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霧朦朧,月影更移,夜空尚有幾顆閃爍的星光。
塞外寒夜,冷如冰水,蒼涼的漠原上,黃沙無垠,遠處天地混沌一片,漠野靜謐得沒有一絲聲響。
拂曉之前,遠處的沙丘上,出現兩條孤寂的騎影,在星光下緩緩馳了過來。
只聽馬上那個青年道:“爹,你真能找着鵬城的位置?”那白髯微拂的老者嘿嘿笑道:“奇兒,自從鵬城初現之後,爹爹不是告訴過你好幾次嗎!石砥中在這裏進入鵬城,鵬城自然就在這地底下,只是爹始終想不通鵬城何以會浮現出來……”
西門奇嗯了一聲,又道:“爹,石砥中當真會死在鵬城裏面嗎?”西門熊笑道:“鵬城裏面機關密佈,單單那幾個厲害的陣法就已足夠阻止他活着出來,何況他又活活被埋進地底下了呢!”
西門奇放心地道:“爹爹,你説要利用石砥中,一個死人還有什麼利用價值?我實在想不通?”西門熊嘿嘿笑道:“死了一個石砥中,我們不能再造一個石砥中嗎?孩子,你年紀太輕,江湖閲歷實在差得太遠,以後要多學習學習……”
“我還是不懂。”
西門熊斜睨了愛子一眼,搖頭道:“我問你,我兩個月前潛進中原是為什麼?”西門奇睜大眼睛道:“你不是説如果要使天下心服,必須要施給各派一點恩惠!”
西門熊詭異地笑道:“這不就結了嗎!這次爹爹潛入各派把他們每派的武功秘笈都盜了過來,正是要給他捫天大的恩惠,使他們永遠聽命於我,這樣非但利用了石砥中,而且……哈哈!”
西門奇幾乎要驚呼出聲來,道:“什麼,爹把各派的武功秘笈都盜過來了,那江湖上豈不又要鬧得天翻地覆,怎麼我從沒昕人提過此事呢?”
西門熊嘿嘿笑道:“你想想,誰願意把自家的醜事説出來,尤其這種不體面的事情,目下江湖各派都是死要面子的人,他們只有啞巴吃黃蓮,有苦往肚子裏吞。”
西門奇想了甚久,還是有許多事不明白,終究耐不住心裏的疑問,訕訕然笑道:“爹,這事我還是弄不明自,你還是從頭説給我聽聽,好讓孩兒也增長一點見識。”
西門熊嘿嘿笑道:“這裏我暫時不説,總而言之,等會兒各門派必然通通趕來,還有許多你意想不到的事……”
説至此處,西門熊的目光忽然凝視於前方五丈之外,只見在空曠的漠野裏閃過八、九條人影,這些人影各自躲在隆起的沙丘後面,俱都雙目觀望着前方。
他們俱似在等待着什麼人。西門熊微微笑道:“孩子,等會兒你不要吃驚,這都是爹爹安排好的。”
説完西門熊父子飄身而落,緩緩往那些人移去。
黑暗裏,有人問道:“前面是老前輩嗎?貧道天悟恭候多時了。”
西門熊壓低聲音道:“道長勿驚,今夜西門熊定當替各位效勞!”
這些人見西門熊父子出現,各自出來見禮,他們有來自武當,也有來自華山,一時九派除了少林和崑崙外,各派都有弟子參加。
天悟道長趨上前來,沉聲道:“老前輩,這些人夠嗎?”西門熊拍手道:“我不是跟你們説過,你們就是不派弟子來,我也會替你們從石砥中手裏搶回東西來,我身為武林中人,江湖上居然有這等大事發生,我豈能坐視不管嗎?”他説得義正詞嚴,博得遠來大漠的各派江湖高手同聲欽佩,使得他們心悦誠服,感激得幾乎涕零。
突然,西門熊臉色微斂,道:“各位注意了,石砥中已經來了!”
各派高手一聽立刻緊張起來,藉着黯淡的月光,只見漠野裏空蕩蕩,沒有半絲人跡,這些人看得一愣,俱露出迷惘的神色。
“哈……”這笑聲來得突然,使得大漠裏的空氣立時凍結起來,各派高手聞聲同時猛地回頭,只見一個戴着低低黑色帽子的人影,卓立在一個沙丘上面。
這個人臉上冷漠得沒有一絲表情,但那雙冷酷的眼中卻射泛着悚人心意的寒意,使得這些人俱都驚顫不巳。
這個人正是石砥中,這些武林高手一見頓時激動不已,有的人已緩緩拔出長劍。
這時,自沙丘後面冒出一個虯髯道人,喝道:“石砥中,你私盜敝派的無上劍譜,到底是何居心?是不是不把我們各派放在眼裏?”石砥中冷然笑道:“閣下是誰?”那虯髯道人冷喝道:“在下崆峒玄法,閣下也該有耳聞吧!”
