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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險谷稱雄

    裘克心權衡敵我情勢,不由暗中殊感焦灼。

    但他繼而一想,此刻自己已有二百年以上的功力了,方才一路闖來,幾乎如入無人之境,眼前形勢固然對自己不利,但豈可坐失寶貴時間,因循自誤……

    只要自己能闖過最後攔阻的一關,到達那奇異的巨網旁邊,再與幻空大師等人籌商脫困……

    他這裡沉思未畢,“冷麵子都”狄永卻已首先發話道:“娃娃,你能擊傷本教四大供奉之一,足見功力已可列入頂尖高手中,老夫教訓你一下,也算不得以大欺小了!”

    說著,也未見他挪動身形,但他足下卻似裝有滑輪似地一晃而至,右手並指如戟,左掌勁風如濤,指點“肩並”,掌擊“丹田”,招式雖極平凡中卻蘊含有無窮的變化與殺機。

    裘克心自對方一發話,即自不由一怔,因他以往的經過證明這“冷麵子都”狄永與“天下第一美男子”必然有某一種淵源,而那神秘的“天下第一美男子”對自己關懷備至,可算是自己的恩人,因此不論目前的功力是否相當,他都不願與“冷麵子都”狄永交手。

    但他念轉未畢,對方的指掌業已近身,此刻,他連轉念的機會也沒有了!

    匆遽間,他左肩微塌,同時雙手交叉而出,右手截向對方右腕脈門,左手迎向對方左掌,表面上是以攻為守,但實際上他卻也是存心考驗一下敵我雙方的功力。

    “冷麵子都”狄永一聲冷哼:“螳臂擋車,自不量力”!電光石火之間,不但攻勢的原式未變,而且勁道也更加強了一成!

    “砰”地一聲爆響,兩條人影乍分又合,頃刻之間,各自攻出八掌,踢出六腳竟是半斤八兩,秋色平分。

    “冷麵子都”狄永俊臉上顏色陰晴不定,朗目中神光閃閃,招式與身法之間,從容不迫,瀟灑自如,的確不愧為一代名家。

    裘克心自從他片刻之前反手一掌擊傷偷襲他的四大供奉之一後,自認已能跟對方一流中的一流高手一爭短長,本已信心大增。

    但他卻不曾想到,片刻前的那種形勢可與目前不同,那暗中偷襲他的四大供奉之一是普渡教中功力最差的一個,而且偷襲時並未使出全力,而裘克心卻是全力向後擊出一掌,方有那樣的結果。

    眼前哩!“冷麵子都”狄永身為四大供奉之首,自然是功力最高的一個,應付起來,可就不那麼得心應手了!

    由表面上看來,兩人是打成平手了,可是裘克心心裡明白,“冷麵子都”狄永至少還保存有二成真力未曾發出,至於他為什麼不下殺手,就不得而知了!

    裘克心雖然暗地在嘀咕著,但他舉手投足之間的乾淨俐落,卻也儼然是一派名家風度,較之“冷麵子都”狄永,並不少遜。

    這情形,似乎激發了“冷麵子都”狄永的殺心,俊臉上的神色越來越冷漠,眉目之間的煞氣也越來越濃了!

    當雙方周旋了二十招之後,裘克心已感到對方壓力越來越重,自己由有攻有守的局面變為只能盡力防守了!

    裘克心心頭微懍中,靈光一閃,陡然一聲斷喝道:“姓狄的,亮兵刃!”

    說話間,奮力攻出兩掌,將對方攻勢一阻,“錚”地一聲清越龍吟,白虹電閃,銀虹寶劍業已出鞘,卻是卓立一旁,並未出手。

    “冷麵子都”狄永俊臉上似笑非笑地微微一哂,似乎是對他自己以這種身份地位居然二十多招還未能制服一個黃口孺子深表嘲笑。

    他冷電似的目光在裘克心手中寶劍一掠,冷冷地道:“看在你能接下老夫二十多招,老夫也不防破例使用一下兵刃吧!”

    隨向一旁的手下人中要過一枝青鋼長劍,輕輕一抖,幻起一串耀眼的劍花,低喝一聲:

    “請!”

