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揚碧落,鶴唳長空。
大鷹在空中盤旋了兩匝,便飛瀉而下,張開的兩翼有若鋼鐵所鑄成的,在陽光下閃爍著烏黑的光芒,坐在鷹背上的人也清晰可見了。
呼呼的風聲中,蒼鷹巨大的雙翼一斂,落在地上。
劉懷冰喊道:“劍銘兄,你好吧!”
徐婉菁喜氣洋洋的道:“喂!我看到姐姐了,該要謝謝你才對……”
她看到李劍銘臉上有一種悲傷哀愁的神色,不由一怔道:“你怎麼啦?”
李劍銘苦笑了下,對著劉懷冰一揖道:“劉兄尚請節哀,小弟有一事須向你告知的……”
劉懷冰心知不妙,他沉著氣道:“有什麼事情,銘兄儘管說出來。”
李劍銘嘆了口氣道:“令尊及令堂於數日前被殺……”
劉懷冰雙目圓睜,激動的拉著李劍銘的手臂問道:“什麼?你說什麼?還有我的妹妹呢?”
李劍銘道:“她也在昨晚自殺身死!”
劉懷冰睚眥欲裂,慘厲地仰天長笑一聲,厲聲問道:“他們是被誰殺死的?你又怎麼讓他們被殺?”
李劍銘傷痛地道:“我那時正往北京,而各派派出十幾個人到洛寧去圍攻令尊令堂,至於雪紅則是被捉回峨嵋,被掌門人靜虛挑斷腳筋,而致受人侮辱自殺身死……”
劉懷冰整個心神宛如驟然受到雷殛,把他的思想都震得飛了開去,他只睜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在發著呆。
那些以往他所沒找尋到的親人,驟然的獲得後,又驟然的消失,這使得他一切的希望都隨著而幻滅,對他怎不傷痛欲絕呢?
他那雙充血的眼睛,茫然的自李劍銘瞼上移開,又茫然轉到了蔚藍的穹蒼,他喃喃地道:
“死了!他們都死了……”
他怪叫一聲,右手揮舞間,長劍出鞘,在空中顫出一道迷濛的弧線,嗡嗡的劍嘯聲響在空氣中,刺入每個人耳裡。
李劍銘見到劉懷冰好像受到這極端的刺激而至神經失常,他大喝一聲道:“冰兄清醒一點!”
他這喝聲以內力逼出,好似一個悶雷在空中劈下,所以劉懷冰全身顫動一下便驚醒了過來。
他的眼中流出了淚水,一臉都是悲痛的神色,那使得他瞼上的肌肉都整個曲扭起來。
他緩緩問道:“是那些人做的事?”
李劍銘道:“那些到洛寧的人都已被我殺死!”
劉懷冰道:“你說的那個靜虛和尚可在?”
李劍銘望著徐婉菁一眼道:“他已被索老前輩擒住,不過我並沒有傷害他的性命……”
徐婉菁道:“我姐姐和她師傅來了,你對她說吧!我是不會認他的,我的父親已經死了。”
空中白鶴長唳一聲,落在地上,鍾菁菁姍姍的走了過來,朝李劍銘斂衽道:“李大俠,家師已自南海來此,她老人家請你過去一下。”她那雙湛清的眸子裡射出的光芒是那麼的聖潔,使得李劍銘不由得肅然起敬,他說道:“令師能趕到此地甚好,在下……”
鍾菁菁幽幽地輕聲道:“謝謝你還記得我,同時也謝謝你使我看到妹妹,至於家父的一切行為,我實在非常遺撼……”
李劍銘嘆了口氣道:“到此地步,我也沒什麼話好說了,令尊現已受內傷……”
劉懷冰那冷冰冰的聲音響起道:“銘兄請將靜虛和尚交給我,我非要將他碎屍萬段不可……”
他話聲未了,一個慈祥平和的話聲繼之而響起道:“施主戾氣太重,不可如此,須知寃恨輪迴永不休止,莫若就此回頭為善……”
劉懷冰憤然問道:“難道你是說要我就此罷了?”
李劍銘側首一看,只見紫竹神尼長眉如霜,面孔紅潤,一身寬大的緇衣,胸前掛著一串長長的黑色發亮的念珠,臉上揚溢著一片悲天憫人的神色,正緩緩的行將過來。
他問道:“大師就是紫竹神尼?在下有禮了。”
紫竹神尼打個稽首道:“阿彌陀佛,檀越就是名震中原的落星追魂,英俊豪邁,資稟超凡,的確不愧為百年來的奇才。”
李劍銘恭首道:“家師中原神君費幹雲問大師好。”
紫竹神尼目現奇光,乍現即隱,問道:“檀越不是落星天魔之徒?怎麼竟是中原神君之徒?
他還健在吧?”
李劍銘道:“家師現已閉關潛修絕藝,謝大師關懷,至於在下武功因系得到‘落星秘笈’實在並非落星天魔之徒。”
紫竹神尼道:“檀越在江湖上大造殺孽,難道費幹雲不知道嗎?”
李劍銘知道紫竹神尼昔年為中原神君戀人,因遭落星天魔歐嘯天所擄,以至勞燕分飛,削髮為尼。
所以此刻見她話中的語氣隱隱有前輩教訓後輩的意味,也並不以為忤,他說道:“先父曾被各派圍攻於中條山中,而各派為了‘落星秘笈’竟又三番四次圍攻,欲置在下於死地,而在下為了報仇,也不得不以寶劍相向,這點家師很是清楚,也並沒有攔阻……”
紫竹神尼低頭唸了聲佛號道:“阿彌陀佛,就因施主此念,江湖之中多少英雄豪傑死於非命。又有多少家庭遭施主破壞,這點令師難道沒有想到?”
她頓了頓道:“令祖師中原之鼎老前輩,以仁德絕藝,贏得天下人喝彩,遂使‘清虛門’超越各大門派之上,而檀越你卻反之以鮮血灑遍天下,這豈是令祖師當年所能預料的?”
李劍銘還沒有答覆,索奴喝道:“小尼姑你嚕嗦什麼?想那天下之人良善者少,險惡奸詐之人充塞大地,腥氣使得整個空間都變得惡臭,若是沒人去消除此等邪惡之人,那天下良善之輩還有安寧之日嗎?”
紫竹神尼微微一愕道:“這位施主何人?”
索奴道:“本人乃萬邪之尊索奴是也!”他仰天長笑一聲,望著那些才躍上來的各派高手道:“本人專殺那些沽名釣譽自命正派的混蛋!”
李劍銘道:“老前輩請容在下與他們辯駁此事。”
他對那些各派高手投過一個冷峭的微笑,然後對紫竹神尼道:“大師你看,這些都是各派掌門,他們此來就是要圍攻在下,你說這該怎麼辦?難道要我束手就縛嗎?”
紫竹神尼道:“關於那位施主之言,頗有視天下武林為掌中物之意,而且對於正邪之不分,老尼想檀越必受他的影響不少吧!若是如此,那麼又何必怪各派集合起來,圍攻檀越,眼前慘酷的情形也就是如此表示,假使令師到此也不會這樣的吧!”
李劍銘朗笑一聲道:“索老前輩乃是當今天下第一之人,這點在下絕不否認,但各派圍攻在下之際,他並沒有出現江湖,所以在下沒有受他絲毫影響,我只是替家父報仇,家父在十幾個高手圍攻下喪命,而各派依然不放過我,這使得我只能如此做!”