石砥中冷冷地道:“久仰,久仰,等會兒第一個死的就是你。”
他説得有若冰山雪谷刮來的寒風,那崆峒玄法道人雖然天生神膽,也不覺倒退了兩步。
“嘿!”這時從人羣裏走出一個獨臂中年漢子,他陡然拔出懸於腰際的長劍,沉聲大喝道:“各位還等什麼,上呀!”
這人是華山派的俗家弟子獨臂神劍嚴和光,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氣,他右臂一振,劍光抖顫閃爍點了過來。
石砥中望着急射而來的長劍連眼晴都不抬一下,他等那劍尖距離自己身前不及五寸之時,忽然斜伸一指,疾快地點了過去!“叮!”獨臂神劍嚴和光只覺全身一顫,一股真力自劍尖透了過來,逼得他身形踉蹌地連退了五、六步。
他身形未穩,張口噴出一道血箭,臉上神色立時變得蒼白,再也沒有辦法握得住長劍,斜斜仰跌在地上。
他在華山派是新一代中第一把高手,誰知僅僅一個照面,便受傷擲劍,直氣得他通體顫抖。
他一抹嘴角上的血漬,大喝道:“石砥中,從今以後華山派和你勢不兩立。”
石砥中淡然笑道:“回去告訴你的掌門,趕快解散華山派,否則,哼!我回天劍客的手段你應該曉得……”
他易如反掌地擊敗了華山派後起之秀獨臂神劍嚴和光的那手神技,霎時震懾住全場。各派自認身懷絕技的代表們不由暗忖自己的能耐與來人差得太遠。
石砥中眼光微揚向場中一瞥,忽然看見西門熊父子竟也混在羣雄之間,他目光一冷,嘿嘿笑道:“我石砥中盜芨箋上説得明白,各派僅能派遣年輕好手參加奪芨大會,並僅限於一人應約,現在我突然發現有與這事不相干的人來到這裏,而且來的還是一對父子……嘿!你們以為請了西門熊父子替你們出頭便能索回各派的東西嗎,那是作夢!”
西門熊冷哼一聲,走上前道:“石砥中,你這武林敗類竟敢公然盜取各派武功秘芨,還挑起江湖上的血雨腥風,老夫身在江湖是武林的一分子,自然不能坐視你這樣無法無天。”
石砥中冷漠地一笑,仰首遙望天際的寒星,笑道:“我説得明白,這裏只要有一個不是我歡迎的人蔘與此事,在下便要撒手一走,讓你們空跑一趟。”
各路高手一見他要離去,霎時惶亂起來,他們這次趕赴大漠,便是想要奪回他們門派中的無上的武功劍譜,石砥中若是脱身離去,這趟奪笈之會便要化成泡影了。
崆峒派玄法道人,沉聲喝道:“石砥中,你若這樣不要臉,我便要罵你十八代祖宗了。”
他和其他各人同一心思,身形一晃,便捨身往石砥中撲來,此時敵手環伺,石砥中身形未動,四面八方已湧來無數人影。
石砥中目光冷漠地朝四周略略一掃,淡淡地道:“誰敢動手我現在就把你們派中的拳經劍錄毀去!”
只見他朝懷裏一掏,但見手中抓着數本黃綢冊子,向四周各派高手示威。
各派高手見他抓着的正是各派輕易不露的拳譜劍笈,紛紛現出緊張的神色,數十道寒冷的目光全投落在石砥中的身上,立時引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
玄法道人面容緊張額際泛現汗水,他瞪眼喝道:“石砥中,你這算哪路子英雄!你有種盜取各派的秘笈,就該有種承擔一切的後果。”
石砥中向他回瞪.冷冷地道:“我有種偷,你們就要有種奪,來呀,東西都在這裏。”
這一羣年輕的武林高手被石砥中的豪氣震懾住了,他們涵養功夫到底是差了些,聞言之下暗自暴怒,但他們卻不敢輕易地出手,因為石砥中剛才露出那一手天下罕見的功夫,已在他們心裏留下深深的陰影。
玄法道人氣得虯髯一顫,大喝道:“石砥中,我跟你拼了!”
他氣得臉色鐵青,大喝一聲,身軀迅捷地往前飄來,雙掌奇快地朝石砥中劈去。
石砥中面上露出詭異兇狠的笑意,嘴角微露不屑地揚聲一陣震激穹空的大笑,左掌輕輕一揮,使有一股浩瀚如巨濤的暗勁直撞而至。
“砰!”玄法道人身軀一抖,登時發出狼嗥似的慘哼,整個身子斜摔而去,啪的一聲,掉落地上泥塵之中。
他面上一陣抽搐,痛苦地慘笑一聲,指着石砥中沙啞地顫道:“你—一好—一毒——的——手——段。”
石砥中冷漠地道:“我説過今夜斃的你是第一個……迢迢萬里的漠野裏又增加了一個孤魂野鬼,哈……”
他的笑聲冰冷得沒有一絲人味,這種毒辣的手段,使各派的高手都駭得面無血色,但也激起他們敢愾同仇的怒意,各自暗暗準備猝然一擊。
玄法道人目中泛射怨毒的神色,他額前汗珠迸落,自嘴裏噴出血箭,他奮起了體內殘餘的力道,緩緩扒着沙泥往天悟道長的身前移去。
他企求般抬起了頭,抓住天悟道長的腳踝,顫聲道:“道長,請你轉告敝派,替我報仇……”
他聲音略略抖嗦,説至這時通體一顫,便氣絕身亡,那臨死前的神色,使漠野染上一層哀愁……”
天悟道人臉上掠過一層陰影,悲憤地瞪視石砥中一眼,仰天一聲淒厲的大笑,顫道:“好,好,石砥中,貧道倒要領教!”
