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穿過高大的綠竹叢,斜斜透過窗欞,投入天香樓最高的閣樓裡,篩出片片細碎的竹影。
微風吹過,竹葉發出“簌簌”的聲響,竹枝搖曳之中,不時因枝幹的摩擦,發出“軋軋”之聲。
閣樓裡,一張長榻,一套紅木傢俱,襯上四壁的六角形宮燈,和懸著的多幅長軸字畫,顯得極為雅緻清幽,毫無一絲俗氣。
張永默默站立在窗前,望著窗外的一片翠竹修篁,不知在想些什麼,臉色紅潤,看來酒意尚未完全消褪。
蔣弘武坐在一張大交椅內,似乎在閉目養神,其實眯著的眼睛,卻仍留一線目光,凝注在斜躺於長榻上,手持一根菸杆在吞雲吐霧的朱天壽身上。
朱天壽眯著眼,斜躺在厚厚一層被褥上,隨著吞吐之間,白煙嫋嫋升起,又緩緩而散,臉上泛現出滿足而歡愉的神情。
在他的身邊,擺著一張矮几,几上放著一隻錦盒,此刻盒蓋已經打開,可以看到裡面放著的另外兩杆煙槍,數十顆黃褐色的丸子相一盞用純銀鑄造,作工極為精巧的鶴形油燈。
一簇小小的火焰從伸長的鶴頸尖端處那長長的鶴啄中吐出,不時在微微的跳動著,映照在矮几另一端跪坐的錢寧臉上,讓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顯得三分詭異。
似有一層輕霧繚繞在長榻四周,可是室內一片香甜,彷彿要將人推上雲端一樣,讓人聞了之後,有種輕飄飄的感覺。
朱天壽吸著吸著,恍惚覺得自己已經羽化成仙,腦海中似乎一片空白,卻又幻象萬千,充滿了歡愉、滿足、安全、快樂,所有負面的情緒都已被排除在外。
那一張張令他厭惡的臉孔,一個個讓他憎恨的人,此刻都隨著嫋嫋白煙散去,當他看到有九鳩盤荼一般的母親,整日裡像戴著面具的妻子,以及一臉假笑的劉瑾都消失在煙霧中時,他的精神已亢奮到了極點。
這時,他覺得自己便是那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楚霸王,有說不出來的威猛,就算面對千軍萬馬,他都絲毫不懼,幻覺裡,有十個虞姬都赤裸著身子,在他胯下承歡……
白霧繚繞中,景色一變,似乎閃現出金玄白那張有如刀削的臉孔,隨著一枝長約三尺的樹枝閃動,刀、劍、鉤、斧一齊被穿透,然後隨著樹枝的顫動,兩個持劍者倒地死去……
朱天壽吸光了煙桿中的最後一口煙,把煙桿一丟,興奮地挺坐起來,叫道:“金玄白,你真是要得,朕有了你,哪怕什麼劍神、劍豪……”
他這一突然出聲,震驚了室內的三個人,張永從遐思中霍然回神,轉過身來。蔣弘武則挺直了身子,睜開神光閃閃的雙眼;而錢寧則挺了挺腰桿,趕緊捧起矮几上的一隻小茶壺,遞了過去。
朱天壽睜開眼睛,吐出胸中最後一口煙,然後又貪婪地吸了吸兩口香甜的空氣,這才接過錢寧遞過來的小茶壺,就著壺嘴,喝了兩口茶。
當他放下茶壺時,顯得紅光滿面,一身是勁,不久前在得月樓上的疲憊,已完全從他身上消失。
錢寧見到他放下茶壺,從几上拿起一塊疊好的溼布巾,稍微抖開,小心翼翼的遞了過去,朱天賜取過布巾在臉上抹了兩下,然後扔在几上,興奮地揮了下手,要下長榻。
張永趕緊跪在他的身前,拿起榻邊的軟靴,替他穿上,蔣弘武見他下了榻,趕緊站了起來,束手而立。朱天壽好像無頭蒼蠅一樣的在屋裡繞了二圈,走到蔣弘武的身邊,道:“蔣同知,我那金賢弟呢?”