    劍走龍蛇,身如鬼魅,剎那之間,但見一片勁風寒閃交織著,已分不出兩人的人影了。

    當裘克心與“冷麵子都”狄永再度交手時,被阻於谷中奇異巨網外的“天下第一美男子”

    與幻空大師二人似已商妥入谷的辦法,採取行動了。

    “天下第一美男子”在網旁全神戒備著,幻空大師則如一隻猿猴似的手足並用緣網上升。

    那原來立於“冷麵子都”狄永身旁的青衫白髮老者向幻空一聲沉叱道:“大師一代高僧,如何出此下策!”

    幻空大師援升如故,一面滋牙一笑道:“網高五十丈,我和尚由網頂入谷,乃上策中之上策!”

    青衫白髮老者沉聲叱道:“和尚,再升十丈,你將噬臍莫及!”

    幻空大師置若未聞,援升如故。

    青衣白髮老者揚聲叫道:“兩旁弓弩手注意,和尚身形越過巨網紅線時,即集中射……”

    一連七響清越鐘聲,響澈這奇險的狹谷,打斷青衫白髮老者的話,分開了“冷麵子都”

    狄永與裘克心龍爭虎鬥的惡戰,也阻止了幻空大師向上攀升之勢。

    幻空大師一縱下網,退回原處,向那青衫白髮老者再度滋牙一笑道:“老傢伙,當心我和尚在你的床頭人面前告你一狀,說你迨慢貴賓!”

    那青衫白髮老者狠狠地瞪了幻空大師一眼,卻是並未吭氣。

    就這說話之間,一陣悅耳的樂聲過處,谷中現出八盞粉紅宮燈,緩緩地向谷口飄來。

    片刻之間,那八盞粉紅宮燈已到達谷口,原來那粉紅宮燈是分由八個身著粉紅宮裝的婦齡少女所提。

    八個提燈妙齡少女之後,是八個綠色宮裝的妙齡少女,各自手持各式樂器,那曼妙悅耳的樂聲,即由她們的樂器所發出。

    隨後是一頂由四個青衣少女所抬的軟轎,軟轎中端坐一個青色衫裙,年約二十七八的倩裝美豔少婦,那就是普渡教教主杜四娘。

    杜四娘妙目凝威地方自凝視著裘克心,俏臉上微現一絲詫訝神色,正待張口發問之際,谷口那被阻於巨形奇網外“天下第一美男子”竟微微一哂道:“好大的臭排場!”

    當此全谷鴉雀無聲之際,而“天下第一美男子”這話聲分明又是貫注了內家真力,因此,話聲雖低,而在場之人卻是無分遠近都聽的清清楚楚。

    杜四娘微微一怔,目光由裘克心臉上移向谷外,剛巧首先與幻空大師的目光迎個正著,幻空大師滋牙一笑,單掌遙遙地打一個問訊道:“阿彌陀佛,女菩薩,和尚這廂有禮了!”

    杜四娘一欠身道:“不敢當,大師別來無恙?”

    幻空大師敞聲笑道:“和尚能跑到這王屋山斷魂谷來重睹教主芳顏,自然是‘無恙’羅!”

    杜四娘纖手微擺,“冷麵子都”狄永立即退到她的右側,那兩個青衫白髮老者則退立她的左側,然後揚聲向谷口說道:“撤網!奏樂,恭迎貴賓!”

    說著,她自己也由軟轎中飄立地面。

    一陣輕微地“軋軋”之聲過處,阻谷巨網已收,曼妙的樂聲重起,所有普渡教中在谷的人,一齊將手中兵刃高高舉起,同時,谷口兩邊峭壁之上,並朝天射出一排急矢,“嘶嘶”

    勁風,與柔和曼妙的樂聲,譜成一支奇異而莊嚴的迎賓交響曲。

    “天下第一美男子”與幻空二人,就在這種奇異而莊嚴的迎賓儀式之下,並肩從容地走進谷口,穿過那由十六個勁裝壯漢組成的奇陣,停於杜四娘身前丈遠處,與裘克心並排站立一起。

    這情形,可使裘克心弄得滿頭玄霧,莫名其土地堂了。

    他不斷地心頭轉念著:本來是劍拔弩張的敵對局面,怎麼一下子又變的以隆重的迎賓大禮歡迎起來了?

    當他的朗目不斷地敵我雙方溜轉之際,幻空大師卻洪笑道:“杜教主,你這種迎賓大禮,和尚實在不敢當,和尚來意,毋需明言,想教主必已明白了,現在,長話短說,教主能否賣和尚我一點面子?”