説完一抽身上斜掛的長劍,大步往石砥中走了過去。
西門熊眼看着華山派獨臂神劍嚴和光受傷,又眼看到崆峒派玄法道人死去,也眼看着武當天悟道長揚劍走了出去。這個武林公認的魔頭到底是存了何種心思呢?隱藏於西門熊臉上的笑意,終於淡淡地浮現了出來,他知道時機已至,不用再幹耗下去了,當下向前移步過去。
他乾笑一聲,上前抓住天悟道長的肩頭,道:“道長,這事由老夫來吧!”
天悟道長激動地道:“老前輩,我們不能再忍受他了!”
西門熊淡淡微笑道:“還是由老夫來吧!道長暫請退下,倘若老夫接待不下,這最後的責任可要交給道長了。”
石砥中冷哼道:“西門熊,你敢與我為敵?”西門熊冷冷地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對老夫説這種話?”石砥中似是暴怒異常,斜掌一推,大喝道:“去你的!”
一股暗勁有發無形,飆然襲了過來,西門熊單掌一撩,微微上舉也是一股暗勁迎了上去。
兩人身形同時一晃,各自退了兩步,石砥中面上流露出一種至為奇待的神色,怒視着西門熊。
他厲喝道:“西門熊,石砥中非把你幽靈宮拆了不可。”
西門熊臉色驟變,叱道:“狂徒納命來!”
他身形驟然激射而起,有如一隻大鷹似的在空中旋轉一匝,兩隻手掌當空向石砥中擊了下去。
石砥中神色凝重,沉聲大喝,右掌斜舉,對着正自空中飛落的西門熊迎上去。
“砰!”轟然一聲巨響,石砥中身形劇烈地一晃,臉上立時掠過一種痛苦的樣子,他步下踉蹌,每退一步,原已深陷於沙泥中的足踝便陷得更深了。
他硬接一掌後,那左手緊握着各派的武功秘芨紛紛飄落落地上,各派高手一見臉上俱露出激動的神情,各自收回本門的拳經劍譜。
石砥中一抹嘴角流下的鮮血,厲喝道:“西門熊,這筆血仇惟你是問。”
西門熊哈哈狂笑道:“好説,好説!閣下若有興趣不妨把所有的仇加諸在老夫身上,老夫一切都願承擔下來。”
西門奇這時臉上露出惶急的神色,他上前急道:“爹,你……”
西門熊嘿嘿笑道:“孩子,你是他們的盟主,應該把他們的事當作你自己的事,爹爹此舉完全是本着江湖道義……”
語音未落,穹空裏突然傳來細碎的銀鈴聲,這鈴聲“叮噹!叮噹”陣陣地輕響着,黑夜裏非常悦耳動聽。
各派高手這時目光聚落在石砥中的身上,誰也沒空理會這一連串的鈴音,但是西門熊卻注意到了,他的臉上漸漸露出不自然的神情。
華山派獨臂神劍嚴和光負傷甚重,此刻雖見本門的劍譜已經追回來了,但心中仍惱恨着石砥中。
他身形歪斜腳步蹣跚,道:“老前輩,好事做到底,你千萬不能放過石砥中。”
西門熊略略掃視石砥中,道:“我輩武人講究的是義氣二字,石砥中雖然罪無可赦,但我等也不該趕盡殺絕,看在老夫的薄面上再給他一次自新的機會。”
石砥中怒喝道:“西門熊,我可沒有要你替我留命!”
