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此時正沿着山腳下的斜陽古道得得馳來。
硃紅油漆的車篷,四周飄垂着杏黃色的纓絡,隨着駕車駿馬的步伐,纓絡不住地前後擺動,雕縷精工的車轅上,側身坐着個紅衣少女。
她大約十六七歲,生得剛健婀娜,芙蓉面,柳葉眉,點水雙瞳波光明豔,鬢角上插一朵白色的絨花,益顯出無限嫵媚。
枯木尊者彭海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這輛馬車有異,心剛一怔,馬車卻已嘎然一聲,在他的面前停了下來。
紅衣女攪轡輕笑道:“什麼事耽誤了尊者行程,怎地現在才來啊?”
枯木尊者心頭一震,不過他一向喜怒不形於色,是以心中雖然驚愕萬分,表面上卻仍咧嘴大笑道:“哈哈,姑娘認得我麼,別是弄錯人了吧?”
紅衣女騰身飄下車轅道:“名揚天下的枯木尊者,小女子久仰盛名,怎會弄錯,已經恭候多時了!”
枯木尊者此時更加吃驚,但笑聲卻也更加響亮道:“哈哈,請恕酒家眼拙,不知姑娘是……”
紅衣女笑道:“小女子君山陳翠綾,後生晚輩,尊者不認識是理所當然!”
枯木尊者強忍心中的驚異,暗加戒備道:“酒家與貴府甚少交往,不知姑娘找我則甚?”
陳翠綾道:“好叫尊者得知,今天要找你的乃是寒家李夫子!”
枯木尊者更加驚疑道:“李夫子是什麼人?”
陳翠綾道:“他與尊者乃是多年故友,尊者雖然一時想不起來,但見面就明白了!”
枯木尊者雙眉向車上一碟道:“李夫子在哪裏?”
陳翠綾伸手挑起了車簾,笑道:“這就是!”
此時雖然已是夕陽西下的時分,但車中情形仍然看得非常清楚,只見一名白鬚白髮慈眉善目的老人,半靠半倚地坐在車中。
那老人雖然沒有什麼舉動,可是,枯木尊者彭海一眼之下,卻情不自禁地驚啊一聲,神情倏變!
車上那老人見枯木尊者驚愕的樣子,欠身一笑道:“老弟台,是怎麼了,多年不見,你是不是不認識我了?”
枯木尊者彭海驚怔不已,復又一愣道:“十多年不見?你……”
老人不待話落,早已插口道:“可不是?整整十八年了,你恐怕真想不起我了吧?我就是村塾裏那個老秀才,李拙夫啊!”
枯木尊者愣了半響,這才突然醒悟道:“啊,對了,我想起來了,你果然是秀才公,分別以來,你……?”
老秀才坐正了身形,接口笑道:“呵呵,我還是老毛病,喜愛遊山玩水,這幾年雖在君山陳家設館,但那也不過是名義罷了,其實一年倒有九個月倘佯在浩渺煙波上!”
枯木尊者逐漸恢復了鎮靜笑道:“秀才公看破仕途,享盡了人間清福,但不知今日找我出家人有何教益?”
老秀才哈哈一笑道:“老弟台,你今日已是威鎮江湖的人物,教益二字怎敢擔當,其實老朽今日想見你老弟,主要是想請你前往君山盤桓幾日,以慰老朽多年渴慕之情,再者另外有件小事,準備與你老弟打個商量!”
老秀才似乎行動不便,説了這麼多話,仍舊沒有下車的意思,怪的是枯木尊者非但不以為杵,反而顯得極其小心地陪笑道:“秀才公言重了,改日有暇,小僧定往君山造訪,至於有事要小僧效勞,就請現在吩咐好了!”
老秀才聽得一笑道:“老弟台故舊情深,果然不愧是江湖成名的人物,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氣了!”
話至此處,面色微微一正道:“聽説老弟台,剛剛得到一件寶物,不知這話是真是假?”
枯木尊者微現緊張,不過稍一遲疑,即道:“有的!”
老秀才道:“這件寶物乃是由五行掌範迪手中傳出,老弟台想必也聽人談過吧?”
