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袁巧茵中的“頭獎”還不只如此!
透過袁寧冬的講述,她才知道母親的家庭背景——袁家是個陽極盛、陰極衰的家族,外公的四個兒女裏只有媽媽一個女兒,偏偏在很久以前就脱離了家庭不知所蹤,當時讓脾氣火爆的外公袁世榮又氣又疼,唯一的寶貝女兒竟然為了一個臭男人離家出走!
他心裏雖然捨不得女兒出外受苦,卻又拉不下臉去找她回家,也不許家人偷偷和她聯絡,因此袁家人都不知道袁寧秋究竟跟那男人去了哪裏,過着什麼樣的生活。
後來袁世榮終於熬不住思念女兒的心情,心軟的默許兒子們找尋女兒的蹤跡,奈何線索稀少,只打聽到袁寧秋帶着一個年幼的女兒多次遷徙;也不知她是否故意不讓人找到她們,每個地方都居留不久就搬走了,因此知道她們行蹤的人極少,讓袁家人幾次尋找都撲了空,久而久之也就漸漸的死了心,只希望袁寧秋總有一天願意自己回家來。
袁寧冬從小就和姐姐最為親密,因此袁寧秋的離家讓他受到很大的打擊,也因此和父親起過幾次衝突,每次尋人未果也都讓他消沉好幾天!
這次竟然在這種意想不到的情況下遇見姐姐的女兒,但也從她口中得知姐姐已經過世,讓他悲喜交集,卻也下定決心要更加善待這個外甥女。
雖然莫名認回了舅舅,但袁巧茵心裏還是不太踏實,總覺得這一切像是做夢似的,怎會有這麼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小茵,你説你要去找‘金龍王冠酒店’的主廚?”袁寧冬親暱的喊着她,再次確認袁巧茵的行程。
下了機,兩人站在機場,袁寧冬聽過袁巧茵前來香港的目的,也聽她簡單説了她和張彥書從小到大的相處,以及他對她的照顧,雖然還沒見過那個男人,但已對他有了不錯的印象。
袁巧茵點點頭,開始感受到身處異邦的膽怯,“嗯,我要先去搭車……”她雖然已把路線圖和交通資訊都查好了,但是站在陌生的地方,總是會忍不住的緊張。
“那我們一起去吧!”袁寧冬抓緊機會,直接提議道。
袁巧茵雙眼一亮,有種找到同伴的感覺,“可以嗎?你也要去那裏嗎?”不是因為她要去,所以才説要去的吧?
“我們跟‘金龍集團’的謝家有些生意上的往來,今晚也受邀參加謝老闆的壽宴,你外公和其他兩個舅舅昨天就先到香港了,我是因為臨時要處理一些事才延到今天出發,沒想到會因此而遇見你。”他滿懷疼愛的看着這個可愛的外甥女,“大概是老天爺可憐我們掛念姐姐多年,終於讓我們得到你們的消息。”
“是喔……”袁寧冬充滿感情的説法讓她有點汗顏,覺得自己之前的揣測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可雖然他這麼説,但是這麼多年來,她和母親相依為命,早就習慣了沒有親戚的感覺,況且袁巧茵也從來沒發現什麼可疑人士在跟蹤她們母女,現在袁寧冬跟她説什麼掛念多年……她實在是很難感同身受。
知道她還無法完全接受這些突來的狀況,袁寧冬繼續誘之以情,“你不想見外公和其他舅舅嗎?”
與其説不想,不如説沒想過,“呃,下次好嗎?回台灣之後……”
她根本沒想過自己還有親人,而且遇到一個已夠令她震驚的了,何況還是四個?
而且雖然袁寧冬沒有明説,但從他名片的頭銜與言談之間,她總覺得袁家好像也算是個家大業大的家族;她當小老百姓習慣了,對豪門也沒什麼幻想,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讓她繼續流落民間吧!
