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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真相

    採花賊伏法,全城轟動,家家户户酬神謝佛。祥雲庵擠滿善男信女,鮮花供果堆滿了大殿,庵裏的人忙得不可開交。定逸從丐幫口中得知採花賊是丐幫的人擒獲的,忽然靈機一動,跑到前殿拉着歐陽芙蓉到偏殿。

    到了偏殿歐陽芙蓉道:“師妹你拉我到這兒有什麼事?你沒見到庵里人那麼多,我們動作要快點,否則會來不及祭祀的。”

    定逸看了看左右,確定沒人以後輕聲道:“師姐,你知不知道採花賊的事?”

    歐陽芙蓉埋怨道:“當然知道啊,不然今天怎麼會這麼忙。”

    定逸道:“不是啦!我是説你知不知道那賊是丐幫捉到的。”

    歐陽芙蓉看定逸神神秘秘的樣子奇道:“是丐幫捉到的又怎樣。”

    定逸道:“唉約,師姐你還不懂嗎?丐幫捉到採花賊一定會大肆慶祝的,這樣一來,那個人也會去。我們去恭賀,這樣一來不就有機會見到那個人了嗎?而且又不會暴露他的身份了。我想這個主意定靜師姐應該不會反對了。”

    歐陽芙蓉瞬時頓悟,高興的拉着定逸的手道:“師妹你真聰明。”

    兩人將想法告訴定靜,定靜沈吟道:“師妹,你們一直要見那個人,那是很危險的事,你們知道嗎?我們自從下得恆山以來,你們自顧着玩樂,豈不知我們一直被盯着。除了魔教外,正派好手也不少,雖然我不知道他們的意圖為何,但是我敢肯定的是若那人行蹤漏了,恐怕後果不是你我可以想像的。”

    歐陽芙蓉急道:“那我們更要趕快去警告他啊!”

    定逸呼應着道:“對啊!”

    定靜看歐陽芙蓉着急的樣子笑道:“憑我們這身微薄的功夫,只是增加他的麻煩而已。

    這位少俠的功夫出神入化,你不用煩惱了。”

    歐陽芙蓉依舊不死心,拉着定靜的衣袖不放。

    定靜被她纏的煩了,甩開她的手道:“師妹,師父要你聽我的話,你怎麼這等任性,下次不帶你下山了。”

    歐陽芙蓉紅了眼眶道:“師姐……”

    定靜喝道:“芙蓉你別説了。還有定逸你,別老是出鬼主意,第一次下山就給我添麻煩,小心我要師父以後都別讓你下山。”

    定逸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説話。

    定靜説完轉身進入前殿,定逸看着定靜的背影道:“師姐今天好凶喔。”

    歐陽芙蓉幽幽的道:“這樣也不行,難道我們真的沒有緣份?”

    風清揚在客棧裏久久都等不到丐幫的人,心想與其再等,不如出去碰碰運氣。於是拿了些銀兩要小二買了套粗布衣裳,打扮成市井小民出去溜達。

    大街上充滿慶祝之聲,人人都稱讚丐幫擒獲採花賊的義舉。丐幫個個都好似大英雄,連酒樓都擺出酒菜招待這些餐風露宿之人。

    風清揚隨興來到一家酒樓,橫扁上掛着”五湖四海”。客棧內還真是坐了很多人,各種人都有。風清揚見有一桌坐了四個大漢,那大漢的眼睛直直的瞧像一個方向,風清揚順着眼光望去,見有三個服飾奇怪的女子正在嘻嘻哈哈的飲酒作樂。

    那三個女子着短衣薄裙,雪白的手臂露在衣袖外,行為舉止不似中原女子。

    風清揚心中忽然想到”會不會是日月神教的人?”風清揚心念一動,進去叫了一壺酒,剛喝了一杯,眼光還沒看向那些女子,卻被門外的爭吵聲吸引,不由自主的看個究竟。只見大門外店小二和兩個和尚吵了起來。

    酒樓老闆見有紛爭,走到門口對着店小二道:“阿泰,做生意要和氣生財,你怎麼老是教不會?杵在門口和人吵架,我這生意還要不要做。”

