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士傑坐在馬車裏,上身挺得筆直,兩手放在膝上,規規矩矩的坐着,滿臉仰慕企盼的神色,默然望著金玄白,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麼?
此刻,如果他的父母在此,眼看自己這個頑皮搗蛋的兒子竟會如此規矩的坐著,恐怕打死他們也不會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情景,因為薛士傑自小好動,要他如此規炬的坐上一刻,簡直比登天還難!
但是他的確就這麼規規矩矩的坐着,金玄白沒説話,他也不敢吭聲,也不知是被諸葛明那張嚴肅的臉孔嚇著了,還是受到金玄白的威懾所致,總之,此刻看去,他完全是個乖孩子!
金玄白和諸葛明兩人從車窗向外望去,看到了整個經過的情形,諸葛明看到那些勁裝大漢竟然憑著複雜的陣式把武當崩雷神劍、穿雲神龍、飛龍劍客三位高手困住,禁不住讚歎道:“老弟,這幾個什麼趙錢孫李、周吳鄭王的傢伙,功夫比起我們錦衣衞裏的校尉還差,卻憑着什麼四絕、八絕陣,竟能把武當派的劍客給困住,這陣法也夠厲害的了……”
金玄白笑了笑道:“那只是簡單的四象八卦陣法變化而已,也不見得有何奧妙,若是我出手,兩招之內就讓他陣毀人亡。”
“當然!老弟是一代武學宗師,這區區的四象八卦陣怎會放在你的眼裏?”諸葛明由衷的説出這番話,倒使得金玄白有點不好意思了。
他瞥了正襟端坐的薛士傑一眼,問道:“諸葛兄,你的江湖閲歷比較豐富,看不看得出來那些人的來歷?”
諸葛明猶疑了一下,道:“那使刀的六個人中,有兩名好像是跟範銅一樣,來自東北快刀門,另外兩名則是山西的五虎斷魂刀門下弟子,其他二人我就看不出來了。”
金玄白道:“那另外二人使的是鬼頭刀,刀法專走偏鋒,可能來自川西苗疆一代,而那使劍的六個人,一半是泰山派,另一半是衡山派的弟子,他們功力尚淺,練劍不到十年,看來是資質上下夠,以致成就不高。”
他的話聲稍頓,道:“諸葛兄,你可曉得天下有哪種組織能夠網羅這些不同門派的武林人物?”
諸葛明沉吟道:“這個……江湖中黑道組合如北六省的綠林盟主鞏大成麾下可能有泰山門下弟子,同樣的道理,南七省的綠林盟王李亮三的手下也有衡山派的弟子,可是這兩個綠林組織不可能將不同地域的門派弟子納入旗下,所以……”
他摸了摸頜下的短髭,道:“愚兄實在想不出來有什麼組織會把這些網羅進去。”
金玄白問道:“老哥,這些人會不會是西廠的人?”
諸葛明笑道:“不可能!從東廠或西廠裏出來的人,都有—股特別的……氣質和味道,我一看就可以認出來,這些人絕非西廠的人。”
金玄白道:“如此説來,那位錦衣公子的出身來歷就很難猜得出來了!他連武當、少林兩派都不放在眼裏,可見頗有點來歷……”
他説到這裏,只見諸葛明滿臉怪異的望著自己,不禁微微—愣,道:“老哥,你這樣看著我作什麼?莫非我説錯了什麼不成?”
諸葛明裂着大嘴一笑,道:“老弟,你是真不清楚,還是在跟我裝迷糊?”
金玄白不解地問道:“老哥,你説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懂?”
諸葛明笑道:“老弟,你又不是沒碰過女人,怎麼雌雄不分?那名錦衣人明明是個女子,你卻把她當成什麼公子,豈不讓我覺得好笑?”
金玄白一愣,訝道:“什麼?她是個女的?”
金玄白從車窗望去,只見那名錦衣儒士長得唇紅齒白、黑瞳瑤鼻,面孔如同敷粉,看去是個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可是手中持著摺扇的十指,纖細如同葱白,顯出他有種濃厚的脂粉氣。
金玄白有點半信半疑的道:“老哥,你確定她真的是個女子?”
“當然確定,”諸葛明道:“就因為她是個女子,所以我才想不出來江湖上有哪個組織會把快刀門的弟子,衡山、泰山派的弟子全都收入麾下……”
他笑了笑道:“這個丫頭看來不到二十歲,仗著手下這些人,竟連武當、少林兩派都敢招惹,看來也是個惹禍精,就跟這小子一樣,不知道天高地厚!”