蔣弘武躬身道:“稟報陛下……”
朱天壽打斷了他的話,道:“叫我朱大爺……不!從此刻開始,你們都要叫我朱公子,嘿嘿!公子比大爺要好聽多了!”
他轉過身去,對著跟在身後的張永道:“張永,你在酒樓裡說的那個什麼我是你小舅的謊話非常好,把那幾個官員唬得一愣一愣的,很有趣,可見你是有些小聰明。”
張永滿臉堆笑,道:“多謝小舅誇獎。”
朱天壽道:“只是我不清楚你為什麼要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前,把那四件兵器拿出來?這豈不等於是昭告天下,表示我找到了一個絕世高手放在身邊,豈不是提高劉賊的警覺嗎?”
張永躬身道:“小舅,奴才這招正是引蛇出洞,目的在於打草驚蛇,希望聶人遠那廝在聽到有關於金玄白的絕世神功之後,心癢難熬,急於找金大俠較量,離開北京趕來蘇州……”
朱天壽“哦”了一聲,道:“你確定他會離開北京嗎?”
張永道:“只要消息一傳到他的耳裡,他一定會忍耐不住,早晚都會來,到時候,以他在天時、地利、人和上都失去依恃,所有的優勢盡去,和金大俠比劍,自是敗面居多……”
他發出老母雞似的一陣怪笑,道:“小舅,你想想,聶人遠一死,那潛藏在雲深之處的劍神高天行哪裡還能按捺得住?他必然會遠離劉賊身邊,找金大俠報仇,那時候,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朱天壽想了一下,伸手在張永肩上重重一拍,興奮地道:“好!你這個引蛇出洞的計策很好。”
張永躬身行禮,道:“多謝小舅誇獎。”
朱天壽略為沉吟了一下,道:“所以我金賢弟是關鍵人物,千萬不能得罪他,免得他一氣之下,遠走高飛,對不對?”
張永頷首道:“小舅說的極是。”
朱天壽道:“那麼得好好籠絡他才行……”
他轉身對蔣弘武道:“弘武,你跟他比較談得來,你看,他除了喜歡金子之外,還有些什麼嗜好?”
蔣弘武道:“公子,據屬下所知,這位金大俠初出茅蘆,天性單純,全憑一己之好惡行事,單說他只喜歡金子,並不完全正確,他說不喜歡做官,可能是不願受到拘束所致,因為據他說,這回是奉了師父之命下山,目的是要交代一些事,找幾個人……”
朱天壽道:“找人?找什麼人?”
蔣弘武道:“好像是要找他訂過親卻從沒見面的幾個未婚妻子。”
朱天壽道:“哦!原來他是奉師命去完婚……”他恍然大悟道:“難怪他急著掙錢,原來有幾個未婚妻等著他迎娶。”
蔣弘武道:“金少俠並沒表示要急著迎娶,只是說要找到她們,可能是要交付什麼手書之類的東西給女方。”
朱天壽沉吟了一下,道:“難怪他不願做官,原來他不願受到拘束,免得耽擱他尋妻的任務,這個好辦,給他一個虛銜,讓他行動自由,卻又不離我們左右,這不就得了嗎?”
張永道:“小舅,這個恐怕不安。”
朱天壽問道:“你說說看,有何不妥之處?”
張永道:“像金大俠這種人,一身英雄氣概,豪氣干雲,區區的官位絕對不放在他的眼裡,要籠絡他,只能和他以情相交,以義相待,才能讓他心甘情願的替小舅效力,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朱天壽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學當年曹操對待關雲長那樣,下馬金,上馬銀?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
張永道:“小舅最好這樣。”
朱天壽想了一下,道:“難怪你要用重金留住他,好,我們就這麼辦。”
他揮動一下手臂,在屋裡走了半圈,道:“我和他口頭結拜,並非純粹是要利用他,也因為我喜歡這個人,佩服他的武功,希望藉著他替我完成誅殺劉賊的心願,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們要加倍的尊敬他,讓他知道,我跟他做兄弟,完全是情義相交,並無利害衝突,那麼我有困難的時候,他一定會挺身而出。”
張永和蔣弘武一齊躬身答應,朱天壽轉身走到長榻旁,道:“錢寧,我叫你出刀一試金賢弟的武功,讓你吃了那麼大的虧,你可不要心生怨恨,一定要恭敬萬分的對待我金賢弟,知道嗎?”
