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春江是一條充滿詩情畫意的名江,它向來就有「天下佳山水,古今推富春」的美譽。
此處江面橫闊,遠山如黛,船隻與濤水同流,鷗鳥同白雲齊飛的情景,真是如詩如畫。
「好漂亮喔!」
登上了富陽鸛山的「春江第一樓」,水蓮兒不禁連連發出由衷的讚歎。她開心的看着綠林叢中盛開着點點白梅,明顯的發現冬日悽清的美景。
「風大!當心着涼了。」童曄温柔地將純白色的鵝毛披氅覆在她身上。
她默默不語。
靠進這個男人的懷裏,水蓮兒常常分不清自己此時究竟是置身現實,抑或是雲霧般的夢境?自從芙蓉姊姊去世之後,她就擔負起照顧母親的責任,晚上拚命做女紅,白天又要
種菜、養雞……掙來的幾文錢,便到藥堂裏買補藥給娘補身。而孃親也只有在她的精神比較好的時候,才會跟她講些為人處事的道理。
那是她唯一幸福的時光啊!
沒想到自從出現了這個奇怪的男人之後,她的生活便完全不一樣了。她不但可以天天穿著錦織坊的高貴衣裳,還能像富貴人家的姑娘般看戲、喝茶、遊湖……盡情地遊玩而不
必做任何家事。
就像現在,站在這裏欣賞江川景色的人,真的是她嗎?
水蓮兒下意識地捏了捏自己的臉頰。哦!會痛耶!
那她就應該不是在作夢呵……
「妳怎麼這麼傻?幹嘛沒事自己捏自己?」童曄長臂一伸,摟住了她嬌小的身軀。他就是心疼她這樣的纖弱,童曄輕吻了她那尚有捏痕的臉頰,滿心憐惜的笑道。
「童曄!為什麼你每天都來找我?為什麼你要帶我來這裏?為什麼你要送我這麼多好東西……」
在水蓮兒迷濛的眼神中,淨是對他的不解和迷惘。
「對妳好還要有原因嗎?」童曄緊緊的摟着懷中纖細的她,生怕她也和她的胞姊一般薄命,因她倆都擁有一雙燦爛如星辰的眼眸,勾動了他的魂魄啊!
那一年初見水蓮兒時,她還是梳着兩個小髻的粉娃兒,成天跟在水芙蓉的身後東奔西跑,不管他們上哪兒,總是甩不掉她這個小小跟屁蟲,搞得楚浩然怨聲載道的。而她就只
會扯着姊姊的衣袖,臉上漾着純稚的微笑。
或許這就是他之所以對她的印象如此深刻的原因吧?
他閲歷過不少具有天香般容顏的女子,卻仍然只鍾情於帶有純真氣息的她,她就如同一朵綻放在水中的蓮花一般,清清嫩嫩地惹人疼愛。
「對人家好應該是要有……才對……」她不確定地啓齒,心中暗忖,對人好會沒有原因嗎?
「如果是因為我喜歡妳呢?」
童曄低沉的嗓音讓她產生了絕對的安全感,他唇邊隱隱含着的笑意,令窩在他懷裏的水蓮兒看得有些沉醉,這是真的嗎?她有點不敢置信。
「我喜歡妳。」
「喜歡?」水蓮兒瞪大了眼,心中有點不懂他口中所謂的喜歡是什麼?就像她喜歡娘那樣子的感覺嗎?還是……像她喜歡楚大哥那樣?
「妳還不懂嗎?」
「我……」與童曄黝黑的瞳孔對視,水蓮兒感到有些心慌意亂,她轉過頭望着江面,恰巧一陣寒風襲來,雪花也跟着緩緩飄下,落在她的鼻尖。
啊!是初雪。
他看着初雪紛飛,忍不住將懷中的她抱得更緊,「我會讓人多送些柴火到妳家去。」
「謝謝你!」
水蓮兒的鼻音有些濃重,她突然想起長年卧病在牀的孃親,眼眶不覺紅了起來。以前芙蓉姊姊在世時,孃的身體非常健康,但自從芙蓉走了後,這些年來,娘像變了個人似的
虛弱不堪。
水蓮兒忽然注意到江邊有一個穿著藍衣布衫的人,一堆人圍在他身旁,好象是剛剛在茶坊前賣神仙藥的那個郎中,她不禁露出喜悦的笑容。
童曄的俊容則倏地變了。
他恨不得捏死這個該死的蠢丫頭!從來沒有人敢在他説話時,光明正大地分心,除了她之外!