“那,至少和舅舅一起去參加謝家的壽宴吧?到那邊之後你可以去找你男朋友,我保證不會限制你的行動。”説完頓了一頓,袁寧冬輕輕嘆了一口氣,“但是你能不能見你外公一面?他……一直覺得對不起你媽媽。”
軟硬皆吃的袁巧茵聽他這麼一説,原本還有些抗拒的態度也軟化了,畢竟她對這個剛剛認親的舅舅,以及其他未謀面的親戚還是有點好奇,而且一起去參加壽宴的話,她見到張彥書的機會應該也會更高……思及此,她終於小小力的點了點頭。
袁寧冬見她應允,馬上笑開了臉,“謝謝,那現在先陪舅舅去逛街吧!”
説是陪舅舅逛街,結果袁寧冬帶着她逛遍許多精品專櫃與風格小店,幫她買了一大堆美麗可愛的衣服和飾品,一整個下午她就像個洋娃娃一樣,不停的在換裝打扮,而且只要她一推辭,袁寧冬就會露出失望難過的神情,讓她連拒絕的話都説不出口。
而且為了參加晚上的宴會,袁寧冬還特別請造型師幫她整理妝容和髮型,同時搭配服裝和首飾。
這讓袁巧茵暗自鬆了一口氣——畢竟她平常走的是村姑民女路線,化妝梳髮之類的“手工藝”她雖然並非完全陌生,但也僅限於上班時的基本功夫,參加宴會的話就顯得太樸素了。
經過一番巧手改造,袁巧茵跟着袁寧冬一起前往壽宴會場。
她一方面想着不曉得有沒有機會見到張彥書,另一方面則為了即將見到其他親人而覺得忐忑不安。
袁寧冬對她親切又温柔,那其他人會不會跟他一樣?還是會對她這個突然冒出來認親的灰姑娘冷眼相對?
那個聽説很兇的外公會不會對她大吼大叫?雖然她對他們還沒有感情,也沒想過要認祖歸宗,但是被親戚討厭總是令人難受,她不想被討厭……“小茵,外公和你大舅舅、二舅舅在那邊,我們去打個招呼吧!”袁寧冬轉頭對袁巧茵説道,同事也察覺了她臉上古怪的臉色,“怎麼了?緊張嗎?”
當然啊!“我……我先去洗手間,等下回來找你們。”
“我陪你去。”不知是真的擔心,還是怕她臨陣脱逃,袁寧冬不太放心的想要跟上。
“不用不用不用!”袁巧茵趕緊推辭,“我、我待會就回來,真的!我不會逃走的……”
她只是需要一點點時間來培養勇氣。
他盯着她緊張的模樣好一會兒,然後無奈的微笑,“好,那你待會兒直接到那邊來找我,我再幫你介紹。”
袁巧茵胡亂的點點頭,隨即轉身往洗手間快步走去。
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面,袁巧茵瞪着鏡中那個一臉愁苦的自己,心裏為了待會兒的認親大會而亂成一團。
光是突如其來的多了一個舅舅就已經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待會兒還會多出一個外公和另外兩個舅舅,説不定之後還有舅媽和許許多多的表兄弟姐妹,這讓沒有兄弟姐妹,只有一個哥哥般的張彥書陪伴成長的袁巧茵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
想到張彥書,她又是一陣苦惱。
今天下飛機之後都跟袁寧冬在一起,她根本沒機會跟他聯絡,而且看這個宴會的陣仗,他一定會忙得喘不過氣;説不定見到面後他還會嫌她惹他分心,然後把她趕走……想到這個更令她心煩的問題,袁巧茵不禁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也不知發了多久的呆,肚子穿來的飢餓感提醒她不應該繼續呆在這裏逃避現實,袁巧茵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整理了一下已經很整齊的小禮服,抬着沉重的腳步離開化妝室。
走回宴會會場的途中,袁巧茵不經意的發現一個服務生捧着自助餐式的大銀盤,走進會場旁的一間準備室,想到那可能是張彥書所做的菜,讓她不禁好奇的跟了過去,站在服務生後面探頭探腦。
“這也是謝先生壽宴上的菜嗎?”看起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正在專心整理餐盤的服務生被她的問話嚇了一跳,轉過頭時卻看見一個晶瑩可愛、粉雕玉琢得像個洋娃娃似的可愛小姐,正睜着一對漆黑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手上的食物,讓他一時有點亂了手腳。
“呃,是啊!”見她偏着頭、微蹙起眉,那可愛的模樣讓他不禁更賣力解説,“因為客人很多,所以決定採取自助餐的方式,有什麼問題嗎?”