錢寧此時已將火熄了,收拾好了煙具,全部放在錦盆中,聞言躬身道:“朱公子的吩咐,屬下一定遵從,絕對下敢得罪金大俠。”
朱天壽突然笑了出來,道:“其實你心裡也明白,若是和我金賢弟為敵,不啻是以螳臂擋車,嘿嘿!恐怕他一個手指頭都能讓你死三次。”
錢寧道:“公子說的極是,金大俠伸出一根手指頭,要我死十次,屬下也不敢死九次。”
朱天壽哈哈大笑,道:“總之,無論如何,你們都得想辦法,儘量的把金賢弟在江湖上的名聲抬起來,抬得越高,目標越大,就更快引起聶人遠那廝的注意,嘿嘿!他連我派去的蒙古法王都敢殺,我跟他沒完沒了……”
他揮動著雙手,道:“在這段期間,無論金賢弟需要什麼,你們都要配合他,滿足他一切的需求,知道嗎?”
張永、蔣弘武、錢寧三人一齊躬身答應。
朱天壽拉著張永,道:“當然,如果有機會,你還是勸他接受一個職位,比如說在錦衣衛裡給他一個缺,做個千戶什麼的,如此一來,他做起事來就比較方便了。”
張永點頭道:“稟告朱公子,這個倒或許可能做得到,因為金大俠也明白藉助錦衣衛,有許多方便。”
他於是把金玄白和諸葛明、鄧公超等人初次進得月樓,遇到二捕頭俞大貴帶人要加以逮捕之事說了出來。
朱天壽感到非常有趣,道:“哦!真是有意思,不知金賢弟到底是得罪了誰?竟會被裁贓,給他套一個淫賊的頭銜?”
張永道:“這件事同知大人比較清楚,請他說吧!”
蔣弘武於是將神刀門弟子江百韜和雙劍盟弟子楊小鵑瞞著雙方師門熱戀,相偕出遊,一時情熱,在柳蔭下慕天席地,逕行野合,遂被經過的五湖鏢局的鏢師們發現,停下行程,趴在路邊偷窺,以致引起江百韜不悅,一場混戰之下,五湖鏢局的鏢師多人死傷,楊小鵑於是護著身受重傷的江百韜逃走。
金玄白出現,五湖鏢局的鏢師許以二百兩黃金的重酬,請他護送鏢車返回蘇州,沿路遇神刀門三門主帶三十餘名弟子尋仇,金玄白大展神威,力破小天罡刀陣,槍挑風雷刀張雲……
蔣弘武說到這裡,朱天壽聽了興奮下已,走到榻邊坐下,拿起小茶壺,喝了兩口茶,道:“這大白天抱著光屁股的女人在柳蔭樹下行那周公之禮,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找一天我倒想要試一試,嘿嘿!說來我倒要感謝那什麼江百韜和楊小鵑,若非他們,我也遇不到金賢弟……”
他的臉上浮起一陣淫笑,道:“弘武,你見過那楊小鵑了吧?是不是一個騷娘們?”
蔣弘武道:“稟告朱公子,屬下在今天上午見到了這位姑娘,她長得還算可以,至於騷不騷,從表面上看不出來。”
朱天壽嘿嘿一笑道:“有些女人外表清純,實則內心淫蕩,而騷在骨子裡的女人,最有勁了,這種女人我喜歡,弘武,你替我把這楊小鵑弄來,我要跟她參一參歡喜禪,讓她見識一下我的功夫。”
“這個……”蔣弘武為難地道:“陛下,不!公子,這個有點困難。”
朱天壽兩眼一瞪,手掌在矮几上重重一拍,斥道:“有什麼困難?只不過是個民女罷了,朕要找她侍寢,是她的福氣,她當有不願之理?”