「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買一帖藥。」她想推開童曄。
「不準去!」童曄反手一抓,把她摟得更緊,「妳為什麼對那帖藥那麼執着?妳怎麼知道管不管用?」
「怎麼會不管用?有那麼多人買……」
用力的扳回那張可人的小臉,童曄對她的無知既恨又憐,他狠狠地瞪着她,「妳知道他們下一刻鐘會去哪裏賣藥?」
水蓮兒只是眼巴巴的看着那堆人,她恨不得立刻推開他,以便趕去買神仙藥,「我怎麼會知道!」
「那就是了!」童曄摟緊她的腰,冷漠地微笑道:「如果吃出了毛病,妳打算到哪裏找人負責?」
她的掙扎略微停頓了一下,愣愣地看着他。
「既然名為『神仙藥』,應該是千金難得才對,為什麼一帖藥只要五十文錢?便宜到連妳這個小窮鬼都買得起?」他幫她分析。
水蓮兒知道他説的話都沒錯,可是……
「我只想要孃的身體趕快好起來嘛!你看那麼多人都買了,而且,我存的銅板也只夠買那帖藥啊……」
無助的淚水緩緩自她的臉頰,滑落。
抹去她頰上的淚水,童曄輕啄了一下她的鼻頭,「我已經請回春堂的大夫到妳家去看水大嬸的病,妳不要再擔心了。」
「回春堂的大夫?!」
水蓮兒的眼睛倏地亮了起來,那可是杭州城裏最有名氣的大夫耶!有那裏的大夫來看孃的病,那孃的身體應該……
「不擔心了吧?」他涼涼的問。
「嗯!」水蓮兒快樂地猛點頭,又突然抬起頭,憂心忡忡地看着他,「那……醫藥費可不可以分期攤還?」
「哈哈哈哈……」童曄用力地抱緊水蓮兒,忍不住暗忖,她真的是太天真了,她到現在都還沒想清楚將來若進了童家門,還會缺什麼呢?何必去管還不還得起這點小錢?
「你笑什麼?」
雖然水蓮兒不知道童曄到底在笑什麼,不過,娘確實常常這樣笑她,然後下一句話通常就是説她『笨』了,「你也和娘一樣,要説我『笨』了,對不對?」
「哈哈哈哈……」
童曄放聲大笑,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唉!這個丫頭實在太可愛、太討他的歡心了,他非娶她不可。
漫天的雪花紛飛。他知道他的愛戀將會如同這場初雪一般,慢慢的累積……
對!他愛她,用他的方式愛她。
「很壯觀吧?」
站在富春江旁最引人入勝的景點──瀧峽谷,童曄正指着滔滔的江水美景,為水蓮兒解釋着勝景的種種來由。
「我都不知道咱們杭州城還有這麼可怕的地方?萬一不小心掉下去,不就被水吃了?」她滑溜溜的眼珠直盯着峽谷下的白濤,渾身不禁打了個顫,「你看!那裏還有一座小廟
耶!」
水蓮兒指着江旁一座人煙不甚鼎盛的小廟。
「那不是廟,而是宋朝的讀書人,為前朝一個懶得做官的嚴子陵所立的祠堂。」知道水蓮兒沒念過幾本書,童曄一邊解釋,一邊用眼神示意隨侍的僕人先到嚴子陵的祠堂趕人。
「懶得做官?那不是比我還笨嗎?」她的瞳孔裏漾着不可思議的神情。
「妳不笨!」童曄輕輕的在她的額頭吻了一下,沙啞地為她解釋,「妳只是單純得令我心動……」
水蓮兒的俏臉紅了起來,她低頭不語。
「咱們到祠堂裏走走好嗎?J童曄為她拉好寬大的披氅,他沒料到雪越下越大,北風也越吹越狂……
唉!他不該帶她出門的,她的身子單薄,萬一着涼就麻煩了。
「雲山……蒼蒼……江水……」她盯着嚴子陵祠堂裏的石碑支支吾吾的,想辨識上頭題了些什麼字?
「雲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高水長。」一個熟稔的男性嗓音從他們身後傳來。
「楚大哥?」水蓮兒快樂地轉過身,不敢相信真的是他!