他目射奇光高聲道:“至於正邪之分,在下尚要請問大師,何者為邪?何者為正?”
紫竹神尼長眉一軒道:“老尼至今百歲有餘,方始聽過有自稱天下第一之人,同時也是第一次見到像施主這等聰敏之人不知正邪之分,檀越能否將那位施主大號告知?”
李劍銘道:“索老前輩乃是與家祖師中原之鼎齊名之神手天君,想必大師聽過他的名號!”
場中一片驚歎之聲發出,那些才躍上來的各派掌門都一齊怔住,無數的視線都投注在索奴身上。
紫竹神尼兩眼稜芒如電,凝視著索奴,索奴也將目光盯著神尼,眼中射出的神光如冷電烈炬似的,懾人心魂。
突然之間,峨嵋山彷佛變得更為緊張,一股沉悶的氣息,壓迫著每人的心神,使得他們的手不自覺的伸向自己身上的兵器上。
“啊!他死了!”鍾菁菁驚喊了聲,打破這沉悶的空氣。
李劍銘躍過去問道:“他怎麼會死的呢?”
她聽到李劍銘的話,緩緩抬起頭來說道:“他看到我走了過去,苦笑了下便說了句話,我在想著他的話,卻已看到他流出兩滴眼淚,沒想到他就在這時自斷舌根而死!”
李劍銘問道:“他說了句什麼話?”
鍾菁菁道:“他說:‘正邪無分,只憑一心。’”
紫竹神尼低首合掌道:“阿彌陀佛,老禪師之言令貧尼慚愧。”
李劍銘道:“請問今日所來的各派掌門,是否都能體會峨嵋掌座之言?”
紫竹神尼緩緩行將過去道:“武林之中恩怨糾纏不分,干戈一直不息,各位能否聽貧尼一言,平息此一劫亂?”
一個方面大耳的老和尚道:“貧僧崑崙掌門雲夢,對於神尼之言雖是頗為贊同,但我派並未參與圍攻李檀越令尊之事,為何李施主將我派弟子殺死?這尚要落星追魂能詳告老衲!”
另一個三綹長髯的道人也說道:“貧道崆峒涵石,也反對就此放過落星追魂,至於靜虛大師臨終之言,貧道也認為不對!”
他手中拂塵一揚,說道:“正邪自古以來即有分別,正者行事端正,仁德俠義之輩,邪者為惡不仁,奸險陰毒之輩,涇渭分明,一眼雖不能得知,但天下人自有公斷,豈有不分之理?”
李劍銘冷笑一聲道:“道長乃腔峒掌門,所言之意乃代表崆峒一派,道長不否認吧?那麼其他各派尚有何言?”
山前橫著一排五隊,各派的高手一齊將下山之路堵住,這時第三隊的當先一個老者道:
“老朽執掌羅浮,對於李大俠之言並無意見!”
李劍銘道:“前輩是人稱玉掌金雕吧?在下多謝前輩好意。”
這時一個哼聲道:“本派認為該為死去弟子報仇!”
李劍銘目光一移,冷笑一聲道:“你武當派可沒有資格說這句話了。”
玄真道人臉色一變道:“這話怎說?”
李劍銘道:“貴派玄清子道長曾在郭村與在下打賭:若是在下能破去‘九子連環劍陣’則貴派永不與我為敵,難道你不知道?”
玄真道人憤然說道:“就是那次,敝派弟子遭你殺死二十餘人,難道你不知道?”
李劍銘道:“在下可沒有殺死他們!”
玄真道人說道:“他們一齊自刎而死,說要本派替他們報仇,難道這話是假?”
李劍銘道:“你是不願承認玄清子的話?仍要與我為敵?”他目中鋒芒突現,語氣也變為犀利。
玄真道人默然而退,他望了二道爺一眼,嘆了口氣,一揮手間,武當弟子一齊往山下躍去。
李劍銘朝他一揖道:“在下敬佩道長的正直。”
他頓了頓,見到張克英似有話和自己說似的,於是道:“請問張兄有何指教?”
一劍震天南張克英道:“請問大俠,敝派掌座之下落如何?”
李劍銘道:“月前曾見他於北京,想必會趕回點蒼的!”他頓了頓道:“難道你也要與我為敵?”
張克英搖頭道:“敝派與大俠無仇,並不希望捲入此一漩渦中。”
李劍銘微微點頭道:“那麼現在還有長白風雷道人沒表示意見了。”
長白派的風雷道人陰陰一笑道:“貧道追隨雲夢禪師,因為本派也沒參與圍攻之事,當年令尊且在長白山中得本門之助得到一株千年參王,但閣下卻……”
李劍銘道:“你的意思是說我以怨報德?也就是說你要圍攻我?”
他冷笑一聲道:“人性之中善惡俱有,像你這等冒正派之名而行事邪惡之輩不知有多少,若要有什麼爭戰,我第一個拿你試劍!”
風雷道人裝作沒聽到似的自言自語道:“當年‘落星秘笈’在長白時,沒料到我一時慈悲倒讓江湖遭劫……”
李劍銘重重地哼了一聲道:“涵石道長曾言及崆峒居中原九大門派之中,當屬正派無疑,那麼你們崆峒弟子何曾做了什麼忠義之事?當年掌劍雙絕在中條山中參與圍攻家父,月前雲中子曾與屠殺洛寧劉老前輩之事,難道……”
劉懷冰大喝一聲道:“誰是涵石老道?”
他一直被徐婉菁和公孫飛鴻拉住,不能將滿腹的憤怒發洩出去,這下一聽到李劍銘提及他雙親被殺之事,所以忍不住而躍了過來。
涵石道人怫然道:“縱然你是隨神尼而來,但當著神尼之面,也不能如此稱呼貧道!”
劉懷冰沉聲道:“我乃天山下來的,並非海南或南海兩門中人,現在我需要知道的是雲中子是否為崆峒派的人?”
涵石道人道:“他乃我師弟,怎不是硿峒派的?”
劉懷冰喝道:“那麼由你來抵命!”