西門熊回首冷冷地道:“閣下自信今夜能活着離開這裏嗎?”石砥中臉上神情極其難看,他好似知道自己受傷極重,牽強地一笑,冷冷地道:“迴天劍客出道至今從未栽在人家手裏過,不過這次栽在你手上也不會丟人,我們後會有期……”
各派高手見石砥中忽然軟化,全都怔住了,傳聞迴天劍客石砥中是天地間奇男子,有名的年輕英雄,哪知他這時竟如此軟弱,與傳言中的那種萬夫莫敵的氣慨完全是兩回事。
天悟道長有些猶疑之色,道:“老前輩,你真要放了他?”西門熊只是微笑不語,各派高手知道事已至此,紛紛向西門熊道謝離去,霎時這些人走得一乾二淨。
西門熊望着各派高手逝去的身影,臉上流露出神秘的笑意,他哈哈大笑一陣,只見石砥中從沙堆後走了過來。
石砥中上前躬身道:“宮主,我扮得如何?”西門熊笑道:“一切都像極了,只是聲音太粗,還好來的俱是些晚輩,若是他們師父輩來此,準得出亂子…”
“鈴!鈴!”一連串如雨的駝鈴聲,愈來愈近,這陣鈴聲來得瞬快無比,只見夜光望出現一道騎影,在那匹駿馬後尾隨着兩頭雙峯駱駝。
夜暗星稀,使人極難辨認來的是些什麼人。西門奇雙眉緊蹙,神色凝重。
他極目遠眺長久,沉思道:“那是誰,怎麼騎的好像是……”
正在沉思之間,東方萍已急馳而來,但誰也沒有聯想到那匹曠世神駒會突然出現在他們的眼前,尤其背上紅色的鬃毛確實使西門熊父子和石砥中嚇了一跳。
石砥中神情大變,欲避業已不藏,西門奇連連向他施眼色,他只得尷尬地站在那裏。
東方萍驟見石砥中站在星空下,幾乎以為自己的眼睛產生了幻覺,她揉了揉眼睛,登時一種難以形容的喜悦自她心底升了起來。
她激動得顆顆淚珠有如泉湧,凝視良久,她輕輕的啜泣着……
這是久別重逢的淚水,她狂喜地從馬背翻落到地上,嘴唇嚅動卻説不出一句話,一時千言萬語情難盡,才終於振開了雙臂歡呼道:“砥中,砥中……”
她如小鹿般扭動身軀,星眸噙着熱淚,如雲的銀髮從肩後流瀉下去,她無法剋制住激動奔放的情感,飛奔着往石砥中身上撲去。
這一剎那,她驟然覺得自己的生命又復甦了,她彷彿自寒冷的冬天又回到了温馨的春天裏,那鳥鳴……那花香……使東方萍輕柔地闔上了眼睛……
她需要那沉猛有力的雙臂摟住她,她更需要愛情的融合,這剎那的希望使她跌進幸福的幻夢裏……
突然,冰冷的喝聲自她耳邊響起,只見石砥中輕輕一閃,東方萍頓時撲了一個空,神智也清醒了過來。
石砥中冷哼道:“你是誰?”東方萍的心情劇烈震撼着,有似一柄穿心利箭無情地刺傷了她,她覺得整個心都碎裂了,她臉上露出難以形容的痛苦樣子,雙頰泛起陣陣輕微的抽搐,哭泣聲隨着滾滾淚球絲絲縷縷鑽進了所有人的心裏。
她悲笑一聲,顫抖地道:“砥中,你連我都不認得了!”
石砥中冷哼道:“天下的女子何其多,我那能一一認識……”
語聲粗獷顯得極為蒼老,東方萍和石砥中深愛相處,他的音容舉止都熟悉得可以背出來,她聞聲一怔,急忙拭去淚水,仰首望去。
她臉色大變,喝道:“你不是石砥中,你到底是誰?”傍立的西門奇這時和東方萍的目光交錯,頓時全身一顫,當那美麗嬌柔的面靨又顯現在他的眼前,東方萍的一顰一笑早巳深烙在他腦海裏。當他看清楚這女子竟是東方萍時,那隱藏於心底的情焰不覺又迸發了出來。
他雙目平直,喃喃自語:“萍萍,萍萍,是她!”
他走上前去,目中一片温柔的愛意,輕聲道:“萍妹!”
東方萍回眸冷道:“閣下鴻運當頭是武林的新任盟主,還會認得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嗎?”西門奇一時心急,竟不知如何答話。
西門熊見東方萍、七絕神君和金羽君竟然同時出現。他臉色微變,暗地裏早巳急出一把冷汗,腦中閃電似的急轉,頓時計上心來。
七絕神君和金羽君緩馳而來,看見石砥中面露驚惶之色,心裏頓時一愣,竟猜不透他何以對他倆人竟如同陌路。
七絕神君急飄而下,哈哈笑道:“砥中,你連本君都不認識了嗎?”東方萍回首悽笑道:“他根本不是石砥中……”
石砥中厲喝道:“胡説,誰説我不是石砥中。”
説也奇怪,神勇不可一世的迴天劍客,在東方萍面前居然急冒冷汗,身上的衣衫都濕了一大片。幸好他剛才久經苦戰,除了自己之外,沒有別人會想到這汗竟是嚇出來的,但還是瞞不過東方萍的眼睛。
西門熊嘿的一笑,上前道:“萍萍,你怎麼知道他是假的?”説着暗又向石砥中施個眼色,自己卻一閃身形擋住了七絕神君和金羽君,暗蓄功力於雙掌。
石砥中目光一冷,趁東方萍回眸流轉之際,驟然大喝一聲,雙掌電疾地往東方萍身上劈來。
七絕神君一見大寒,急喝道:“萍萍小心!”東方萍一怔之間,寒冷的掌風迫面劈至,她急挫身形,揚掌斜推而上,兩股渾厚的掌風在空際相交,頓時發出一聲巨響,激盪於漠野裏。
石砥中卻趁兩掌相交的反震之力,身軀倏然射了出去,整個身子在空中一翻,往黑夜裏遁去。
東方萍身形急晃,追了過去。
七絕種君一掠身形,喝道:“鼠輩哪裏走!”