「浩然?」
童曄也詫異地轉過頭,心忖,他怎麼也來了?他忽地收起和善的笑臉,緊摟住懷中的水蓮兒,陰沉地盯着楚浩然。
「這是宋代的范仲淹鳥嚴子陵所立的祠堂,當然要提幾句話。」楚浩然輕搖着雪白的摺扇,眼神古怪地看着兩人,「你們來這裏垂釣,怎麼也不找我?害我一個人待在家裏悶
得發慌。」
「垂釣?沒有啊!」水蓮兒老實地搖搖頭。
「那真是太可惜了,前面不遠處就有個嚴子陵的釣魚台,不少人都會到那裏去垂釣、看書。」楚浩然彷如識途老馬般的説道。
她自卑地低下頭,「我沒讀過幾本書,也不懂垂釣。」
「一個姑娘家,不懂這些也無謂。呵!呵!」楚浩然親切地和水蓮兒話家常,完全無視好友在一旁一臉的陰沉。
「你一個人來嗎?」童曄偷偷捏了一下水蓮兒的小蠻腰,瞪着楚浩然問道。
水蓮兒吃痛,臉色微變。
她用力的想扳開童曄的手,猛一抬頭,她才恍然發現他眼底的怒氣。
他在氣什麼?她心中納悶不已。
「我和馨嵐姑娘過來走走而已,等會兒就要回去了。」楚浩然神色平淡,指了指身後不遠的宋家閏秀,「兒的身體怎樣了?好久沒有看到她了。」
聽到楚浩然關心起妹妹的近況,童曄臉上的表情才稍微和緩下來,「還不是老樣子,每天只能押着她喝補藥。」
「改天我上門去看看她。」楚浩然拱拱手,表示告辭。
「我會恭候大駕。」童曄握緊拳頭,生硬地回禮。
楚浩然回首躬身,示意兩人不必相送,他謙恭有禮地請宋家閏秀上了馬車,而後馬車緩緩移動起來。
「楚大哥……」
水蓮兒巴巴地望着馬車,好不容易才見到他的人,怎麼他那麼快就要走了?那個跟楚大哥在一起的姑娘好漂亮喔!她怔忡的盯着馬車的蹤影漸行漸遠。
「你看夠了沒有?」童曄冷冷的嗓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和楚大哥在一起的姑娘好美喔!」水蓮兒並不知道身旁的童曄到底在氣什麼,迷濛的大眼仍然凝視着楚家的馬車。
「可能是他訂親的姑娘吧!」他滿不在乎地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是什麼意思?」水蓮兒轉過頭,怒氣衝衝地看着童曄。
她很生氣,他怎麼可以這樣講她的楚大哥?他根本就把楚大哥講成花花大少似的,他們不是好朋友嗎?
他一把攬住水蓮兒的柳腰,狠狠的瞪着她,「我説過不準妳在我面前提起別的男人吧?這條規矩,妳倒忘得很理所當然嘛!」敢不聽他的話,就要有承受他的怒氣的心理準備。
「楚大哥不是別的男人啊!」水蓮兒一心認為楚浩然並不是外人。
「妳這個女人!」
童曄無可抑止的怒氣完全顯露在臉上,他一把摟住水蓮兒的身軀,把她拖回馬車,哼!這個鬼祠堂,他再也待不下去了。
他非要回去好好的教教她,怎樣記住他説過的話──
他要讓她一個字也不敢忘記。
「你幹嘛?男女授受不親,你放手!放手……」
「現在才跟我談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妳不覺得太遲了嗎?」童曄把水蓮兒扛在肩上,絲亳不理會她的抗議。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她仍死命地掙扎。
水蓮兒拚命捶打着童曄,上回來到童家,是她神志不清之時,所以,她完全不知道他那豪華的房舍座落在哪裏,但這回她可看清楚了,他家……居然是遠近馳名的「杭州第一
莊」!
聽説「杭州第一莊」在大江南北開設了很多錢莊、銀號、當鋪和藥材店,是杭州城內最最最有名的商賈世家。
連續累積了三代的財富和聲譽,把「杭州第一莊」的氣勢烘托得直上雲霄,水蓮兒是後來才從孃親的口中得知童曄是這麼一個了不得的人物,那……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她是這麼的渺小,簡直比路邊的雜草更不起眼啊!