“嗯……聽説你們飯店的主廚既年輕、又厲害,這些是他做的嗎?”問話的同時順便誇獎張彥書。
她原以為服務生會和她一樣讚歎張彥書的技術,沒想到他只是挑挑眉,然後敷衍的笑了一下,“他技術是不錯,不過……”
“不過?”
“沒什麼。”察覺自己説得太多,他趕緊閉嘴,打算繼續做被這個不速之客打斷的準備工作。
但是這個女孩實在好可愛,完全是他喜歡的類型,讓這個色令智昏的服務生又忍不住多嘴了幾句,“我偷偷跟你説,待會兒宴會開始時,這兩道‘翡翠白玉羹’和‘金鑲玉砌’你先別吃。”
“為什麼?”她現在就想吃了説。
“別問這麼多,你只要記得這是我的忠告,千萬別跟其他人説。”嘴巴不牢的服務生完全不知道面前的女孩是何來頭,得意洋洋的將今晚廚房裏的陰謀掀起一角,偷偷透露了一絲線索給這個看似不解世事的甜美小公主。
“你不是本地人吧?我可以跟你交換聯絡方式嗎?”乘機搭訕。
“咦?呃……不過你現在很忙吧?等宴會結束我們再好好聊一聊如何?”袁巧茵一邊乾笑,一邊説着推託的藉口,只希望趕緊把他打發走,讓她好好研究一下這兩道“先別吃”的菜。
誤以為佳人暗示要與他共度美好的夜晚,他咧着笑容,一臉春風得意,“沒問題!那我工作結束之後在二十五樓的酒吧等你,那裏看出去的夜景雖比不上太平山,但也別有一番美感……”
“知道了,你快去忙你的吧!我也要先回會場了。”很怕他又繼續滔滔不絕下去,袁巧茵趕緊打斷愛慕者的話,然後率先離開準備室,躲到一旁的柱子後頭,確定他也跟着離開後才又閃身回到原處。
“為什麼叫我不要吃呢?這不是要給客人吃的嗎?”站在那兩道菜餚前,她一邊喃喃自語,一邊低下身子仔細查看,但又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袁巧茵遲疑了數秒,拿起一旁的筷子喃喃自語道:“謝伯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先開動的,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這兩道菜不能吃而已……”
然後夾起美名為“金鑲玉砌”的鑲冬菇咬了一口,立刻皺起眉頭——惡……令人排斥的味道讓她的腦中一團混亂,這真的是從張彥書掌管的廚房出來的菜餚嗎?
不會吧!他小學時做的都比這個好吃啊!
然後她又拿起了調羹,舀了一匙翡翠白玉羹送進嘴裏,結果又是一陣令她發昏的驚悚滋味——惡……太奇怪了!怎麼可能?
袁巧茵直接轉身跑出準備室,在走廊上抓住一個女服務生,一臉驚慌的要求道:“不好意思,麻煩你帶我去見張彥書……就是你們飯店的中菜主廚,你知道他吧?”
女服務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有禮卻冷淡的回道:“很抱歉,張先生現在正忙着晚宴的準備工作,我會幫您轉達,請問您貴姓大名?”
“我……不用了。”她遲疑的拒絕,隨即轉身快步往宴會廳走去。
依她小動物般的直覺,張彥書身君邊一定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既然她無法立刻見到他,那隻好去找謝家人來處理了。
可是為什麼會有人這麼做?這可羊是“金龍集團”的重要日子,要是讓客人吃到這麼難吃的食物,豈不是讓他們顏面掃地?!
那麼首當其衝的,很有可能就是耳擔任主廚的張彥書了!
難道真如她之前對他説的一般,卯他一個默默無名的外來者卻被委以重任,造成其他員工不滿,所以大家羣起設計他,想乘機將他趕走?
如果是因為這樣的話,那她更應該想辦法把這件事告訴他!
若是他真的因為這件事情而臭名遠播,讓他在業界裏的評價直直落,豈不是很無辜嗎?