    阿泰急道:“老闆不是這樣子啊!這兩個和尚要化緣,我説今天廚房要忙祭祀,沒有素菜只有饅頭,沒想到這和尚説什麼鮮花素果也可以祭祀,何必要殺生什麼的。還説若是要殺生,那採花賊不如捉不到的好。”

    風清揚見那兩個和尚一個不到二十歲,另一個年紀就大了點,大約四十歲。兩人神貌莊嚴,眼眸之中光華內斂,顯然已有相當修為。

    兩個和尚功夫不錯,説話卻有點不通人情世故。只聽得那年輕的和尚道:“阿彌陀佛,這位小二哥,要知世間生靈皆為平等,雞,鴨,魚,鳥都是有生命的,為了祭祀而枉殺生靈,罪業不小。”

    那老一點的和尚點頭道:“師弟所言甚是,那採花賊不過一人,卻害的數條性命,罪業自然不小。但是施主大肆屠宰生靈慶祝,罪業更大。”

    那店小二氣道:“老闆你聽,他説我們比採花賊還不如。”

    風清揚聽那兩個和尚説話,心想丐幫説的少林和尚就是他們吧!正要上前打圓場,忽然旁邊有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小師父説的有理,你們這些人就是愛欺侮老實人。小和尚,到這兒坐吧!”

    風清揚順着聲音望過去,原來是那奇裝異服的三個女子。其中兩人短髮,一人長髮,胸前衣襟低落,隱約可以看見雪白的酥胸。雖然長相談不上麗,容顏卻也清秀白晰,難怪會吸引那些漢子的目光。

    那年輕和尚聽到那女子的聲音,臉上露出不自在的表情。只聽的他説:“多謝女施主仗義直言,不過貧僧還是留在這兒比較好。”

    那長髮女子笑道:“小和尚,你當我是蜘蛛精,怕我吃了你不成。剛剛還説眾生平等,現在就這等分明,你還真是修口不修心哪。”

    那年紀大一點的和尚點點頭道:“女施主説的是,小僧等愚昧,多謝施主點破,方生師弟,我們過去向女施主請益請益。”

    方生結結巴巴的道:“方證師兄,這……這好像不太好吧。”

    那三名女子其中一名短髮的站起身來走到方生前面,突然伸出右手鈎住方生的左手,方生一驚想將左手抽出那女子的手臂,手肘卻不小心碰到那女子的胸部。那女子嬌笑道:“這麼快就想要姊姊,沒想到你是個風流的小和尚。”

    方生急道:“女施主,對……對不起,小僧不是故意的。”

    那女子看他着急的樣子,反而將整個身體靠緊方生,方生感覺那女子的胸部緊貼着自己的手臂,温暖柔軟的感覺使的方生心跳加速。方生一面念金剛經,一面想到師父曾説女色最難守,從沒碰觸女人的方生現在總算了解師父的話了。

    突然一個大漢一拍桌子大喝道:“哪裏來的野和尚,在這裏調戲良家婦女?”

    風清揚看戲看的正高興,看到有人吃醋,心中暗暗笑道:“這下有好戲看了。”

    方生急忙推開那女子合什道:“貧僧是少林弟子,我沒……沒有調戲良家婦女。”

    那被推開的女子退了一步跌在地上,叫道:“唉約,你這冤家推的人家好痛,你有沒有點良心。”

    方生看她摔了一跤,急忙過去將她扶起。沒想到方生彎腰伸手要去扶她,她順勢兩手鈎住方生的脖子笑道:“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方生對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不知所措,漲紅了臉道:“女施主,請你趕快放手,好讓我扶你起來。”

    面對那女子的舉動,那拍桌的漢子更是火冒三丈,掄起拳頭走了過去。那長髮女子擋在他前面嬌笑道:“這位公子怎生稱呼啊?”

    那漢子看到女子嬌柔的笑容,吶那的張大了口道:“我……我叫賀其山。”

    那長髮女子伸手摸着他的胸口笑道:“原來是賀大爺,小妹敬你一杯好嗎?”

