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花覺得自己的手心,在微微地出汗,她的身子,向後略退了一步,也就在這時,她看到林勝突然揚起了起來。
木蘭花的反應,可以説快到了極點,她放在牀沿的右手,突然向上一按,按在病牀的操縱桿上,病牀的下半部,立時向上,翹了過來。
林勝是在一揚手之際,立即飛出了手中的尖刀的,但木蘭花的反應是如此之快,以致當他尖刀脱手之際,病牀也向上翹起。
豎起的半邊病牀,擋住了飛刀,飛刀“轟”地一聲,刺進了牀墊之中,木蘭花逃過了這一刀,但是木蘭花站着,本來就是可能隨時跌倒的,這時,她手用力按在操縱桿上,是連帶整個人,一齊向下壓去的,在那樣的情形之下,她當然站立不穩了。
她的身子,陡地倒,跌倒在地上。
穆秀珍一見這等情形,發出了一聲急呼:“蘭花姐!”
林勝在一呆之下,也立即明白,木蘭花根本是沒有反抗能力的,她絕沒有力道奪走自己手中的尖刀,是以,他立時跨前一步,伸手準備將刺在牀墊上的那柄尖刀,拔了出來,可是也就在此際,病房的門,“砰”地一聲,被打了開來。
病房的門開得如此之急,林勝才跨出了一步,房門便重重地撞在他的背上,撞得他一個蹌踉,向前跌出了一步,壓在牀墊之上。
隨着房門被打開,高翔衝了進來。
高翔高聲叫道:“蘭花、蘭花!”
林勝的身子,猛地一翻,翻到了病牀的另一邊,他幾乎立即一躍而起,跳到了窗口,高翔拔槍在手,喝道:“停住!”
林勝的身子,卻已不顧一切地向前穿了出去,高翔放槍,那一槍,射中了林勝的肩頭,林勝身子向旁一側.可是他並不沒有直落下去。
醫院的牆上,爬滿了“爬山虎”,林勝的手抓住了“爬山虎”的藤,藤當然個能負擔他的體重,但是即使他下跌的勢子,緩了許多他雙手不斷交替地攀着,等到高翔趕到窗口時,他已隱在黑暗之中,高翔已看不到他在什麼地方了。
而高翔這時,也看到了木蘭花在地上的情形,他看不到林勝,並沒有立時也攀出窗去,立即轉了回來,木蘭花已勉強站了起來,掠了掠頭髮,道:“快麼追他,別讓他再溜走了!”
高翔再次衝到窗前,攀出窗去。
可是這時候,林勝已經不知道上哪裏去了。
當高翔落地之後,他看到了地上石子路上,有着點點斑斑的血漬,高翔順着血漬,向前追尋,但是追十幾碼之後,卻連血液也不見了!
那當然是林勝已在匆忙地將傷口扎住,所以血漬便中止了,高翔剛才的那一下槍聲,幾乎將整座醫院的人都驚動了。
到處是人聲,腳步聲,寧靜的醫院,亂成了一片,高翔急急地奔到值班室,打了一個電話,通知警局,包圍醫院的附近,然後,才又奔回木蘭花的病房,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這時重又躺在病牀上了,高翔一到,木蘭花便説道:“捉到了沒有?”
“沒有,可是他受了傷絕逃不遠的,你——”
“我沒有什麼,唉,高翔,林勝竟就在我的隔壁,住了好幾天,你説,我們是不是退步了呢?”木蘭花十分感慨地問。
“蘭花,這不干你的事,是我誤了事。”
木蘭花拽着凌亂散在地上的一些丸藥,道:“你絕未誤事,你的那個電話,救了我們,我相信在這些九藥中,一定有兩顆劇毒的毒藥在!”
“蘭花姐,你是説,我吞下去的那顆,不是毒藥?”
“當然不是,如果是的話,你該躺在急診室中了。”
高翔道:“可是我來得還是遲了,黃永洪去看夢娜,從微波偷聽器中傳來的聲音,説你們在幾分鐘之後,就要喪生了,所以我打才電話來的!”
木蘭花呆了半晌,才籲卜一口氣,説道:“好險!”
☆☆☆
在無線電通訊網的聯絡一下,從高翔趕到起,不到五分鐘,大批警官和警員,已趕到了醫院,在醫院的附近,展開了搜索。
高翔加派了幾個得力的人員,守在木蘭花的病房之外,然後,他才帶着一小隊警員,離開了醫院,直駛夢娜住所。
他的車子,在夢娜住所處不遠處停了下來。
他才一跨出車子,十七號探員便已從隱蔽處走了出來,道:“高主任,那中年男子還在裏面,他還未曾離開這幢房子。”
十七號一面講,一面向前指了一指。
那一幢十分精緻的小洋房,對於這幢小洋房,高翔可以説是再熟悉也沒有的了,因為他一度曾是這幢小洋房的女主人入幕之賓!
