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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大敗喇嘛

    蘇州觀前街附近,可説是城裏最熱鬧的地區,平日便是車水馬龍,此刻蘇州知府宋登高在太監弄裏的得月樓設宴,將整條太監弄都淨空,兩頭派人封鎖,以致人羣聚集在觀前街,更顯得摩肩擦踵。

    此刻那七名紅衣大喇嘛目中無人的以袖風開路,以致人羣喧譁喊叫,紛紛走避。有那攜老牽幼的路人來不及閃避,當場就被袖風摔得跌落地上,發出驚叫哭喊之聲。

    金玄白濃眉一皺,道:“這些喇嘛真太囂張了,怎可如此張狂?”

    他一拍肩上背著的槍袋,準備挺身而出,蔣弘武一把將他拉住,道:“老弟,別管閒事。”

    金玄白回頭不悦地望了他一眼,蔣弘武道:“這幾個喇嘛好像是來自豹房,惹不得。”

    金玄白道:“我管他從哪裏來?這麼張狂,我非得教訓他們不可。”

    諸葛明道:“老弟,不用你出手,自有人代你教訓他們。”

    金玄白側首望去,只見就這一會光景,從人羣中奔出一個十三、四歲的藍衣少年,動作敏捷的把跌倒地上的兩名孩童抱起,另外兩個勁裝少女則如同穿花蝴蝶樣,掠身而上,直撲當頭兩名喇嘛而去。

    那兩個喇嘛大袖翻飛,掌力雄厚,瞬息之間連著接下兩名少女攻出的七指八掌,雖被逼退數步,卻沒有受傷,可是那兩個少女立刻就陷身包圍之中。

    那名藍衣少年把抱著的兩個孩童,交還給他們的母親之後,回頭見到這種情況,拔出腰際的一柄長劍,翻身揮出一道劍光,撲了過去,猝不及防的剌在一個紅衣喇嘛的臀部。

    鮮血迸射中,人羣散開,在驚聲尖叫裏,讓出一個大空地,膽小的趕緊逃開,膽大的人則遠遠的圍觀。

    那名喇嘛臀部受傷,口中“嗚哩哇啦”的發出一陣怪叫,從懷中取出兩面銅鈸,三轉四揚的便將藍衣少年捲了進去。

    若是單打獨鬥,那兩名少女可能還稍占上風,可是以三敵七,則不到五招,便顯得不支,不過那名藍衣少年佔著長劍之利,倒沒吃虧,反倒使那些喇嘛在忌憚之下,不敢輕易靠近。

    蔣弘武頗為讚賞道:“那個小子才十五、六歲,劍法倒不錯,能抵擋得住藏土紅教絕學,不簡單了。”

    金玄白道:“他使的是青城派劍法,劍式雖然純熟,不過功力不夠,若非手中有柄好劍,只怕十招之內便會落敗。”

    此刻,那兩名少女見到情況不妙,也拔出了長劍應敵,而那些喇嘛也都各自取出身上的兵器,其中有四個是用銅鈸,兩人則使的是一柄杵形利器。

    金玄白眼光一亮,道:“那兩個喇嘛使的兵器有如短槍,又似點穴罅,確實滿有意思的……”

    蔣弘武道:“那是喇嘛教裏的法器,叫做金剛杵,據説有降魔伏妖的法力。”

    金玄白笑道:“什麼降魔伏妖?我看這些喇嘛本身就是妖魔。”

    他話聲稍頓,道:“蔣兄,你不要攔我,我得去替他們解圍,不然再過七、八招就會有人受傷了。”蔣弘武目光閃處,見到那個圍觀的人羣中,出現三名身穿杏黃色道袍,蓄有須的人,連忙道:“老弟,不要魯莽,那些喇嘛可能是跟護國妙法真人一道來的,別得罪了他們。”

    “護國妙法真人?”金玄白不解地問道:“那是什麼玩意兒?”

