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影人魔厲毅之通知他們集聚在鬼斧神鞭秦鵬飛的柳雲山莊,是因為般若神僧有一好友乃是杭州的木藥師。
厲毅相信木藥師一定會幫助般若神僧配製藥丸,並且確實知道般若神僧離開長白之後,一路向着杭州而來……
所以他們就把木藥師綁架起來,留下線索,誘使般若神僧到嘉興,預備集合九大凶人之力,在路上攔截,一舉殺死般若神僧……
毒殭屍軒轅窮雖不是彭海所説那樣,從來都不動腦筋,但是他在這一次確實沒有往深一層想,只知道這次除去般若神僧之後,他們便能橫行天下,再也沒有對手了。
等到彭海把其中的利害關係跟他一説清楚,他才驚凜於這件事情的可怕,足可改變整個江湖的情勢,以及他們九大凶人的命運……
毒殭屍軒轅窮怔立在那兒,愈想愈是心寒,彷彿已經看到了他們今後的悲慘命運……
就在這時,他的耳邊響起一聲長笑之聲,只聽彭海笑道:“老弟,你在想什麼?”
軒轅窮自瞑想中醒了過來,凝目一望,只見彭海站在自己身前不遠之處。
他定了定神,道:“彭兄,你已經運完功了?”
彭海眯着眼睛笑道:“老弟,我是叫你替我守護,你卻站在那兒發愣,若是有那些自命正派高手的傢伙從這兒經過,愚兄這條命豈不是喪在你的手裏?”
“這怎麼會呢?”軒轅窮勉強地笑了笑,道:“小弟就算睡着了站在這兒,若是有人從這兒經過,我也曉得呀!”
彭海笑了笑道:“老弟,不着怎麼樣,那總算不錯了,至低限度你沒給我來一記白骨爪。”
軒轅窮臉色一沉,道:“彭兄又要開玩笑了?”
彭海笑道:“哪裏,哪裏,我只是提醒老弟注意而已,我們現在已經是合夥人,要互相信任,互相依賴,我們才能夠安全的活下去。”
“這個小弟知道。”軒轅窮心中有愧,不願再提這件事,掉轉話題,問道:“彭兄,那小子的內傷……”
彭海道:“老弟,我就是為這件事找你商量的,這小子的內傷雖然不重,可是他身上所負的外傷卻是不輕,我們若是要問他的話,只怕他説不到兩句,便會昏死過去……”
軒轅窮詫異地道:“怎會有這種事?”
彭海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道:“他的外傷是在這兒,恐怕影響到神智不清楚……”
軒轅窮冷冷道:“既是這樣,我們就把他擺在這兒算了,又何必多浪費時間在他的身上?”
彭海搖頭笑道:“不,我有好些話要問他,還要想辦法救他醒來才行。”
軒轅窮不以為然地道:“彭兄,我認為你這是白費功夫,或許這小子是因為碰見了魏霸天他們,才遭到他們出手毀車傷人……”
“我還是認為我的想法不錯。”彭海道:“這樣吧,老弟你先動身到秦老九那兒去,我就花半個時辰在這小子身上,無論能不能問出話來,我都趕來柳雲山莊。”
軒轅窮冷冷的望着彭海一會,道:“好吧,彭兄既是這麼説,小弟我先趕到柳雲山莊去了。”
彭海笑道:“老弟,我們在柳雲山莊見,切記,你我之間所商議的事情,切切不可向第三者透露,免得我們真的發生誤全。”
軒轅窮冷冷道:“這個彭兄可以放心,我還不知道那另一個夥伴是誰,若是冒然説出話去,豈不自找麻煩了?”
