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天無親,惟德是輔!
就在王莽帶着文武羣臣在南郊號啕大哭,指望感動天地的同時,於匡、鄧曄打開了武關大門,迎入西屏大將軍申屠建、丞相司直李松率領的漢軍兵馬,兩軍會合後一起攻打京倉。鄧曄派弘農郡掾王憲為校尉,率數百人渡過渭水,攻城略地,以漢軍旗幟相互號召四方;李松派偏將軍韓臣,率領數千漢兵,西出新豐,大敗新朝波水將軍,追至長宮門。
長安諸縣大姓豪族,聞訊紛紛率宗族門客來會,漢軍所到之處,勢如破竹,郡縣爭相歸附。
捷報頻頻傳回宛城,眾人雀躍,喜形於色。
劉秀雖官封武信侯,卻是擔了個虛名,除了每日上朝應卯,其餘時間都泡在家裏。在外人看來我們這對夫妻恩愛無比,劉秀為了我似乎什麼都拋棄了。昔日在昆陽大戰上顯示神威的劉將軍已經一去不返,現在在他人眼中,劉秀只是個寵愛妻子,碌碌無為的渺小人物——這跟他之前在蔡陽勤喜稼穡,耕田賣糧的形象十分符合,所以大家都相信,劉縯死後,劉秀少了可以替他撐腰扶持的人,他這個人本身也就不再具備任何威脅性了。
但是也就在我準備放下心頭大石之際,這天一大早,黃門使者突然急令來傳劉秀,沒説三句話就把他給拉走了。我在家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腦子裏一片混亂。眼看到中午劉秀還沒回來,我哪裏還等得下去,急匆匆的換了短衣長褲,抓起佩劍就往外衝。才走出中門,卻見劉秀在馮異的陪同下,兩人正有説有笑的穿過院子。
劉秀談笑間瞥見了我,微微一愣,跟着馮異也注意到了我,見了我這副打扮,也是一愣。
我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劉秀,轉瞬間眼眶濕了,我丟開手中長劍,飛一般的奔過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怎麼了?”衝力太大,劉秀被我撞得倒跌一步,雙手扶住我,避免我摔倒。
我把眼淚蹭到他的衣襟上,哽咽:“不!沒什麼……”
雖然嘴上沒做太多解釋,他卻似乎猜到我在擔憂些什麼,雙臂更加用力的摟緊了我:“我回來了……”頓了頓,笑道,“我午飯還沒吃呢,公孫也餓着呢,家裏可有什麼吃的沒?”
我這才意識到馮異還在邊上瞧着,頓時困窘得滿臉通紅,扭捏的從劉秀懷裏掙脱出來:“我到廚房瞧瞧去。”
一上午我都在替他擔驚受怕,哪有什麼心思吃東西,武信侯府名頭説得響噹噹,其實府裏並沒幾個俾僕。我到廚房一看,冷灶冷釜,冷清清的竟連一個人都沒有。
我當即從陶缸裏舀了瓢水,毫無頭緒的抓了兩把麥子。指縫間的麥粒,發出沙沙的響聲,我一邊淘米一邊發怔,突然肩上被人輕輕拍了下,我驚跳轉身,險些把手裏的瓜瓢給扔了。
馮異平靜的看着我,幾秒鐘後,他從我手裏順理成章的接過瓜瓢,擱到灶上。
“會煮飯嗎?”他低着頭將麥粒洗淨,倒進釜內。
我咬着唇,彆彆扭扭的小聲回答:“不太……會。”
在21世紀煮飯這種事情已經完全交給電飯煲,就連炒菜煮湯,簡單些的一般都能用微波爐搞定,太過複雜的菜式自己不會弄又非常想吃的話出門走幾步就能找到飯店。我從沒覺得自己廚藝不精是什麼大錯,以前如此,現在也同樣如此,因為在陰家,陰識從沒讓我進過廚房。
女子遠離庖廚,在我看來並不算什麼可恥的事情,但是今天,當我看到馮異這個能文能武,馬上拉得開弓,馬下吹得好篴的昂藏男兒站在廚房裏,用他那修長白皙的十指動作麻利迅速的在廚房展示華麗的廚藝時,我生平第一次產生出羞愧的念頭。