蔣弘武聽得跪了下來,垂首道:“陛下請息龍顏之怒,容許屬下慢慢稟告。”
朱天壽緩聲道:“你起來吧!說說看,到底是什麼原因?”
蔣弘武將午前在五湖鏢局發生的事說了出來,朱天壽聽得津津有味,似乎情緒隨著情節而起伏,當他聽到金玄白以一杆神槍,大破雙劍盟劍陣,大敗鐵劍先生、金花姥姥,殺死海南劍派玄機道長,擊敗武當崩雷劍客、峨嵋追風劍客等神勇事蹟,不禁手舞足蹈起來,彷彿他便是金玄白,而那些人都是他的手下敗將……
他這種興奮快樂的情形,使得張永等人看了深感欣慰,因為自從武宗皇帝在十五歲登基,改元正德之後,由於皇太后的寵信劉瑾,處處以祖制壓他,再加上所娶的皇后並非他所喜愛的,所以他一直鬱鬱寡歡。
雖然建好豹房之後,他終日留戀豹房,找尋自己的快樂,藉著酒色、鷹犬、歌舞、角觗之戰,讓他忘卻朝廷的煩惱,甚而吸食罌粟花所制的所謂的神仙丸,來麻醉自己,可是由於太監劉瑾的日益坐大,使他心情忐忑,終日難安,極少有放鬆的時刻,更難看到他展顏大笑。
朱天壽道:“老天待我真是不薄,想我朱厚照竟能在有生之年,認識如此神勇的英雄人物,真是不枉此生也!”
朱厚照是孝宗宋佑樘之子,孝宗即位時,年號弘治,起初,他斥退奸邪,如宦官王敬、梁芳、韋睿等都被黜,當時,大約有一千數百名所謂的國師、禪師、真人等妖僧、方士都被遣散,返回原地,交由官府管束。
同時,孝宗皇帝還廣開言路,恭儉自飭,積極提拔賢良能士,因此,當時曾出了不少名臣,如李東陽、劉健、王恕、謝遷等。明史中曾稱他“恭儉有制,勤政愛民,兢兢於保泰持盈之道,用使朝序清寧,民物康阜”。
可是孝宗對於歷朝以來政治積弊的清除尚不夠徹底,仍有許多的佞臣受到重用,加上他在主政八年之後,熱衷於煉丹、齋醮等長生之道,沉迷於酒色之中,朝政便日益頹敗。
以致到了晚年之時,宦官擾亂國典如昔,官僚、勳戚等挾勢行私,於是朝政更加腐敗。
孝宗僅做了十八年的皇帝,便因病而死,太子朱厚照繼位,是為武宗皇帝,年號正德。
正德元年十月,朱厚照舉行大禮,迎娶皇后,可惜皇后貌不美且又善妒,又不討人喜歡,以致朱厚照深為厭惡,遂於次年築豹房,潛居其中,遠離太后及皇后的管束,放縱情慾,追尋逸樂……
朱天壽就是朱厚照的化名,他從不上朝,一切的朝廷大事都交付劉瑾之手,到後來警覺劉瑾的勢力太大,亟思剷除,卻因朝中大臣大部分都是劉瑾的黨羽,以致難以下手。
根據張永的調查,宋天壽發現不僅內閣大權掌握在劉瑾的親信手裡,連六部及其他許多重要部門,也都由劉瑾的親信所控制,其中六部正副黨官依附劉瑾的就有二十多人,而外廷大官黨附劉瑾的更遠遠超過此數。
有監於此,朱天壽亟思除去劉瑾,然而劉瑾身邊有能人保護,朱天壽前後派了三批人,欲圖暗殺劉瑾,結果都有去無回,其中包括有蒙古法王、藏王活佛、武林高手在內。
經過了長達一年的調查,張永才查出武林中失蹤幾達二十年的劍神高天行受到劉瑾的供奉,遣派徒兒聶人遠住在劉宅保護劉瑾。
就因為有了聶人遠的存在,再加上劉瑾本人亦諳習自成祖以來宮中宦官如鄭和、王彥等一脈相傳的武技,所以朱天壽再也不敢派人暗殺劉瑾。
這一段往事,有如電光般在朱天壽的腦海中閃過,由於金玄白的出現,就像是漆黑的夜裡,出現了一盞明燈,使得他看到了光明,看到了希望……
朱天壽的情緒有些激動,莫名其妙的傻笑了一下,問道:“蔣同知,我那金賢弟呢?他此刻人在哪裡?”