話音未了,一道劍光斗然飛出,刺向涵石道人咽喉之處,去勢快捷似雷,毒辣無比。
涵石道人沒想到面前這怒氣衝衝的天山傳人劍出鞘會如此快,他微一錯愕,劍尖已探到他喉部不及三寸之處。
耀眼的鋒芒,寒冷的劍氣使得他頷下長髯斷去一綹,在剎那間,一股狂飈自袖底湧出,將寶劍擋了一擋。
他劈出一道掌風后,右袖如蛇舒捲而出,便將對方刺來的長劍捲住。
劉懷冰長劍刺出被一股剛勁的掌風一擋,對方的長袖已隨著一劈之間,捲上劍刃之上。
他身子微挫,腕上力道一加,驀然之間,劍上光芒大熾,“嘶”地一聲,一塊袍袖飛了開去。
劍芒連閃之間,他已連攻七劍,劍劍環接,毫無空隙可覓,去勢有若雪上驚鴻,輕靈之中又帶雄渾,劍式神奇之至。
涵石道人沒料及對方內力不比自己為弱,寶劍又是削鐵如泥的利器,所以腕上力道一鬆,袖子一塊已破空隨風而去。
他心中一驚,思緒尚未轉換得及,眼前寒光亂閃,劍寒似水,氣勢雄浩無比的將自己圈住。
來勢不但快速而且神奇,使得他不知如何還手攻破那銜接如鏈的劍式,處於被動地位下,他只能退出七步,方始將來勢一一避過。
劉懷冰寶劍一出之際便已施出天山神俠所傳的鎮山絕藝“天禽劍法”中第一式“鷹落空谷”。
潑辣而神奇的七個劍式果然將崆峒掌門逼得退出七步之外,他身形一閃,左手往下一拂,劍訣揑出,長劍已趁著身軀騰空之際,劃出一個圓弧落向涵石道人頭頂。
涵石道人退出七步之後,氣得臉孔通紅,待對方微微一頓之際,大喝一聲,劍光一道畢直射出,劍尖顫出的細小光圈已將對方胸前要穴罩住。
他這下所施乃是崆峒絕藝“伏魔劍法”,劍式宏闊,劍氣嘶嘶彌空布出,耀眼的光芒已將他自己身形隱住。
劉懷冰第二式“鴻雁剔翎”抖起一道弧形劍光,劍光內幻化成的七枝長劍好似在同一時間擊出,所以碰到涵石道人迎上的劍氣,只聽到“噗”地一聲輕響,兩道閃亮的劍虹一齊隱去。
劉懷冰躍出五尺之外,落在地上,臉色蒼白的望著涵石道人。
而崆峒掌門涵石道人則神情肅穆的斜舉長劍,微微顫抖的劍尖可看出他心中的激動。
他們這一連兩個攻勢都是剎那之間發生的,等到大家注意到他們時,他們已凝眸相對了。
紫竹神尼一直合掌站在靜虛和尚身旁,在唸著經,為靜虛的靈魂祝福,此刻她放下念珠,緩緩抬起頭來道:“血腥遍地,而各位仍然還要重起紛爭,難道不能如李檀越之言互相諒解嗎?”
她話還未完,劉懷冰清嘯一聲,騰空直起,劍光一道閃出,又往涵石道人身上攻出七劍,而涵石道人身形連轉下,也連攻數招,破開對方凌厲的劍式。
紫竹神尼嘆了口氣,索奴已朝她一笑道:“世上之事並不是修道人所能瞭解的,我看小尼姑你還是回南海去吧!這些小子都不是為善之輩,該要殺個乾淨!”
紫竹神尼道:“施主雖然說的極是,但佛門廣大,豈有不渡惡人之理?貧尼眼見此等殘酷之事,豈能不予制止?”
她眼中閃過一個憐憫的神色道:“施主你雖為邪門第一高手,但是嗔念未除,殺念未消,斷不能成為天下第一高手,唉!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你又何必如此呢?”
索奴一滋牙道:“小尼姑,你是要勸我不動殺念?那你吃我三掌看看,若你能忍受得了,那我就自此之後絕不殺人!”
紫竹神尼微微一笑道:“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貧尼若能因此而消除江湖未來之災禍,也是甘心情願受施主三掌的。”
索奴聞言一楞,隨即仰天大笑道:“你認定江湖上這些料紛都是由我唆使落星追魂而引起,哈!我索奴自受馮颯那小子以‘大羅寶索’將我困於熊耳山後,深藏地底潛修絕藝,怎會不知修練絕藝之竅?我倒不是說我乃天下第一高手,我只是說我已可抑止以往那種勃發的戾氣,否則河南一境的萬千百姓豈非都死於洪水之下?我跟隨他,也只是因我將‘九龍金杖’扔入太湖,所以……”
紫竹神尼長眉一揚道:“‘九龍金杖’?前輩將九龍金杖扔入太湖?那麼一有‘九龍金杖’就可化解落星追魂與各派的仇恨了?”
索奴點頭道:“正是如此。”
紫竹神尼道:“那麼前輩可曾想到可以將金杖撈起來?”
索奴一摸腦袋道:“我到沒想到這點,不過年代這麼久了,不可能找到吧!”
紫竹神尼身形微閃,已施佛門“大挪移法”,閃出四丈之外,站在劉懷冰與涵石道人的身旁。
劉懷冰劍法凌厲之極,碰上崆峒涵石道人施出的“伏魔劍法”正好將他這一連串攻勢擋住。
他們倆人都是內家高手,劍法施開,風雲變色,層層重疊的劍幕裡瀰漫的森森劍氣,稍一不慎就可喪生於內,所以周圍的人都讓開一個圓圈給他們比劍。
而李劍銘站在圓圈的邊緣,望著這施展上乘劍法的兩個高手,他知道劉懷冰心中悲痛的情緒若不抒發一下的話,足可便之喪失心智的。
並且涵石道人的一番話使得他非常震怒,自己都想教訓對方一頓,此刻當然不會解圍的,所以他只靜靜的望著劍圈下的兩個人影。
此刻,劉懷冰已施出“天禽劍法”中第四式“孔雀展屏”,片片的劍幕虛幻莫測的抖出,劍尖所指,卻是對方胸前“七坎穴”。
涵石道人腳下數易方位,長劍虛虛一引,布起一層劍幕防身,左手卻駢指而待,預備施出本門絕藝“揮戈落日”來。
他這絕藝乃是歷代祖師所創的神奇招式裡所剩下的唯一的一式,施將出去,萬鈞巨石也將為之洞開,此刻是被對方逼得怒火中燒,所以才想置對方於死地。
劉懷冰擊出七劍之後,劍式一轉,即想承接下招,涵石道人卻已大喝一聲,左掌奇快無比的順著劍鋒削出。
就在這一剎那,紫竹神尼身形閃進他們兩人面前的劍幕中。
劉懷冰劍上顫出的一溜劍光正好奔向紫竹神尼身上,只見風旋突自揮起的緇衣下湧起,劍尖一動便被一股大力推得跌出三尺之外。
紫竹神尼左掌微勾,一個浪形掌式劃出,便將涵石道人劈出的巨大勁道卸下,消失於無形,五指揚處已將他雙肘封住。
她呼了聲佛號道:“涵石道長請暫住手。”她的目光掠過每一個人的臉上,然後回到李劍銘那張俊秀的臉靨上,微微頓了頓,她以一種平和的聲音道:“檀越可知‘九龍金杖’下落,如何又要圖造殺孽?”
李劍銘道:“金杖已被索老前輩扔下太湖,而且……”
紫竹神尼道:“檀越想也不忍大開殺戒,那麼為何不將九龍金杖自太湖取出?則各派與你之糾紛就可解除了。”
她見到李劍銘點頭贊同後,合掌道:“善哉!善哉!雲夢禪師認為貧尼此言是否可予贊同?”
雲夢禪師沉吟一下道:“百餘年前中原各大門派共鑄‘九龍金杖’贈與中原之鼎老前輩,曾言及凡是金杖到處,各派效命,如果李施主有‘九龍金杖’的話,敝派自當遵從上代掌門之命,聽憑李施主吩咐。”
長白掌門風雷真人道:“不過他現在並沒有‘九龍金杖’呀!”
索奴大喝一聲,斜掌一切,只聽“嘭”地一聲巨響,立在崖上的一塊千斤巨石裂成數塊,滾下山去,他喝道:“那個再敢嚕嗦,必將有如此石!”