    賀其山喜道:“好……好。”

    那女子拿起酒壺,右小指在酒杯一滑,到了一杯酒遞給那漢子,那漢子滿心喜悦不疑有他,舉杯就口。

    風清揚看那女子眼睛閃爍了一下,心中暗道:“不好。”隨即拿起筷子,手腕一抖。就在那漢子仰頭欲一飲而盡時,筷子射破了酒杯。那漢子一驚,口中濺入幾滴酒,立刻殺豬般的叫了起來。那漢子倒在地上翻滾,酒樓登時一片大亂。那女子狠狠的看了看風清揚的方向,三人同時手一揮出一片白色粉末。

    風清揚見狀,雙手運起內勁往前一推,一股勁風將白色粉末推向牆壁。一些想逃出酒樓的酒客紛紛倒地,連方生,方證也暈頭轉向的站立不定。風清揚心中大驚,沒想到這粉末藥力這麼強,連少林僧人都擋不住這毒性。那三名女子見方生漸失知覺,兩人攙着方生往外頭奔去。

    風清揚想上前阻止,另一名女子又出一些粉紅色粉末,待風清揚揮袖將粉末驅散,那三名女子已經不見蹤影。此時砰的一聲,方證已經倒地不起。

    風清揚看看方證的臉色無恙,再搭了搭他的脈搏。原來是極強的迷藥,並無生命危險。

    於是拿出些銀兩請酒樓老闆代為照顧方證,隨即出去追查方生的下落。

    方生頭腦漸漸清醒,張開眼睛一看,面前站着四個女子。其中三人在酒樓中見過,另一人面容生的麗無方,方生卻沒見過。方生坐在椅子上,突然看見四名女子,情急之下想起身,這才發現穴道被制。於是方生道:“四位女施主,請別和小僧開玩笑,饒了小僧吧!”

    那美女子冷冷的道:“我問你,你們少林和尚來恆山做什麼?”

    方生看她秀眉鳳目,玉頰櫻唇,實是美絕倫,只是眉宇之間隱現煞氣,不由的心中一凜。

    那女子喝道:“臭和尚,我問你話,你竟敢不答。”只見她手一抬,一鞭抽向方生,方生登時臉上多了一條血痕。

    方生吃痛,忙道:“女施主有話好説,別動刀動槍的。我跟方證師兄奉師父之命,下山擒那夜盜飄香。只是夜盜飄香已經被丐幫所誅,所以小僧正要和師兄回少林去。”

    那女子沈吟一會兒,忽道:“你道我好騙嗎?夜盜飄香跟你們少林沒什麼瓜隔,你們少林派為什麼要捉他,老實説,你到底為了什麼目的到恆山來?”

    方生道:“方丈派我們師兄弟來,我們就來了,什麼原因,小僧確實不知。”

    那女子想了一會兒道:“不怕你不説,小妹妹,和尚就交給你們了。”説完轉身出去。

    方生急道:“女施主你趕緊放了小僧,小僧確實不知。”

    那長髮少女走到方生前面,伸出小手摸着方生的臉頰笑道:“小和尚,你生的好俊,你聞我身上香不香啊?想不想抱抱我啊。只要你跟我説你來恆山做什麼,姑娘我就讓你當真正的男人。”

    方生一驚急忙閉上眼睛,在心中念起金剛經。

    那少女格格嬌笑,伸出雙手在方生身上撫摸。身體緊緊靠着方生。方生知道現在神魔僅在一念之間,更加聚精會神念着經文。

    那少女見方生一點反映也沒有,心中不禁有氣。其中一名從懷中拿出白色小瓶,打開蓋子輕輕的放在方生鼻下。方生聞到一股香香的味道,睜眼一看。那三名少女竟然都衣衫半解,雪白的肌膚刺激着方生的感官,方生嚇得再次緊閉雙眼。

    風清揚想那三個姑娘功力並不深厚,帶着一個和尚應走不遠,於是一邊走一邊問。走過了三個巷口,來到一個死衚衕。巷底一片陰暗,但是路面卻很乾淨。若是死巷子,應該人跡罕至,道路不該這樣乾淨。於是雙腳一點,躍上屋頂。

    風清揚傾聽遠遠傳來女子嘻笑聲,便朝着聲音尋了過去。到了聲音的正上方,掀開瓦片一看。那三個客棧中的少女竟然衣不蔽體,淫聲浪語的在方生前面跳着舞。風清揚不禁啞然失笑,沒想到他們綁方生竟然是要誘惑他,難道是要藉此羞辱少林派嗎?過了一會兒,方生的額頭慢慢冒出汗來,臉色也越來越紅。那三名少女拍手笑道:“藥效發作了。”

    突然房門打開走進一美女子,那三名少女立刻退了一步恭謹的低頭道:“少夫人。”

    那女子問道:“還沒問出來嗎?”