他揮着手,令所有的警員,散佈在房子之外。
十七號探員更進入了黃永洪的那車子之中。
高翔來到了鐵門外,手在鐵門上輕輕地一搭,人已翻過了鐵門,到了小花園之中,一頭兇惡的狼狗,立時吠叫着向他衝來,可是,那頭狼狗衝到了高翔的面前,突然不再出聲,反而在他的身邊,捱捱擦擦,表示親熱起來。高翔的心中,不禁苦笑!
他未曾到這裏來,已有兩三年了,可是,夢娜的那頭狼狗,卻居然還認得他,這實是使他的心中,起了莫大的感慨!
這兩三年來,他的生活起了根本的變化,但是夢娜卻依然故人,高翔心中暗忖,夢娜難道就不肯自新麼,還是她沒有得到適當的機會?
他伸手摸着狼狗的頭,輕輕地向前走去。
在他這未曾越過鐵門之際,便發現樓下的書房之中,有光芒傳出,他可以肯定,黃永洪和夢娜,一定是在書房之中。他並不繞到牆角去,而是堂而皇之地來到了門前,用百合匙打開了大門,穿過了漆黑的客廳,到了書房的門前。
他聽到了黃永洪的聲音,道:“夢娜,你想想,林勝如果知道了那天在我家中發生的事情,他就肯輕易放過你麼?”
“一樣的啊。”夢娜輕悄地回答:“他也不肯放過你的,是麼?”
“所以,我們兩人要合作。”
“我們不是合作過了麼?”
“你一定知道,那三百萬贓款是在什麼地方的,快説,我們兩人分手了,你也還來得及遠走高飛!”黃永洪在大落嘴頭。
可是夢娜卻顯然毫無領情。
她“格格”地笑了起來,道:“找要遠走高飛,不會將所有的贓款全帶走麼?為什麼又要和你一人一半來對分?”
高翔在門外站立了片刻,手按在門把上,輕輕地轉動着,門並沒有下鎖,高翔轉開了門,又等了片刻,才突然將門推了開來,跨了進去。
高翔的出現,令得書房之中的黃永洪和夢娜兩人,都突然吃了一驚,但是兩人也都是老手了,他們隨即鎮定了下來。
夢娜低聲笑道:“高主任,你可有入屋搜索令麼?”
高翔的態度,也十分輕鬆,他走到了一張沙發之前,坐了下來,翹起了腿,道:“一個老朋友,來訪問你一下,也要入屋搜查令麼?”
“噢,原來是這樣,”夢娜冷笑道:“可是,我沒有你這樣的朋友,你出去!”
高翔仍然坐着不動,道:“我走不要緊,可是圍在屋外的弟兄,可都要衝進來了,這不是更加麻煩得多了麼?”
“什麼??黃永洪一躍而起,以極快的手法拔槍在手。
然而高翔的動作,比他更快!
高翔的手一直放在袋中,也一直握着槍,黃永洪才一拿槍在手,高翔便板動了槍機,“砰”地一聲響,子彈恰好打在黃永洪的手槍上。
黃永洪猛地後退一步,他的手槍震出了窗口。黃永洪的面色,變得極其蒼白。
“黃醫生,”高翔冷笑着:“你的事發了,林勝指你是打劫銀行的主謀,我看你得好好請兩個著名的律師才行了!”
“這畜牲……”黃永洪怒罵着:“關我什麼事?他……走投無路,才要求我來替他整容的,怎説我有主使他打劫銀行的陰謀!”
“原來如此,那麼,匿藏罪犯,你總有份的了吧?”
“那是小罪。”
“可是,用毒藥交給林勝,要用來殺人呢?”
“這……”黃永洪的身子忍不住簌簌地發起抖來。
夢娜卻在這種情形之下,高聲笑了起來,道:“好了,好戲快收場了。”
“還沒有,”高翔轉過頭去,“因為女主角還未曾正式出場。”“女主角?”夢娜做了一個十分疑惑的神情。
“是的,就是你,夢娜小姐。”
夢娜的面色變了,她僵坐不動。
“林勝全供出來了,夢娜,你怎麼忍心為了爭奪林勝這樣的人,而殺了你的姐姐麗莎?”高翔搖着頭,嘆息地説。
“什麼?”夢娜尖叫了起來,“他説什麼?”
“你殺了麗莎,夢娜,殺人是要抵命的,我也不能再替你開脱了,這是你自己不好,誰叫你不肯及早回頭的?”高翔又嘆了一口氣。
“他胡説,林勝是在胡説!”夢娜用盡了氣力叫着:“麗莎是他殺的,因為麗莎和我商量好了要帶着贓款遠走高飛!”