哪知他身影才動,靜待於一側的西門熊突然掄起一掌朝他身前劈來,嘴裏大聲喝道:“柴倫,有種接我一掌!”
七絕神君急煞身形閃了過去,他氣得臉色鐵青,凝目一望,只見東方萍和金羽君已連袂追了上去,眼見兩人的身形就要消逝於黑夜裏了。
七絕神君心裏大急,喝道:“西門熊,本君改天再同你算賬……”
他惟恐西門熊有意拖住他,喝聲甫落斜掌擊拍而出,身子卻拔高數丈往東方萍的背後追蹤而去。
夜,漸漸褪色,東方露出魚肚白的曙光。
顯然已是仲春,大漠的草原上仍是枯黃一片,那強烈的陽焰仍然殘酷地蒸曬着大地,狂風依然颳着……
僕僕征塵中,自那沙影漫天的光幕裏,一個發髭蓬亂的漢子,沿着烈日在大漠裏踽踽獨行。
他望了望高掛穹空的烈陽,金霞萬道,使雙目幾乎難以睜開;他的嘴唇乾澀的嚅動了數次,才伸出舌頭舔了舔乾燥欲裂的雙唇,接着手掌阻擋激射在臉上的沙礫,孤獨地行進……
他的思緒隨着空際旋激的風沙而轉動,使他想起若干往事,那逝去的影子又重新顯現在他的腦海裏。
茫然移動着身子,他自言自語道:我終於又重見天日了,自從進入鵬城後,恍若隔世之人,連自己如何回到這個世界上都差點忘了……”
他並非慨嘆旅途艱苦,而是感慨歲月易逝、彷彿才恍然一夢間,便由青年踏入了中年。
有如一個孤獨的旅人,抬首遙望遠處黃沙盡頭,不禁搖頭喟嘆自己的遭遇。
他低聲嘆道:“唉,又是春天來了,江湖上不知變成什麼樣子,我石砥中早被他們遺忘了,或許人家以為我已經死了……其實活着與死了也差不了多少,因為我的心早已不再熱衷名利,淡薄的像個苦行僧,我再也不留戀過去,只想遠離江湖……”
思緒有如車輪般迴轉,幕幕往事電快地閃過腦海,但卻無法激發他往昔的豪情。
僅有東方萍是他永遠不能忘懷的,雖然豪情斂逝,但是他對她的愛卻與日俱增,埋藏在他心底的情焰反而愈來愈濃烈……
是什麼事情使得豪勇不可一世的迴天劍客變成這個樣子,連往日那股爭強鬥狠的豪氣都消逝殆盡,無疑的這必是與鵬城之秘有關。
他苦澀地一笑,摸了摸斜掛於腰際那個長長的布包,苦笑道:“我雖然不想再在江湖上爭雄揚名,但這墨劍是天下第一柄兇劍,我不會讓這種兇器再現江湖,我要它永遠伴隨着孤獨的我,況且劍客與寶劍永遠是分不開的,我現在雖想遠離江湖,可是我愛劍之心卻絲毫未減。”
突然,他視線裏出現一排枯黃的樹影,那些枯樹早已不剩一片枯葉,零落的幾株枯樹之間,有一窪混沌沌的淺水。
石砥中雙目泛射神光,他欣然地遵:“啊!綠洲,沙漠裏生命的泉源,我終於找着了……”
他三步並作兩步電快地撲向水潭的旁邊,伸出兩隻幹穢的手捧起混濁的水猛喝了數口,霎時一股清涼沁心的快意使得他精神一振,旅途勞頓此刻都消失了。
那淺淺的水裏,一個蓬髮長髭的倒影立時使石砥中怔住了,只見那裏顯現出一個兩鬢飛髯、斜眉濃卷、臉現淡紋的影相。在他臉上再也看不出一絲俊俏的痕跡了。
他低頭看了看身上襤褸的衣衫,失笑道:“江湖上再也沒人認得出我來了,就憑我這種樣子恐怕連萍萍都不會想到是我。”
石砥中抹了抹臉上的水漬,再望了望萬里無垠的大漠,他憂鬱地低聲一嘆,身子斜倚在一株樹杆上輕輕閉上了眼睛。
朦朧中,他恍如覺得有極輕微的細碎步聲向他行來,他輕輕啓開雙目,只見此時夕陽西下,強風捲起陣陣沙塵撲打在他的身上。他瞥見他身前凝立了兩個魁梧的漢子。
那兩個彪悍的漢子俱露出詫異的神情,以一種極令人厭惡的目光緊緊盯着他,不斷朝他身上打量……
石砥中只是淡淡一笑,沒有理會這兩個漢子。