    那長髮少女道:“屬下給這和尚下了鸞鳳和鳴散,不過這和尚定力很夠,還沒能……”

    那女子怒道:“真沒用,都給我滾出去。”

    那三名少女急忙退到房門外。

    風清揚聽見方生被下了藥,又見那三名少女離開房間,於是跳下屋頂,那三名少女哼都沒哼就被風清揚打暈了。風清揚敲了敲房間的門,那女子道:“進來。”

    風清揚一推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欺到她的身旁,她的眼睛還沒看到人就身子一麻,趴倒在桌上。

    那女子又驚又怒,喝道:“你是什麼人,敢到日月神教來撒野。”

    風清揚和方生同時道:“這裏是魔教?”

    那女子怒道:“得罪神教的人,我們一個都不會放過。”

    風清揚笑道:“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解藥?”

    那女子狠狠的瞪着風清揚道:“我沒有解藥。”

    風清揚笑道:“沒關係,反正誰都知道鸞鳳和鳴散是一種陰陽調和的春藥,你就是解藥。”

    方生感到小腹一股火焰越來越旺,忍不住牙關格格作響。方生看着眼前女子,美動人若不是穴道被點,恐怕早撲向那女子了。

    那女子怒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插手日月神教的事,你活的不耐煩了。”

    風清揚緩緩的道:“我就是打傷範松的人。”

    那女子禁不住心中的喜悦道:“你……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風清揚哼的一聲道:“我也要找你們長老,廢話少説,解藥拿來。”

    那女子心中道:“反正我要找的人已經找到,放了這小和尚也無所謂。只是那解藥放在自己懷中,怎麼可以讓一個陌生男子在自己懷中摸索。”想到此處,不禁猶豫了起來。

    風清揚見她不答,於是兩手一攤道:“你不給,我只好把你當解藥了。”説完緩緩走向房門口。

    那女子急道:“你別走,那解藥在……在我的懷中,你解開我的穴道,我拿給你。

    風清揚點點頭道:“那還差不多。”剛轉身一股勁風撲向那女子,風清揚大吃一驚。原來方生理智已失,慾火高漲竟提早衝開被制穴道。只聽的撕的一聲,方生將那女子的衣袖撕破,露出雪白的臂膀。風清揚一掌推開方生,以指當劍,點了方生的京門穴。方生坐倒在地眼中佈滿紅色血絲,口中不斷吐着大氣。

    風清揚心中驚訝這藥力之強,真是匪夷所思。轉身看到那女子臂膀被方生畫出四條血痕,不由的暗道好險。

    那女子叫道:“你趕快解開我的穴道。不然那和尚心智會大受影響。”

    風清揚在她肩上一拍,那女子覺得身上一熱,穴道竟然就解開了,不由的對風清揚心生畏懼之意。那女子站起身來,從懷中取出一瓶藥讓方生聞一聞。過了一會兒方生鼻息漸輕,臉上紅潮漸漸消退。

    那女子看着風清揚道:“三日後午時,城北觀日亭,我教恭後大駕。”

    風清揚看了看那女子,微微笑了一下道:“就這樣決定。我一定會到。”

    那女子喜道:“敝教多謝公子大德。尚未請教公子貴姓大名?”

    風清揚心裏覺得很訝異,心想我打傷了他們的人,怎麼他們好像很歡迎我。

    風清揚道:“我是華山風清揚。”雖然風清揚已經脱離華山派,但是説話習慣總是改不掉。

    那女子滿臉訝異的道:“你是風清揚?風清揚不是早就……?”

    風清揚揮手阻斷她的話道:“觀日亭之約,一切言明吧!”

    風清揚見方生大概恢復正常了,伸手解開他的穴道。

    方生巍巍顫顫起身,合什道:“多謝施主。”

    風清揚點頭道:“大師不必多禮,我們走吧!”