薛士傑聽到這裏,本來覺得津津有味,突然發現諸葛明把話題轉到自己身上,忍不住道:“我才不是惹禍精呢!若非那武當派的什麼狗屁劍客調戲我的姊姊和表姊,我也不會找他比劍……”
諸葛明叱道:“小混蛋,你還嘴硬?剛才若不是金老弟出手幫你,你現在早就變成一具屍體,躺在馬車邊了,你還真以為憑你那三腳貓的劍法可以打敗武當高手啊?”
薛士傑受到喝叱,絲毫不以為意,突然跪了下來,道:“金大俠,晚輩知道你神功無敵,請你可憐可憐弟子薛士傑一片誠心,收我為徒吧!弟子知道我武功低微,若非大俠救我一命,早就橫屍於地,所以……我這條命是你的,你非收我為徒不可……”
諸葛明笑罵道:“小子,你是打蛇隨棍上啊!嘿嘿!我金老弟神功無敵你也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單看他一個人打敗了那麼多的番僧和道士,我就認定他是我師父了,”薛士傑涎著臉對諸葛明道:“師伯,您看我一片誠心,就幫我跟師父説幾句好話吧!我會感激您一輩子的……”
諸葛明大笑道:“你這小子真是他媽的厲害,連老子的主意你都打起來了,告訴你,金大俠是槍神的唯一傳人,在武林中的輩份太高了,他若定收了你這小搗蛋作弟子,只怕你會鬧翻天了,到時候,半個江湖都會被你掀翻過來……”
金玄白連忙制止他繼續説下去:“老哥,你扯這些作什麼?反正我不會收他為徒的。”
薛士傑聽他這麼説,臉上泛起失望、難過的表情,拚命地磕頭道:“金大俠,請您老人家可憐可憐弟子……”
金玄白伸手一把將他拉了起來,放回在座位上,叱道:“坐好!”
薛士傑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抿緊著雙唇,不敢吭聲。
金玄白神色嚴肅地問道:“小杰,你出身青城,令尊是不是青城派的掌門人薛逢春?”
薛士傑老實的點了點頭,不敢多言。
金玄白繼續問道:“令堂呢?她的閏名如何稱呼?”
薛士傑一愣,道:“師父,你問我娘叫什麼名字啊?”
金玄白頷首道:“不錯。”
薛士傑道:“我娘娘家姓盛,單名一個珣字。”
金玄白深吸口氣,壓下心中的激動,問道:“小杰,你有沒有聽令堂提起,她還有兩位兄長?”
“有啊!”薛士傑得意起來,道:“我媽説我的大舅以前是華山派的掌門,二舅是武當派的道士,可惜他們已經失蹤很多年了,我爹孃曾經下山找了好多年,都一直找不到他們……”
他的臉上現出—絲哀傷的神色,隨即揮了揮手,似乎想要把那份感傷的情緒驅離,繼續道:“不過我知道,就算他們還在江湖上,他們的武功也比不過師父你,嘿嘿!頂多跟那幾個被你打敗的臭老道差不多……”
金玄白叱道:“你胡説些什麼?閉嘴!”
薛士傑伸了伸舌頭,趕緊閉起嘴來,
金玄白此刻已是十之八九認定薛士傑之母便是鐵冠道長的幼妹,他記起當年鐵冠道長跟他提起,九歲時被攜入武當學藝,直到十三歲第一次返家省親,才看到幼妹出生,後來,他習藝有成,還返家過三趟,每一次都親眼目睹幼妹的成長,使他心中產生極大的喜悦。
盛珣十七歲那年,藝成下山,曾往武當探視當時已出家入道的二哥,當時,鐵冠道人是為繼任掌門人選的三大弟子之一,留在武當後山潛修本門絕藝,因為鑑於幼妹初出江湖,於是便把好友歐峯所送之白虹短劍相贈。
在此之後,鐵冠道長又見過盛珣二次,最後一次得到的訊息是她和華山的白虹劍客何康白相戀,自此以後,他並沒有見過盛珣,而輾轉得到有關於盛珣的事情是她已嫁了人,並且育有一女……
金玄白想到這裏,眼前彷彿浮現鐵冠道長清瘦而憔悴的臉孔,以及他的再三囑咐,可是他明白,有關於盛珣最後嫁給白虹劍客何康白的訊息是錯誤的,她並沒有如鐵冠道長所言,嫁給了華山的何康白,而是嫁給了青城派的薛逢春。
這整個事情裏一定有什麼複雜而不為外人道的原因,而鐵冠道長之所以出家入道,恐怕也並非單純的想要成為武當掌門,可能另有其他因素在內。
只不過這一切都已成為過去,此刻也無從追查起,何況追查出來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金玄白默然望著那規規矩矩坐在凳上的薛士傑,只見他睜著—雙狡慧黑亮的眼神望著自己,小小的臉龐上似乎隱隱有當年鐵冠道長的影子。
他暗暗思忖道:“這個小子的眉宇之間果真和道士師父有幾分相似,看來他一定是師父的外甥了!”一念及此,他耳邊傳來薛婷婷和江鳳鳳的叫聲,怔了一下,問道:“小杰,你説跟你姊姊一起的那個少女是你的表姊,那麼她一定是跟你有姑表關係了?”
