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陳尋和方茴又一起入學了。
確切來說應該是陳尋和林嘉茉一起,方茴和她爸媽一起。報到那天W大人如潮湧,很多孩子都和方茴一樣,一個人報到跟著爸媽兩個伺候著,誇張點的還有爺爺奶奶姥姥姥爺跟著的。新生不過兩千多人,加上家長,立馬上萬了。陳尋從來不愛讓他家長跟著參乎這些事,林嘉茉也是比較獨立的孩子,兩個人在領體檢表的地方遇上了,就一起辦理各種手續了。
藉著第一天還能互相串男女宿舍的機會,他們倆分別去對方宿舍看了看。到陳尋的1507房時,裡面已經來了兩個人,梳板寸的那個正在鋪床,而梳蓋頭的那個略有些胖的男孩正催促著自己的父母回去。
“知道了知道了,電話通了馬上買201卡打給你們!暖壺放窗戶下面絕對不會給踢了,藥在左抽屜,紙筆本在右抽屜,鎖的密碼是……哦,不能說。成了吧?你們倆趕緊回家吧!”
胖男孩的父母寵溺地答應著,胖男孩有點不好意思地和陳尋點了點頭,陳尋回復了一個微笑。
梳寸頭的男孩也揮揮手跟他打了招呼:“嗨!我叫宋寧,他叫高可尚,你是陳尋還是王森昭啊?”
“我是陳尋,你怎麼知道我名字的?”陳尋把包放在寫字檯上說。
“床上都貼著名呢!你睡我下鋪。”宋寧從上鋪下來,擦過林嘉茉的身邊時衝她點了點頭。
“哥們兒你不起夜吧?”陳尋笑著說。
“年輕,腎好著呢,沒事!”宋寧齷齪地捅了陳尋後腰一下,陳尋也是個自然熟,毫不客氣地和他逗笑起來。
高可尚送走了他爸媽,走進屋來說:“我真受不了我嘛,囉嗦死了!就說我自己來報到怎麼了?嘿!偏不讓!陳尋我可真羨慕你,沒媽跟著,倒有女朋友陪你來!”
陳尋看著林嘉茉一下笑了出來,林嘉茉紅著臉沒好氣地說:“你笑什麼!我可不是他女朋友,這麼高的枝我哪兒攀得上啊!”
“哎喲,是我攀不上您吧!您就壓根沒給過我機會啊!”陳尋一副特惋惜的表情說。
“我現在給你機會,你敢攀麼?”林嘉茉白了他一眼說。
“他不攀我攀!能給我留下一個聯繫方式麼?姓名,宿舍電話,手機之類的?”宋寧湊過來說。
“不好意思,手機那麼高級的東西我還不襯!座機號我也不知道,得等我去了自己宿舍才能告訴你,至於我叫什麼,你問他吧!他要是想的起來就提,想不起來就拉倒!”林嘉茉背好了書包說,“陳尋,我去看方茴了,你在這收拾吧!”
“啊行!你幫我跟她說我今天不住這兒了,讓她有事給我發短信。”陳尋揮了揮手裡的摩托羅拉T189說。
“你現在就給她發一個唄!倆人都有手機,幹嗎非用我傳話啊?”林嘉茉做個鬼臉說。
“你可真是招擺不得!好吧好吧!不勞您大駕!”陳尋撇了撇嘴笑著說。
林嘉茉走後,宋寧興致勃勃地問:“陳尋,這女生也是咱們學校的?”
“是啊,怎麼,有事?”陳尋坐在自己的床上,蹺起腿說。
“沒有沒有,多個朋友多條路麼,我就是問問。”宋寧扶著高可尚的箱子說,“高
尚,你怎麼拿了這麼多東西啊!”
“是我奶奶讓我帶的!比我媽還煩人!”高可尚皺著眉說,“對了,我都糾正你多少遍了?我叫高可尚,不叫高尚!”