    兩人離開日月神教分舵後,直接回到酒樓。方證已經醒來在酒樓外張望。

    方證見到師弟無恙,連聲向風清揚道謝。

    風清揚道:“大師不必客氣,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方生道:“師兄,這位是渡厄師叔提起過的風清揚風少俠。”

    方證道:“師叔説的沒錯,風少俠俠骨清風,幫助方生師弟得脱大難,又保得少林聲名,貧僧感激不盡。”

    風清揚看到兩人前倨後弓的,不知要纏到什麼時候,於是道:“大師請保重,在下還有要事在身,請恕在下先行離去。”

    方生道:“魔教之人行事詭異,施主赴約請小心。”

    風清揚道:“多謝大師關心,在下告辭。”

    風清揚回到客棧,兩名丐幫弟子在門外看到他,上前告知長老已經下了恆山,請風清揚到綠竹林一會。風清揚謝過兩位丐幫弟子,心想雖然與魔教定了約,但是既然與天地尊者有約在先,一定要去赴這個約。於是往綠竹林方向而行。

    歐陽芙蓉打包好自己的衣物,準備和定靜,定逸回恆山。當她走到前殿,忽然看到師妹定閒在前殿。歐陽芙蓉向前問道:“師妹,你怎麼也下山來了?”

    定閒道:“師父説這次丐幫為武林除害,很多門派都去祝賀,我們恆山當然也要去。等這結束,我們一起回恆山去。”

    歐陽芙蓉喜道:“師父真的這麼説?”

    定閒看到歐陽芙蓉歡喜莫名的樣子奇道:“這很平常啊!師姐,你為什麼這麼高興啊?”定靜從後方走出來聽到定閒的話接口道:“要去看心上人,當然高興了。”

    歐陽芙蓉臉上一紅,嬌嗔道:“師姐……”

    定靜笑道:“這次可被你逮到機會了。不過,我曾説過的話,你們可都要記住。

    千萬不要惹麻煩。”

    歐陽芙蓉和定逸異口同聲道:“謹遵師姐法令。”

    定閒聽的一頭霧水道:“你們到底在説些什麼?”

    定逸拉着定閒的手道:“路上我慢慢説給你聽。”

    綠竹林中,丐幫幫眾圍着火堆唱歌喝酒,大大小小的火堆數十個。一時之間綠竹林熱鬧喧騰,歡笑震天。那幫眾大聲的談論着淫賊被擒的經過,有如親眼目擊一般。對於兩位長老的歌頌,更是不絕於耳。天地尊者對於這個慶祝會似乎很滿意,不自覺的大口喝酒,滔滔闊論起來。忽然一個幫眾在嚴正耳邊嘀咕了一下,嚴正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往樹林外走去。

    歐陽芙蓉躲在師姊妹的身後,一直在找風清揚的蹤影,可是找了半天,都沒有發現,心中正感到失望之際,忽然見到嚴正走了出去,心念一動,起身跟了出去。

    嚴正一邊走一邊心中犯着疑問,直到走到林子外,看見風清揚站在那兒等着,不禁問道:“阮兄弟,人都已經到了,幹嘛不進去坐坐,讓老頭子好好謝謝你。”

    風清揚微笑道:“貴幫手刃惡賊,晚輩的確該向前輩恭賀,只是……在下尚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那約定之事,在下已經有了眉目,特來向前輩稟明。”

    嚴正一怔道:“那我們丐幫不是佔了個便宜嗎?這樣不行,你一定要進去跟我喝一杯。

    咱門慢慢談。”

    風清揚面有難色道:“在下確實不方便,請老前輩……”

    嚴正正要答話,忽聽後頭一聲驚呼,回頭一看,原來是那個恆山的小姑娘。嚴正看到歐陽芙蓉驚喜的樣子,想起那日酒樓風清揚説過曾吃過她的虧,可是看歐陽芙蓉的表情,一點都不像是有冤仇的樣子,想到冤仇,心中驀然一亮,暗道:“原來是小倆口的事。”於是哈哈一笑道:“那好吧,我不勉強你了,有空再來丐幫喝杯酒吧,我不打擾你們了,哈哈……”説完轉身走回林子裏去。