    蔣弘武道:“那不是什麼玩意兒,是皇帝封的道士,一共有三十六位真人,他們都是天教的高人……”

    金玄白道:“我管他什麼高人、低人的,不要惹我就行了。”

    話一説完,他的身形如箭射出,兩個起落之下,已從人羣頭上掠過,現身在打鬥圈裏。

    在一片驚呼聲中,金玄白很清楚地聽到有一個喇嘛以乍硬的官話道:“小姑娘,還不快點放下手裏的長劍,跟佛爺快活去?佛爺會好好的教你參歡喜禪,好好的疼愛你……”

    一股怒氣從心底湧起,金玄白很明確地覺察出濃郁的殺氣從自己的身上散發開來。冷哼一聲,他朝那個在胡言亂語的喇嘛行了過去。

    由於他的突然出現,再加上倏地湧出的濃烈殺氣,使得那被他的精神鎖定的喇嘛身形一滯,隨著劍影一閃,他手裏銅鈸已被那長得較為高挑的少女擊落。

    那名喇嘛發出一聲怪叫,退後數步,引得金玄白上前兩步,立刻便陷入其他的六名喇嘛圍攻之中。

    剎那之間,圍觀的人羣只見一條藍色身影如同鬼魅似的在龐大的紅影圈中閃動穿行,便聽得道:“鏘啷啷”一陣大響,銅鈸掉落一地。

    等到金玄白身形一定之後,眾人才看清楚七名喇嘛中有三人已經銅鈸脱手,其中一人口吐鮮血,跌倒於地,正是剛才出言輕薄少女的肥胖喇嘛。

    頓時之間,人羣傳來一陣歡呼,顯然部是為金玄白暍採。

    那兩名少女睜著二雙星目,詫異地望著金玄白,俏麗的臉龐上泛現難以置信的神色,可是那藍衣少年卻在一愣之後,道:“喂!要你管什麼閒事?還不快點讓開,讓小爺宰了這些臭喇嘛!”

    金玄白見這少年長得眉清目秀,雖説體形不矮,卻仍滿臉稚氣,忍不住笑道:“這些臭喇嘛的武功高強,不是你們青城劍法能夠抵擋得住的,何不讓我代勞?”

    那個藍衣少年劍眉一豎,道:“喂!你看不起我們青城派的劍法啊?小爺我……”

    他的話還沒説完,那個身材高挑,穿著一襲鵝黃色勁裝的少女已開口叱道:“小杰,別胡説八道了,快退回來。”

    金玄白循聲望去,只見那兩名少女大約都只有十七、八歲,穿鵝黃色勁裝的少女長得較另一名青色衣裳的少女至少要高出半個頭,但是兩人的臉龐都是一樣的瓜子臉,也都一樣秀麗可人,並立一起,如同兩株幽蘭和百合,全都有脱俗的美。

    他覺得自己心中一跳,忖道:“這兩個少女可比冰兒美多了,與秋詩鳳、何玉馥比較起來,也毫不遜色,甚至氣質尤要勝上半籌,可説是兩個超級美女,就算是集賢堡的程嬋娟來此,恐怕也勝下過她們。”金玄白在以往的歲月裏,一直都匿居鄉野裏,每月兩次到小鎮賣柴,也沒看到一個像樣的女子,可是自從進了蘇州城後,所遇見的女子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漂亮,於是不自覺的在心裏作個衡量和比較。

    當然,他所認得的那幾個女忍者,如田中春子、田中美黛子、松島麗子、伊藤美妙等都算得上是美女,可是美的程度不同,風情、神韻也都不一樣。

    比較起來,秋詩鳳和程嬋娟都是絕色,可説春蘭秋菊,各擅勝場,難以評斷高低,而何玉馥則另有一種野性的美,這種美和楊小鵑的風騷大瞻比較起來又有不同。

    至於齊冰兒,雖説出身不差,可是或許她久居北方,行種豪爽的氣慨,是一個風姿綽約的北地胭脂,眉宇間不時泛起的英氣,是她最大的特色。

    剎那間,許多美麗的倩影閃過腦海,金玄白望著那兩個少女,幾乎有些失神,但是神識敏鋭的他,卻從那兩個面頰有些暈紅的少女眼中,看出了危機。

    他的心神一凝,反手一袖揮出,一式“流雲飛袖”發出,擊飛了剌向他後頸的一枝金剛杵,接著身軀急旋,右拳從袖中伸出,連發三拳。

    這三拳是少林多羅神拳,看似拙樸平實,實則拳法奧秘,其中變化極為繁多,再加上他的勁道一發,如同多重波濤,疊浪而去,以致三拳擊出,立刻便有三個喇嘛中拳飛出。

    空中灑出一片血水,那三個喇嘛龐大的身軀飛起丈許高,跌出三丈開外,重重的落在地上,看來胸骨全被打斷,再也活不成了。

    那三具屍體剛好落在人羣前站立的三個身穿杏黃色道袍的道人身前,他們臉色一變,紛紛蹲下去檢視喇嘛的傷勢,卻發現這三個喇嘛胸骨斷裂,內腑破碎,就是神仙來,都無法救活。

    瞬息之間,他們全都面現驚容,站起之後,中間那個蓄有三絡長髯的老道沉聲道:“兩位師弟,你們有沒有見過如此霸道的拳法?”