枯木尊者道:“不錯!”
老秀才點點頭道:“可是那範迪乃是君山總管,這個老弟台恐怕就不一定知道了吧?”
枯木尊者笑答道:“不敢相瞞,這個事前小僧也有耳聞!”
老秀才呵呵笑道:“這麼説,此物乃是他由君山陳家偷出來的你也不會不知道了?”
枯木尊者雖然力持鎮靜,但卻情不自禁地有點氣促道:“不錯,秀才公的意思……?”
老秀才輕喟一聲,復又堆下滿臉笑容道:“老弟台,照理説,這東西雖是範迪由君山陳家偷出去的,但既已人了你手,那就應該是你的!”
話聲至此一頓,枯木尊者早知他必有下文,因此並未急着插口,果然,老秀才微微一頓之後,立即自行接口道:“可是敞東家為了此物,業已柬邀天下武林朋友,於中秋月圓之夜,往君山共同處理,這要是屆時沒有此物,可怎麼向那些遠道趕來的武林朋友們交待?”
話畢凝視着枯木尊者,似乎是要枯木尊者自己接腔,往做好的圈套裏鑽,枯木尊者明明知道這一點,但卻有不得不接腔的苦衷,當下哈哈一笑,説道:“秀才公的意思,是不是要小僧將此物壁還君山陳家?”
笑得爽朗,説得乾脆,誰也測不透他的心意如何。
不過,老秀才一聽連忙搖頭道:“哪裏,哪裏,老朽要是這樣做那也太過不近人情了!”
枯木尊者稍感意外道:“那麼秀才公……?”
老秀才輕鬆地笑道:“老朽另外準備了一件寶物,打算與老弟你交換!”
試想在武林人物的心目中,還有什麼寶物能夠比得上太陽真解,這話要由別人來説,枯木尊者恐怕聽都懶得去聽,可是此話出諸這老秀才之口,枯木尊者卻不得不裝出一副笑容道:“秀才公的寶物,想必一定是價值連城?”
老秀才哈哈一笑道:“老朽一個窮教書匠,哪有什麼價值連城的寶物!”
語音至此一變道:“不過話雖如此,但我在十多年前獲得的這份二王法帖,乃是昔年太宗珍藏,雖然説不上價值連城,倒也是望重藝林,名貴非凡!”
所謂二王法帖,當然是指晉時名書家王羲之,王獻之父子的帖書,二王的帖書的確稱得上一字千金,儒林瑰寶,可是對於一個武林中人來説,誰又懂得它呢?
老秀才似乎沒有考慮到這些,話畢徑自由車中一具檀木描金的小盒中,取出一本精裝後背的手卷,小心翼翼地交於側立車下,對一直沒有開口的陳翠綾道:“綾兒,快點交給大師過目!”
陳翠綾一笑接過,依言交給枯木尊者。
枯木尊者接下了這份手卷,正自不知如何是好之際,老秀才又已開口道:“老弟台,你請立即過目,假如看不中意,你也不必勉強!”
一言提醒了枯木尊者,暗忖何不借這欣賞手卷的機會細籌對策。
如此一想,當即滿面含笑地把那本手卷打開。
老秀才珍藏的這本二王法帖果然不差,只見龍飛鳳舞鐵劃銀鈎,如同行雲流水一般,洋洋灑灑地一瀉而下。
枯木尊者剛一入目,神色立即一怔,情不自禁地抬起頭來,朝向車中的老秀才望去。
老秀才點首一笑道:“老弟台,這是二王真跡不錯吧,我曉得你是行家,請繼續看下去!”
其實沒等老秀才話完,枯木尊者早已自動收回了目光,這時候他看得甚快,不消多久,便把那本二王法貼的手卷看完。
雖説他一向喜怒不形於色,但在欣賞這本二王法帖之際,卻也忍不住神情一連數變,直到看完之後,雙睛仍然骨碌碌轉動地沉冷了好半晌,這才抬起頭來哈哈大笑道:“不錯,不錯,果然是二王真跡!”