風雷這人一聽巨石被擊裂的石塊滾下山坡的聲音竟然突然聽不見,他正好站在崖邊,一眼望去,只見那些石塊已被山風一吹,化為石粉飛在空中。
這等嚇人的掌力使他打了個寒噤,頓時閉口無言。
紫竹神尼臉上顏色變了下,忖道:“像他這種掌力已至無相的地步,若是加上落星追魂,整個中原武林必定血流成河,我若不化解此一紛爭,罪孽將是何等深重?”
她嘆了口氣道:“依貧尼之意,希望各位掌門能等待些時日,讓他找到‘九龍金杖’,然後……”
李劍銘朗笑一聲道:“我可沒有求你們放過我,若是你們不願的話,我落星追魂絕不含糊!”
紫竹神尼道:“今秋華山劍會,各派將同聚一起,依貧尼之見,莫若到那時才與李檀越一商此事,不知各位掌門意下如何?”
崆峒涵石道人說道:“貧道聽從神尼之勸,暫且放過他,但若至今秋華山大會時,落星追魂還沒有‘九龍金杖’,則敝派將要盡一切力量與周旋到底,至死不休。”
紫竹神尼道:“那麼各位掌門今秋再見吧!”
李劍銘拉住劉懷冰,說道:“一切的事情留待今秋再說罷!”
人影齊往山下而去,剛才的劍拔弩張的情勢,立時消除了。
紫竹神尼道:“貧尼希望不再見江湖有血腥掀起,所以留下菁兒幫檀越找尋‘九龍金杖’之下落,並希檀越能體會上天有好生之德,勿亂造殺孽。”
李劍銘恭首一揖道:“謝大師教誨,在下必能體會大師的善意。”
紫竹神尼凝視了李劍銘一下道:“問候令師,說望他能到南海晉陀一趟。”
她轉過頭去道:“菁兒,你隨李大俠效命,務期能找到‘九龍金杖’,到今秋華山大會後再回普陀吧!”
她跨上那隻大鶴背上,一揚手便駕鶴而去,那隻蒼鷹也巨翼一展,穿雲飛去。
李劍銘依稀聽到她說道:“情孽糾纏何日了?只苦了菁兒了。”他望了下並肩而立的一雙姐妹,一股無名的情緒襲上心頭,使得他感到一陣哀愁,輕輕的嘆了口氣。
他對索奴道:“我們慢慢清理後事吧!”
一陣山風吹來,帶起撲鼻的血腥。
金頂傳來了悠揚的鐘聲……
※※※
大漠乾燥的強風自北方吹來,一出雁門關,便很快的可以嚐到大漠的風味,那三兩的駱駝,駐紮的布幕,以及大草原上一片白色的羊群和奔馳在草野的牛馬,都是中原所罕見的。
夏日的陽光投射在涼城中,數匹駿馬載著幾個奇異的旅客往歸綏而去,塞外的草原只是一片白色,展現在陽光下的草原,好似一面琉璃似的,反射著耀眼的光芒,往日靈廟朝聖的駝隊,浴著烈日,在悅耳的駝鈴中遠去。
乾燥的空氣中,沒有絲毫風的信息,強烈的陽光彷佛傾出它所有的熱量都投向大地,所以白色的草原上真個要冒出煙似的。
李劍銘仍然跨著他那白馬,奔馳在這片一望無涯的大草原上,在他身側的是纏著鐵鏈的索奴,以及汙面蓬頭的老叫化,而他的身後則是緊閉著嘴的劉懷冰,以及長得一模一樣的鐘菁菁和徐婉菁兩人。
他們一行六人都是乘著健馬,備好糧食水囊,方始自山西出雁門關經大同而入綏遠境內的。
李劍銘至峨嵋山大開殺成後,經南海紫竹神尼鶴駕降臨,予以代約華山之會,使各派暫息干戈。
他下山後卻發覺公孫慧琴已被中原神君帶走,所以乃一方面遣派黑狼隊剩餘之人,隨著二道爺與公孫飛鴻赴太湖尋找“九龍金杖”,並且還以長老身份下令丐幫弟子積極找尋“九龍金杖”下落。
索奴則因欲隨李劍銘赴河套“天娛宮”,所以沒有到太湖去,只畫了張圖讓二道爺主持此事。
其實另外一個原因則是他曾經到過大漠,而李劍銘只不過在中原有威名而已,對於歸綏的一切事物都不知道,故需索奴在身旁計籌一切。
劉懷冰一路上精神都很沮喪,幸得有徐婉菁可予安慰,而她則因鍾菁菁之故,對於李劍銘也只得抑住自己的情感,而將關懷投向傷心中的劉懷冰身上。
鍾菁菁那柔婉、溫情、嬌豔何曾沒有使李劍銘留下很深的印象,但他卻因為傷感著劉雪紅的逝去,而不稍假辭色。
其實他的內心裡對於鍾菁菁是頗有好感的,不過這份感情是被他深深的壓制著。
由於劉懷冰的落寞寡歡,使得他的情緒也顯得鬱鬱不樂,是以一路上難得說話,眾人之間的氣氛也顯得極為低沉鬱悶。
老叫化被這股沉悶的氣氛蹩得幾乎透不過氣來,灌了幾口酒拉過劉懷冰悄悄的說了幾句話。
劉懷冰極為歉疚,忖道:“我不該因為自己的情緒而影響大家……”
他趕到李劍銘身旁道:“劍銘兄有幾句話,不知我該不該說?”
李劍銘道:“劉兄請講。”
劉懷冰道:“鍾姑娘自幼蒙神尼收留,在南海長大,從未履足塵世,是一個極為純潔天真的好姑娘,但她遇見你後,一縷情絲便系在你的身上,為此,她曾違抗神尼之命,使得神尼極為憤怒,後來,終於神尼回心轉意,因而乃乘鶴而來,她一方面為的是看看你,另一方面則是替你解除紛爭,結果她甚為滿意,所以乃將鍾姑娘留下,但她老人家昔年曾說待鍾姑娘長大後,予以削髮為尼,繼承南海衣缽,這下既自毀前言,所以要面壁五年。”
李劍銘這時想起神尼騎鶴而去時曾說的一句話,他忖道:“情孽纏身,何日得了?唉!我要怎樣呢?”
劉懷冰道:“雪紅既然已經去了,我也不好怎樣說,只不過希望你不要辜負鍾姑娘的一番好意,雪紅在地下若是有知,也會含笑點頭的。”
李劍銘道:“我知道這事,但是……”
老叫化拍了下李劍銘肩膀道:“老弟!我不是說你怎樣,但你確實是過份矯情,像這樣美慧的女娃兒,你還有什麼可以考慮的,走!好好的去安慰她一下!”
索奴叫道:“你們少嚕嗦,看那邊有人來了。”
李劍銘抬頭一看,只見遠處煙塵滾滾,四匹黑色駿馬飛馳而來,一眼望去,那當頭馬上的是一個勁裝的女子。
他眼光銳利之極,哦了聲道:“那是河套煞君的女兒。”
老叫化一愕道:“怎麼他們這麼快就知道你來了?”
李劍銘控韁緩緩而去,行至鍾菁菁身旁道:“鍾姑娘,河套煞魔有人來了。”
徐婉菁冷哼一聲道:“那個妖女一看到你到這兒來,還不趕快來接!哼!有什麼希罕?”