    其實風清揚來到綠竹林外,一眼就看到歐陽芙蓉。為了避開她,才會要求丐幫前輩移尊就駕,否則豈不是對前輩太無理了。只是沒想到歐陽芙蓉會跟着嚴正後頭出現。此時風清揚臉上不由得露出尷尬的表情。

    歐陽芙蓉見到風清揚滿心的喜悦,沒想到風清揚的臉色這樣難看,一下子心情就涼了半截。

    風清揚勉強擠出一點笑容道:“歐陽姑娘你好。”

    歐陽芙蓉低頭不答,風清揚心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於是道:“歐陽姑娘你有事要找我嗎?如果沒有,在下告辭了。”

    歐陽芙蓉心中悽苦萬分,心想自己為了他,被魔教和各大門派煩了數個月。為了見他,不知被師姐罵了多少次,沒想到他竟待自己有如蛇蠍,一照面便躲的遠遠的。現在他又故計重施,心中悲苦不已,於是掩面泣道:“你走,你走,走的越遠越好,我不要再見到你了。”

    風清揚見她哭泣,心中大惑不解,轉念一想,或許是因為魔教的人為了找自己,對她有所不敬,想來自己也要對她説聲抱歉。於是柔聲道:“是我不好,讓你受苦了,我讓你打幾拳出出氣,這樣好不好?”説着説着走到歐陽芙蓉的面前,挺起胸膛一副從容就義的樣子。

    歐陽芙蓉看見他滑稽的模樣,心中暗笑,但是嘴裏卻道:“我不要,我打你你又不會痛,我不要,我不要。”

    風清揚皺起了眉頭道:“你若使刀使劍,我又怕痛,不然你想怎麼辦?”

    歐陽芙蓉泣道:“我又沒怪你,是我自己生的醜,讓人退避三舍。”

    風清揚恍然大悟,原來是自己躲着她,傷了她的自尊心。風清揚仔細看看歐陽芙蓉,面貌秀美,雖然頗不及自己愛妻,卻也是難得一見的美麗姑娘。於是邁步上前道:“歐陽姑娘,你生的美麗絕倫,清新脱俗,是個大美人,我怎麼可能因為這個理由躲着你,實在是我另有苦衷。請你見諒。”

    歐陽芙蓉聽到風清揚稱讚自己貌美后便不再哭泣,心中一喜暗道:“總算説了句中聽的話。”

    風清揚見她不再哭泣,心想女人真是奇怪,悲喜變換多端,讓人捉摸不定。

    歐陽芙蓉輕聲道:“你可以告訴我你的苦衷嗎?”

    風清揚搖了搖頭道:“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能連累你。”

    歐陽芙蓉抬起頭看着風清揚,臉上一紅,又低下頭道:“你已經連累我了。”語聲中文靜婉約,大有温柔纏綿之意。

    風清揚聽到歐陽芙蓉温柔的語調,看着她暈紅雙頰,嬌柔無限眼眸含媚,心中有股衝動想靠過去將她摟在懷裏輕柔温存一番。風清揚不自覺的往前踏了一步。

    歐陽芙蓉見他上前,知道他想和自己親熱,臉上斗然之間滿臉紅暈,轉過了身不敢看他。

    風清揚情不自禁伸手想抱住她,忽然眼前一暗,原來是烏雲遮住了月兒。待月光披樹林,風清揚猛地驚醒。恩師之仇,愛妻之死,魔教之恨一一湧上心頭,自己揹負冤仇,舉步兇險,豈可再波及旁人。歐陽芙蓉或許只是情竇初開,自己怎可趁人之危,使她蒙上殺身之禍。

    風清揚又想起和妻子的金玉誓言,額頭不禁滲出汗滴,於是道:“歐陽姑娘,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可是……可是,這怎麼説呢?”

    歐陽芙蓉不知他心裏轉過這許多的念頭,心中只是想到他會過來抱着自己,一時之間春心蕩漾,全身都火熱了起來。

    歐陽芙蓉羞紅了臉低低的道:“你都知道了還叫人家歐陽姑娘,人家受的委屈,你要怎麼賠我?”