右方的漢子輕輕推了他一下,道:“喂,朋友,你是打哪裏來的?”石砥中腦裏疾快地忖思道:“看他們兩人身配兵刃定是武林中人,我現在厭倦江湖之心愈來愈熾,還是不要理會他們……”
他一念及此,淡淡笑道:“我只是個過路人來這裏避避風……”
在他想像中這樣回話,必會盡釋這兩個漢子的疑心,哪知他的話音甫逝,那兩個漢子便都冷冷地一哼。
剛才發話的漢子冷笑道:“朋友,你是裝孫子還是瞎了眼睛,這裏已是海神幫的地盤,難道你沒看見樹上的標記?”石砥中可從未聽過“海神幫”這個陌生的名字,他這時不願再把惹是非,斜睨了他倚靠的樹杆上一眼,果然樹上刻有一個猙獰可怖的怪獸,它左手握錘,右手執劍,真像一個惡神似的。
石砥中淡淡地道:“二位兄台請了,區區一時沒有看見,不知這是貴幫的地盤,得罪之處尚請二位多多包涵……”
那兩個大漢非但未領這個天大的情面,反面有些不豫之色,兩人互施眼色,便朝石砥中攏來。
左邊的漢子嘴角微哂,道:“古軍,這小子莫非是來卧底的,先幹掉他再回報主人……”
右方叫古軍的漢子冷冷地道:“不行,主人有命,還是抓住這小子讓主人親自發落。”
説着,右腕輕抖,電快地往石砥中臂上抓來。
石砥中見這漢子的手法怪異,和中原的擒拿手法殊歸二途,頓時迷惑不已,他不願在他們面前顯示自己會武,只覺手臂一緊,有如一道鋼箍般五指扣住了他手臂上。
他微微愠怒,道:“兩位這是什麼意思?”古軍抓着他冷冷地道:“少羅嗦,見主人去。”
石砥中暗暗忖道:“我以為真能脱離江湖,哪知會半途遇上這種事,這兩人已不可理喻,只有見到他們主人再説吧!”
他這時塵念已息,當真不願沾惹上江湖是非,可是哪知他既然踏入江湖,江湖決不會容他回頭的。
石砥中任由兩人挾持朝前走去,轉到這混濁的湖水後面,便見一個高高的土丘橫斜而立,上面青黃一片,只有稀疏的枯草。
他越過了土丘,只見一行二十餘騎俱倒在地上躲避狂吹而來的風沙,在那些騎士中間,搭起了一個高高的蓬帳,布簾低垂,不知裏面住着是什麼人?蓬幕外面站着兩個黑衣漢子,斜配彎刀有如木偶,顯得甚是猛威,見他們三人走來理都不理。
古軍趨上前去在兩人耳邊嘰裏咕嚕説了一陣,便見守衞的漢子進去通報,不多時就出來了。
古軍朝裏面一指,沉聲道“進去!”
石砥中冷冷一笑,掀簾走了進去,才進去他便一愣,只見一個面罩黑色紗巾的女子獨坐在裏面。
她有一雙明麗又冷酷的眸子,那雙星眸含着一層憂鬱之色,石砥中雖然不知道這女子是誰,但那雙眸子卻勾起他腦海中的一絲回憶……
他可清晰地看到那女子的眼眶裏含有一抹未乾的淚水,恍如剛才哭過一般,他無法思索出這女子的來歷,因為除了一雙憂鬱的眼睛外,他僅能看到那垂肩的滿頭烏髮。
那女子驟見一個蓬髮襤褸的漢子進來,似是極感意外,那雙冰冷無情的眼睛往石砥中的身上一掃,冷澀地道:“你是誰?”石砥中輕聲道:“我只是個過路人……”
那女子不容他有説下去的機會,突然冷喝道:“你不要想瞞我,看得出你的武功不錯,告訴我你是誰,否則當心要你的命。”
石砥中急得出了冷汗,他不是畏懼對方的威脅,而是驚歎這女子敏鋭的目光,他覺得這女子絕非尋常之輩,讓人有一種莫測高深的感覺。
他訕訕笑道:“姑娘請息怒,在下路過此處絕無他意。”
突然,那少女的目光凝聚在石砥中的臉上,連眨都沒眨一下,她突然發現那熟悉的輪廓,那彎彎的濃眉、薄薄的嘴唇、炯炯有神的眼睛,極酷似深藏在她心底的那個人影,她突然揚聲大笑……
石砥中不敢和她目光相接,急忙低下頭去!那女子倏地扯下了蒙面巾,道:“你看看我是誰?”石砥中全身驚震,訝道:“何小媛,是你!”