彭海哈哈大笑道:“老弟,你跟了我在一起,是愈來愈聰明瞭,哈哈哈……”
在一陣笑聲裏,軒轅窮已飛身躍起,他那瘦長筆直的身影,很快地在陣陣遠去的鈴聲裏,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
枯木尊者彭海等到軒轅窮已經遠去,臉上的笑容微微泛起,走到於梵的身邊,躬下身去。
當他見到於梵緊閉雙目,呼吸平靜的安睡在那兒時,他嘴角的笑容又露了出來,不過這份笑容與他平時臉上所顯露出來的有所不同,沒有一絲虛偽的成份在裏面……
他伸出那雙肥肥厚厚的手掌,替於梵拭去臉上的污泥,哺哺自語道:“這孩子的根骨之佳,真是我畢生罕見,儘管他身受嚴重的外傷,並且還受了羅詩的九幽天柱一擊,卻依然沒有傷及內腑,安然無恙,假使我把他收為徒兒,不但可以作為這次搏戰的一個棋子,並且可以傳我衣缽,成為天下第一人……”
敢情他方才替於梵運功吸出體內的寒毒之時,發現於梵根基深厚,稟賦特異,較之一般常人超出甚多……
他在暗驚之下,不但覺察到於梵身上羅詩的邪門奇功“九幽天柱”,並且身卜傷痕累累,血肉凝結成塊,外傷頗重。
在這種情形之下,於梵的內腑依然堅強,筋骨無損,不禁使彭海大為驚駭,頓時改變了整個觀念,動起收徒之意。
’彭海雖然身居天下兒大凶人之第三位,然而無論目光,閲歷,心機,都要較之其他八人要高出甚多。
只不過由於他成名大下的“枯木功”乃是邪道七大神功中的第三位,以致才會被排名在紅燈老祖李庸和血影人魔厲毅之下。
彭海一直有這份雄心,想要超越紅燈老祖和血影人魔之上,成為邪道之尊。
可是他知道要除去這兩個人並非一件困難之事,主要的原因還是他就算成為天下邪道之尊,也不會是般若神僧的敵手。
與其使天下九大凶人的實力削弱,遭到般若神僧的毀滅,還不若等待時機,聚合九大凶人之力,先把般若神僧除去。
所以這次血影人魔厲毅發出訊息,聯合九大凶人與般若神僧決一死戰,以爭取今後的生存,並且謀奪般若神僧所獲得的兩件寶物,彭海立刻便已計劃好要藉這次機會,完成自己的心願。
他乃是個極為聰明之人,當然曉得自己的計劃雖然完滿,若是遇有特殊的變化,依舊會歸於失敗,因而早就替自己留下後路,把自己的一個遠親安置在杭州城裏……
在他原來的意思,若是奪得千年參王和太陽真解,立刻便聯合他所利用的幾個人把紅燈老祖和血影人魔殺死,然後他再動手把這幾個被他利用之人殺死,獨得兩件寶物……
就算他不能一舉除去那些人,他只要手裏握有那兩件寶物,便可隱身在他的遠親家中,專心潛修絕藝。
他那個遠親乃是做生意的人,加上是在杭州城裏居住,以彭海的推測,自己藏身該處,決不會被人發現。
哪知他這次偕同毒殭屍軒轅窮趕來嘉興時,卻在路上碰到了於梵,也就證實了原先所獲得的有關魏霸天,白麗花和羅詩三人聯合的消息。
對於這三個人聯合一起之事,彭海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他認為以魏霸天之愚蠢,白麗花之淫毒和羅詩之好色,絕不會有什麼成就的所慮的卻是在他們三人之後,是否還有一個主要人物。
假若那個促使他們三人聯合一起的是紅燈老祖或血影人魔,彭海就非得對整盤的情勢重新估計不可了……
是以當他看到於梵身受羅詩的“九幽天柱”之傷後,他立刻便推想到於梵很可能是看到魏霸天一行人,才會遭到他們的毒害。
他暗暗思忖道:“他們一定不會想到這小子的根骨如此之好,內力也頗有根基,以致將他擊倒之後,以為他一定必死無疑,沒有過去查看,才留下這條線索……”