    兩位道人面面相覷了一下,右側道人問道:“師兄,聽説少林的大力金剛手有毀金裂石之能,不知那位施主使的是不是這種功夫?”

    中間的老道搖了搖頭,道:“他剛才頭未回,反手指出一掌便以袖角擊落對方手中的餘剛忤,看來好像是武當派的秘技‘流雲飛袖’,可是武當並無此等剛強霸氣的拳法啊?”

    他們説話之際,那四個喇嘛似乎已警覺金玄白武功超絕,用藏語説了幾句,將手中的銅鈸全都擲出,霎時,一陣“嗚嗚”的聲響,銅鈸交義縱橫,八道金黃色的光影漫天飛舞。

    那些喇嘛原先被金玄白擊退,銅鈸脱手,趁著他回首欣賞美色之際,又拾起身邊掉落的銅鈸,此刻擲將出來,組成一片鈸網,威勢極為嚇人,惹得人羣—陣驚叫,紛紛往後退開,讓出更大的空間。

    顯然每一個人都覺察出銅鈸的厲害,兵器無眼,唯恐會遭到了池魚之殃,卻又禁不住好奇,沒有一個人願意離開,都想看這個熱鬧。

    那個藍衣少年不知天高地厚,一見漫天銅鈸急射而來,他仗著手中的長劍是柄削鐵如泥的寶劍,身形一縱,揮劍便往鈸上砍去。

    可是那些銅鈸之上蓄藏的內力極大,豈是他能抵擋得了?

    但聽得“當”的一聲,他手中的長劍才切進銅鈸,立刻便被鈸上藴藏的勁道撞得在空中一滯,緊接著數面銅鈸已走著弧形而至。

    眼看他即將喪身這飛鈸大陣之中,那藍衣少年發出一聲驚叫,只有揮出左掌,擋在胸前要害,但他自己也知這是無濟於事,看來只有閉目等死了。

    那兩名少女根本沒料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猝然之間,無法反應,只有發出驚悸的叫聲。

    就在她們的叫聲甫出口,那少年正在千鈞一髮之際,眾人只見另外一條藍影如電掣般的閃現,投入漫天飛鈸裏。

    沒有一點聲響,也不見什麼特殊的手法,在煦和的日光下,金玄白像是變魔術樣的,一隻手摟住那個藍衣少年,另一隻手將空中的飛鈸一一撿拾起來。

    其實説“撿拾”不太適當,在每一個人的眼裏看來,那些滿空飛舞的銅鈸,彷彿遇到了一塊巨大的吸鐵石,全都自行投向金玄白張開的右手裏,並且還依照順序疊合一起。這種奇景看在不僅武功的尋常老百姓眼裏,已覺稀奇,看在練功人眼裏,又是另有一種感受,因為這是身為練有暗器功夫的武者最大的夢魘。

    發射暗器的手法,各派都有不同,無論小至針形暗器或大至銅鈸,每種暗器的殺傷力不一樣,投擲的手法當然另有巧妙。

    可是接收暗器的手法卻較發射暗器更要困難得多,當年以暗器手法名聞天下的唐門,曾經出了一個天縱之材,可以使用七種不同的手法,在同—時間發出七種不同的暗器,被江湖上稱為千手觀音,她便是唐門的掌門人唐大先生的大姐。

    唐大先生能在瞬間使出五種不同的手法發出暗器,但他面對暗器也只有閃、擋、封、截四種方法,而無法將暗器全部接住。

    千手觀音唐琳當年據説練成了接收暗器的一種特殊手法,可用雙手接住兩種不同的暗器,可是這種手法並沒有在唐門流傳下去,只因唐琳為情變,憤而離開唐門,自此不知所蹤。

    可是就算千手觀音在此,眼看金玄白使出這種特殊的功法,製造出一種類似真磁之力的漩渦,將空中飛鈸的力場加以破壞,任由飛鈸一一投入手中,也會為之瞠目結舌。

    更何況那些平日以練武為主,認為暗器手法乃是雕蟲小技的武林人士,他們以刀、劍、兵刀為防身殺敵的工具,平日不重視暗器,更不會想到天下還有這種玄奧離奇的特異功法,因而給予他們的震撼更大。