李劍銘尷尬地道:“我又不認識她,怎……”
來騎如風馳近,越過翠綠的草地,到達面前戛然剎住,果然當先的是那在杭州見過的紫衫女郎。
她望著李劍銘,嬌羞的一笑道:“李大俠果然不失信,來到這裡了,哦!原來還有兩個這麼美的姑娘!”
她的笑容彷佛一陣春風吹過草原,秀髮微掩桃腮,玉頰光豔四射,紫色的騎裝在這荒漠裡更顯現了出她動人的風韻。
李劍銘頓覺限前一花,自對方身上射出的光芒使得他心中一顫,他尷尬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徐婉菁冷哼一聲,道:“你那老子身體還好吧!還有你那寶貝哥哥!”
紫衫女郎淺笑一聲道:“謝謝你的關懷,他們都很好,小妹妹,你也沒讓毒蛇咬到?”
徐婉菁道:“你可要嚐嚐毒牙的滋味,如果你再繼續笑的話,也許會領略到的。”
紫衫少女一拍胸口,笑道:“啊喲!這麼兇啊?連笑都不行?”
李劍銘道:“上次承姑娘贈藥,在下還沒道謝呢!”
紫衫姑娘道:“那算得了什麼,能見到大俠健康如昔就很是欣慰了,上次你的臉色真難看,我都嚇得要死……”
李劍銘微微一怔,細細思量對方說這話的真正意思如何,他看到對方臉上那種無邪的神色,心中一陣震撼,明白對方所說的都是腑肺之言,沒有絲毫虛偽。
他說道:“謝謝姑娘關懷,請問令尊可在宮中?”
紫衫姑娘點了點頭,卻回頭對她身後的三個大漢道:“你們快馬回去,告訴爹爹說落星追魂李大俠已到了青冢。”
那當先的壯漢焦急地道:“公主你……”
紫衫姑娘搖搖頭道:“不要緊的,李大俠不會對我怎樣。”
李劍銘見這三個大漢都是眼光炯炯,兩個太陽穴高高鼓起,在江湖上也足可當得一流高手,而河套煞君的這個女兒卻眼光有似常人,絲毫看不出會武功的樣子。
他心中納悶,禁不住又細細的打量了紫衫姑娘一下,那知徐婉菁卻冷哼一聲,拉著鍾菁菁便跑。
兩匹馬飛馳而去,劉懷冰高喊一聲也縱馬跟隨奔去。
老叫化仰天一個哈哈道:“這女娃兒真個小氣!”
他眯起個鼠眼道:“老弟!你可要介紹介紹這位漂亮的姑娘!我老叫化可從沒見過此等美麗的……”
他話猶未完,那馬上的大漢怒喝一聲道:“死叫化,你亂扯什麼?我們公主……”
紫衫少女輕叱一聲,隨即又和顏悅色的道:“你們趕快回宮去吧!否則爹爹怪罪下來,我也不好說話了。”
那當先的大漢恭然道:“既然公主命令,小的馬上趕回宮,希望公主自己保重。”
三騎掉首而去,帶起漫天的灰塵,黃沙滾滾裡,轉眼便無蹤影。
紫衫少女低首淺笑道:“老爺子,我可曾見過你,就是那次,你扛著我哥哥……”
老叫化訝道:“哦!原來你是河套煞君的女兒?啊!真個沒想到他有這麼美的一個大閨女。”
索奴緩緩的馳了過來,他讚歎道:“老夫活到現在可也沒見過像這麼美的女娃兒,當年我遠行大漠曾到過回紇,卻也未見過像這等風姿的美人,女娃兒,你姓什麼?”
紫衫少女臉上抹過一個紅暈,她說道:“我姓王,叫婷婷,不過我倒喜歡我另一個名字——韻梅……”
索奴兩眼圓睜,驚道:“你也叫韻梅?”
李劍銘知道索奴昔年與中原之鼎的一番恩怨,此刻也吃驚面前這個美豔的姑娘竟然也叫韻梅。
王韻梅問道:“怎麼?我這名字難道……”
索奴搖了搖頭道:“沒什麼,我只是以前有個熟人也叫韻梅,所以驟然一聽,也就楞住了。”
王韻梅笑道:“前輩你那樣子已夠叫人害怕了,為什麼又要把這條鐵鏈纏在身上?”
索奴道:“身為索之奴隸,這又有什麼不好?喂!女娃兒,我問你,你那老子叫什麼煞君,是誰給他取的?”
王韻梅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不過等下你就可見到我爹了,你自己問他吧!現在我來帶路。”
她好似想到什麼好笑之事,莞爾一笑道:“剛才那兩位姐姐是發我的脾氣?她們走的路是到歸綏城裡去的,我們現在是要從另外一條路去。”
李劍銘一直使自己沉醉在對方的笑靨中,他面對這個風姿綽約,玉骨冰肌的美人,幾乎已忘卻其他的事,此刻一聽她提起,方始想到鍾菁菁等已馳馬而去。
他哦了一下道:“我去找他們回來。”說完,他一帶韁繩,飛馳而去。
老叫化望著他遠去的身影,心中忖道:“面對這樣一個絕色美人,笑語溫情,叫他這樣的年青人,怎能不為之心旌搖盪,唉!連我都不曉得他心裡怎樣想的。將來又怎麼辦……”
且說李劍銘飛騎朝西北而去,白馬如龍人如玉。轉眼便已到達歸綏城,但是卻沒見到劉懷冰和鍾菁菁姐妹倆。
他納悶地忖道:“就這麼一下子,他們會到那裡去了呢?”
歸綏城中風土都與中原不同,僧侶行走城中,往往受人恭敬地伏在地上膜拜,一般人民都是身穿極為樸實的服裝,各自忙著各人的生意。
狹窄的街道上,騎馬都不大好走,李劍銘望著穿梭不息的人群,皺了下眉頭,正待下馬問一問其他的人,打聽一下劉懷冰的行蹤。
誰知眼前一陣大鬧,鑼聲響了起來,頓時街上的人都伏地叩首不起,整條嚷鬧的大街立時靜寂無聲。
一列紅衣光頭跣足的喇嘛自街角轉了過來,那當先兩個手裡捧著一面金光閃閃的大鑼,後面兩個則捧著個青銅鑄戍的大鼎,鼎裡香菸繚繞,氳氤直上,隨著微風飄向四外。
一連九對紅衣喇嘛後,四個高大的喇嘛扛著一頂敞轎跟隨而來。
李劍銘看到轎中坐著一個頭如巴斗,濃眉獅鼻的大和尚,那個和尚閉著眼睛盤坐在轎中,敞開的轎門上有著薄紗掛著,陽光穿過輕紗,照在那火紅的僧袍上,閃出點點金光,眩人眼目。
行列肅穆地進行著,轉眼便已到了面前,那領先的兩個捧著銅鑼的喇嘛突地望見了騎在白馬上的李劍銘。
他們臉色一變,用力在鑼上敲了兩下,便住下足來,站在李劍銘面前。
整個在進行中的行列立刻停了下來,他們對李劍銘望了兩眼,說道:“活佛出巡?你為什麼敢不下跪?”
李劍銘一聽這兩人的話音雖似北京官話,但難聽之至,他禁不住微微笑道:“你說什麼?
要我下脆?”