彭海默然望着於梵呼吸平靜地睡在地上,細細地再度檢討了一下將要做的事,認為救了於梵之後,確實可有兩種好處,一是可從於梵身上查出有關魏霸天等人結盟的線索,二是於梵根骨太好,若是收為徒兒,不出五年,就能成為他最大的一個助手。
因而彭海臉上浮起的笑容也顯得更加真實了,他暗暗思忖道:“可見我臨時決定將軒轅窮遣走,閉住這小子的睡穴,好從容的救他,並從他身上問出有關那三個傢伙行蹤的意念,是絕對正確的,像這種年輕小子,只要我救他一命,略施一點手段,定然可以使他心悦誠服的拜在我的門下……”
意念轉到這裏,他挾起於梵,正待轉身向着來處奔去,驀然之間心念一動,把於梵塞進那輛馬車裏,飛身躍進稻田中。
他的身軀又肥又矮,可是施出輕功來,卻是快捷之極,但見他奔到稻田深處,身形一轉,斜斜的朝東方躍去,轉眼之間,繞了一個大圈,重又回到大道之上。
他在大路上奔行而回,目光所及,四面靜寂,除了風聲之外,不見一個人影,暗暗放下心來,忖道:“軒轅窮確實聽我的話,趕到嘉興去了,看來倒是我對他太多疑了……”
他奔回原來的地方,飛身躍上車座,趕着馬車,朝着杭州疾馳而去。
磷磷的車聲剛一響起,在遠處的稻田裏,那具頭戴笠帽,身披破衣的稻草人後,出現一條瘦長的人影。
毒殭屍軒轅窮拔起了深陷在泥裏的雙足,飛身縱落在路上,望着遠去的馬車,冷哼一聲道:“彭海,你自命是絕頂聰明,老是算計別人,這下總要叫你栽在我毒殭屍的手裏!”
他的話聲又低又冷,就如同夜晚的暴風一般,使人聽了都會為之凜然驚駭,可是彭海已經駕車遠馳,根本就聽不到他的話聲。
毒殭屍軒轅窮説完了話,陰陰一笑,把手裏握着的那串銅鈴揣在懷裏,跟在馬車之後大約三丈多遠,飛身追躡而去。
他既已把胸前掛着的銅鈴摘下,躍行之際,自然不會有聲音發出,加之距離馬車又遠,彭海一直都沒發現毒殭屍軒轅窮竟會眼在車後。
軒轅窮遠遠躡着車後面,一路急奔,大約奔了一盞茶的功夫,突然發現前面的馬車慢了下來。
他心中疑惑,忖道:“彭海怎會讓馬車慢了下來?莫非他已經發現我在後面追蹤?”
一念未了,他已發現在茫茫的夜色裏,從那遙遠之處,出現了三點紅光,虛虛的飄飛而來。
軒轅窮雖然距離那三點紅光有十多丈之遠,沒有弄清那是怎麼回事,卻可以料想得到枯木尊者彭海把馬車停下來的原因。
他恍然大悟,忖道:“原來是紅燈老祖李老大來了,怪不得彭海這傢伙也會把馬車慢了下來,一定是要把那小子藏起來,否則李老大追問起來,彭海要回答也夠麻煩了。”
他們之所以能獲得天下九大凶人的兇名,除了武功高強,行事毒辣之外,更主要的原因還是心性邪惡,只知做盡天下惡事,從未動念救過一人所致。
是以當彭海為了本身利益,救下了於梵,軒轅窮馬上便曉得彭海不可能大發慈悲,行起救人的善事來,必定於梵對他有極大的利益他才會這麼做的。
從這個道理可以推想得到,當紅燈老祖李庸見到枯木尊者彭海有違常規,竟然救起人來,也一定會感到懷疑,定然會追問彭海,非把真正的原因弄清楚不可。
軒轅窮身形一頓,停住了後奔之勢,凝目向遠方望去,道:“不過彭海將要如何把那小子藏起來?是丟在田裏呢,還是放在車上?”
忖思之間,他已見到那輛馬車停在路邊,不再前行。
軒轅窮嘴角浮起一絲森冷的笑容,默然望將過去,只見那三點紅光飛行之速快迅異常,就這一會功夫,已經奔到馬車之前。
果是如他所料,那三點紅光到了車前,不再繼續奔行。
軒轅窮暗暗笑道:“彭海,你就算把那小子藏起,又如何對李老大説明突然回頭的原因?”