    剎那之間,整條街上一片寂靜,彷彿一切的活動都已停止,接著便是一片轟雷似的大聲喝采,好像他們看到一場精采的表演之後,出自衷心的發出歡呼,否則便不能表達心中的感動……

    就在喝采聲裏,金玄白抱著那個藍衣少年落下地來。

    放開對方之後,他左手揮掌,在銅鈸上一拍,只見那七片銅鈸立刻凝合一起,成了一大塊,在金玄白翻掌之際,“咻”地一聲,落在石板上,轉眼穿透石板,沒入土中。

    他露出的這一手,頓時又引起一片驚詫的呼叫,因為在一般老百姓的眼裏,這種手法更神奇、更玄奧,也更難以思議。

    那個藍衣少年手裏仍然拿著那柄寶劍,劍上掛著被劍刀切進一半的銅鈸,他似乎還沒從驚悸中醒來,愣愣地望著金玄白在發呆。

    歡呼驚叫的聲響裏,突然傳來雜亂的叫聲:“神槍霸王,天下無敵!”

    金玄白循聲望去,只見那喊叫的三、四個勁裝大漢中,有—張熱面孔,正是五湖鏢局裏的鏢師侯七,而在侯七身邊的則是鏢局裏的總管瘦靈官劉崇義。

    他記得總鏢頭鄧公超下久前曾對他説起,王虎斷魂刀彭浩是去迎接其大山西刀客,而瘦靈官劉崇義則帶人到靈巖山白雲觀去處理殉難鏢師們的靈骨,沒料到他們在趕回來之際,正好看到自己出手懲治紅衣喇嘛,可能是在興奮之下,這才發出歡呼。

    金玄白臉上現出一抹微笑,朝瘦靈官劉崇義和侯七頷首示意,這時,又聽到有人附和著侯七等鏢師的呼叫:“神槍霸王,天下無敵。”

    呼叫之聲此起彼落,漸漸匯聚起一股洪流,響徹街頭。

    這時金玄白倒有些尷尬了,他發現那些附和著侯七等鏢師呼叫的人正是過山虎陳明義等一干地頭蛇,他們神情興奮,揮動手臂的放聲高呼,完全沒有計較旁人的側目相視。

    金玄白習慣性的摸了摸腦袋,只見那兩個少女走了過來,穿青衣的少女拉開藍衣少年,另一名身穿鵝黃勁裝的少女則朝金玄白抱拳道:“小女子薛婷婷,是青城派三代弟子,承蒙大俠相救,舍弟士傑才能全身而退,救命之恩,無以言謝……”

    她的話聲未完,已驚叫一聲,挺劍移步,想要替金玄白擋住那自後猝然出掌襲的紅衣喇嘛。

    然而她的動作快捷,金玄白卻比她更是快上三分,但見他身形一旋,左手大袖拂出,按住了薛婷婷的出劍之勢,右手五指綻放如蓮,迅如電光的拍出。

    就在他轉身之際,他很清楚地聽到蔣弘武暍道:“老弟小心,那是大手印!”

    “大手印”這三個字一傳進耳中,金玄白立刻便想起當年大愚禪師跟他提過的一段往事,那便是和紅教法王章巴甘珠在少林山下論説佛家、禪密兩宗的法門,以及兩宗不同的武功訣要。當時,大愚禪師菩提指、般若掌和大怨掌與章巴什珠法王的大手印對了三招,雙方不分勝負,一笑分手。

    事後,大愚禪師曾詳細地向金玄白分析藏士大手印的優劣點,並且認為如果天龍神功練不到家,那麼大手印縱然變化繁多,手法玄奧,也不會是少林武功之敵,僅以十八羅漢掌便可抵得過了。

    所以金玄白在聽到蔣弘武的警告後,心中大定,指揮蓮花,一觸對方的強勁掌風之後,立即化掌為指,—記“菩提心印”使出,一指如錐的剌到對方掌心,立刻將那玄奧的大手印後面的招式全都破去。

    那個喇嘛本以為暗算能夠得逞,豈知金玄白僅伸出一指,便已破去他的大手印,隨著尖鋭的指力侵入督脈之中,循臂透入,那個喇嘛怪叫一聲,捧著腫大的右臂,連退五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兩眼一翻,倒地不起。

    另外三名喇嘛中,兩人已經受傷,其中一人手持金剛杵,久久不敢出手,尤其在看到同來的師兄,以功成不久的大手印出招暗算,卻被對方一指便破去所有後繼的變招,更是嚇得臉色大變,不住地後退。

    那三個身穿杏黃色道袍的道人一見那出手偷擊的紅衣喇嘛,僅在一招之下便中指倒地,全都忍下住蹲下來查視。

    中間那個老道一按那喇嘛的脈門,頓時大驚,道:“他心脈已斷,無藥可救了。”

    左首的中年道人倒吸一口涼氣,低聲道:“這個年輕人手段真是狠毒,出手便要人命,不知是那一派的弟子?”