薛士傑眨了眨眼睛,不解地望著金玄白,道:“師父,你怎麼知道?鳳鳳表姊是我大姑媽的女兒,比我大三歲,今年十七……”
他的目光一轉,臉上浮起一絲怪異的笑容,道:“師父,我表姊雖然長得漂亮,可是比起我姊姊來還差了一點,你如果看上她,還不如找我姊姊……”
金玄白臉色一凝,叱道:“閉嘴!”
薛士傑嘟著小嘴道:“我本來説的是真話嘛……”
他一觸及金玄白那凌厲的眼神,趕緊把要説的話又咽了回去。
諸葛明看到他那生動的表情,禁不住笑道:“老弟,這小子看到自己做不成你的徒弟,聽你這麼一説,想要推薦他的姊姊給你,想要做你的便宜小舅子……”
薛士傑打斷了他的話,大聲道:“我才沒有呢!我姊姊本來就長得比我表姊漂亮,而且人又温柔,武功又比較高……”
諸葛明伸出手在薛士傑頭上敲了下,罵道:“你這個小鬼,心裏面那點鬼心思,老夫還看不出來?你明明是想要靠你那漂亮的姊姊,攀上金老弟……”
金玄白用一束傳音告訴諸葛明道:“老哥,很不幸,這小搗蛋的姊姊,很可能便是我的未婚妻子。”
諸葛明話聲一頓,詫異萬分的張大著嘴,望著金玄白在發呆,直到看見金玄白苦笑著點了點頭,他才回復正常的情緒,卻又忍不住再問一聲:“金老弟,這是真的嗎?”
金玄白道:“有九成九的可能。”
諸葛明望著滿臉不解的薛士傑一眼,暴笑道:“哈哈!恭喜老弟,賀喜老弟,這下子有好戲看了……”
金玄白弄不清楚他話中下一句是什麼意思:心知必是跟薛士傑有關,他的目光穿出窗外,只見武當三位劍客和那錦衣假公子的手下鬥得正是火熱,一時難分勝負,而薛婷婷和江鳳鳳兩人則焦急地四下顧盼,呼喚苦薛士傑的名寧。
金玄白正想要叫薛士傑出去,只見那個身穿錦衣的假公子走到薛婷婷面前,滿臉含笑的作了一揖道:“請問女俠,可是在找尋令弟?”
薛婷婷一怔,襝衽行了一禮,道:“公子仗義出手相肋,小女子就此謝過,不知公子可曾見到舍弟,他……”
“女俠不必擔心,”錦衣儒士道:“小生湖廣朱瑄,斗膽請問女俠芳名如何稱呼?”
薛婷婷見他一臉笑容,大膽地詢問自己的名字,秀麗的臉龐上不禁泛起一層紅暈,道:“你這個人怎麼這樣放肆?初次見面竟然冒昧的詢問姑娘家的姓名……”
朱瑄敞聲大笑,打開手中摺扇輕輕扇了幾下,道:“小生並非輕薄,只是為姑娘的芳容所動,以致稍為冒失,不過古人説:‘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也是常理,不知姑娘以為如何?”
薛婷婷瞪了他一眼,沒有跟他搭訕下去,轉身朝江鳳鳳行去。
朱瑄提高嗓門,道:“姑娘,小生知道令弟到哪裏去了。”
薛婷婷腳下一頓,轉過身去,江鳳鳳聽到了宋瑄之言,也躍了過來,道:“你曉得小杰到那裏去了?快告訴我們……”
朱瑄並沒有立刻告訴她們薛士傑的下落,抖著眼欣賞她們的容貌和體態,嘴裏發出讚賞的聲音,道:“嘖嘖嘖!兩位姑娘都是國色天香,站在一起宛如並蒂蓮花,真是美不勝收,無分軒輊……”
他這番話聽在兩位姑娘耳裏,臉上泛起暈紅,江鳳鳳愠怒地一揚手中長劍,叱道:“哪裏來的登徒子,竟敢出言不遜?莫非嫌本姑娘手中的寶劍不利?”