左邊那拿鎚的喇嘛默不作聲,身形微幌,鎚首已點向李劍銘小腹,招式快捷凌厲,好像要置李劍銘於死地一樣。
李劍銘雙眉一軒,心中微怒,他右足一抬,足尖指處,已將對方來勢封住,叱道:“你這是幹什麼?”
眼前突地一亮,一道金光照得他幾乎睜不開眼了,他手掌微揚,只聽銅鑼一聲巨響,碎裂成片片飛去。
他右手如電切出,兩指一點正好敲在這手持木鎚的喇嘛腕脈之上,頓時倒地不起。
剛才那用銅鑼反射目光,意欲使李劍銘眼睛睜不開來而施突襲的喇嘛,此刻被破鑼的銅片嵌進體內,鮮血泉湧而出,還沒叫出聲便已死去。
李劍銘飄身下馬,軒昂的身軀淵立嶽峙似的站在街心,他凝眸望著面前散了開去的十六個喇嘛。
地上跪著的人,此刻都在簌簌發抖,退到一邊,嘴裡不住喃喃祈禱著。
那四個高大的喇嘛緩緩的走了過來,到了李劍銘面前約八尺之處站住,敞轎裡的紅衣大喇嘛睜開了眼,冷漠地朝李劍銘望了一眼,說道:“你是從關內來的漢子嗎?怎麼殺我弟子?”
李劍銘一聽這大喇嘛說的漢語極為流利,他冷哼一聲道:“你既知我從中原而來,為何敢叫我下跪?我至今可從沒見過那個敢初次見面便欲置我於死地的,你那個弟子還不是死得活該!”
大喇嘛仰天一笑道:“好個勇敢的青年,只可惜觸犯我法規,非死不可了。”他右手一揮,十六個喇嘛圍將上來。
李劍銘大喝一聲道:“滾回去吧!”
他身形乍閃,如同流星瀉空,影子幌動兩下,紅衣騰空跌出,驚叫之聲不息。
敢情他指掌齊施,加上絕頂輕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些還沒撲上的喇嘛點住穴道扔了開去。
轎中的大喇嘛瞼色一變,輕叱一聲,坐式不變騰空飛起,躍在李劍銘頭上。
他雙掌一拍,兩道掌風激起一層氣漩,擊向李劍銘。
李劍銘那揮出極快的雙手,自對方氣漩拍下之際,突地在空中一頓,然後在一個極為短暫的剎那,一分雙掌,迎了上去。
“啪”地一聲,四隻手掌在空中一交,便粘在一起。
他覺得對方在空中欲借居高臨下之勢,施出內力與自己比鬥,掌上微顫,一股沉重的勁道壓了下來。
他冷笑一聲,體內無遏止的內力源源而出,立時便將對方力道逼了回去。
眼前一花,對方那盤坐的雙腳,突地快若電閃的踢出,兩縷風聲直奔“鎖心”、“期門”
兩穴。
他悶哼一聲,縮胸吸腹,整個上身後移五寸,手掌上斜半尺,體內真氣源源直上,掌影一揚時,他大喝道:“替我滾開!”
那大喇嘛悶哼一聲,紅影斜飛而出,落回轎子裡面。
他呵呵大笑道:“想不到你有這麼厲害的內力,不過你最愚蠢的地方就是與我手掌相交,你看看我的手掌!”他單掌一伸,只見茸茸的細毛布滿臂上,整隻手掌都是一片赤紅。
李劍銘不屑地冷笑一聲道:“你那隻不過中原的毒砂掌而已,有何希罕,你也瞧瞧我的手掌!”
他左掌一立,那如雪的白哲手掌在陽光中好似白玉雕成的,但是隻轉眼功夫,掌中現出一個圓形瑩光,紅光旋轉不停,光華流激……
那大喇嘛見對方那白色的手掌隨著臉色漸漸紅色而現出一個光霞,他可從未見過此等奇異的功夫,頓時臉色一變,大袍一掀,將腰下掛著的兩面銅鈸拿出。
他手掌一託,銅鈸平飛而出,呼呼的風聲中,一道金黃色的光華閃過空中,射向李劍銘。
李劍銘輕蔑地一笑,還未及想法破去對方銅鈸之際,突地飛鈸一頓,輕響聲中,自裡面彈出四面子鈸。
五面飛鈸交織成網的自五個不同的方位射向李劍銘,來勢如電光劃過空際,快捷無比。
李劍銘左手緩緩一推,“赤霞神拳”突地揮出,熾熱的掌風布在空中。
“嗤嗤”一陣聲響裡,那五枚銅鈸在空中一頓,立即被這股掌風融化,銅汁漏落下來,掌勁仍然撞將出去。
大喇嘛驚叫一聲,騰空躍了起來,隨著他身形離開那頂敞轎,整個轎子被擊成粉碎,一縷輕煙冒了起來。
那四個扛著轎子的喇嘛,嚇得驚叫一聲,逃了開去。
那個大喇嘛清嘯一聲,自空中斜射而下,銅鈸挾著嚇人的風響,砸到李劍銘頭頂“百會穴”上。
李劍銘見得眼前金光萬丈,那巨大的身子彷佛萬斤巨石壓下似的,銅鈸影繽紛,封死一切的空隙,來勢剛猛又輕靈之至。
這等神奇而飄忽的怪招,完全不合中原路數,驟然看來,令他心中一驚。
他側身讓步,右肩微沉之際,悄無聲息的一溜劍光跳了出來,銀芒似水,略一點劃便繞身而起,布出兩層劍幕。
那喇嘛鈸招方出,眼前劍光突地閃起,銀虹瀰漫著身前,沒等他將招式使全,閃耀著的劍幕,已將他拒於丈外。
那冷森的劍氣,使他心神一震,收招轉身躍了開去,繞著對方劍幕連走幾步,他清嘯一聲,躍在空中。
銅鈸彷佛金蛇吸水,三點金光中,射將下來。
李劍銘斜引長劍,劍式自“星幕密密”倏化“落星繽紛”,只聽“嗤嗤”數聲,銀光閃爍中,三截銅片落在地上。
他喝道:“你可是藏土‘天龍派’的。”
那喇嘛胸前裂開一道長長的劍痕,大袍上沁出了一絲血跡,他面現土色顫聲道:“你是中原第一高手所傳的那一脈?”
他心神微定,躬身抱拳道:“貧僧章巴格系天龍派弟子,現為百靈廟主持,請問施主可是應河套煞君之邀?”
李劍銘哦了一聲道:“你就是葷巴楞的師兄弟?我此來正是應河套煞君之邀。”
章巴格大喇嘛面現驚容道:“你就是中原聞名的落星追魂?”
他的目光轉到對方手中那枝銀芒一泓的劍上,說道:“這枝長劍就是令昔年本門祖師藏巴大佛爺杖折名毀的寶劍?五寸劍尖現正供在天龍寺中。”
李劍銘道:“我此來除了應河套煞君之約外,還預備要回那五寸劍尖,但因時間的緊迫,已無暇到前藏去了,你是否能請貴派掌門……”
章巴格道:“大俠不須赴藏土,上月‘寶樹派’鼎鈞大師曾自北京赴藏,言及大俠之意,而適當此時,河套煞君飛柬邀請敝派掌門‘飛龍大佛爺’,此刻已至‘天娛宮’中……”
李劍銘道:“你是說天龍大師已經到了河套?那麼他有沒有帶來那枝劍尖?”