況且要不是她一直要他接下這個工作,張彥書也不必面對這艱辛的處境……心中的不捨與着急讓袁巧茵再度加快了腳步,走進宴會廳後先朝着往她看來的袁寧冬揮揮手,隨即便慌張的四處張望起來。
當她望見被包圍在人羣中的謝依倫,正想過去找她時,背後突然被拍了一下,讓毫無防備的她驚嚇得差點跳起來。
“嘿!袁巧茵,你怎麼也來了?”謝維倫笑嘻嘻的問道,似乎沒發現自己差點把她的三魂七魄嚇跑一半,“你今天真可愛,是張彥書找你來的嗎?”
“不是。”她沒空跟他抬槓,“我要找你姐姐。”
“找我姐?”謝維倫伸頭望了望,“你可能要等一下喔!她還要跟很多人打招呼。”
“可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什麼事?有多重要?”講得他也好奇了。
“跟你説也不知道有沒有用……算了!死馬當活馬醫,你跟我來!”説完便拖着謝維倫匆匆往準備室走去。
一頭霧水的謝維倫莫名其妙的被拖着走,嘴裏還不停的問道:“你要去哪?死馬是什麼?我不是獸醫耶……”
直到他們走進準備室,謝維倫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你是想吃東西啊!這種事直接跟我説就好了,不需要找我姐一起來偷吃吧?吃東西我也是專門的啊!”
“那你就快點吃!”氣急敗壞的袁巧茵再也悠哉不起來,一把抓起筷子塞進他手裏,嬌聲命令道:“先吃這道‘金鑲玉砌’!”
“不是你要吃嗎?為什麼變我吃……”謝維倫一邊嘀咕,一邊夾起鑲冬菇塞進嘴裏,隨即誇張的嘔了出來,“這什麼?你給我下毒?”
“對,這是解藥!”她又把調羹塞進他手裏,強迫他喝翡翠白玉羹。“不想死就快點喝!”
好騙的謝維倫趕緊舀了一口,然後又是一陣慘叫。“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有什麼仇恨或不滿可以直接對我説啊!何必要用這麼殘忍的手段~~”
他的舌頭被這恐怖的味道給弄麻了啊!“不對,你剛剛是要找我姐,你對我姐有什麼不滿……”
“你好吵!”袁巧茵抓起一旁的餐巾遮住他喋喋不休的嘴,怒目瞪着他,“你是不是也覺得很難吃?”
謝維倫點點頭。
“今天負責廚房的人是不是張彥書?”
謝維倫繼續點頭。
“他做出這種東西你不覺得奇怪嗎?從小到大,他都沒煮過這麼難吃的東西;要是餐桌上出現這麼難吃的東西,那一定是我煮的!”不諱言自己的差勁手藝,袁巧茵一心只想維護張彥書的清白。
謝維倫拉開她的手,先喘了一口氣,然後也皺起眉頭,“嗯,真的很奇怪,怎麼會這樣……你怎會知道這兩盤的味道不對?你先偷吃過了嗎?”
“因為、因為剛才有個服務生跟我説待會兒不要吃這兩道菜,我覺得奇怪,就……先試了一下味道,對不起……”説到理虧的地方,袁巧茵原本理直氣壯的模樣又縮了起來。
“算了,現在不是追究這種小事的時候,你確定只有這兩道有問題嗎?”謝維倫煩惱的問道。
“我只有試這兩道而已。”又不是神農嘗百草,還要她偷吃過一輪嗎?
“好吧!”他深呼吸了幾下,拿起一旁的小碟子和小碗,各自分裝了一些問題食物,“你跟我來。”
袁巧茵跟着謝維倫走出準備室,然後繞啊繞的繞到了廚房門口,心情突然緊張起來。
“謝維倫,等一下……”她需要時間做心理準備。
“等什麼?沒時間了!”離晚宴開始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他可不想見父親大人在這種場合發飆啊!心急的謝維倫不顧她的退卻,徑自推開廚房的門走了進去。
“咦?”
“少爺?”
“他來做什麼?那女的是誰?”
“他手上拿的……”
隨着謝維倫的腳步經過,廚房內起了陣陣騷動,原本忙碌的眾人紛紛停下手中的工作,三三兩兩的竊竊私語起來。
“張彥書!”謝維倫將手中的碗盤往料理台上一放,嚴肅的喚着那個站在爐火前背對着他們的男人。
袁巧茵愣愣的望着那個熟悉的背影,心頭紛亂——他好像瘦了一點,工作很辛苦嗎?他總是叮嚀她別忘記吃飯,但他自己應該常常忙得沒空吃吧?
