人背了一個頭臉掩上,病勢十分沉重的客人來此,現在都睡在東廂第一間大房裏,這三個漢子已出去。
離魂魔娘鄭僖一聽不會有錯,倏地,暗自向彭宗銘等三人遞過眼色,接着就向掌櫃的道:“在下等四人,是跟方才來此的幾位一夥的,煩掌櫃的帶領咱們到東廂的那間大客房去行了。”
離魂魔娘鄭僖等一夥人,跟了老掌櫃來到東廂那間大客房門沿,老掌櫃要推門進裏時,離魂魔娘鄭僖含笑地道:“有勞人老人家啦,咱們自己進裏便了。”
老掌櫃點頭應了聲,就退出走向店鋪。
離魂魔娘鄭僖等四人,跟進那間大客房,陡地一股森森寒氣迎臉而來,歐婉麗不由機伶伶的打了個寒噤,倏地緊緊假在彭宗銘身邊。
這間客房茶桌左右,排有一大一小二隻牀榻,大牀上躺了二個,小牀上躺有一個,都是身裹黑布,頭臉蒙布的人。
離魂魔娘鄭僖旋首朝彭宗銘看着眼,低聲的道:“彭少俠,你幫老身把他們身上黑布解掉。”
彭宗銘應了聲,帶了離魂魔娘鄭僖,解了牀上屍體身上的黑布。
敢情,一般説來,女孩子膽量卻要比男人家膽懼一點,是以,吳碧影和歐婉麗二人,睜大了一對晶瑩美目看了他們,自己二人緊緊假在一起。
屍體身上黑布解脱,赫然正是儒俠歐振天、茶客於七和酒丐康武三位武林前輩的屍體。
歐婉麗看得哇聲哭叫,這時因着父女之情已忘了害怕,迎身撲向儒俠歐振天的屍體上。
離魂魔娘鄭僖柳眉微蹙,責備地道:“孩子,你大聲哭叫,乾孃的事可要壞在你身上了。你不知道這裏還是菩提門勢力範圍中?“你乾孃不施這份苦肉計,如何救出他們三位武林前輩?”
歐婉麗秀目銜淚,看了這三張閉眼合嘴,紙白的臉,低聲哭泣的道:“乾孃,他們已經沒有氣……都死啦!”
這時,彭宗銘看得亦不禁害怕起來,誠然,人死後難道還會復甦過來。
離魂魔娘鄭僖十分自信的朝三具屍體看了眼,薄責地向歐婉麗道:“孩子,你乾孃在金果銀花汁裏,放了九元返魂酥散粉,他們雖死去後還會甦醒過來的,難道還會哄你。”
歐婉麗還是懷疑似地輕嗯了聲。
彭宗銘在極度不安中,更感到-片困惑、迷惘。
他們四人守着這三具屍體,時間從他們身邊悄悄溜過。
離魂魔娘鄭僖臉上神緒瞬刻千變,一時風眸滴溜轉看牀榻上三具屍體,誠然在她心頭已負荷了極度不安,可能對自己信心有了動搖。
這時晨曦初曙,東方魚白,已黎明時分。
歐婉麗和吳碧影通宵熬夜,這時已模糊中靠在椅背上熟睡過去。
離魂魔娘鄭僖抬頭朝窗外浮雲朝霞看了眼,倏地顯出一份憂鬱的神情,向牀榻上三具屍體看了眼,接着對彭宗銘道:“彭少俠,你在此照顧一下,老身去會就來。”
離魂魔娘鄭僖走後,彭宗銘輕輕推醒她們兩人,悄聲的又向歐婉麗道:“婉麗姊姊,你跟影姊到鄰房去安息一下,鄭老前輩已回石室去取藥物,他們三位老人家大概就會醒來的。”
歐婉麗秀睜惺鬆,濃濃的睫毛上,還沾着未乾的淚漬,這時聽彭宗銘此説,微感訝奇的怔了下,她正要站起移步走向她父親屍體前時。吳碧影一手攔住她纖腰,接着道:“婉麗姊姊,影姊伴了你先去休息,待會咱們再來看。”説着,半攬半推,把歐婉麗帶到鄰房休息。
幽寂的這間大客房裏,彭宗銘陪着牀榻上三具屍體,似乎他要從一片凌亂的思潮裏,來找出一個適當的解決辦法。
彭宗銘正值沉思之際,離魂魔娘鄭僖臉肌肅穆,帶了-份幽鬱之色,從外面推門進來。
她手裏十分慎神的緊握了一隻玉瓷小瓶,焦急不安的向彭宗銘問道:“彭少俠,三具屍體有沒異樣情形?”
她問到這裏,朝四周看了眼,微微驚愕的道:“她們兩個孩子呢?”