蔣弘武躬身道:“金大俠因醉酒,此刻大概尚在小歇中。”
“胡說,”朱天壽道:“他是大俠,內功深厚,那一點酒怎會讓他喝醉?嘿嘿!分明是看中了那個什麼……什麼尹依人的妓女,此刻正在顛鶯倒鳳中……”
他似是想起什麼,拍了下自己的額頭,道:“我看那坐在他旁邊的那個叫宋麗芝的妓女,好像也對金賢弟有意思,說不定他此刻是左擁尹依人,右抱宋麗芝,來個一箭雙鵰也不一定,哈哈哈!”
他手舞足蹈地笑了一陣,道:“今天晚上,用完晚膳之後,我要跟金賢弟同榻,跟他比試一下床上功夫,我這一年來練了羅珠活佛傳授給我的神功,厲害的很呢!最少也能支持一個時辰,到時候……”
他的臉上浮起淫穢的微笑,就那麼遐思了一下,然後抓著蔣弘武問道:“你的故事說到一半沒說完,後來呢?繼續說下去。”
蔣弘武前後僅見過朱天壽不到四次,所以不瞭解朱天壽的思想沒有邏輯,想到哪裡,便說到哪裡,雖然已經二十歲的人,有時卻像個孩子樣。
因此一時之間,還沒弄清楚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猝然之間,被他抓住了衣襟,會意不過來,當場愣住了。
錢寧雖是錦衣衛中的千戶,但他心靈手巧,很快便學會燒煙的工夫,侍候得朱天壽通體舒泰,所以留在豹房裡當侍身邊,摸清楚了朱大壽的脾氣。
他看到蔣弘武滿臉驚愕錯愕,忙道:“同知大人,朱公子想知道金大俠力敗群雄的結果如何?”
蔣弘武放下一顆懸著的心,道:“請公子鬆手,容屬下稟來……”
朱天壽鬆開了手,坐回榻上,道:“你說吧!後來的情形怎麼樣了?”
蔣弘武仔細地把在五湖鏢局裡發生的情形說了一遍,最後做出個結論,道:“那楊小鵑欺瞞師門,引起如此大的風波,以致讓雙劍盟門下弟子死傷慘重,按照門規來說,只有死路一條,所以恐怕這時候楊小鵑已被金花姥姥照門規處置,失去性命……”
朱天壽“哦”了一聲,道:“真是可惜了,那麼個敢愛敢恨的美女,就這麼香消玉殞,真是人間憾事……”
他痴痴地想了一下,道:“我那金賢弟這回得罪了什麼武當派、峨嵋派、海南派,豈不是會給他惹來很多麻煩?”
張永躬身道:“稟告小舅,那些江湖門派雖然勢力不小,可是儘管傾巢而出,也不致傷害到金大俠,反倒對我們十分有利。”
朱天壽道:“為什麼?你且說說看?”
張永道:“小舅你想想看,那些江湖高手不斷尋仇,只能給金大俠帶來許多困擾和麻煩,憤怒之下,他一定會大開殺戒,那麼江湖上就會發生浩劫,他的聲名將很快傳頌大江南北,迫使劍神高天行不得不重視,而聶人遠更不可能按捺住出來較量之念,如此一來,嘿嘿……”
朱天壽一拍大腿,道:“好!張永,你想的不錯,藉這個機會,正好可以清除一些武林敗類,又可引蛇出洞,真是一石二鳥的好計謀,所以……”
他站了起來,環顧張永等人,道:“你們要盡一切力量,在武林中製造更多的紛爭,讓金賢弟有機會出手,鬧得越大越好!”