就在我發愣的工夫,庖廚急匆匆的奔了進來,馮異支使他去點火鼓風,爐子裏的火頓時旺盛的燃燒起來,本就悶熱的廚房温度剎那間急遽攀升。
“茲啦!”馮異在銅釜內倒了勺肉油,嗆人的油煙飄了起來,充斥着每個角落。我用袖子捂着鼻子退到門口,並非我不想幫忙,而是實在不知道要怎麼幫這個忙。
今天真是被馮異徹底比下去了,不知道他娶親了沒有,他夫人該是個多幸運的女子啊!瞧這人,長相英俊,性格又好,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這種極品男人別説在古代,就是擱現代也絕對是個搶手貨。
正恍恍惚惚的胡思亂想,馮異突然將煮好的一盤菜往我手裏一塞,左手順勢揮了揮,示意我端出去。
盤子燙手,我險些拿捏不住,撲鼻的菜香引得我齒頰生津。手上是盤碧綠的韭菜,韭菜正是時令蔬菜,可一般庖廚烹製多用水煮,除了一些葷類肉食,這裏真正用油爆炒的素菜並不多見。因為這個時代並沒有菜油,更別説什麼色拉油,這裏的油脂一般都是提煉的動物油,所以真正拿肉油炒素菜的,我還真是頭一次見。
但是油炒的韭菜顏色碧脆,泛着油光,十分顯眼,這是水煮的菜色所無法比擬的。我心中一動,情不自禁的用手指捻了兩根韭菜,顧不得燙嘴,飛快的送入口中。
“味道如何?”
鮮美的滋味在我舌尖在滾動,我不假思索的答道:“好吃!”
馮異回頭衝我一笑,我這才明白剛才自己偷吃的動作已被他撞見,不由大窘,低着頭轉身溜出廚房。
劉秀在廳上端坐,手裏捧着一卷竹簡正在聚精會神的看着,我腳步放輕,躡手躡腳的靠近他,原想嚇他一跳的,卻沒想他突然抬起頭來,笑吟吟的看向我:“公孫的手藝如何?”
我大大的一怔,不可思議的反問:“你怎麼那麼肯定,這盤菜就不是我做的呢?”
他笑而不語,我反被他篤定的神情瞧得更覺不好意思,把盤子往他面前一放,屈膝坐在他對面,撅嘴:“你很得意麼?你的妻子不會勤儉持家,捻不了針,裁不了衣,就連做飯也……”越説越覺得自己真是缺點滿身,我數落不下去了,鼻腔裏哼哼兩聲,“反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丟人就是你丟人,你有什麼好得意的?”
“我有在得意麼?”他不動聲色,目光瞥及韭菜,讚了句,“果然好手藝。”
“還沒嘗呢,便已是讚不絕口了,那……”我眼珠微微一轉,忽然冒出個很不純潔的念頭,我託着腮笑眯眯的説,“你這麼欣賞公孫,不如娶了他吧!”
劉秀的手微微一顫,險些失手把書簡跌落,那一張千年不變的柔情面具終於被我嚇得變了臉色。
我搖晃着腦袋,繼續裝傻:“男子二十及冠,你今年都二十八了,與我才是初婚,是不是以前……”
一隻大手猛地伸向我,將我喋喋不休的嘴捂得密不透風,劉秀額上微微見汗,我暗自憋笑得肚痛,恨不能在席上打兩個滾。
自哀帝與董賢的“斷袖”聞世以來,男風之好在這個時代已不再是什麼驚世駭俗的大秘密,我倒覺得這裏的男男玻璃之戀,比之現代更為開明。而且,這裏的男子多為俊美之輩,且又不失温柔氣息,上上之品在此間一抓一大把,想不讓人往那方面去想都難。
“侯爺!”馮異翩然出現,身後跟着一名奴婢,將燒好的菜食一併端了來。
劉秀放開對我的桎梏,我衝馮異揮揮手,眼波曖昧的在他們二人之間不住的流連徘徊。
劉秀的笑容透着些許尷尬,馮異不明所以的掃了我一眼,我忙討好的取了木勺替他倆舀酒。
馮異笑贊:“夫人真是難得的賢惠之人!”
我掩唇輕笑,笑聲如夜梟般聒噪,才不管他是真心還是暗諷,一律當好話接收:“公孫的廚藝才叫好呢,我哪裏能及得上你的萬一?”