一個武林中的兇僧,居然認得出晉代書法家二王的真跡,這委實令人難以相信,不過,彭海當年曾是雁蕩長老,也許是不能一概而論。
老秀才此時笑道:“如何?老弟台是不是答應了?”
枯木尊者道:“秀才公,你明明知道小僧好書甚於好武,你用這二王法帖與我交換,我還有不答應的道理麼?”
説時取出剛自於梵身邊搶來不久的那隻小包,遞交陳翠綾道:“敬煩姑娘過目,看看是不是貴府遺失的原物?”
陳翠綾剛一接下,便聽李秀才大笑道:“呵呵,老弟台,你説笑話了,你我多少年的故交,這還用得着過目麼?綾兒,謝過大師,我們也該回去了!”
陳翠綾依言一拂道:“多謝尊者成全,三日後便是中秋,務請尊者駕臨君山一遊,先此告別了!”
話畢一躍登車,道聲:“再見!”
抖轡揚鞭,車如矢逝,西風殘照裏,轉眼便只剩下了一點紅影。
眼看着馬車去眼,枯木尊者突然搖頭髮出一聲苦笑:“沒想到,沒想到,這其中還有如許曲折,竟連我與厲老二也被騙過去了!”
話聲至此一頓,復又雙眼連眨,神色一振道:“對,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可是老二,你可知道三國紛爭的結果,卻成了晉家天下?”
話音一落,大笑不已,就在這得意揚揚的笑聲裏,摹地五指。
揚,那用太陽真經交換來的二王法帖,已被他用真力震碎,隨着飄飄秋風化蝶飛去。
枯木尊者彭海去後不久,西風殘照的古道上又出現了一條人影,他衣衫破碎面色蒼白,赫然正是那躲在暗中偷窺的於梵。
對於李拙夫,陳翠綾,枯木尊者,這三人剛剛所演的那場戲,他是由頭到尾地全都看到了。
可是,他卻對這親目所睹親耳所聞的事,壓根兒不敢相信。
枯木尊者彭海對那老邁龍鍾的李秀才恭順得過了份,這要在別人,真可能是故舊情深,然而,當事人是列名九大凶人第三位的枯木尊者,若是連他也知道故舊之情,江湖之中哪裏還會有今日這些紛爭!
再説,彭海身為武林人物,卻竟把武林中視如拱壁的太陽真解,去交換那文人雅士所愛的二王法帖,這豈不也有點大背常情?
即令如他自己所説;生平好書甚於好武,那麼就應該把交換來的二王法帖善加珍藏才對,為什麼竟又……?
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難以解釋的疑問,但疑問儘管是疑問,可是那片片碎裂的二王法帖,依然在夕陽殘照裏迎風起舞,卻又是事實的明證。
茫茫然,於梵信手揀起了一片。
於梵本來也沒有欣賞二王書法的雅興,既然字跡已經難以辨識,於是毫不猶疑地又把手掌一攤,讓它隨着肅飄秋風翩然飛逝。
但,一絲驚愕之念突然間浮上腦際,心情一動,復又飛快地把那張紙片抓了回來。
目光瞟處,當場一怔。
他懷疑得沒錯,這張紙片鮮明光潔,尤其是那兩個殘缺不全的字跡,更顯得墨跡猶新。
雖説於梵隨龔江讀書不多,還沒有辨別二王真跡的能力,但他卻也知道,二王父子乃是千多年前的晉時人物。眼前這張紙片上的字跡,不管他書寫得如何,但由墨跡來看,分明剛書不久,甚至不談字跡,單説紙張的本身,也絕非千年以前之物。
這一點極其明顯,既然連於梵都看得出來,枯木尊者彭海還會看不出來麼,據此推斷,方才枯木尊者交換之時,事實也已知道二王法帖是假。
明明知道是一文不值的假貨,依然用珍逾性命的太陽真解去交換,這又是一件讓人難以理解的事!