朱瑄滿臉笑意,故作瀟灑的搖了搖手中摺扇,道:“姑娘你這一生氣,更顯得風姿綽約,別有一番風味,俗話説‘打是情,罵是愛’,莫非姑娘你愛上小生不成?”
江鳳鳳嬌叱一聲,挺劍便待上前,卻被薛婷婷一把拉住,她正待開口,只見空證大師騰空躍起,落在被趙錢孫李四名大漢的四象陣旁,雙手一分,閃身入陣。
朱瑄糾纏薛婷婷和江鳳鳳的情形,全都落在置身馬車中的金玄白和諸葛明眼中,諸葛明聽了他的輕薄之言,忍不住笑道:“老弟,這個丫頭不知死活,竟敢撩撥青城派的俠女,擺出一副風流公子的模樣,看來是仗著有很硬的靠山,嘿嘿!她還弄不清楚那位薛姑娘已是你……”
金玄白打斷了他的話,道:“老哥,你讓長白雙鶴去把她們叫過來吧!免得又多生枝節。”諸葛明應了一聲,正待出聲呼喚長白雙鶴,卻已見到少林空證大師飛身而出,顯然是看到了武當兩位劍客在四象陣中將要落敗,故此要出手支援,忍不住道:“老弟,那個和尚看來是少林派的高手,他一出手,恐怕那個什麼四象陣也支持不久,看來得要老弟你出面不可了……”
果然他的眼光不錯,空證大師拳出如風,勁道剛強,僅攻出兩招,便將一名使刀的大漢打得受傷倒地,頓時陣法散落,解除了戚威和龍飛的危機。
朱瑄似乎沒料到那個中年和尚的武功如此超絕,眼看陣式一破,大聲喝道:“蔣沈韓楊,你們還不快出來把這臭和尚圍住!”
她的話聲未落,從人羣裏又奔出四名大漢,各持刀劍攻向空證大師,而她也將摺扇插在衣領後面,拔出腰際的長劍,揉身而上,運劍如刀,補上四象陣的缺口。
剎那之間,四象陣變成八絕陣,由朱瑄領頭,展開綿密的攻勢,把空證大師和戚威、龍飛三人圈在裏面,一時刀影千重,劍山萬疊,更勝另一個八絕陣式。
金玄白看了雙方交手的情況,道:“那個假公子根基扎的不錯,雖然所學頗雜,又是劍使刀法,卻還能夠發揮這八卦刀劍陣的威力,看來空證大師一時之間也無法把這個陣法破去。”
諸葛明看了那兩個激戰中的八絕陣一會,突然道:“老弟,我想起來了!”
金玄白收回遠眺的目光,道:“哦!老哥你想到了什麼?”
諸葛明道:“老弟,你剛才是不是聽到那個丫頭報出的名姓氏湖廣朱瑄?如果我猜得不錯,那麼她便是湖廣安陸興獻王的長女瑄瑄郡主了。”
“什麼?”金玄白訝道:“她是一位郡主?”