    杜四娘未語先笑道:“大師是想將這娃兒帶走?”

    幻空大師微微一笑道:“由貴教總壇之中,輕易將人帶走,我可沒有這大本事,不過想請教主高抬一下貴手罷了!”

    杜四娘正容答道:“衝著大師過去對杜四孃的栽培,杜四娘自當遵命!”

    幻空大師單掌一打問訊,一聲佛號道:“謝教主恩典!”

    語聲一頓,側臉向裘克心道:“娃兒,將我上次在化成寺交給你的小包裹送給杜教主!”

    裘克心由懷中掏出那小包裹,目光中滿是疑訝地注視幻空大師道:“大師是想以這小包裹交換晚輩的安全?”

    幻空大師點點頭道:“是的!娃娃,你——?”

    裘克心雙手捧著那小包裹,遞給幻空大師,神色凜然地朗聲說道:“大師愛護晚輩之心,晚輩衷心銘感,但如此走法,晚輩實未便——”

    裘克心年輕氣盛,而且神功初成,雄心萬丈,認為如此走法不太光彩,不過他知道幻空大師輩份比自己師傅還要高出一輩,心中雖不同意如此作法,但一時之間卻想不出適當的詞句來,因此他那“未便”的“便”字拖得很長,還沒“便”出一個字來。

    幻空大師微笑地代他接下去:“未便同意,是嗎?”

    裘克心尷尬地一笑道:“是的!”

    幻空大師拇指一翹道:“年輕人應該有這份骨氣!不過——忍辱負重,更為年輕人所具有的修養……”

    桂四娘微笑地道:“杜四娘對這娃兒本無惡意,即使今宵他已使本教傷亡六十多名高手,杜四娘愛護他的初衷也並未改變,方才,杜四娘循大師之請讓他離開,一方面固然是看在大師的金面,另一方面卻也是基於上述的原因,但杜四娘絕未存有要大師以杜四娘當年所存信物作為交換之意!因此這信物仍請大師繼續保存!至於這娃兒,他既然有這付傲骨,如果大師同意,杜四娘考驗他一下,挫挫他的傲氣!”

    裘克心聽的俊眉雙挑,朗目中神光暴射倏隱。

    幻空大師目光一掠裘克心的臉色,然後凝注杜四娘正容問道:“杜教主想親自對這娃兒賜教?”

    杜四娘淡淡一笑道:“杜四娘雖不才,還不致要親自同一個後生晚輩動手過招!”

    幻空大師詫訝地道:“那麼,教主的意思是——?”

    幻空大師認為裘克心已連續使對方六十多名高手傷亡,其中還包括了四大供奉之一,方才並曾跟四大供奉之首的“冷麵子都”狄永惡鬥四十多招,這情形杜四娘並非不知,此刻,她說要挫挫裘克心的傲氣,又說還不屑自己動手,她自己都不屑動手,那她的師傅更不屑動手的了,那麼,普渡教教主之下,誰能有這一份功力足以一挫裘克心的傲氣暱?

    杜四娘微笑地朝那由十六個勁裝壯漢組成的奇陣一指,漫聲說道:“杜四娘之意,是要這娃兒試試‘九幽七煞陣’的威力!”

    幻空大師與“天下第一美男子”同時向“九幽七煞陣”注視了少頃,杜四娘接著說道:

    “以這娃兒今宵所表現的功力,在‘九幽七煞陣’中自保大概沒問題,要想脫困,怕不簡單了!”

    語聲一頓,妙目流波地注視裘克心道:“我的話你該聽清楚了?現在我再將不好聽的話一併說出,百招之內,闖不出陣,固然不致死傷,但你可得在此斷魂谷中呆上三年才能放你出谷,你如果有點膽怯,目前還來得及,可以立刻跟幻空大師出谷去!”

    裘克心俊眉雙挑,一聲冷哼道:“再殺十六個,也不算多,只要你忍心讓他們送命就行了!”

    說著,已大踏步地昂然走進那“九幽七煞陣”中,嶽峙淵停地岸然卓立著。

    杜四娘陰陰地一笑,目光一掠幻空大師,方待說話,“天下第一美男子”卻已一聲冷哼,搶先說道:“杜四娘,虧你也算是一教之主,居然在一個後生小輩之前使出這種不光明激將法!”