    右邊那道士問道:“師兄,你可曾聽過武林中有‘神槍霸王’這號人物?”

    長髯老道搖了搖頭,站了起來,默然望著金玄白,低聲道:“兩位師弟,你們千萬別多管閒事,此人武功深不可測,不是我們能夠力敵的。”

    他們説話時,只見金玄白一收左手長袖,放開了薛婷婷,而那三個紅衣喇嘛則畏縮地向後退。

    金玄白有些歉然地對薛婷婷道:“薛姑娘,對不起了,在下冒昧,尚請姑娘原諒。”

    薛婷婷臉上泛起一層紅暈,搖了搖頭道:“大俠不必客氣,是我太不自量力,竟想要替大俠擋此—掌……”

    金玄白婉轉地解釋道:“藏土喇嘛的武功跟中原不同,尤其這種大手印,變化繁雜,頗為玄奧,姑娘若是貿然出手,恐怕會劍折人傷,倒不是……”

    他這句話還沒説完,只見那薛士傑一揚手中長劍,道:“喂!你的武功雖然不錯,可是我們青城派的功夫也不差啊!你就這麼看扁我姊姊的劍法?”

    金玄白沒料到自己剛剛救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卻落得被他如此數落,可是看他滿臉稚氣,也不忍心加以責罵,聳了聳肩,轉身走了過去。

    薛婷婷見到金玄白轉身走開,忍不住出言叱責道:“小杰,你一路上闖的禍還不夠多嗎?若非人家救了你,你的一條小命早就去見閻羅王了,你還敢這麼對人家説話,真是不識好歹……”

    薛士傑嘟著嘴道:“姊!我是不服氣嘛!什麼神槍霸王?江湖上一點名氣都沒有,還説什麼天下無敵?真是胡説八道……”

    薛婷婷柳眉倒豎,怒道:“小杰,你再口不擇言,小心我立刻帶你回山!”

    薛士傑不服地道:“本來就是嘛,不信你問表姊,看看她有沒有聽過武林中有什麼神槍霸王?”

    那個青衣女子搖了搖頭,還沒説話,只聽到人羣中有人叫罵道:“他孃的,你這青城派的小鬼,真是瞎了眼睛,連鼎鼎大名的神槍無敵都不認識?人家金大俠好心救了你一條狗命,你倒胡説八道起來……”

    這人罵完,另外一人接著罵道:“本來就是嘛,這小王八蛋不知好歹,連救命恩人都敢出言不遜,可見青城派教出來的弟子全是些混帳……”

    金玄白閃身走開,本想是要教訓那三個喇嘛幾句,再趕他們離開,誰知卻聽到有人在人羣外出言責罵薛士傑。

    他轉頭一看,只見那罵人的兩個,正是過山虎陳明義和李二牛等一批地頭蛇,心知這些牛鬼蛇神雖然武功不高,可是吵架的功夫卻不輸給任何人,若是破他們罵開來,恐怕不但薛士傑禁受不起,甚至連薛婷婷也會受不了。

    他猶疑了一下,準備出聲禁止陳明義和李二牛繼續罵人,只見薛士傑氣得滿臉通紅,大叫道:“是哪個王八蛋在罵人?有種的過來,讓小爺動手割了你那張爛嘴……”

    他還沒罵完,已被薛婷婷扣住了脈門,叱道:“小杰,你再敢多説一句話,看我怎麼對付你?”

    薛士傑看到姊姊俏臉含煞,果真是在生氣,嘴唇蠕動了兩下,終於不敢開口。

    薛婷婷揚聲道:“各位前輩,舍弟年幼無知,出言無狀,尚請各位前輩大人大量,原諒他有口無心,饒恕他這一回。”

    過山虎陳明義揚聲道:“小姑娘這麼説就對了,想那金大俠俠武功蓋世,義薄雲天,身為昔年槍神的唯一傳人,又怎會跟一個青城派小小的後生晚輩計較,沒事了!”