「不要、不要!我不要進去……」水蓮兒像個溺水的人般,抓着童家的大門門柱不放。
「妳再吵大聲點,這樣街坊鄰居們才會知道妳被扛進了童家。」童曄的唇附在水蓮兒的耳邊低語。
一想到最近自己跟童曄所有驚世駭俗的舉動,她便猛地羞紅了臉,把頭埋在他的肩胛內,根本不敢抬起來。
「知道害臊就好。」童曄快步往野鶴塢走去。
看到兩旁成羣的僕役必恭必敬的模樣,水蓮兒委屈地揉揉手臂,偷偷拭去自眼角滑落的淚水,不想讓人看到。
她不知道為什麼童曄説翻臉就翻臉!而且還對她這麼兇!她到底是做錯了什麼事?
唉!她知道,她的生活、她的世界,一切都亂了。
6
水蓮兒踉嗆地跌進房裏,她眼睜睜的看着房門被鎖上,強忍住憤恨的淚水,她死命的瞪着眼前的童曄。
「你恨我?你討厭我?」冷冽的語調在室內迴盪着,童曄在樓中、江畔的温柔全都在彈指間消逝。
水蓮兒抿緊雙唇,極力剋制住心頭的無助。透過他身後的窗欞,她可以看到窗外漫天紛飛的雪花飄落,就如同她此刻的心,好冷、好冷……
這穹蒼的温度跟她的心似乎是相同的。
「過來!」
童曄定定地看着她,冷笑淡淡地浮現在嘴角,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我……」彷彿被一條看不見的紅線牽引着似的,她目不轉睛地回視他。
「如果你乖乖的聽話,我不會讓你失望的。」他擁有一股天生的王者之風,讓水蓮兒對他言聽計從,「就算我們不談榮華富貴,光説讓你娘吃藥、找大夫這件事就絕對不成問
題,但大前提是,你聽下聽話?」
「為什幺是我……」她顫巍巍的走向站在前方的他,此刻,她就如撲火的飛蛾般,必須為了未來可能有的光明而走向更深的黑暗!
「如果我下説出個理由,你就下過來我身邊了嗎?」他鋭利的眼神似乎可以透視她的胴體,「你確定你逃得了嗎?」
站在童曄面前,她清澈的眸光與他的對視着。
「對!很好。」抬起她的下巴,他再三親吻着她冰冷的紅唇,「我就是喜歡你這雙眼睛,和你姊姊的一樣美。她拒絕了我,選擇了浩然,那是我第一次失敗,我退讓了,但這
一次……」
聽了他的話,水蓮兒終於懂了,原來童曄愛上的人是她的姊姊!她的心中突然泛起一股濃濃的苦澀……她那貌美得傾國傾城但卻紅顏薄命的芙蓉姊姊呵!
「這次可不一樣了!你這輩子就只能是我一個人的。」他大力的摟着她,想把她揉進他的骨血中,「我已經吃過一次虧,這次我可是會先下手為強。你這輩子,嫁定我了。」
他斬釘截鐵的説。
「你們這種家庭,我哪嫁得起?」水蓮兒氣息微弱地響應。
想起童家人身分懸殊,差距之大簡直有如雲泥之別。她雖然天真,卻不是無知,她看得懂人家眼底的輕蔑……她哪高攀得起他們「杭州第一莊」呢?
娘就常常告誡她,做事要量力而為啊!
水蓮兒悽苦的神情裏含着絕對的堅定,「我家隔壁的阿牛早就跟娘説過要娶我,你還是忘了我吧!」
哪裏又跑來了一頭牛?童曄的眉毛台局的揚起,他沉默了半晌,定定地注視着眼前的俏佳人、心頭的怒火迅速地高漲。
這個該死的丫頭!她總是有辦法讓他怒氣勃發,管不住自己的心。
「我們……」
童曄快速堵住了水蓮兒的唇,下讓她再多説一句,「把衣裳脱掉!」
「我不要……不要……」
水蓮兒慌亂地反抗,她不要他只是把她當成姊姊的替代品,這種感覺讓她感到非常痛苦。
「轉過去,手抵在柱子上。」
「你……要做什幺……」
水蓮兒無法迴避,只得按照童曄的意思,兩手扶在柱子上。她的腰骨立即被他抓住向後一扯,使得她的臀部向後挺出,然後,童曄伸手扯開她的月華裙……
「舒服嗎?」童曄把靠在柱子上,全身都已虛脱的水蓮兒拉到懷中。
她吐氣如蘭,喘息不已地靠在他的身上。
「不回話能改變事實嗎?」童曄只要她絕對的服從。
瞪着懷裏的她,他一句句緊迫盯人地詢問:「你的身體已經被我改造成這樣敏感,你還敢想着別人嗎?你在想誰?是那個曾經是你姊夫的楚浩然?還是隔壁的阿牛?」
水蓮兒無力地搖頭,感覺到體內那濕熱的傲然又開始……
微微顫動!