彭宗銘拉過一椅,請離魂魔娘鄭僖坐下,接着道:“宗銘生恐婉麗嫁婉見她父親這等光景,會心裏難過,現在叫影姊陪她在隔壁客房裏休息,這三具屍體,還是沒有一點異狀。”
離魂魔娘鄭僖聽到下面二句,滿臉籠罩着一層焦急,驚慌的樣於,忽從坐椅站起,走向屍體跟前,一手打開玉瓷瓶塞,倒出數粒鮮紅黃豆般大的丸丹,撬開三人門牙,分別緒他們服下肚裏。
一邊不勝咎歉不安的喃喃向彭宗銘道:“彭少俠,萬一無法把這三人治救過來,老身還有什麼臉目見我乾女兒。”
彭宗銘聽得心裏一震,不由湧起無限感觸,而向離魂魔娘鄭僖安慰道:“鄭老前輩,生死由命,這事豈是你老人家過錯,萬一這三位老人家無法治救過來,我相信婉麗姊姊不但不會怪你老人家,而且她在痛苦中,已得到了一個莫大的安慰。”
他們正在説話時,幽靜的大客房裏,突然傳出了一陣急促而輕弱的呼吸聲,離魂魔娘鄭僖驀感一怔之下,倏地抬頭朝彭宗銘看了眼。
當她發現這縷呼吸聲,不是彭宗銘時,臉上頓時顯出一份異樣的神采,急得朝牀榻上的屍體看去。
兩隻大小牀榻上的三具屍體,這時胸脯起伏,在急促的呼吸着,蒼白的臉色,慢慢地泛出-層潤紅色。
彭宗銘驚愕地道:“鄭老前輩,這三位老人家返魂甦醒過來啦!”
離魂魔娘鄭僖凝神貫注的朝牀榻上三人看着,聽彭宗銘此説點頭不迭的嗯應着,接着手掌搓磨囁嚅地道:“醒啦……醒啦……
他們醒啦……”
離魂魔娘鄭僖喃喃驚呼時,敢情驚動了鄰房陪了歐婉麗入睡睡的吳碧影,悄悄推門進來,詫異地朝二人看了眼。
彭宗銘無限安慰的向進門的吳碧影輕語道:“影姊,這三位老人家有氣息在吞吐了。”
他説到這裏,突然想起似的關懷地問道:“影姊,婉麗姊姊她睡熟啦?”
吳碧影頒首唔了聲道:“這時她情緒不好,讓她睡熟了也好他們在説話時,牀榻連接離魂魔娘,突地一聲驚哦,原來僵卧在牀損上的儒俠歐振天三人,這時氣若游絲,慢慢薄弱下來。”
離魂魔娘鄭僖急得搓手搖頭,額上的汗殊大顆的掉下來,叫苦不迭的喃喃道:“這下完了……饒是華陀扁鵲再世,恐怕也難把他們治救過來。”
彭宗銘和吳碧影聽得心神一怔,急往牀榻邊看,只見他們本來轉紅的臉肌,這時又漸漸蒼白起來,可能離魂魔娘鄭僖配製秘方時,有了一個疏忽。
就在這時候,突然一瞥意識,掠過彭宗銘思潮,倏地從貼身掏出太玄銀笛,一邊向他們二人道:“鄭老前輩,影姊,你們暫且退出房間,讓我用瓊樓十二曲中卯聲昆崗鳳鳴音律一試,或許能把三位老人家救轉過來。”
離魂魔娘鄭僖見彭宗銘用瓊樓十二曲音律秘學,來治救儒俠歐振天等三人,不由愕然驚哦了聲,倏地有所會意的點了點頭,黯然幽鬱地道:“彭少俠,此番就是最後看你的了。”
彭宗銘不勝憂慮的道:“生死果然由命,也讓宗銘盡一份人事。”
彭宗銘指按太玄銀笛笛孔,用低音的聲音,吹出瓊樓十二曲中卯聲昆崗鳳鳴一曲。
這縷音律,似乎感到單調而純樸,卻是顯得和諧、美麗,而帶有一份錚鏘有力。
音韻盪漾在這間陰氣森森的大客房裏,可是卻像黝黑的四周,突然閃出一條條晶晶粼粼的遊電。彭宗銘丹田接氣,力灌笛孔,反覆多次的吹奏卯聲昆崗鳳鳴一曲,他期待着,眼前能展出一個他所希望的奇蹟。
當他吹奏音律時,一對星眸凝神貫注看了看牀棍上僵卧了三人。
突然,酒店外傳來一陣囂雜鬨鬧的聲音,緊接着又是一陣金鐵交鳴,怒吼叱喝之聲。
在他臆測中,門外已撩起一場激戰,可是他抱元守一,未敢分心,目前唯一的希望,能夠從瓊樓十二曲音律絕學中,把儒俠歐振天等三位老人家,返魂回蘇過來。
彭宗銘有自信把握,即使菩提門中人,來到芥石鎮啓起意外糾紛,離魂魔娘鄭僖她還可以擋住一陣。
彭宗銘一邊吹奏太玄銀笛,一邊星眸貫注房內,牀榻上儒俠歐振天等三人手腳蠕蠕在動。
彭宗銘看到期待的奇蹟發現時,心裏驚喜至極,雖然外面傳來的喝怒罵聲音,更出於他意料之外,可是他這時一刻不敢分心。
他用太玄銀笛反覆不定的吹奏卯聲昆崗鳳鳴一曲,這時,見儒俠歐振天、茶客於七和酒丐康武三位老前輩,前後從牀榻上坐起來。
這時,只聽吳碧影在大聲叫喊道:“廖師父……你……你不能打……老前輩已經是咱們的自己人啦!”
樑上客廖清説話時,還是這股怪腔,似乎在大聲向他同夥人在説道:“黑炭鬼,老怪物……別放走這老妖怪……”
這時,樑上客廖清彷彿在跟吳碧影説話,道:“小妞兒,你是誰?叫咱樑上客廖清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