章巴格道:“這個貧僧就不知道了,不過貧僧此來亦是欲赴‘天娛宮’的,沒料到與大俠相逢,而且還親領大俠絕藝,真是榮幸之至,適才失禮之處,尚請大俠原諒。”
李劍銘長劍回鞘,還沒說話,便已聽見身後馬蹄之聲急驟地響起,他回頭一看,只見索奴等飛馳過來。
章巴格訝道:“玉菩公主也來了!那幾位是……”
紫衫少女已馳近而來,她笑道:“你來找人,怎麼找了這麼久還……”
她一眼瞥見章巴格,訝道:“章巴佛爺也從百靈廟來到城裡,怎麼碰到了李大俠……”
章巴格朗爽地一笑道:“門下弟子竟要李大俠下跪,所以就打了起來,不過貧僧對李大俠的武功很是欽佩,剛才若非劍下留情,我這時早就魂歸西方極樂土了。”
李劍銘見到劉懷冰和徐婉菁兩人跟在老叫化身後,卻沒見到鍾菁菁,他問道:“你們跑到那裡去了?鍾姑娘呢?”
徐婉菁哼了一聲道:“她回中原去了!”
李劍銘驚訝地道:“怎麼?她現在趕回中原去幹什麼?”
劉懷冰道:“鍾姑娘說替你去找金杖去,因為此地已不需要她了。”
李劍銘微微怔了下,他嘆了口氣道:“這又是為什麼?”
老叫化道:“老弟,你放心好啦!等到此間事一了,一定可以找到她的。”
玉菩公主道:“我們走吧!兩個時辰後便可以到達了。”
章巴格道:“貧僧也隨李大俠一起走,不過這些弟子……”
李劍銘方始想到那十幾個被自己點住穴道的喇嘛,他一一為之解開穴道,然後跨上白馬。
七人絕塵而去,留下了茫茫的灰沙和跪在地上茫然不解的人們……
※※※
又是一個黃昏,馳過草原後,穿越了沙漠的邊緣,火紅的落日在大地的盡處沉下了,黃沙茫茫裡,暮靄將天空佈滿,寒冷的風,自沙漠中吹來……
李劍銘望見遠處太陽沉沒之處,有著閃爍不減的燈光,彩色的霓霞下映照得美麗之至。
他說道:“那是什麼地方?”
玉菩公主王婷婷道:“那就是天娛宮。”
索奴哼了一聲道:“這小子倒會享受!”
王婷婷眨了下鳳眼,道:“怎麼你還罵我爹爹?”
索奴道:“我橫行天下之際,你那老子還在他師孃那兒呢!現在倒稱起什麼君來!天下誰敢自稱煞君?我一想到就有氣!”
王婷婷道:“難道你比我爹的年紀還大?他已經有一百多歲了,你可知道?”
索奴哈哈一笑道:“我看他碰到我也該死了!你看他敢不對我恭敬的鞠躬?”
王婷婷半信半疑的注著索奴一眼,隨即詫異地問道:“咦!怎麼他們沒有派人來迎接?”
夜風中,這一行七騎漸漸馳近平坦的石板路上,眼前一片低矮的叢林,伸展開去,松枝的香氣隨著晚風吹了過來。
李劍銘道:“黃河曲折的轉了這麼兩個彎,河套的土地就與適才所行的沙漠不同了,這兒還有樹林,倒真個罕見……”
她話末說完,咦地一聲,道:“怎麼宮中此刻竟然鬧得一片混亂?難道……”
索奴傾耳一聽道:“不好,這好像是剛才那個女娃兒的聲音,難道她先闖進天娛宮裡了?”
徐婉菁大驚失色道:“什麼?我姐姐闖天娛宮?”她飛身躍起,奔問光亮的天娛宮。
李劍銘清嘯一聲,自馬上騰空縱起三丈,在空中一扭身子,施出“流星飛逝”的輕功,轉眼便飛躍出十丈之外,消失在夜色之中。
索奴原式不動,平飛而出,有如脫弦急矢射出,隨著李劍銘身後而出。
劉懷冰高叫了聲,也棄馬躍向天娛宮而去,老叫化怪叫一聲,光著腳板也飛奔追去。
王婷婷一伸舌尖道:“他們跟鳥一樣飛了進去,我們不行,章大佛爺走吧!”
章巴格楞了一下道:“落星追魂的輕功真個是我從未見的,掌門人可不一定能贏得了他!
唉!希望不要鬧出事來!”
且說李劍銘去勢逾電,轉眼便越過飛奔的徐婉菁,射向天娛宮而去。
遠處看來雖只是黑幢幢的一片,但一躍近來,便可看清這個宮殿建築的雄偉。
他曾到北京,故而此刻一見這天娛宮,心中雖是微微吃驚,但卻並沒如何感覺。
這天蜈宮位於一片高大的石牆之後,當中的一幢高有十餘丈,明亮的燈光照射下,可看清延伸出去的無數櫛比鱗次的高大屋宇。
整個宮殿彷佛建築在一座半山之上,所以明亮的燈光閃耀著的大地,看來如同白晝似的。
石牆當中一個高有六丈的銅門,門上一個硃紅的大娛蚣,雕刻得栩栩欲生,兩顆眼珠閃出烏黑的光芒,顯然是一種寶珠鑲成的。
他的身子飄上石牆,便聽見裡面響起河套煞君粗獷的喝聲,呼呼的掌風彷佛自屋裡的每一個隙縫中鑽了出來。
他身形一閃,便到了大廳門前,關得緊緊的鐵門,使他眉頭微微皺,暗忖道:“難道真的鐘菁菁到了這裡?她為什麼要這樣呢?”
他四下一看,沒有看見任何一個人在院中,於是他舉起手來,想要敲一下鐵門。
正當這時,屋中一聲驚叫,尖銳的刺進他的耳膜。
他全身一震,右掌運起渾身功勁,拍在門上。
“嘭”一聲巨響,他那無匹的掌勁將鐵門劈開一道長縫,裂成兩半摔落地上。
他深吸口氣,大喝一聲,飛身穿射而進。
隨著他急衝的身子,他的右掌又將一塊木門拍成粉碎,眼前一片爍亮,他已躍進廳內。
屋中一陣驚叫,河套煞君喝道:“是你!落星追魂!”
李劍銘目光微閃,已見到鍾菁菁跌倒地上,身上一片鮮血,玉琴裂成粉碎,昏了過去。
他心中一陣刺痛,雙眉斜飛而起,眼中突地射出寒冷的光芒,緩緩的投射在每一個人臉上。
他目中凝聚的煞氣,使得廳中一陣肅然,竟沒一個人說話。
他重重冷哼一聲,然後飛快地俯下身去,探手一摸鐘菁菁的脈門,只覺散亂鬆浮,跳動得非常緩弱。
五指齊飛,他將鍾菁菁渾身要穴閉住,止住身上傷痕的流血。
正好這時,索奴託著徐婉菁飛身進來,他喝問道:“怎麼?”
徐婉菁驚叫一聲,撲了過來。
李劍銘將手中的鐘菁菁托起,交給徐婉菁道:“你抱著她,若有保住心脈的丸藥,先給她服上一粒,等下我給她療傷。”
索奴怒喝道:“你活到現在也有這麼久了,竟然對一後輩下此毒手,今日老夫在此,若不替祖師執法,那麼天下還有公理?”