「記住!」童曄意猶末盡地宣佈,「你是我的!不管你愛不愛我,這輩子除了我,沒有第二個男人可以這樣對你。你愛楚浩然也好,想嫁阿牛也罷,那都是不可能了。」
「你好鴨霸……」她淚水漣漣的小聲抗議。
「我知道。」他就是要用他的方式獨佔她,這是他愛她的表現啊!
望着窗扉外漫天紛飛的冬雪,蒙朧中,水蓮兒似乎看到楚浩然長年如一日的藍袍漸漸消逝在眼簾中。
她長年的愛戀……全都消逝在這片白茫茫的大地中。
至於她的心,則早已隨着束縛她身體的男人,慢慢的冰凍。
她已經沒有資格再偷偷愛人了。
就是因為她連偷偷愛人的權力都已經失去,所以,當她身後的男人如同惡魔般地依附在她的身上不斷的攪動,她也不想再抗拒……
「啊……」她又再度禁不住地嘶聲叫喊,沉溺在他帶給她的歡愉快感中。
「你愛我嗎?」
在失去意識之前,水蓮兒只能喃喃喊道:「愛你……愛你……我沒有權力説不愛你……」她都被他這樣了?還能不聽他的話愛他嗎?
那一夜的雪越下越大……
彷彿,這穹蒼已在那間結凍了。
※※天長地久的蹤跡※※
「哥,你叫帶路的走慢一點嘛!」
幽靜的九曲迴廊中,一名女子嬌嫩的嗓音緩緩響起,不待囑咐,童家帶路的丫鬟立刻放慢腳步,讓楚家的來客跟上。
「慢一點?」楚浩然氣得回頭瞪了楚菱一眼,他實在會被他這個相貌和嗓音不相襯的妹妹氣死了。
「就是因為你好吃,我們會拖到這個時辰!你還敢叫得這幺大聲?明明早就可以進屋休息的,你偏偏扒着餐桌不走……」楚浩然越説頭越痛。
還沒走到廂房,他就忍不住要發飆罵人了,楚菱好歹也是個名門閨秀,她怎幺會這幺帶不出場?
唉!反正站在他左右旁邊的都是下人,話應該傳不進童曄的耳裏。
「誰知道你下次帶我來是哪個時候?我不乘機吃個夠本,下一回不知要捱到何時了?」楚菱聳聳肩,好奇地東張西望。她氣喘吁吁,因肥胖而過大的胸脯不斷的晃動着。
楚浩然被楚菱的態度氣得咬牙切齒。
「你都沒想過如果……以後可以每天住在這裏……」楚浩然的話幾乎是從牙根裏進出來,「何必趕在這一時,吃得像是個餓死鬼投胎似的?」
「我?」楚菱指着自己,猛地哈哈大笑,淚水亦隨着流了出來,「別開玩笑了,哥,就憑我的模樣,曄哥若晚上醒來,看到我恐怕會作噩夢咧!」
「你真是……」
有道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楚浩然此刻深深覺得這句話還真有它的道理。一甩衣袖,他忿忿的命帶路的丫鬟趕快領路。
他已經氣到無力説話了。
「哥,等等我嘛!」楚菱提起裙襬,搖搖晃晃地追着兄長。她完全不明白大哥怎幺突然生氣了?真奇怪……
北風不停地流竄,卷落了枝頭上的幾片枯葉。
在黑暗中,有一道高姚的黑影立在橋南的水閣裏,他默默地注視着這一幕,一語不發。
過了許多,他拎起擱置在一旁的玉笛,繼續吹着……
※※天長地久的蹤跡※※
「嫂子、嫂子。」
一聲聲甜美的低喚,在水蓮兒的耳旁迴盪。
水蓮兒勉強橕開沉重的眼皮,她看到有兩排長長的睫毛,在她的眼前眨動。
「唔……」
她沒有想到這世上竟會有這幺漂亮的布娃娃出現在面前,是娘買給她的嗎?水蓮兒伸出手想碰一下,但卻沒料到自己居然渾身痠痛,動彈不得。
「你要陪兒玩啊?嫂子?」
童一古腦兒把粉臉湊到水蓮兒面前,笑嘻嘻地扯着她的棉被,「兒等你好久了耶!」
啊?她不是在家裏啊?水蓮兒在心中暗忖,原來「她」並不是娘買給她的布娃娃,她這憶起,「她」是童曄的妹妹。
童看得出來水蓮兒臉上失望的神色,自顧自地解釋道:「哥哥和喡兒出門談生意去了。兒陪嫂子玩,不好嘛?」
「我想回家。」水蓮兒輕輕説着自己的期望。
自從她的生活中跑出個童曄後,便老是被他拉着東奔西跑,把娘一個人丟在家裏。
雖然她娘確實同意她這樣做,常常把她轟出門,但江川風景看完了,她也該回家去了吧?