“這些話,你留着到法庭上去説吧。”
“高翔,”夢娜奔到了高翔的面前,“放我一次。”
“我已經放過你一次了。”
“再放我一次,再一次,我一定改過自新。”
“帶着三百萬贓款遠走高飛的人,是不會改過自新的。”高翔攤手,“等贓款用完了,你又會去犯罪,去尋求新的贓款。”
夢娜後退了一步:“高翔,你那樣狠心!”
“不,夢娜,我為你好,以你對珠寶的鑑別能力而論,你可以成為國際知名的珠寶專家,這正是目前最吃香和極有地位的職業之一,別讓那些骯髒的贓款,將你拖得更深,若是你再掉下去,那就沒有什麼人可以抱你起來了!”高翔誠懇地説。
夢娜低下了頭。好一會,她才道:“在火車站,八十四號行李箱。”
高翔站了起來,向黃永洪微微一鞠躬道:“請,黃先生,你可以和我們的人一齊到火車站去,你不是想起贓款的麼?你總算可以如願以償了!”
黃永洪面色蒼白,在高翔的押解下,走出了這幢房子。
兩個警官迎了上來,問道:“咦,怎麼只有他一個人,夢娜呢?”
高翔沉着聲道:“夢娜和事情是無關的,我們去起贓款,醫院方面的情形,怎麼樣了,找到林勝了沒有?”
“還沒有,但這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好,到火車站去!”
在火車站,順利地取到了兩大箱鈔票,又直駛警局,高翔一直以無線電話在和醫院方面聯絡着,但是林勝卻仍然沒有下落。
高翔再趕到醫院時,已經將近凌晨三時了。
醫院的花圈中,正被好幾輛警車上的探照燈照得通明,警員在草叢中,以及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仔細地搜查着。
高翔上了樓,進了木蘭花的病房。木蘭花一見高翔,便道:“還沒有找到,是不是?”
高翔苦笑着點了點頭。
“林勝經過黃永洪的整容手術,他的面貌,可能完全不同了,我想他不會逃離醫院的,因為他穿着病人的衣服,而且還受了傷。”木蘭花頓了一頓,“注意最不受人注意的地方注意每一個肩頭受傷的面生人!將搜索園子的警員撤回來好了。”
高翔答應着,向外走了出去。
他打開門的時候,走廊上,一個穿着醫院雜役制服的人,正在拿着掃把,在走廊中掃着地,漸漸地掃過來,當那個雜役在高翔身邊經過的時候,高翔根本未在意。
可是,也就在那一瞬間,高翔只覺得腰際的手槍,突然一輕,等他陡地轉過身來時,那雜役已到了他的身後,同時,他手中的槍,也已指住了高翔的腰眼。
高翔站定了身了,剎那之間,他完全明白了!
“帶我出去!”那自然是林勝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高翔將聲音放得很鎮定,道:“我看沒有這個可能,因為你手中的是空槍,我剛捉了黃永洪,子彈在捉他的時候用完了。”
“啊!”林勝吃了一驚,揚起槍來看。
高翔猛地一個轉身,肩頭已撞在林勝負傷的肩頭之上,同時,他突然抓住了林勝的手臂,將林勝直摔了出去,林勝的身子在走廊中滑向前去,他手指扣動了槍機,那當然不是空槍,他連扣了三下,三粒子彈,呼嘯着飛了出來。
然而,他整個人根本是被高翔摔出去的,當然不能瞄準,高翔也立即向一旁躍開,這時,又有警員自樓梯衝了上來,而林勝也掙扎着站了起來。
“小心,他手中有槍!”高翔立即高叫。
那警員也立時伏下,林勝向那警員發了兩槍,準備硬衝下去,可是那警員卻在剎那之間,連還了兩槍,這兩槍,卻射中了林勝。
林勝的身子打了一個旋,退到了牆前,倚牆而立。他不住地喘着氣,舉起槍來,對準了他自己的額角。
高翔在這時候,向他穩步地走去,道:“林勝,你逃不了法律的審判的,槍中已沒有子彈了。”
林勝還不相信,他扳動了槍扣。
“卡”地一聲,槍中果然沒有子彈了。
林勝頹然放下槍,幾個警員,一湧而上!
☆☆☆
木蘭花姐妹出院的那天,恰好是林勝坐電椅的那天。林勝已將整個事情的始末,完全供了出來,高翔知道夢娜本來就是無辜的,他自己總算是未曾枉法,心中亦定了許多。而穆秀珍則罰誓,以後即使過生日,生日蛋糕上也不再點蠟燭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