大明帝國自立國以來,太祖一方面大興黨獄,翦除功臣勢力,一方面不斷的加強分封各路藩王,在洪武三年的時候,首封吳、楚、秦、晉、燕等十王。
當時,他定下了王府的官制,設置了所謂的大宗正院,掌管所有關於藩王的事務,這個大宗正院在洪武二十二年的時候,改名為宗人院,權責依舊。
這些藩王的地位非常崇高,明史所謂“冕服車旗邸第下天子一等,祿歲萬石,府置官屬,護衞甲士少者三千人,多者萬九千人”。
尤其是封在邊防要地的藩王,手下的兵力更是雄厚,往往達到護衞甲士七、八萬人之眾,連邊疆的守鎮人將軍在戰時都要受到節制,聽從調遣。
在洪武十一年,晉王就藩太原,秦王就藩西安的時候,朱元璋又封了湘、蜀、漢、豫、衞五王。
在洪武二十四年時,太祖又再封慶、韓、谷、岷、寧等十王,到此,藩王雄據各地,達到二十五王之多,此後雖有增減,卻都相差無幾。
當時,太祖分封諸子為藩王的目的有二:一是捍衞邊疆,抵禦外患,二是輔佐皇室,安定國家。所以封在邊塞的藩王多在沿著長城內外的險峻重要地區,而分封在內地的各路藩王,也是居於各地要衝所在,這些藩王世襲鎮守,太祖認為建立這種制度可以上衞國家,下安生民,是一種長治久安的作法。
不過他萬萬沒有料到,他死了之後,皇太孫允炆即位為建文帝,不久即因廢藩之事,引起諸王的恐慌,以致燕王朱棣引祖川,以“清君側”為名,起兵靖難,在建文四年六月攻下南京,建文帝失蹤,於是燕王朱棣在奉天殿即帝位,改元永樂。
金玄白出身鄉野,一切知識的來源都是傳自五位師父,武林中的軼聞典故是聽了不少,武學上的修為也都到達一代宗師的境界,但他對於朝廷裏的事情瞭解不多,只曉得有王爺,卻不知各地藩王有如此之多。
諸葛明點了點頭道:“這位瑄瑄郡主是興獻王的長女,自幼生得靈巧可愛,極得當年先帝之喜愛,張太后更是視她如親生,難怪她會如此膽大妄為,擅自攜帶手下護衞,離開藩地。”
他稍稍一頓,笑道:“剛才我還弄不清楚這個丫頭究竟是哪位武林大豪的子女,現在才知道她原來是興獻王的郡主,怪不得她不把少林、武當兩派的高手放在眼裏。”
金玄白望了一眼朱瑄,只見隨著空證大師施出少林絕藝,大開大闔的揮動拳掌,那如山湧出的強大勁道,已把流暢運行的八絕陣擊得受到礙滯,眼看不出十招,便會有人受傷,陣法破散。
他皺了下眉,道:“這位郡主的功夫跟武當三英不相上下,可是較之少林空證大師還相差甚遠,此刻雖藉陣法運轉困住了空證大師,恐怕用不著十招就會落敗,老哥,我看你該出面替那位郡主解圍了。”
諸葛明連忙搖頭道:“老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點武功對付武當三英還差不多,面對少林派的高手準沒用,非得你親自出馬,才能制止這場惡鬥……”
金玄白稍一猶疑,只見四周圍觀的人羣紛紛散開,無數的衙門差役分為四路,手持單刀、鐵尺、鎖鏈、棍棒等飛奔而至。
那四路領頭的差人全部是金玄白所認識的,其中包括大捕頭王正英和三位捕頭薛義、許麒、羅三泰等。
他們一人領著約四十餘名衙役,總共將近二百人,浩浩蕩蕩的進入大街,當下有二十多名差人散開,將大街兩側的羣眾隔離,另外一百多名衙役則將鬥毆中的兩個刀劍大陣一齊圍住,甚至連坐在路邊療傷的方士英和刀僧、掌僧、手持長劍的薛婷婷、江鳳鳳都圍在裏面。
當然,由於大街之上停放著馬車,車前站著長白雙鶴和兩名趕車大漢,所以這輛馬車也被時多名手持單刀和鐵尺的差人也圍住了。
大捕頭王正英拿出了乾坤子母環,用力抖動一下,發出—陣“嗆啷啷”的聲響,然後大聲喝道:“你們都住手,放下手中兵刀,立刻停止鬥毆,不然當場格殺勿論!”
薛婷婷和江鳳鳳對望一眼,將長劍放回鞘內,不敢抗拒官差,但是那仍在酣戰中的眾人卻因沒有得到朱瑄的指示,不敢停止出招,因此繼續依著陣法的運行而揮動刀劍。
而被困在陣中的楊子威和空證大師等人,雖然想要住手,卻受到陣式的牽引和攻擊,根本無法停下來,只有繼續出手對付攻擊上身的刀光劍影。
王正英見到自己説話跟放屁一樣,絲毫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臉上泛起怒色,大喝道:“三班衙役聽令,歹徒公然當街行兇,全部替我擒下,拿入大牢問罪,如有拒捕,當場格殺!”
那二百多個衙役發出一聲吆喝,頓時如同響起一陣晴天霹靂,眼看著武當和少林兩派的高手立即陷於危機之中,難以脱身。
因為俗話説:“殺官如同造反”,武林人士快意恩仇,縱橫江湖,就算是黑道中人,也儘量避免和官差發生衝突,唯恐惹來殺身之禍,更何況像少林、武當這等白道人士,平常只有幫助衙門差役辦案,豈有與差官對抗之理?
所以王正英一發出逮捕的命令,空證大師、楊子威等人全都心中叫苦,不知要如何應付這種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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