「你帶兒去你家玩,好不好?」一聽到水蓮兒要出門,童馬上哀聲請求。
「我家不好玩……」水蓮兒羞愧地低下了頭。
她家既破又舊,前後院加起來,還沒有她在童家待的這間房間大,哪是童想去的地方?
「怎幺會不好玩?只要能出門,就很棒了呢!」童眨着大眼睛,興奮地比劃着,「上次曄兒偷偷帶我出去,外面好熱鬧、人好多喔!很多事情都很有趣呢!如果能再出門一次
就好了。」
童貼在水蓮兒身上,不斷的嬌聲請求。
看到水蓮兒臉上為難的神色,童曼整個人都歪在水蓮兒的胳臂上,還偷偷的笑了起來,看來,除了大哥不吃她這套之外,這招可是她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呢!
「兒,你這樣撒嬌賴皮的方法,讓人家很難拒絕喔!」楚浩然突然出現在門口,替水蓮兒解了圍。
「楚哥哪時來的?」童氣嘟嘟地轉過頭,白了壞她大事的討厭鬼一眼。
「楚大哥……」
水蓮兒痴傻地看着那瀟灑的身影,怎幺連在童家的地盤,也可以看到她的夢中人?明知道自己和他無緣無分,她仍情不自禁兩眼直直的望向他。
接觸到水蓮兒痴痴的眼眸,楚浩然淡淡的一笑。造化真是弄人!原來童曄欣賞的女人竟是如此,而偏偏這個小村姑喜歡的……卻是自己?
而昨日在富春江畔,他知道一切都還來得及,所以,他及時帶楚菱過來楚家。他怎幺會不想讓麻雀飛上枝頭當鳳凰呢?如果像水蓮兒這種沒見過世面的蠢丫頭,也可以大搖大
擺地出入童家,那楚菱當然也沒有問題了。
只是,他沒料到水家姊妹的口味競如此的相像!
即使他走到山窮水盡的地步,還是有女人願意為他生、為他死?楚浩然輕拍摺扇,在心中暗忖,這下可好玩了。
或許他該放手一搏,那他還是有機會讓楚家起死回生吧?
楚浩然禮貌性地對水蓮兒頷首。
這姓水的丫頭並不重要,在他人生的大戲裏,這名無知的村女算不上是個角色,頂多只能算是跑跑龍套的。
如花美眷般的童,是他眼下的第一個目標。
楚浩然端起瀟灑的笑容,對童表示,「等你身體再養好一些,我就帶你出去玩。」
「真的嗎?」
童用懷疑的眼神瞄了瞄楚浩然。在她的記憶裏,每回他都哄她,每回他都説要帶她出去玩,最後,還不是隻顧着跟大哥喝酒,還命令她乖乖回房繡花……
哼!繡什幺鬼花?
每次她都被針扎到手,害得她被童曄嘲笑不已。這回她要是再相信他的話,她就是天下第一無敵大飯桶了!
「你常常騙我!」童搖搖頭,仍舊死扒着水蓮兒不放,「我不信呢!我要跟嫂子回家!」
楚浩然沒想到自己的「美男色」居然會栽在這個他從小看到大的丫頭身上。他真是失算了。
「楚大哥是不會騙人的!」水蓮兒忍下住為楚浩然辯駁,只因,他在她的心目中,根本就是神……
「呃……」楚浩然用頗具玩味的眼神看了蓮兒一眼。他還來不及説任何話,童曄就一腳踩進房門,「浩然敢在我這裏騙誰?」
他沉沉的目光定定的看着水蓮兒。
看來,她還是學不乖,童曄在心中暗忖,她非要他做絕了,會知道她必須永遠記得他説過的每一句話。
這一次,他絕不會再輕易饒過她了,他要好好的給她「照顧」,讓她嘗夠他愛她的滋味,教她心中永遠只有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