劉秀舉杯敬酒,馮異稱謝後飲盡,兩人推杯換盞,閒聊家常,卻閉口不提朝堂之事。菜沒少吃,酒也沒少喝,轉眼七八斤酒水下了肚,我眼看着酒尊空了,馮異臉紅了,劉秀原本就白皙的臉更是沒了血色,忙藉口續酒,捧起空空的酒尊奔進了廚房。
我不會做醒酒湯,不過聽説醋能解酒,便直接找出醋罈子把醋倒進酒尊裏,那刺鼻的味道頓時酸得我眼淚都快下來了。如果就這麼端回去,即使堂上那兩位已經爛醉如泥也未必肯喝這麼難聞的東西。
想了想,手忙腳亂的又舀了兩瓢水加進尊裏,晃兩晃把兑水的醋搖勻,我又急匆匆的跑了回去。
武信侯府本沒幾個使喚的下人,為了讓劉秀與馮異談話方便,我又刻意勒令下人不得靠近前堂,所以等我回去的時候,那兩個人已是伏案半倒,卻沒一人看顧他們。
我微微嘆了口氣,正待進去,卻聽馮異突然喑啞着問:“今後有何打算?”
“唔。”不知道劉秀是不是喝多了,他沒多言語。
馮異的嗓音帶着一種獨有的磁性,即便有些沙啞,也仍透着沉穩:“你娶了她……”
“嗯。”
踏足台階的腳步登時頓住了,我深吸一口氣,強壓住心頭的激動,閃到一旁,背貼着門柱,努力調整呼吸的同時,卻發現自己的續不受控制的加劇了。
“聽説陰次伯很是反對結這門婚姻?她為了你甚至不惜和她大哥反目?”
低沉的笑聲緩緩逸出:“沒那麼誇張……聽説的事往往做不得準……”
“哦?那娶妻當得陰麗華也做不得準羅?”
我的一顆心幾乎吊到了嗓子眼,汗水從我的額角順着鬢髮、頸子滑入衣襟。
劉秀並沒有回答,屋子裏靜了好一會兒。
我猜測不出他此刻的表情是什麼,只是覺得太陽微微發漲,人就像是中暑了似的,渾身無力。
“嗒!嗒!嗒嗒——嗒——”堂內傳來有節奏的木擊聲,不知道是誰拿木箸在案上輕輕敲打着節拍,一聲聲,若有若無的,卻似敲打在我的心房上,令人顫慄。
“文叔,你莫負了她!”輕輕的虛嘆,馮異低聲,“不管陰次伯打的什麼主意,我信她是真心待你。”
“嗯。”沉默片刻,那個温柔的聲音終於輕快地笑了起來,“我知道……”
許是劉秀的輕快歡愉感染了馮異,他也笑道:“拿下長安指日可待,陛下讓你修撰章典禮儀,你覺得如何?”
“不過是合朔、立春、朝會、郊祀、宗廟等等事宜,這些往日我與巨伯做得難道還少麼?”
看不到劉秀是用什麼表情説的這些話,但是馮異聽完居然朗聲大笑:“也是,將這些朝廷大典,説予那些鄉野草莽聽,不過對牛鼓簧!”
兩人説笑一陣,我瞅準時機,故意在台階上踏重腳步,笑嘻嘻的進門:“廚房裏最後一罈酒也被我取了來,你倆可還有酒量喝麼?”
劉秀臉色雪白,馮異面色赤紅,乍看之下二人皆已微醺,可細心觀察卻不難發覺他倆的眼神俱是一片清明。
劉秀微微哂笑,示意斟酒,馮異亦是豪氣干雲的説:“夫人儘管滿上。”
我笑嘻嘻墊他們舀滿耳杯,他二人雖未醉,到底不如平時靈敏,竟然不疑有他的舉杯一仰而盡,連個遲疑的頓兒都沒打一個。
我趁他們舉杯之際趕緊連退三步。
一時耳杯放下,劉秀、馮異兩人面色有異,對視一眼後,馮異低垂眼瞼從袖子裏摸出一方巾帕,湊着唇將口中的醋盡數吐在了帕子裏。
再看劉秀卻並無任何動作,只是將目光投向我,半是斥責半是寵溺的搖了搖頭,滿臉無奈。他將酒尊取過,細細的在尊口嗅了一回,問:“這是什麼?”許是剛才嚥下了那口醋的緣故,他的嗓子明顯啞了。
“醒酒湯……”我很小聲的回答。
“咳!”馮異終於緩過勁來,“多謝夫人的……醒酒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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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罷午膳,劉秀與馮異有在偏廂閒聊,我獨立一人躲在房裏發狠勁的練了一個多時辰的跆拳道。
劉秀進房的時候我正練得滿身大汗,不僅汗濕內裳,就連外頭套的那件素紗襌衣也盡數濕透,緊黏在汗濕的肌膚上。起初我還渾然未覺,直至注意到劉秀目色有異才驚覺自己曲線畢露的走了光。
我慌亂的大步跳到牀上,抖開薄被直接裹上身,也顧不上嫌它悶熱,只尷尬的問:“你進來做什麼?”