聽出是謝維倫的聲音,張彥書連回頭都懶,“什麼事?”
“有人要跟你説一件重要的事。”謝維倫回頭看看一臉呆傻的袁巧茵,心急的將她拉向前,“快點啊!”
“誰?”張彥書終於肯回頭瞄他一眼,卻因此愣在原地,“巧茵?!”她怎麼會在這裏?
“呃,嗯,是我……”明明兩人只分開了一小段時間,但現在看到他的臉,袁巧茵卻格外覺得害羞和心動,得要努力忍耐,才能剋制住衝上前去抱住他的渴望。
看着袁巧茵嬌羞可愛的模樣,再加上盛裝打扮過後的她顯得更加甜美動人,張彥書的心神也為之盪漾,差點就要伸手將她抱進懷裏。
幸好殘存的理智提醒他事情似乎有點古怪,才讓他勉強忍住衝動。“你怎麼會在這裏?”
見他面色不善,袁巧茵以為他不高興見到自己,,心裏忍不住一沉,“你不要生氣喔!我、我只是想説……”
他哪有生氣?“要跟我説什麼重要的事?”
他打斷她的支支吾吾,沉聲問道,灼人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袁巧茵身上,讓她連心底都一起燥熱起來。
袁巧茵迎視着他熾熱的目光,霍然明白了那嚴肅的表情所代表的並不是怒氣,而是一種壓抑的渴望,經由熱烈的眼神將她包圍,讓她的臉在瞬間紅了起來,想移開視線,卻又像是被鎖住一般難以動彈。
她就這麼呆呆的與他對視,直到謝維倫等不及的推了推她,她像是突然驚醒似的,先四處張望了一下,然後緊張兮兮的捱到張彥書身邊,扯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低下頭,最後在他耳邊輕聲道:“我跟你説,桌上這兩道菜……”
他瞄了桌上的碗碟一眼,皺起眉頭,頓覺不妙。“怎樣?”
“呃……超難吃的!”
張彥書鐵青着臉,雙手環胸,剛才還看着袁巧茵的熱情眼神,現在則冷得像冰,狠瞪着站在自己面前,假笑得令人心頭火起的二廚。
對於這些同事故意給他惹的麻煩,張彥書早就瞭然於心,但最近不知大家是膩了,還是看出這麼做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只是徒增麻煩而已,所以漸漸的也不再做那些無聊的幼稚找碴,沒想到原來是想使他放鬆戒心,好在今晚的宴會讓他一敗塗地!
“所以……其他的人,你們手是斷了嗎?不知道怎麼做事了嗎?”他一雙鋭目依然盯着站在對面的二廚,但凌厲得令人心裏發顫的冰涼諷罵則是對着後頭等着看熱鬧的傢伙射去,“不想做的,就直接給我滾!”
“呵!沒了我們,你自己一個人做得來嗎?”其中一個助手忍不住頂嘴。
平常放任他們爬到他頭上撒野,讓這羣野猴還真以為他怕了他們,現在甚至直接暗算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再忍下去只會讓自己更辛苦罷了!
張彥書從沒想過要角逐諾貝爾和平獎,以德報怨的苦處他已嘗夠了,對於不受教的人,他只好採取更容易明白的方法。
“放心,想取代你們的人多得是。”張彥書冷冷一笑,轉頭看向被他嚇得躲到袁巧茵身後的謝維倫,“謝維倫!把你的手從巧茵身上拿開,然後去叫你姐來,跟她説廚房裏的這些人,我‘全部’都不要了!請她立刻找人來支援,要是她十分鐘內找不到人的話,就叫她自己來做!”
然後又回頭看向廚房裏目瞪口呆的人們,“你們現在就可以走了,明天不用再來,再見。”
有些人還想頂嘴,但一見到他比菜刀還利的目光時,紛紛打了個冷顫,話也説不出口,躊躇一會兒後便悻悻然的收工走人。
“可是……”這樣肯定會驚動到父親吧!謝維倫實在很不想這麼做,但是現在的張彥書好恐怖,他還是偷偷去跟姐姐説,讓她自己來處理吧!“我這就去。”
“至於你,”張彥書森冷的目光移回表情已經變得有些驚疑不定的二廚臉上,“我不是説過每一道菜離開廚房前,都要先讓我確認過嗎?”