    風清揚見她嬌羞的模樣,不禁心中一蕩,但是此時不和她言明,恐怕會誤了她的一生,於是嚴肅的道:“歐陽姑娘,你知道我是誰嗎?”

    歐陽芙蓉嬌嗔道:“人家都説那麼明白了,你還叫人家歐陽姑娘。”

    風清揚見她沈醉在愛情裏,心中頗為不忍,但是長痛不如短痛,於是兩手搭在她的肩上,將她扳過身來,清清楚楚的説道:“我是風清揚,華山棄徒風清揚,你聽懂了嗎?”

    歐陽芙蓉一時之間不知風清揚説些什麼。兩眼迷惘的看着風清揚。於是風清揚又説了兩次。

    歐陽芙蓉聽得清楚但覺腦中宛如五雷轟頂一般,瞬時間柔情蜜意化為一片空白。

    風清揚感覺歐陽芙蓉的身體一震,火熱得身子變的冰冷,不可置信的説道:“你是風清揚,不可能,不可能的。”

    風清揚見到歐陽芙蓉劇烈的反應,苦笑道:“沒想到我風清揚在江湖上竟然如此出名,可真令我始料未及。”

    過了半晌,歐陽芙蓉猶自喃喃自語,但風清揚早已遠去。

    定逸發現歐陽芙蓉不見了,心中不禁微怒,暗道:“我也出了不少力,師姐竟然不帶我去。”於是起身四處找尋歐陽芙蓉。

    定逸到了林子外,發現歐陽芙蓉呆立在那裏,急忙將師姐定靜找來。

    定靜看她好像受了什麼驚嚇,於是伸手按在她大椎穴上,暗運內力助她平靜下來。

    歐陽芙蓉好不容易恢復了意識,看到師姐站在前面,不禁抱着師姐放聲大哭。

    定靜拍拍她的背,安慰她説:“師妹,你有什麼事,説出來會舒服點。”

    歐陽芙蓉哭道:“他説他是風清揚,是華山棄徒風清揚。”

    定靜,定逸,定閒三人同時一驚,看着哭泣不止的歐陽芙蓉,不知如何安慰她,最後定靜嘆了一口氣道:“師妹,我們先回祥雲庵吧!”

    歐陽芙蓉點了點頭擦了擦眼淚,隨着師姐回到祥雲庵。

    風清揚回到客房中,腦中不斷浮現歐陽芙蓉嬌美的面容,款款深情的輕柔細語。

    風清揚自己都沒發覺其實歐陽芙蓉的倩影,正在逐漸取代愛妻在心中的地位。風清揚紊亂不停的思緒,久久不能平息。風清揚嘆了一口氣,起身打開窗子,忽聽得院中一聲長吟:

    “漫漫長夜,明月當中,良宵空長,英雄氣短。”聲音柔和清晰,猶如在耳邊所發,顯示發聲者內力渾厚。

    風清揚心道:“不知是何方高人?”

    風清揚來到後院,見有三人在院中。此時皓月當空,清柔的月光將三人的身影照的清晰明白。當前一人,道士服飾,頭扎一髻,白鬚垂胸,年紀約六十多。後方兩人則為精壯漢子,皆作平常百姓打扮。

    那道士見風清揚來到,捻鬚道:“深夜打擾,請風少俠莫怪。”

    風清揚知道剛才與歐陽芙蓉一席談話了自己的身份,只是這些人躲在哪裏,自己竟毫不知悉,幸好他們不欲傷己,否則情勢實在兇險。

    風清揚見他態度衝謙,風範自度,不禁折服,雙手一揖道:“前輩深夜造訪,必有要事,風清揚未及遠迎,失禮之至。”

    那道人笑道:“風少俠不必多禮,老道深夜而來,確有要事相告,可否藉一步説話。”

    風清揚道:“請道長吩咐。”

    那道人對着後方兩名漢子道:“你們留在這裏。”説完轉身對風清揚道:“隨我來吧!”那道人倒躍出牆外,身法曼妙卻迅捷無比。風清揚不敢怠慢,雙足一點,追那道人而去。堪堪奔離三十餘里,那道人在一空曠處等着風清揚。

    風清揚在追這老道時就發現這人是武當派的高手,等奔至這老道面前,隨即拜倒:“晚輩參見武當掌門玄極道長。”

    玄極笑着將風清揚扶起道:“你並非我門中人,不必行此大禮。”

    風清揚恭敬道:“道長乃武林耆宿,晚輩素來景仰。”

    玄極點了點頭道:“渡厄禪師説的沒錯,你並非武林中所傳的淫邪薄悻。老道願做擔保,讓你重入華山如何?”