劉秀僅在那瞬間有點呆滯,一會兒便又恢復原狀,若無其事的説:“公孫回去了,我來瞧瞧你。”
“哦……”我稍稍靜下心來,見他神色如常,反倒覺得是自己太大驚小怪。於是鬆了鬆被子,讓自己透了口氣,“是不是要準備晚飯了?”
“我已經吩咐庖廚在準備了。”他從櫥裏翻出一件乾淨的襌衣,平淡的問,“替你打水沐浴?”
“不用……這事留着讓琥珀做便是了。”
“琥珀去廚房幫忙了,我替你打水也沒關係。”他頓了頓,回頭衝我一笑,“我恰好閒着呢。”
“劉……”我收聲,眼見他出了門,終於長長的吁了口氣。
劉秀替我擱好洗澡的木桶,又替我調好水温,細緻的程度竟然比琥珀做得還要好。我笑嘻嘻的説:“秀兒真會伺候人,改明兒我重重有賞!”
他也不生氣,笑着與我作揖:“謝夫人賞賜!”
我哈哈大笑,差點笑岔了氣。
他走近兩步,再兩步,直到胸口離我僅半尺距離。
我倏地止住笑,愕然:“做什麼?”
“秀預備親自伺候夫人沐浴,只盼能得夫人更多的賞賜!”
我呆了半分鐘才聽出他話裏的曖昧調情,眼睛瞪得極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是劉秀嗎?這是我認識的劉秀嗎?居然……
我昂起下巴,狡黠一笑,無所畏懼的進行反調戲。我右手手指捏住他的下顎,眯起眼,擺出一臉色相:“秀兒……真乃秀色可餐矣!”
劉秀果然少近女色,估計他也絕料不到我會比他更“好色”,被我厚顏無恥的一番調戲後,鬧得耳根子通紅。我笑得愈發張狂,全沒顧慮到有些玩笑得適可而止,開過了火,鬧得沒台可下,就真得一起完蛋。
可是這會兒我哪想得到這番道理?!等我想明白的時候,卻已被劉秀從被子裏拖了出來。他雙手托起我的腰,我迫於春光外泄,且事出突然,嚇得只顧伸臂交十的擋在胸口,這一停頓的瞬間,劉秀已將我扔進了木桶裏。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木桶的水漫至腰間,我呆若木雞的站在水裏。
劉秀吃吃輕笑:“夫人還需秀如何效勞?”話雖如此説,可腰上的手卻是很快便移開了,他轉過身,作勢欲往門外走。
我“嘿”地一聲桀笑,撲過去臂彎一把勒住他的脖子:“敢暗算我,你也不瞧瞧我是誰?”手上一使勁,劉秀猝不及防的被我仰天拖進水桶裏。
這下水花更是撲濺得滿頭滿臉,桶裏的洗澡水漫溢,洇濕了好幾張席子。
我一不做二不休,右手仍勒着他的脖子,左手五指箕張揪住他的頭頂,將他拼命往水中按去。他先還掙扎,但下水七八秒鐘後,漸漸不動了,我收住放肆的笑聲,鬆開手,輕輕喊了聲:“秀兒?”
沒有任何反應。
我愣住,慢慢地感到一陣莫名的惶恐,手忙腳亂的把他從水裏撈了起來。
他的頭仰面朝上,雙目緊閉,我用手拍着他的臉:“秀兒!秀兒……我錯了!我們不玩了好不好?”我手指微顫的去掐他的人中,如果這招不行的話,就只能拖他到席子上做續復甦的急救措施了。
掐人中掐到我手指疼,他卻仍是沒半點反應,我伸手去摸他的脈息,可能因為手抖得太過厲害,手指搭了幾次都沒摸到動脈血管。我眼睛一下就紅了,哽着聲罵:“你他媽的給我起來,我不跟你玩了!我……”眼淚濺到水面上,泛起點點漣漪,我終於放聲慟哭,“你別死——”
一隻大手無聲無息的遞到我面前,接住了我的一滴眼淚:“對不起。”
我倏然抬頭,劉秀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眼,正一臉歉疚的瞅着我。
我呆住,發愣的伸手去捏他的臉。
“對不起……”
我猛然跳起,用力抱住了他,抽泣:“都説了不玩了!你為什麼還要嚇我?!”