驚疑中,於梵突然想到了枯木尊者臨去時説的那幾句話:……這其中還有如許曲折,竟連我與厲老二也被騙過了……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三國紛爭的結果,卻成了晉家天下……
這些話都是他在看完二王法帖之後而發,顯然地,一切的毛病都出在那本二王法帖上。
一念至此,於梵再不待慢,立即以最快的動作,揀起了飄零滿地的碎紙片。
可惜他驚覺太慢,大部分的紙片均已隨風飄去,附近殘留下來的不足二十片,尤其是經此一陣耽擱,天色業已人夜,紙片上的字跡早就看不到了。
飄瓢冷風,搖曳着遠處的燈火,於梵稍一遲疑,終於決定到鎮上找一家客棧住下,然後再慢慢來研究這堆碎紙片上的秘密。
麻塘是緊靠洞庭湖濱的一個小鎮,位在嶽州之南,平日並不怎麼熱鬧,可是近幾日情形突變,天下各處的武林人物,一批批先後趕到,鎮上那幾家客棧,天方一黑就全都住滿了。
一連三家,於梵全吃了閉門羹,最後他算學乖了,以五錢銀子賄賂了店小二,總算勉強給他弄了個宿處。
説起來也真叫氣人,那年頭,五錢銀子是住頭等上房的價錢,可是這小二給於梵弄的宿處,卻僅是一間跨院裏的儲物室。地方小不説了,連個牀鋪也沒有,店小二用幾塊木板,替他將就搭了個鋪,並且一再叮囑!別點燈,也別出來走動,否則,他就不能通融了。
好在於梵也不計較這些,他默默地漱洗用膳,等到小二收拾出去之後,立即關上房門,然後悄悄將窗子拉開一線。
正房裏燈火如畫,窗子拉開,光線立即透了進來,雖然還是暗了點,但已能夠湊合了。
於梵身心交疲,可是,他並不想睡,他坐在小二臨時搭的那張鋪上,就着窗隙透進來的微光,掏出了揀來的那一堆碎紙片。
經過清點,這堆碎紙片共得一十九張,拼湊之後,其中字跡可以辨認者合計八組:
此,彼輩正派,的,解實予偽,坐收,海老弟,前,自相。
這八組之中,最令於梵心跳的是“海老弟”三字,尤其是那個“海”字,不明明就指的是枯木尊者彭海?並且這三個字寫得較大,顯然,這所謂二王法帖,事實上乃是一封書信,收書人是彭海,修書人就是那叫李拙夫的老秀才。
固然,李拙夫此人在江湖中從未聽人説過,但他既在書中稱呼枯木尊者老弟,應該不是等閒之輩!
這初步的判斷,似乎不會有多大差錯,可是,即令這判斷是百分之百的正確,但憑那了了十五個字,若想推斷出這封書信的內容,可也並非一件易事!
然而,像這樣一封不同尋常的信,於梵又豈會等閒放過?
他此時想了解其內容之心,顯然較前更熾。
又一遍細讀深思,他發現三個“此、的、前”單字,意義難於推斷,乾脆剔出不加考慮。
剩下的幾組之中,“彼輩正派”四字意義最為明顯,它不但一目瞭然,並且稍加思索之後,即可斷定那老秀才李拙夫不是正派人物。
“坐收”兩字也不難解,因為枯木尊者臨去之時,曾有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之言,不消説,這兩個字就是坐收漁利之意。
至於“自相”這兩個字,用它造成的詞彙不少,但由坐收漁利那一句來推斷,把它看作自相殘殺似乎最為確當。
自相殘殺,坐收漁利,因為有人自相殘殺,所以才會使另外的人坐收漁利。
可是,要誰來自相殘殺?誰又可以在其中坐收漁利呢?
很自然地,於梵想到了那個修書人,也就是那老秀才李拙夫,雖然於梵沒有看到他露出什麼武功,但由枯木尊者彭海對他的態度來推斷,他一定是個極為陰險,狠毒,而又恐怖的人,洞庭君山的這場中秋之會,若是幕後藏有什麼陰謀的話,那一定是由他所策動。
當然,想在其中坐收漁利的人,十有九成也就是他!
那麼,他又想讓誰去自相殘殺呢?