他興奮地揮動雙手,吩咐道:“張永,你吩咐下去,叫天香樓找三個清倌人來,我此刻心情極好,要試一試邵真人傳授我的陰陽大法,採那處於元陰,補我至陽……”
張永知道朱天壽最近這一年來都在苦練藏王羅珠活佛傳授的房中術和國師邵真人傳的採陰補陽的所謂道家長生術,一個月最少要用到六十個處子,這回聽他叫就是三名清倌人,也不覺稀奇,拉過蔣弘武,吩咐道:“弘武,宋登高還在樓下待命吧?你立刻下去,交待他把這件事辦妥。”
他望了朱天壽一眼,道:“在得月樓坐在小舅身邊的那個叫雪雁的小姑娘看來不錯,記得一定要帶上來。”
蔣弘武頷首道:“這個屬下知道,一定要準備頂尖的紅妓……”
朱天壽打斷他的話,道:“對了,弘武,你吩咐宋登高,叫他告訴天香樓的管事,今晚我要在這裡宴請金賢弟,全部的樂班女師都要到齊,嘿嘿!尤其是那個唱(清平調)的女人不可少,今晚我要跟她共效于飛……”
蔣弘武為難地道:“稟告公子,金大俠已經答應這蘇州城四周的二十二個堂口的把子共同邀宴,酉時要在木瀆跟他們碰面,恐怕……”
朱天壽道:“這種事你怎麼不早跟我講?哈!我還沒弄清楚堂口是怎麼回事,看來今晚跟金賢弟一齊去赴宴,一定很刺激。”
他揮動一下手臂,對張永道:“這麼著,張永,你去準備一下,今晚我和金賢弟一起去赴宴,瞧瞧那些地頭蛇,看他們長得什麼模樣。”
張永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忙道:“小舅,那些人都是些地痞流氓,你如此尊貴,怎可……”
朱天壽打斷了他的話,斥道:“不必多言,我已決定了,你們快去準備吧!”
張永不敢多言,躬身行了一禮,領著蔣弘武下樓而去,兩人面色凝重,腳步似有千金重,顯然朱天壽又交給他們一個難題了。
朱天壽望著跪坐在榻上的錢寧,道:“錢寧,你看這兩個傢伙,嘿!我跟金賢弟在一起,他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竟然如此大驚小怪,豈不是小看了我金賢弟?”
錢寧滿臉堆笑,道:“公子說的極是,想那金大俠的武功已經天下無敵,就算是闖武當,進少林,也定能安然下山,更何況這小小的蘇州城,區區的幾十個地頭蛇,還擋不住他兩個回合,便全都斃命於槍下……”
朱天壽得意地揮動雙臂,道:“我能遇到金賢弟,真是天助我也!”
他的目光一閃,放下雙手,按在矮几上,問道:“錢寧,你看金賢弟此刻是不是在左擁右抱,力戰雙雌?”
錢寧恭聲道:“稟告公子,關於這點,屬下實在無法臆測,不過金大俠神功蓋世,想必隨身所攜帶的那根神槍,也一定勇猛無敵,只怕此刻那兩名女子早巳丟兵卸甲,大聲求饒了……”
朱天壽臉上浮起一陣淫笑,道:“錢寧,走,我們去看我那金賢弟,監賞一下他的床上神功……”錢寧嚇了一跳,忙道:“公子,這個不妥吧!萬一惹惱了金大俠,恐怕有極大的壞處……”
朱天壽想想也覺得不妥,喃喃道:“金賢弟,你一個人快活,把老哥我留在這裡,真是太不夠意思了……”
他滿腦子都是淫穢之念,總認為金玄白此刻是左擁右抱,眼前浮現的也是一男二女的床上秘戰,完全不知到金玄白此刻坐如針氈的在傷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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