    風清揚惶恐道:“晚輩聲名不佳,累及華山清譽,被逐出華山是心甘情願,如何有臉再回華山。”

    玄極嘆道:“那事情可就有點兒難辦了。”

    風清揚問道:“道長所指為何?”

    玄極道:“你現在四面楚歌,恐不自知吧!”

    風清揚道:“魔教之人不足為患。”

    玄極搖頭道:“看來你確實不知。風少俠,現在不僅魔教在找你,各大門派也動用數十名好手要殺你,你可知道?”

    風清揚驚訝道:“風某和各大派無怨無仇,這事從何説起。”

    玄極道:“你可知那魔教教主方恨天為何於十多年前忽然銷聲匿跡?”

    風清揚站下首道:“晚輩不知,請前輩示下。”

    玄極緩緩道:“那方恨天縱橫江湖二十餘年,江湖聞此人莫不色變,那吸星大法吸人內力為己所用,正派人士莫不視之為蛇蠍。只是那吸星大法自古傳來已經殘缺不全,有些重要部分遺漏,使學習者反受其害。所謂養蠱者必遭蠱食,那方恨天十餘年前隱居起來,潛心修練化解之法,便是吸星大法的後遺症。”

    風清揚道:“原來如此,那與我有何關係?”

    玄極道:“此事與你本人無關,但與傳你武功之人有關。那魔教不知從何處得知有一人握有吸星大法遺漏的部分,於是傷了你師父,想引那人出來。後來風少俠被逐出師門,就與此事有關了。”

    風清揚心中疑點全然解開:“傅雲敖利用此點勾結魔教,師父和我皆中計而不自覺。”

    玄極續道:“那魔教五長老想上華山截擊此人,沒想到未上華山,便被一面人打的身受重傷。據説那人用的功夫,跟你用的一樣。魔教之人想從你身上得知此人下落,而正派中人則想殺了你以絕後患。唉,那方恨天手上染血無數,若是功成復出,蒼生必定蒙難。”

    風清揚道:“為了一句莫須有的傳言,引得江湖大亂,豈不可笑。”

    玄極嘆道:“世人寧可信其有,唯今之計有三:一是請傳風少俠功夫之人出面説明。二是風少俠找出吸星大法殘本,將其焚燬。三是殺了方恨天。”

    風清揚笑道:“那位前輩神龍見首不見尾,向來只有他找我,我可找不到他。何況吸星大法的殘本我聽都沒聽過,根本不知上何處尋。再説殺了方恨天,全魔教的人都要找我報仇,那我的日子豈不是每天都要過的轟轟烈烈。此三法無一可行。”

    玄極心中自以為有理,沒想到風清揚一口氣就全盤否定,至於有無吸星大法殘本,除了風清揚外他人無法得知。

    玄極道:“貧道尚有一計。風少俠若投入少林派或五嶽劍派之下,想必魔教人等也不敢輕犯。如此可好?”風清揚知道玄極不提武當派,是怕有趁人之危之嫌。

    風清揚想起那老者講的故事,獨孤九劍大敗天下英雄,胸中豪氣頓生。

    風清揚仰天笑道:“身有劫難,便尋求他人庇護,豈大丈夫所為。風清揚有幸可一會天下羣豪,若身有不測,亦無憾也。”

    玄極見風清揚置死生於度外,而自己該説的都説了,於是道:“人生在世,各有各的緣法,強求不得。他日再見,是敵非友。風少俠,請多保重,貧道去也。”

    玄極説完不急不徐的離去。

    風清揚望着他的背影,不禁有種生離死別的傷感。夜風清涼,吹拂在風清揚臉上,一陣陣花草的香味撲鼻而來。風清揚仰頭望月,月中隱約浮現師父,愛妻的臉龐。風清揚心裏一陣激動,兩手握緊拳頭道:“來吧!通通來試試獨孤九劍的威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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