“你是不信任我嗎?只不過是簡單的兩道菜……”二廚趕緊惡人先告狀。
“我就是信任你,才會倒這種大楣!”張彥書將筷子重重拍在他面前,瞪着他的瞳眸幾乎要冒出火來,“盧師傅,我真沒想到你為了整垮我一個人,竟然不惜破壞宴會,甚至完全沒有顧慮到所有的客人!”
“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有人吃了這兩道菜弄壞身體怎麼辦?你到底是要把我趕走,還是要把‘金龍集團’弄垮?”
盧師傅被他説得語塞,卻又無法反駁,“我沒有這個意思……”
他和送菜的服務生偷偷串通,打算趁張彥書不注意,把這兩道“加料”的菜餚悄悄送進宴會,再讓服務生在客人開始取用前向老闆報信,説這兩道菜似乎有問題,如此一來,把關不嚴的張彥書肯定得引咎辭職。
至於他,雖然是負責這兩道菜的廚師,但仗恃着老闆對他一向倚重,應該頂多調職了事,不會引起太大風波。
結果這個如意算盤居然被兩個毛頭小鬼給打壞了!而且還引發了張彥書的怒氣,連大夥一向敬重疼愛的大小姐也一起被拖下水……思及此,他忍不住瞪了莫名其妙來攪局的袁巧茵一眼,讓她打了個冷顫後趕緊躲到張彥書背後,深怕對方一個失控就掄起菜刀往她劈來。
“你瞪她有什麼用?是她阻止了這場慘劇,你該謝她才對!”袁巧茵的舉動讓張彥書怒火更熾,他一手護着她,語氣更厲,“總而言之,我的廚房裏不會再用你,看你想現在走,還是把那兩道菜吃完再走都可以。”
張彥書不再理會那個罪魁禍首,他讓袁巧茵坐在一旁的矮凳,免得在這危險重重的廚房裏不慎受傷,隨即迎向領着幾名廚師快步走進廚房的謝依倫,兩人眉頭深鎖的低聲討論着袁巧茵不明白的事情。
望着他們正在並肩做菜的身影,讓她感到既安心、又寂寞——安心的是,既然張彥書忍不住發了那場飆,和前同事們撕破了臉,之後或許就不會再委屈自己去忍耐別人的挑釁,直接發揮他強勢的性格;而且謝依倫顯然很支持他,並未因張彥書要求撤換所有員工而抱怨或不悦,反而一身華服的站在廚房當助手,幫忙收拾殘局。
但這個同心協力的温馨畫面又讓袁巧茵不禁感到好寂寞,他們兩個感覺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一樣的聰明能幹,工作和學習也是同一個領域,連站在一起的樣子也是好看得像電影畫面一樣,相當的賞心悦目。
更別説她的家世這麼顯赫,對他的事業肯定很有幫助,不像她是個沒有父母的孤女……孤女?
啊!她忘記舅舅還在等她了!
袁巧茵趕緊站起身,朝着張彥書敏鋭投來的疑問目光急急解釋道:“你們繼續忙,我要先回會場了,有人在等我,我晚一點再跟你聯絡!”隨即提着裙襬就要往外奔去。
“不要用跑的!小心跌倒。”張彥書一個跨步,雙手抓住她的腰,成功捕獲一個小肉圈。“誰在等你?男的?”
“對。”看到他默然陰鷙的神情,袁巧茵突然想要小小捉弄他一下,“而且有四個。”
誰教他之前有意或無心的讓她吃味難受了好幾次,她也想看看他為她吃醋心煩的模樣。
“是誰這麼大膽?”將她拉到身前,他眯起眼輕聲質問,如同野獸般的灼熱呼吸熨燙着她的頰拌,讓袁巧茵差點就軟了手腳。
在被他的魅力迷昏之前,她趕緊推開他,退開數步,在朝張彥書扮個鬼臉,“你不認識的人。”
隨即丟下差點再度火山爆發的張彥書,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