當他由於吃驚而呼叫出何小媛的名字時,他內心後悔極了,他發現自己仍然脱離不了江湖,他的形藏終於又暴露了。
何小媛驟然證實了自己的猜疑,身上一陣顫抖,突然跌坐在靠椅上,兩眼惶惑地望着他,一串晶瑩的淚珠滾落下來。
石砥中心裏突然激動起來,何小媛昔日對他的情意霎時泛上了心頭,他想緩和一下雙方的情緒,道:“何姑娘,我很後悔,我們似乎是不該再遇到的……”
何小媛顫慄地道:“命運的安排,誰又能違抗?”那種絕望的語氣悽愴的聲音,繚繞在石砥中的腦際歷久不散,使他覺得自己心靈上的負擔無比沉重……
他暗自慨嘆,一時間竟不知如何開口。何小媛自第一眼遇見石砥中的時候,她的心便屬於這個年輕人了,她早把全部的感情通通投注在他身上,但換回來的卻是無窮的失望,在那些早已消逝的歲月裏,有愛,有恨,有醇厚的戀情,有冷酷的分手……她想得太多太遠,紛雜的思緒,像浪潮拍岸,激起澎湃的浪花,一次……又一次……她陷入極端的痛苦裏。
她忽然有一股莫名的衝動,難以抑止自己的情感,使她又想要佔有他,她突然撲進石砥中的懷裏,雙臂緊緊摟住他的脖子,惟恐她又將失去了那追尋已久的夢。
她星眸輕闔,喃喃自語:“砥中我的愛,告訴我這不是夢……”
石砥中的心絃震顫,他的心裏只容得下一個東方萍,他的愛早已完全獻給了東方萍,哪怕是一絲一毫都不容別人破壞,這才是真正的愛。
他冷漠地推開她的嬌軀,道:“何姑娘,請你冷靜一點,這是不可能的……”
何小媛滿腔的愛火驟然被澆上冷水,她想不到石砥中當真是鐵石心腸,竟這般淡漠對待自己,她霍然被推開、燃燒着的愛意全都化為妒恨。
她淒厲冷笑,陡然撩起衣襟,在那白脂如玉的大腿上赫然露出片片的疤痕。
她恨恨地道:“石砥中,這些傷痕代表我的決心,只要一日得不到你,我一日不會罷休……我寧願你即刻死去,縱然只能得到一個屍體,也不讓你落在東方萍的手裏。”
最狠毒莫如婦人心,何況是因愛生恨,何小媛眸中流露出一層煞然寒意,嘴角泛現一道冷酷的弧線。
石砥中黯然嘆道:“愛是不能勉強,何姑娘,你這樣做只會毀了你自己,你冷靜地想一下,我們何不……”
“住嘴!”何小媛淚珠迸濺,冷喝道:“你以為我現在才毀了嗎?石砥中,我告訴你,何小媛早已毀在你的手裏了,我為了報復你帶給我的打擊。我已經……唉!”
她哽咽的説不下去,一聲長嘆,竟然輕泣了起來,那失身換技的事,又覆盤繞在她的腦海裏。
石砥中不知道她所指為何,他忽然覺得何小媛痴情得有些可憐,他知道自己並沒有任何方法可以使這個芳心寂寞的女子改變心意,只好輕嘆道:“何姑娘,你歇着吧!我要走了。”
何小媛目申閃過狠毒之色,她冷哼道:“我知道留不住你的,我雖然留不住你的心,但總可留下你的人,從今天起你不準離開我一步。”
石砥中一怔,臉上閃過一絲不豫之色,道:“這是不可能的……”
何小媛揚起粉拳,咬牙切齒地道:“可能!這就是力量。”
石砥中搖頭道:“我知道你現在是海神幫的幫主,有足夠的力量對付我,可是我有兩條腿,誰也留不住我。”
何小媛哈哈大笑,厲聲道:“只要你肯伴隨我,我隨時可以解散海神幫。”
“何姑娘!”石砥中堅絕地道:“你不需要這樣犧牲。”
何小媛目中兇光陡熾,怒喝道:“你還是想走?”石砥中神光回逼,悽然頷首一笑,笑意含有幾分苦澀,使何小媛看得一愕。
她的心驟然抽痛,叱道:“好,石砥中,算我認識你了!”語聲甫落,她的手掌忽然揮起,掌影微閃,迅捷如電地襲向石砥中的胸前。
來掌飄忽,毒辣無比地指向他“鎖心”大穴。
石砥中臉色驟然大變,在指掌剛剛觸及衣衫之際,飄身躍起,似一片飛絮,輕靈地退了開去。
他痛苦地笑道:“何姑娘,請不要逼我動手,我已不願再涉身江湖是非了。”
何小媛臉色大變,吐氣開聲,片片掌影灑出,凌厲詭奇地逼向石砥中。
石砥中長衫飄起,身形回空旋了一個大弧,落在蓮幕裏的另一端,雙目神光湛然,目注何小媛撲來的身形。
他急急喝道:“何姑娘!”