哪知他這個意念一掠過腦際,便見到那三點紅光繼續朝這邊飛來。
他心中一愣,想不到彭海會有什麼理由使得紅燈老祖李庸連問都不問一下,就繼續前進。
這時,他距離那輛馬車約有三丈多遠,又不能朝迴路奔行而去,也無法像剛才那樣飛身奔進田裏,躲在稻草人之後,一時之間幾乎無法可想。
好在他平時雖然口口聲聲的説自己不用腦筋,其實腦筋用得比誰還多,這下驟然一見紅燈老祖李庸繼續飛掠而來,腦海之中的意念馬上便急速的運轉起來。
首先他想到依然站在原地不動,等到紅燈老祖趕到時,編個理由瞞過李庸便是。
可是隨着心念閃動,他認為這並非良策,而想到了一個更好的辦法。
霎時,但見他的身形平平倒下,貼着黃土路面竄出,如同一條扁平的蛇樣,悄無聲息的竄進了路邊的稻田裏面。
他知道田裏盡是污泥,自己這一平躺下去,整個身子都會弄得一身泥水,所以跌落路邊時,雙手雙腰已經往後撐住,把瘦長的身軀懸着,跟稻禾一樣的齊。
這樣一來,遠遠望出,根本發現不了有人藏在田裏,就是站在近處,若非仔細查看也不會看到他的。
軒轅窮一跌進田裏,馬上便停住了呼吸,讓自己左邊的身子緊靠着道路的基石,把整個身軀藏匿在陰影之下。
在他想來,自己這一應變之法,可説是巧妙之極,紅燈老祖別説尚遠在三丈之外,就是離此不到一丈,都不可能發現自己。
哪知他剛把身軀藏好,便聽到紅燈老祖遠遠地喊道:“軒轅窮,軒轅老弟。”
軒轅窮大吃一驚,不知道是紅燈老祖發現了自己,還是彭海告訴他自己就在附近。
他在一驚之下,幾乎就想挺身而出,不再隱藏起來,可是心念一動,自己這麼做,反而會使紅燈老祖更加疑心,還不若藏身不動的好。
當然,最大的原因還是他認為方才彭海並未發現自己,而現在自己又躲藏得快,不會被紅燈老祖發現所致。
他屏息不動,斂去眼神,眯住眼睛向上望去,只見話聲消逝沒有一會,紅燈老祖已飛快地掠行而來,轉瞬便從他的身旁奔過。
在紅燈老祖閃掠而過的剎那,軒轅窮看得清楚,紅燈老祖依舊像往年一樣,身穿一件黑袍,頭上和雙肩各頂一盞拳頭大的紅色燈籠。
那三盞燈籠並不是用繩索縛在他身上的,但是他飛掠之時的速度如此之快,卻依舊緊緊的貼在他的身上,沒有掉落下來。
軒轅窮見到那三盞紅燈從眼前掠過,暗暗抽一口涼氣,動都不敢動一下,等了大約有半盞茶的時間,他才敢仰起頭來,向路上望去。
視線所及,他已經不再見到那三盞紅燈,這才深吸口氣,挺身彈起,躍迴路上。
回頭望了一眼,他只見路上一片靜寂灰黯,看來是紅燈老祖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走遠了。
軒轅窮脱下了身上的長衫,擦了擦手腳的污泥,臉色陰沉地望着停在三丈外的那輛馬車,腦海之中意念雜亂之極。
他既弄不清楚紅燈老祖為何曉得自己就在附近,也不明白那輛馬車為何還是停在路邊?
他暗忖道:“莫非是彭海已經發現我跟蹤在他的後面,所以才故意讓馬車停在那兒,等我不耐煩的時候,自然會走上前去?哼,我才不會上你這個當……”
他默默的站在路上,又等了一會,依然不見那輛馬車繼續前馳,終於,他再也忍耐不住,把手裏的長袍揉成一團,擲進田裏,飛身向馬車奔去。
他是已經決定,寧可讓彭海恥笑自己,也不願意站在這兒等待!
在他的心中認為,此刻只怕彭海正坐在馬車上嘲弄自己,是以他甩力地讓自己的情緒輕鬆下來,不願把心底的感情表露在面上。
哪知他一走到馬車之前,卻只見車座前面倒着一具屍首,那匹馬依然靜靜的站着,動都不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