枯木尊者?血影人魔?還是……
於梵突然想到了“彼輩正派”四字,不覺驚出了一身冷汗。
固然,他所見到的那些少林,武當,一班正派人物,距離他理想中的俠義人物還差得很遠,但與枯木尊者和血影人魔來比較……
於梵愈想愈是害怕,情不自禁地一翻身,跳下了鋪來,他恨不能馬上把自己遇上的事,告訴給銅冠道長或覺慧長老。
他一時衝動,也沒有想想此時夜深人靜,自己到什麼地方去找黨慧長老或銅冠道人,身形落定,正待開門而出,恰在此時,突聞一陣笑聲道:“喂,小二,你這跨院給我打掃於淨了沒有?”
於梵一怔停身,凝目看時,只見一名銀衣人,正由跨院月洞門內走了進來。
此時雖然已是深夜,但走在銀衣人前面領路的店小二,手中卻高擎着一盞氣死風燈,明亮的燈光下,銀衣人的容貌瞧得非常清楚,只見他甘七八年紀,白面無鬚,丰神俊逸,搖曳的燈光下,那一襲銀衫飄飄然愈見瀟灑。人是衣衫馬是鞍,單憑這一身打扮,就足令那一班勢利小人奉承了,可不是,他話剛一落,店小二立即哈腰陪笑道:
“哈哈,公子爺你吩咐的事小的敢不遵辦,不信你瞧,這跨院裏要是再找出一顆老鼠屎,小的就當着你的面吃下去!”
銀衣人長眉一挑,笑道:“噢,對我吩咐的話你競這樣認真麼?”
小二扭頭笑道:“公子爺,難道你還不信?”
銀衣人道:“好,那我問你,我在出去之前另外交待你一件事,現在你可還記得?”
小二雙眉一聳,再次露出滿臉謅笑道:“公子爺,那還有記不得的道理,你的話就是聖旨,小的縱然忘記自己的生辰八字,也不會忘記你的吩咐啊!”
銀衣人摸出一錠銀子,在小二眼前一亮,笑道:“小二,如果真如你説的,這錠銀子就賞你買酒吃!”
這錠銀子足足五兩,那是小二半年的工錢,霎時間,店小二心跳眼耳呼吸急促道:“公子爺,你……你打算這五兩銀子都賞給我?”
銀衣人道:“當然,只要你記得我的吩咐!”
小二一聽大喜,急道:“記得,記得,公子吩咐我除去那四個人外,其他任何人不準……”
“不準怎樣?”
“不準踏進這跨院半步!”
他説至中途,突然想到了宿在儲物室中的於梵,是以不覺一頓,好在他應對得快,沒有露出破綻。
銀衣人聽罷一笑道:“好,你記得不錯,這錠銀子是你的了!”
話落一抖手,果真把那錠銀子丟給了小二。
現在,於梵總算明白了,銀衣人租下這座跨院,原來是要等朋友的,因為朋友有四個,所以把整個跨院都包下了。
不過包下跨院沒關係,何必那麼認真,硬是不準別人踏入半步呢,這樣一來,於梵可不好出去了,俗話説!君子不擋財路,自己此時一開門,店小二到手的五兩銀子,恐怕馬上就得炸鍋。
好在事情急也不在一時,乾脆,再等上一會吧!
於梵廢然退了回來。
可是他剛在鋪上坐下,就聽店小二驚聲説道:“什麼?公子爺,你是説一句就賞我一兩銀子?”
銀衣人的聲音道:“怎麼了,你是不是不願於?這沒關係,你不願幹就算了!”
店小二一聽,急道:“願幹,願幹,公子爺,小的一定遵照你的吩咐全力而為。”
銀衣人的聲音道:“這樣最好,不過話我可已經向你説明白,縱然是一千句,一萬句,只要其中有一句是假的,那麼所有的銀子就都別想了!”
這一幕戲是該結束了,可是另一幕接踵而來,銀衣人剛剛跨出數步,驀地身形一定,扭臉喝道:“什麼人?”
他此時面向於梵藏身的斗室,於梵摹見他目中稜芒一閃,不覺心頭大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