    杜四娘臉色一沉道:“你以為我認不出你的本來面目嗎?”

    “天下第一美男子”微微一曬道:“認出來了又能怎樣?”

    杜四娘嘴唇一撇道:“十七年前揀回一條性命,卻不去好好地珍惜它,反而又自投羅網,告訴你,你進谷雖沾幻空大師之光以貴賓身份恭迎你,但你出谷之時可沒這份便宜了!”

    “天下第一美男子”聲調一寒道:“杜四娘,難為你還記得十七年前的往事……”

    杜四娘厲聲打斷對方的話道:“住口!你我之間,今宵免不了有一場生死之搏,但現在得稍等一下,且讓我先留下這娃兒再來超渡你!”

    說到這裡,也不等“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反應,逕自向那十六個勁裝壯漢沉聲發令道:

    “各就各位!開始攻擊!”

    隨著杜四孃的話聲,那“九幽七煞陣”中的十六個勁裝壯漢一聲恭應,接著是人影穿梭似地一陣遊走,一片精芒閃處,裘克心的身形已被淹沒於漫天劍幕之中。

    在一團走馬燈似的人影與幾乎是結成一片的劍幕中,但見當中一道白虹,似游龍天嬌般左衝右突,電掣似地在來回遊走著。

    這實在是一場罕見的惡鬥,情況之緊張,激烈,遠超過方才裘克心與“冷麵子都”狄永的那一場狠拼。

    雖然“天下第一美男子”與幻空大師二人內心之中都免不了有點給被困於“九幽七煞陣”

    中的裘克心擔心,但另一面的杜四娘與惡鬥中的裘克心,卻是雙方都有充分的自信必能贏取這一場惡鬥。

    因為杜四娘這“九幽七煞陣”,自練成之後,除了她本人和她的師傅未曾親自試驗之外,自“冷麵子都”狄永以下的四大供奉都曾個別實驗過。

    “冷麵子都”狄永曾在陣中惡戰一百招不分勝負,而另外三位供奉都是在八十招之內長劍被震脫手,僅由這一點也就可以想見這“九幽七煞陣”的威力了。

    因此在杜四孃的心目中,裘克心既然與“冷麵子都”狄永方才狠鬥四十餘招未分勝負,則其在“九幽七煞陣”中的結果充其量也不過是與“冷麵子都”狄永相同而真要雙方成了僵持之局,裘克心就算敗了。

    所以杜四娘這種自信,自然也是有她的充分理由。

    至於裘克心哩,他方才與“冷麵子都”狄永惡鬥之時,因顧慮到對方那神秘的來歷以及和“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神秘淵源之故,並未使出他的密宗絕學“菩提劍法”來,他自信以目前的功力再配合威力無儔的“菩提劍法”,要破“九幽七煞陣”決非難事……

    但事實上,他們雙方的估計都有了出入。

    裘克心一待對方陣法發動之後,才知道“九幽七煞陣”的威力的確不同凡響,除了變化詭異莫測之外,十六個人的長劍,幾乎是結成一枝長劍,因此每一招一式都是結合十六個人的力量,其威力之大,實在大出自己意料之外,本來,他是準備一開始即以“菩提三式”劍法突破此陣,臊臊對方的麵皮,但一經接觸才知道自己低估這陣的威力了!

    他那曠代絕藝“菩提三式”劍法,雖將陣式逼的一度略呈零亂,但這種情形僅僅一閃而過,剎那之間,他又陷入壓力無倫的劍網之中了!

    心頭微懍之下,他只好暫求自保,留神看出這陣法變化的端倪之後,再伺機一舉奏功。

    三十招過去了。

    杜四娘微顯得意地揚聲說道:“娃娃,百招之內,不能出陣,你就算輸啦!”

    “天下第一美男子”雖因臉上有人皮面具,無法看到他的表情,但由他的目光中已充分顯示了他內心的焦灼與不安。

    幻空大師更是滿臉肅容地雙手互搓,口中喃喃不已。

    因為此刻的裘克心在外圍一十六枝青鋼長劍所結成的劍幕之中,已完全隱去身形,變成一團徑約八尺的瑩白光幢,靜立不動,顯然地,他已完全變成守勢了!