何小媛厲聲笑道:“你動手呀,你怎麼不敢殺了我呢?”
她身形如急矢般躍來,帶起片片掌影,沉猛急勁射了過來,一股陰寒的掌風直襲而至。
石砥中傷心慨嘆,忖道:“我該麼麼辦呢?難道我真的離不開江湖……”
這時那股陰寒的掌風氣勁旋激侵體而來,時間已不容許他再遐思,一種求生的本能,使得他急翻右掌迎了過去!“砰!”何小媛身子一震,倏然倒翻了出去,轟然聲中,那個蓬幕嘩啦地撕扯下一大片來,強風急襲而至。
何小媛臉色蒼自,目中兇光陡然大熾,她輕理額前紊亂的髮絲,強忍住泫然欲滴的淚水。
石砥中長吁一口氣,懊悔泛過腦海,他臉上有一種悲慼的神情,凝視着自己的雙手,在這一剎那,他驟然悟解“江湖子弟江湖老!”這句話的真義,他要想脱離江湖的苦海,殊非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頓足一聲長噓,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呢?你不能放過我嗎?”何小媛臉上浮現出落寞悲傷的笑容,但是那絲笑意突然像片落葉般的褪落,變得寒冷,好似一塊冰石。
她冷哼一聲,怒道:“不能,我不管付出多少代價,施出什麼樣的手段,我都不能放過你,因為我的心早已給了你。”
何小媛輕拭眼角的淚水,又道:“自從你在大漠失蹤的消息傳出後,我就決心要到大漠來。我曾發過誓,不管在任何困難之下也要找到你的屍骨,哪怕翻遍了整個大漠,我都不會放棄你!”
石砥中感動的道:“你太痴情了!”
“痴情女子負心漢,你給我的是什麼?”石砥中一愕,吶吶説不出話來。
突然,自幕外傳來一陣密密的蹄聲,這些蹄聲來時迅速,到了這裏嘎然而止,接着幕外傳來吵雜的人聲,恍似帳外的騎士正告訴來人蓬幕裏剛才發生的事情……
何小媛凝神聆聽了一陣,冷冷地道:“我的人都回來了,石砥中,我雖然恨你但更愛你,可是卻有人日夜咒咀你……你以為能逍遙地脱離江湖嗎?告訴你,現在你的仇家就在這裏!”
他在江湖上得罪過的人不少,一時想不出來有哪一個仇家放不過他,他腦裏疾快地轉動着,但還是想不出是誰?何小媛低笑道:“你再想想,有誰會這樣的恨你?”語聲來逝,蓬外的細碎足聲已清晰可聞,何小媛臉色微變,神情突然變得十分奇特,使人捉摸不出她到底在想什麼?但聞蓬幕外的步聲逝止,話音已自響起,道:“幫主!”
何小媛輕聲道:“是羅戟回來了嗎?請進來!”
那布簾啓開,只見鑽進一個神俊異常的秀逸青年,他雙目神光有如朗星,斜瞥了石砥中一眼,臉上絲毫沒有訝異之色,恍如早已知悉裏面發生的事情。
石砥中驟然見到這樣一個俊美青年進來,心裏劇烈一震,他腦海念轉,頓時苦思起來……
那少年道:“幫主,這人是誰?”何小媛沉思片刻,道:“你一定要問嗎?”那少年猶豫了一陣,囁嚅道:“幫主不説,在下自然不敢再問。”
這少年嘴裏説得十分淡漠,但目光卻有些不放心似的直盯石砥中,冷寒的目光使得石砥中心頭驚顫,在那目光裏,他突然發覺另一個女人的影子……
何小媛突然揚聲一陣大笑。
笑聲淒厲,使得石砥中和那個少年都覺礙十分奇怪,四道目光通通落在她的身上。
何小媛笑聲忽斂,道:“羅戟,你來大漠為的是誰?”羅戟目中閃過一絲仇恨,恨聲道:“找石砥中!”
何小嬡伸手一指石砥中,道:“那麼我告訴你,跟前就是你要找的人!”
羅戟目光乍寒,冷喝道:“你就是迴天劍客石砥中!”
石砥中搖首苦笑道:“過去的隨着時光而逝,往事不堪懷想,羅兄有什麼事使你這般憤怒?”羅戟心裏突起一陣衝動,他只覺全身血液沸騰,恍似眼前映出他姊姊慘死劍下的情景,他雙目仇恨如火,愈燃愈烈……
他驟然大笑道:“石砥中,我終於找到你了……”
悲憤高亢的笑聲,扣得石砥中心絃陡然一緊,他看見羅戟的臉上佈滿肅殺之色,那仇恨的烈焰熊熊燃燒在他的心裏。
“鏘!”一道寒光如冰的劍幕自羅戟手裏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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