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即喚來古家兄弟,密語吩咐了一番,古家兄弟受命而去。
接着,他又將向花園的窗户推開一半,取一件白色內然後,他長長吁了一口氣,仍舊和衣躺在牀上目養神,一面盤算着跟白玉蓮見面時的説詞……
蒙古人以遊牧為生,逐水草而居,夏季多依平原放牧冬季則移往山坳,以就陽光。
為了遷移方便習用帳篷居住,名叫“蒙古包”。
“蒙古包”也分很多種,有用木材和柳條編織成的有用獸皮或氈包裹的……
都以拆遷方便為主。
現在正值炎夏,“蒙古包”都聚集在水草茂盛處,這兩個,卻偏偏搭建在山坳中,山坳頗隱密,距離威寧侯府不遠。帳外既不見放牧的牛羊,包內住的也不是蒙古人,非止不是蒙古人,更沒有一個男人。然而,從外表看,卻是兩個真正道地的“蒙古包”。兩個“蒙古包”
南北相對,南邊的一個靠山坳,裏面住着六名衣衫上繡着白蓮花的侍女,入夜以後,分批乾流擔任山坳口的戒備守望。北邊的一個,共住着老少五人那是白玉蓮、夏姥姥、黑妞、香奴九歲的女孩子。
女孩子的面貌果然酷肖鐵羽,更兼有白玉蓮的嫵媚,年紀不大,已是個小美人胚子了。
“蒙古包”內三面是牀,活動的範圍有限,小女孩不甘拘束,天一入夜,就嚷着要去外面玩。
夏姥姥攔阻道:“小糠,又不乖了?麼,再忍耐三兩天,等你進了威寧侯府,兒荒山野嶺,有什麼好玩的。”姥姥不是告訴過你任憑你玩個夠,這小薇呶着嘴唇道:“姥姥騙人家,每次都説三兩天,也不知多少三兩天了,白天總説怕外人看見,不讓出去,現在天都黑了,還是不讓人家去玩一會兒。”夏姥姥道:“既然天黑了,就該早些睡覺,還玩什麼。”
小薇一扭身子,道:“哼啦,人家才不要睡哩,整天睡覺,頭都睡暈了。”
黑妞也跟着哄勸道:“小薇乖,聽姐姐的話,咱們不出去玩,咱們來玩疊紙船好不?”
小薇道:“不要。疊了拆,拆了又疊,一點也不好玩。”
黑妞道:“那咱們叫香奴弄蛇給大家瞧,讓蛇扭腰跳舞,好嗎?”
小薇搖頭道:也看膩了。“
黑妞道:“哦你聽……”
“也不要,玩來玩去,老是扭腰跳舞,看小薇掩着耳朵直跺腳,叫遭:”不要聽玩,不要聽你的狗屁故事!“
夏姥姥沉聲道:“小薇,不許吵……”
向闔目側倚在繡褥上的白玉蓮呶呶嘴,低聲道:“你娘剮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你再吵,當心討一頓打。”這句話還真管用,小薇偷眼望望白玉蓮,果然不敢再叫鬧了。
白玉蓮恰在這時候睜開了眼睛,但她非但沒有責備小蕷,反而談淡一笑,揮手道:“小孩子不能悶得太久,黑妞,你就帶她去帳篷外面玩玩吧,只別走得太遠,早些回來就行。”
小薇喜出望外,欣然道:“真的?娘!”
白玉蓮説道:“娘説的話,還會有假的不成?”
小薇笑道:“謝謝娘,我去啦!”
白玉蓮含笑頓首,道:“別跑遠,要聽黑妞姐姐的話,早點回來休息。”
小穰一面答應着,一面已迫不及待拉着黑妞的手,飛奔了出去。
望着帳篷門口急劇搖擺的門簾,白玉蓮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代之,是一片陰沉,緩緩道:“這兩天要送她去威寧侯府,別待她太嚴厲,咱們的希望,或許就在她的身上。”夏姥姥道:“是的,所以咱們才一直看着她。”
白玉蓮問道:“該教她的話,她都記住了嗎?”
夏姥姥道:“都記住了,這丫頭不止模樣像,人也挺聰明,活脱脱就是姑娘小時候的影子,有時,連我都差點兒當她是姑娘的親骨肉。”白玉蓮冷冷一笑,道:“她若是真的是我的親骨肉也捨不得送她去威寧侯府了……”
正説着,帳篷外面有人稟報道:“奇哥求見。”
白玉蓮眉頭微皺,道:“他回來幹什麼?難道這麼-有消息了?”
夏姥道:“或許他發現金克用有什麼背信的行動地趕回來報訊。”
白玉蓮道:“叫他進來!”
奇哥應聲掀簾而人,手裏捧着一個紙柬蓮。
白玉蓮拆開紙柬,眉頭皺得更深。
夏姥姥問道:“這是誰寫的?上面説些什麼?”
白玉蓮道:“金克用約我今夜見面,説有重大要事面商,莫非這傢伙在弄什麼詭計?”