    “天下第一美男子”與幻空大師二人,既不便出手相助,又不忍坐視裘克心被困陣中,其處境的尷尬,可想而知。

    就當此全場鴉雀無聲地注視陣中,杜四娘俏臉上充滿得意神色之際。

    被困“九幽七煞陣”中的裘克心,陡地發出一聲龍吟似地清嘯。

    隨著嘯聲,瑩白光幢驀然舒展,化成一道晶瑩奪目的丈許自虹,在陣中像電掣似的閃了兩閃。

    緊跟著兩聲慘嗥過處,白虹乍隱,劍幕齊收。

    襲克心面紅似火,雙睛盡赤地卓立四娘身前二丈遠處,朗聲說道:“裘克心體念教主創此‘九幽七煞陣’之不易,僅僅殺了兩人,不知教主還有何見教?”

    杜四娘俏臉上陰睛不定,似笑非笑地道:“娃兒,本教主言出必踐!你既已破了‘九幽七煞陣’,自可自由離去……”

    裘克心凜然地打斷杜四孃的話道:“不!裘克心自不量力,還想向杜教主領教一番!”

    杜四娘微微一曬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並非本教主以大欺小!”

    當杜四娘說話之同時,幻空大師向那“天下第一美男子”傳音說道:“這孩子太胡鬧了!

    我們該設法阻止他才好!”

    “天下第一美男子”清澈的雙眸一直在注視著裘克心那赤紅似火的俊臉,對幻空大師的傳音,似乎充耳不聞,而裘克心卻昂然前跨三步,朗聲說道:“廢話免了!裘克心想領教一下杜教主的蓋世神功‘冰魄寒煞’!”

    裘克心話聲一落,除了“天下第一美男子”依然看不出一絲反應之外,其餘在場之人,無不感到微微一震,杜四娘更是妙目中神光電射,凝注裘克心那赤紅似火的面孔,陰陰地一笑道:“娃娃!你自己要找死,這是莫可奈何之事,本教主老實告訴你,別以為你事先服過抗寒的藥物,能在本教主的煉功室中免除骨髓成冰之厄,但“冰魄寒煞”的威力,可遠較煉功室中……”

    裘克心更向前三步,震聲打斷杜四孃的話道:“杜教主,你的廢話有沒有完?”

    杜四娘俏臉一寒道:“好!本教主成全你就是!只要你能在本教主的‘冰魄寒煞’之中熬過半炷香的時間,本教主立刻收回片刻之前,對那灰衣人所說的話,改以本教最隆重的禮節恭送你們三人出谷!”

    裘克心此刻與杜四孃的距離已不足一丈,聞言之後,傲然地道:“好!一言為定,請教主開始施為!”

    杜四娘陰陰一笑,右手揚處,掌心中射出一股乳白色的氣體,迅疾地在裘克心周圍形成一個氳氳氤氤的白色霧罩,裘克心的身形已被完全淹沒於霧罩之中了。

    同一時間,普渡教下的弟子已在一旁燃上一枝線香,嫋嫋青煙與氳氤霧罩輝映成趣,場中敵我雙方,無不屏息靜觀。幾乎落針可聞。

    漸漸地,圍住裘克心的白色霧罩已由虛化實,變成一個晶瑩剔透的冰罩了。

    杜四娘依然臉色凝重地注視場中,掌心中的乳白色氣體,還在源源不斷地向裘克心身邊湧去,那冰罩也隨之一分一分一寸一寸地加厚起來……

    另一方面,那燃燒著的一枝線香,卻在一分一分地逐漸矮了下去。

    裘克心所立身之處,已只看到一個黑黝黝的冰罩了。

    杜四孃的臉下,浮現出一絲勝利的微笑,但這勝利的微笑中卻似乎還蘊藏有一絲痛惜的表情,她,這心狠手辣的女魔頭,是否為了這一株武林奇葩被自己摧毀了而感到一絲可惜呢?

    “天下第一美男子”依然神色漠然地注視著那冰罩,旁人根本無法看出他心中在想什麼。

    幻空大師難掩目光中的焦急神色,殊為不安地再度向“天下第一美子”傳音說道:“耿檀樾,咱們再不想法轉圜,這孩子恐怕……”

    “天下第一美男子”依然目注場中,僅僅嘴唇微微地動了一陣。

    幻空大師目光一亮,傳音問道:“真的嗎?”