    神槍霸王之名,武林中曉得的沒幾個,可是一提到槍神,可説練過幾天功的江湖人,沒有一個沒聽過。

    陳明義一抬出槍神之名,不僅薛婷婷姊弟等吃了一驚,連那活著的三名喇嘛和三個道人也全都臉色大變。所謂人的名、樹的影、槍神昔年憑著一杆七龍槍,會盡天下無數豪傑,幾乎沒有吃過敗仗,被當時的武林視為天下十大高手中的前三名之內。

    雖説槍神已有二十年未履江湖,可是那無敵天下的威名,仍被黑白兩道各門派所傳誦。

    所以陳明義一提到金玄白是槍神的唯一傳人,薛士傑頓時緊閉著嘴,怔怔望著金玄白,至於薛婷婷和青衣女子則是星目綻放異采,驚詫地凝視著金玄白的背影。

    那三個紅衣喇嘛退到了人羣邊,見到三個老道,好像見到救星一樣,忙道:“玄真道長,請幫幫忙……”

    那長髯道人猶疑了一下,上前走了一步,單掌一立道:“無量壽佛,貧道玄真,見過大俠。”

    金玄白抱拳道:“在下金玄白,請問道長出面,是要替這三個喇嘛求情嗎?”

    玄真道人指著身旁兩個道人,説:“金大俠,這兩位是貧道師弟,玄妙和玄空。”

    那兩位中年道士躬身朝金玄白打了一個稽首,道:“貧道玄妙、玄空,得見金大俠,深感榮幸。”

    他們的年紀雖然比金玄白大上一大截,可是態度卻很恭謹,金玄白也不敢懈怠,躬身抱拳回了一禮。

    玄真道人説:“貧道師祖通靈顯化微妙洞玄玉陽真人,昔年與令師槍神楚老前輩乃是棋友兼酒友,兩人感情極為和睦,當年楚老前輩曾到龍虎山,邀請敝師祖玉陽真人赴泰山之巔,觀看天下第一奇人漱石子和九陽神君之比武,無奈敝師祖正值閉關煉丹,無法應約,至此一別,將近二十載,師祖王陽真人時常懷念楚老前輩,不知他老人家安否?”

    金玄白到玄真道人提起當年之事,曉得這玄真道人的師祖玉陽真人果真和師父楚風神有交情,因為九陽神君在泰山之山巔挑戰漱石子之事,當時並非天下俱知,只有不到十個人知道而已。

    所以當年楚風神曾經邀請玉陽真人赴泰山之事,絕對不假,也無法造假。

    一聽到玄真道人問候槍神,金玄白猶疑了一下,道:“多謝道長問候,家師安好無恙。”

    他雖是顧及大局,説了一句謊言,但是唯恐玄真道人繼續追問下去,於是趕忙道:“道長是否認識這些喇嘛?”

    玄真道人愣了一下,隨即坦然道:“這幾位大師來自北京,和貧道可説素識……”

    金玄白打斷他的話,道:“既然他們和道長們是素識,在下就看在三位的面子上,放過他們……”

    玄真道人此時突然上前一步,問道:“尊駕真是槍神的傳人,而非武當弟子?”

    金玄白一愣,問道:“道長此言何意?”

    玄妙道人説:“你剛才所使的乃是武當的流雲飛袖功夫,怎可説是槍神的弟子呢?再説槍神老前輩已有二十年未履江湖,又怎會收下你這麼年輕的弟子?”

    玄真道人似乎也沒料到玄妙突然的説出這些話,他唯恐惹惱了金玄白,連忙加以斥責道:“玄妙師弟,你怎可説出這種話來?”

    玄妙道人説道:“這是大師兄要我問的。”

    玄真道人詫異地道:“大師兄?”

    “不錯!”一個蒼勁的聲音從人羣中發出,霎時,擁擠的人羣裏出現一個頭戴高冠,身穿水火八卦道袍的清瘦老道,也沒見到他如何作勢,人堆似乎受到無形的力道往外排擠,讓出一條通道。

    那個老道白髮白鬚,卻是紅光滿面,清瘦的面龐嵌著兩顆烏黑閃亮的眼眸,望之如同畫中神仙。

    他走進人圈裏,沉聲道:“不錯,是我要他問的。”

    玄真道人和玄空道人見到那老道,一齊躬身道:“大師兄!”

    那個老道點了點頭,手中的拂塵一動,搭在道袍衣袖上,道:“兩位師弟,你們隨便答應三位佛爺之請,欠下金施主一份人情,假若金施主若真是槍神嫡傳弟子,倒也無妨,可是萬一他是武當派的弟子,那我們豈不栽了個大斛鬥,以後拿什麼來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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