河套煞君道:“師叔!你身為邪門長老,怎麼替外人效力?若是祖師有靈,該會……”
李劍銘走了過來道:“老前輩,請容在下與他計較此事。”
他臉色一轉,厲聲道:“我本來不願以血腥相見,但你卻如此鄙劣,這下怪不得我神劍了。”
他緩緩地掣出了腰中的長劍,一道銀虹騰空而起,閃起爍亮的光華。
他微微一頓道:“鼎鈞大師,承你相助,將天龍派各位大師請來,但此為我與河套煞君之間的事,希望各位稍等一下,再……”
河套煞君怒喝一聲道:“小子!你嚕嗦什麼。”
他臉上掠過一絲殺意道:“你既然活著來到我這兒,可不會活著回去!就像那女娃兒一樣,說要替你應約,我就讓她橫屍於地!誰叫她在杭州時使我大失面子!”
李劍銘這才想清原來鍾菁菁會自己赴約,讓河套煞君誤認為是徐婉菁,所以下了毒手,非要置她於死地不可。
他虛虛一引長劍,眼光望著劍刃尖端,緩緩道:“你用兵器吧!”
河套煞君這時也收斂了狂態,神情肅穆的自腰中抖出一根鏈子,“嗆啷啷”一陣輕響,練子頭的五個手形抓子一開一合,映著雪亮的燈光,閃閃生輝。
李劍銘見對方手中的飛抓虛奇莫測的斜掛胸前,他緩緩移動了腳步。向左邊旋去。
連走五步之後,他輕喝一聲,劍刃繞起一個圓弧,一招“飛星暗渡”使出。
眼前劍芒暴張,河套煞君上身一側,飛抓自偏鋒攻進一招,渾厚的勁力將細細的鏈子抖得筆直,光影重重裡,將對方一連九個變式承接住了。
李劍銘這幾個月來的苦練,使得他的功力大進,劍上招式更是熟練無比,施展開來宏闊的劍幕直達丈外,劍尖所吐出的五寸餘長劍芒,閃爍不定,劃開空氣,發出了嗤嗤的聲音。
他自第一式“飛星暗渡”倏化“星月爭輝”,又立即變為第五式“霧飛星耀”劍式銜接之處,密密無縫。
河套煞君接下對方有如狂風暴雨的二十七個變式之後,狂吼一聲,步行奇正,飛抓施出一路怪異詭奇的絕招。
只見他大開大合,長進長退,身形有如車輪急轉,招式快捷到只見白色光幕,不見絲毫人影,在寬闊的大廳中反覆飛騰。
兩個眩人眼目的光虹,使得廳中各人都紛紛退後,那剛自外面躍進來的劉懷冰也為眼前這種千古難得一見的絕藝而忘卻一切,呆呆的站在門口。
門外馬蹄一響,王婷婷奔了進來,她看到廳內滾動的兩團光影,心神一震,想要喊叫出來。
章巴格將她一拉,輕聲道:“不要叫出來,否則你爹會分心而致被對方所乘!”
王婷婷說道:“但是他來的時候還說得好好的,怎麼現在又要拚命一樣的?”
章巴格指著靠在牆角的徐婉菁和昏迷不醒的鐘菁菁道:“呶!你看她傷成那個樣子,怎不令李大俠發怒?”
王婷婷奔了過去,還沒開口說話,徐婉菁投過一個怨恨的目光,喝道:“你這小妖女,都是你害的,我姐姐若是死了,我要叫你受盡一切痛苦而死,還有這廳中的所有喇嘛我也要他們受到我的毒功!”
王婷婷看到對方臉上的神色,嚇得打了個寒噤,她說道:“又不是我……”
徐婉菁一抬手掌,喝道:“你再多說,我叫你馬上死去!”
一隻枯瘦的手掌將她的手腕扣住,索奴喝道:“你要幹什麼?又不是她,不要再生孩子氣了!看看李劍銘那神奇的落星劍式去!”
落星劍式裡的小六式絕招,自“彗星殞落”運行至“殘星稀疏”,那森森的劍氣更加寒徹,彙集起來的力道,隨著劍氣的衝撞而使得對方一連十幾個攻招被拒在丈外。
李劍銘此刻心中的一種疚悔之情,使得他殺意又現於兩眼,那枝閃爍犀利的寶劍,彷佛鼓舞著他的情緒,使他狂熱地提起渾身的功勁。
他不知何時已使出那獨特的“兩心神功”,臉上的顏色也逐漸在變,映著光耀閃閃的劍芒,使得他那嘴角的一絲狠意更濃了。
他左掌已運集“赤霞神掌”的神奇功夫,自劍式後藏起了那火紅的掌心……
轉眼之間,河套煞君已攻出四十餘招,他也擋過了對方三十餘記劍招,但是隨著時間自身形閃動時在飛抓上溜走下,他的心情愈來愈是沉重,他已感到對方劍上所聚的千鈞壓力了。
那使得他不得不使出十二分的力道來抗拒著,剛才與章巴格搏鬥時所耗去的功力此刻無法重複收回,而對方的劍招則愈來愈是沉重……
李劍銘足走“天星步法”,劍式自“殘星稀疏”又運轉到“星落於野”,以至於到了他從未施出的第十一式“穹空星射”。
驀然之間,只聽他大喝一聲,劍光斗然大熾,自光華閃閃中又立刻歸於黯淡。
在這劍式驟閃即隱的剎那,河套煞君一聲慘叫,身形倒退出兩丈,空中呼地一聲,屋頂砰地一下,滴滴血水落在大理石的地上。
每一個人的目光隨著血跡往頭上望去,他們可以看到一條斷臂抓著的飛抓探入瓦中,緊緊的抓住,自斷臂處有血水流下,漏落地上。
他們的目光還沒有移動一下,便聽到河套煞君狂吼一聲,一股刺耳的氣勁撞開空氣,發生無數飛旋的氣渦,使得他們都可感觸到這股壓力。
河套煞君左手提起,整隻手掌是一片瑩白,彷佛他的血液已經完全流走似的,全身都是蒼白,隨著那如白玉的手掌的推出,屋頂上漏落的血水剛好落在他掌上。
而就在這眨眼的功夫中,李劍銘左手急如電光石火的一按,火紅的掌心裡,一股熾熱的掌風飛出。
“嘭——”
一聲巨響,屋頂格格作響,灰塵落了下來,掛在牆上的琉璃燈也砰地一聲,墜落地上。
李劍銘身子一陣搖幌,一屁股坐倒地上,寶劍被他往地上一插,幾至沒入大理石內。
河套煞君則身子宛如脫了線的紙鷂,倒飛而出,撞向牆上。
一道人影閃過,急如飛矢的射去,將他即將撞在牆上的頭顱拉回,躍在地上。
王婷婷大叫一聲,奔了過去。
索奴託著河套煞君的身軀,木然道:“他死了!”
王婷婷一陣痛哭,徐婉菁尖銳的笑聲立即迴盪在廳中,但是她又隨即痛哭起來,淒厲的哭聲使得屋中驟然變為沉悶。
一陣陰冷的寒風自大門吹了進來,她厲聲叫道:“我要叫你們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