    “天下第一美男子”傳音答道:“當然是真的羅!”

    “果如檀樾所言,則以後——?”

    “是的!所以我不擔心目前,而恐怕今後……唉,但願吉人天相才好!”

    就當幻空大師與“天下第一美男子”互以真氣傳音交談之間,計時的普渡教眾弟子高聲說道:“稟教主,半炷香的時間已到。”

    杜四娘停止施為,向幻空大師微微一笑道:“敬煩大師破除冰罩,看看裡面的孩子怎樣了?”

    幻空大師將信將疑地步向冰罩之前,伸雙掌貼住冰罩,默運玄功,但聽硅然一聲,冰罩已中分為二,但見裘克心寶相莊嚴地跌坐地面,作拈花微笑,一見冰罩已破,不由長身而起,朗聲笑道:“杜教主,半炷香的時間,怎會恁地快法,莫不是教主大發慈悲,將半炷香的時間減短了嗎?”

    他,雙目中神光湛湛,肌膚中寶光隱泛,神態從容,侃侃而談,這情形,哪兒有一點像是剛經過一場生死繫於一髮的玄功惡拚,倒反而像是神功大成,閉關甫出的現象哩!

    場中所有的人,除了那“天下第一美男子”神色不動之外,其餘諸人,包括杜四娘在內,莫不悚然動容,驚愕不置。

    尤其是普渡教主杜四娘,一雙如夢似幻的媚眼之中,充滿了迷惑神色,在裘克心周身上下狠狠地盯了一陣之後,才勉強進出一絲笑意道:“想不到八十老孃倒繃孩兒,你娃娃居然會利用本教主的‘冰魄寒煞’作為祛除你心頭火毒之用,這倒算是武林中一件奇聞。”

    語聲微微一頓,自我解嘲地一笑道:“看你方才那面紅似火與此刻的氣定神閒的情形立一對照,再斟酌你能逃出本教主練功室的情形,你極可能是服過了傳說中的千年火龜內丹,本教主的話,對不對?”

    裘克心微微一笑道:“見微知著,杜教主果然見識超人一等!”

    杜四娘淡然一笑道:“千年火龜內丹服之固可成就你一身絕世功力,但此丹火性太重,必須與千年寒蛟內丹同時服下,才能收水火相濟之效,如今你單獨服下火龜內丹,雖已借本教的煉功室和適才的“冰魄寒煞”煉去一半以上的火性,但以後每日子午二時,仍將受烈火煎心之苦,解救之道,自然是千年寒蛟內丹,但千年寒蛟內丹可遇難求,目前,你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投入本教主座下,以本教主的至陰至寒的“冰魄寒煞”神功煉去你身上的火毒,否則,你只有死路一條!”

    裘克心微微一曬道:“咱們比劃之前,教主曾說過一些什麼來著?”

    杜四娘俏然一沉道:“不知死活的東西!”語聲一頓,沉聲喝道:“奏樂!恭送嘉賓出谷!‘’

    美妙的樂聲重起,配以谷口兩旁的“嘶嘶”急矢之聲,和普渡教眾躬身齊舉刀劍的嚴肅情形,顯得莊嚴而又滑稽,而幻空大師、“天下第一美男子”、裘克心等三人,卻在這種情況下,大踏步地走出了這龍潭虎穴。

    當他們三人走出斷魂谷之際,遙遙地傳來杜四娘那富有磁性語聲道:“裘克心,普渡教的大門始終為你敞開著,隨時歡迎你投入本教來……”

    裘克心嘴唇一撇。

    “天下第一美男子”幽幽一嘆。

    幻空大師長眉緊蹙地問道:“耿檀樾,這孩子,果然如杜四娘所說的那麼嚴重嗎?”

    “天下第一美男子”一聲苦笑道:“那妖女說的確不錯!”輕輕一嘆,目注裘克心柔聲說道:“孩子,當時我忘了交待你將那妖婦煉功室中的萬年寒玉帶出來,現在悔之已晚了!”

    幻空大師接著說道:“對了!萬年寒玉的功效,應該勝過千年寒蛟的內丹,咱們設法把它弄出來……”

    裘克心迫不及待地打斷幻空大師的話道:“那妖婦的煉功室晚輩已是輕車熟路,這就立刻再去一趟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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