他輕輕拍着我的背,負疚的説:“對不起……一開始只是和你玩笑,沒想到你居然當真了,瞧你那麼緊張的樣子,一時間我反而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
我恨得牙癢,恨不能咬他一口,又哭又笑道:“好你個劉文叔!居然把我騙得那麼慘,我真蠢,怎麼忘了你是個大騙子,以後再不能信你……”
劉秀捧住我的雙頰,眼神温柔似水,緩緩低下頭來,我餘怒未消,哪肯就此屈服在他的款款柔情之下,一把伸手推開他,背轉過身去。
“出去!”我努力裝出一副很兇的口氣。
我和他兩個泡在澡盆裏,夏日衣衫單薄,濕透的衣裳黏在身上,透視度不説百分百,也幾近半裸。我不清楚劉秀是何反應,反正剛才我不小心瞄到他的胸口時,居然續加快,四肢無力。
我是色女!我思想不純潔!我在心底暗罵自己沒出息,要不是他下半身還泡在水裏遮擋了視線,保不齊我會當場噴鼻血。
“麗華!”
“出去啦!”我雙手攀住桶沿,憋得面紅耳赤。
真是塊木頭啊,再不出去休怪我行無禮之舉,到時候如果做出一些嚇死古聖人的事情來可絕對不是我的錯。
“你……”
“出去!出去!”
“你的背……”
“出去——出去——再不出去……”
“你背上的緯圖……”
“……休怪我……”
臂膀上猝然一緊,我被劉秀硬生生的扳過臉,他一本正經的對我説:“你背上的緯圖起變化了!”
三秒鐘後我才反應過來,“啊”了聲反問:“你説什麼?”
“去年還只有角宿、奎宿、鬼宿,現在卻多出許多……”
“什麼?”腦海裏突然冒出電影《紅櫻桃》裏的女主角被德國納粹在背上文身的那段景象,我打了個冷顫,失聲尖叫,“怎麼那鬼東西還在?”我反手觸摸後背,“你快幫我洗掉它!”
他抓住我的手,不讓我用指甲去撓,只是笑道:“既然是緯圖,又如何輕易消得掉?”
“什麼緯圖不緯圖的,我不要那玩意……”頓了頓,猛地想起蔡少公的讖語,激動之餘突然冷靜下來,側頭問他,“是二十八宿圖?”
“嗯。”
“又多了哪幾個?”
“除了之前的角宿、奎宿、鬼宿外,又多了箕宿、斗宿、牛宿、危宿、壁宿。”
他念一個,我便在心裏記一個。默數了下,一共八個,心裏頓時喜憂參半——如果蔡少公的胡謅真有幾分準數,那麼二十八宿就應該代表我要找的二十八人,如此展開聯想的話,起碼有八個人已經出現了——可到底是哪八個人啊?!
“阿嚏!”鼻子發酸,我下意識的把手捂住嘴,“阿——嚏!”
“水涼了!”身後嘩啦一片水聲,我扭頭一看,卻見他濕答答的從桶裏爬了出去,往門外走,“我去加熱水!”他衣衫盡濕,一路往門外走去,襪子踩過的席面上留下一串腳印。
“阿嚏!”我打了個哆嗦,忙收回目光,趁着他開門出去的工夫,趕緊從桶裏爬了出來,三下五除二的將身上的濕衣扒了下來,重新換了件乾淨的。
房間裏突然沉靜下來,我屈膝坐在牀上,頭枕在膝蓋上,回想起方才的一幕,臉頰不自覺的慢慢發燙。
門上輕叩,我即可應了聲,可最後推門進來的人卻並不是劉秀,而是琥珀。她手裏提着桶熱水,小聲的問:“侯爺命奴婢送熱水來了,夫人需要奴婢留下來伺候沐浴嗎?”
沒來由的,心裏竟生出一絲失落,我淡淡的搖了搖頭:“不必,我自己洗。”
“諾。”琥珀是我的陪嫁丫鬟,她雖不像胭脂一般與我貼心,卻也知道我的脾性,於是恭恭敬敬的應了聲,躬身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