“叫高尚多牛逼啊!一喊你名就先把你表揚了,還是高度表揚。而且兩字也比三個字好叫,是不是陳尋?”宋寧仍舊不改口。
“是比高可尚好叫!”陳尋點點頭說。
正說著,門口又進來一個人。這個男孩iahe陳尋他們不同,膚色比普通人要黑一點,揹著大包小包不說,還拎了一個行李捲,他眨巴著大眼睛向他們望去,有些不自然地開口說:“這是1507不?”
“是是是!你是王森昭吧?你睡上鋪,在高尚上面!”宋寧指了指說。
王森昭憨憨的一笑,道了謝就自己上去鋪床了。他幹活麻利,不一會兒就弄好了床。宋寧在下面看著,不由讚歎說:“早知道你這麼能幹,就等你來幫忙了!剛才我自己弄得可費勁了!”
“行啊,你哪兒沒弄好,我給你弄!”王森昭順著欄杆爬下來說。
“沒事,我都弄好了。”宋寧擺擺手說,“你不是北京人吧?家哪兒的啊?”
“山東煙臺。”王森昭笑著說。
“山東的考分可高啊!”陳尋給方茴發完了短信,把手機放在了兜裡說,“你多少分來這兒的?”
“也不高,我考625。”王森昭說。
“625還不高?在北京都夠上清華了!你幹嗎報咱們學校呀!”宋寧大呼小叫地說。
“在我們那兒也就上咱們學校了。能進北京我就知足了,清華可不敢想!”王森昭從包裡掏出了幾個梨遞過去說,“我們煙臺有名的梨,拿著嘗,火車上都洗了的,不髒!”
陳尋他們也不客氣,接過來就吃了,幾個人說笑了一陣,很談得來。當晚他們就按年齡排了序,王森昭老大,宋寧老二,高可尚老三,陳尋最小,排老四。
比較起來方茴那邊就要冷清很多。徐燕新一進門就把宿舍批評得體無完膚,什麼“床看著就不結實”、“櫃子還不夠擱書的”、“水房太髒”、“廁所太味兒”等等,最後總結一句話“根本不是人住的地兒,咱們走讀得了”。當時宿舍裡已經來的幾個女孩被徐燕新的這幾句話完全唬住了,方茴又氣又急,連求帶勸地把她送下樓了事。等她再回來屋裡剩下的三個人已經笑鬧成一團,方茴一進屋大家都靜了下來,氣氛非常尷尬。
一直等到林嘉茉來串門,她們才總算活絡起來。幾個人作了介紹,睡方茴下鋪的女孩叫李琦,另外兩個一個叫薛珊,一個叫劉雲嶶。大家都是北京女孩,有共同語言好說話,聊起西單王府井的,哪兒賣什麼,哪兒什麼好吃都知道。說著說著還繞出了林嘉茉的初中同學是李琦的高中同學等等這樣的關係,到後來林嘉茉反而顯得更像是她們宿舍的人了。
開學沒多久W大就組織新生去軍訓了,去北京市統一的大興軍訓基地。系主任在去之前發了話,軍訓是鍛鍊不是郊遊,手機上什麼的一律不讓帶,被子要自己準備,打成軍用揹包橫三豎四的樣子,儘量不帶枕頭,帶個枕套就行,到時候往裡面塞衣服。
方茴特聽話,規規矩矩地穿上軍裝戴上軍帽,多餘的東西什麼都沒帶,連包餅乾都沒有,要不是徐燕新死活往她手裡塞,恐嚇她說飯多麼難吃,多少人搶,錢她都不想帶了。直到臨上車之前方茴才發現其他人才沒管老師那套,怎麼舒服怎麼來。李琦自己帶了大軟枕頭,薛珊根本就沒穿上發的綠色行軍鞋,而是穿著旅遊鞋,劉雲嶶乾脆就把手機掛在了脖子上。
方茴行李少,早早的就坐在了車上,透過車窗她看見一直在幫會計系女生裝車的陳尋。沒幾天的功夫,他好像就已經和系裡的人混熟了,老師同學都喊著他的名字,他在人群中跑來跑去的,偶爾停下來和方茴不認識的人說話。方茴有點落寞地低下頭,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似乎她總是習慣性地從背後注視陳尋,當初高中時她還可以緊走兩步跟上去,而來到大學裡,他們反倒沒有並肩走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