夏姥姥道:“金克用心懷叵測,絕不能信賴,姑娘必須防着他一些。”
白玉蓮笑道:“我要取他性命易如反掌,留着他,不過想小薇身份逼真些,他若敢動什麼歪念頭,那就是他自尋死白玉蓮傲然道:”為什麼不去?難道還怕他吃了我?“夏姥姥道:“咱們雖不怕他,不能不防他,姑娘請稍待片刻,老身先去佈置一下。”
白玉蓮並未反對,只叮囑道:“用不着興師動眾,在林嵩和郭石頭還沒有趕到之前,這兒的戒備也很重要,必須多留人手保護小薇-夏姥姥應諾,帶着香奴出帳去了。
白玉蓮轉問奇哥道:“這幾天你在威寧侯府收穫?”
奇哥又從貼身處,取出一份紙卷,雙手奉上那紙卷中,密密麻麻記載着許多傈小蛇形狀的文字,非漢文。白玉蓮居然看得懂,一面展視紙卷,奇哥的報告很滿意……
看到紙卷後面,突然流露出驚喜之色看到花翱手裏拿着兩份地圖?“奇哥連連點頭。
白玉蓮又道:“他們真的投有把地圖交給鐵羽?”奇哥搖頭。
白玉蓮仰面長吁,他們找到了那藏寶圖我,一定為這件事…。
吸口氣,喃喃道:“這就奇怪了,如果為什麼瞞着鐵羽……哦,金克用要見思緒突變,神色也瞬息變換,時而沾沾色喜,時而蹙眉沉吟,驚喜,猜疑,不一而足。
接着,又問了奇哥好些問題,無奈奇哥有口不能言,只能用點頭或搖頭作答,恍如隔靴搔癢,難以盡意。白玉蓮越問越心急,揮手道:“你先回去侯府繼續監視那兩份地圖,一有發現,隨時飛報,如能竊取到手最好,但務必要謹慎行事,千萬別魯莽。”遣走了奇哥,立刻束扎更衣,匆匆離開帳幕,趕往應金克用的約會……
北邊帳幕的人先後離去,南邊帳幕的六名侍女,兩人已隨夏姥姥先走,兩人正擔任守望,另外兩人在山後小溪邊洗滌用物,忙着雜事,帳內也是空的。
這時,四條人影突然在山坳口出現,利用夜色掩護,向“蒙古包”迅速逼近。
兩個人都已長劍出鞘,移步無聲,而且,對兩名守望侍女的位置早就觀察確實,進入山拗口,便立刻分為兩批,以二對一,向兩名守望的侍女展開突擊。
黑夜中寒芒閃動,兩名守望侍女在毫無防備的情形下,兵刃猶未出鞘,身上已中了兩劍……
四人得手,重又會合一起,直奔北邊帳幕,待衝進帳內,才發覺裏面竟空無人影。
為首的古如雷詫道:“怎麼會沒有人?難道咱們反而中計了?”
老二古如電道:“不可能,剛才親眼看見夏姥姥帶人先走,白玉蓮也隨後離去,山坳內只有黑妞和那小丫頭,最多還有幾名侍女陪着,縱然是計,也不必放在心上。”老三古如風道:“那小丫頭很頑皮,或許溜到山洞後什麼地方去玩了,咱們分頭搜!”
正説着,帳幕外傳來笑浯人聲……
只聽小薇笑道:“這大尾巴老鼠真好玩咬我的手指頭呢!”
黑妞道:“不是大尾巴老鼠,這叫松鼠,牙齒挺尖利,你可要當心點,別被它咬到。”
小薇道:“黑妞姐姐,你們現在就替它做籠子,好不好?”
黑妞道:“今天來不及,先把它關在鐵箱子裏,明天再説吧。”
小穰不依,道:“鐵箱子不透氣,會把它悶死,黑妞姐姐,趁娘不在,你和這兩個姐姐,多陪我玩一會,我們現在就動手編個籠子好不好麼?”黑妞道:
“不行。時間不早了,她們還得去接替守望,誰像你整天就知道玩。”
小薇道:“求求你嘛,黑妞姐姐,今天不弄好籠子,我會睡不着。”
黑妞道:都捱罵。“
小薇道:就回來……“
“睡不着也得睡,你別隻顧貪玩,不會的,娘和姥姥都有事去了,不會這麼早。”語聲漸近,已到帳幕門外。古如霄一揮手,兄弟四人迅速散開,分蓄勢而待。
他們剛站好位置,門簾掀動,探進門來。
老四古如雨即舉起長劍……
可是,小薇只一探頭,又飛快地縮了回去。
古如雨的劍勢已將下落,門簾復垂,心裏-提劍追出。
古如雷連忙攔住他手勢……
只聽小薇在門外説道:“告訴你們不信吧!娘真的出去子.帳篷裏一個人也沒有,好姐蛆,求求你們嘛,替我編個籠子,又耽誤不了多少時間,好嗎?”
黑妞拿她無可奈何,只得嘆口氣,道:“我的小祖宗,你可真會纏人……
好吧,咱們就替你編個籠子,編好了你一定要睡覺,不準再噦嘯了。“小薇連聲道:“好!好!誰再哆嗦誰就是小狗!”
説着,掀起門簾,低頭鑽了進來。
古如雷早巳蓄勢而待,左臂疾圈,一把攔腰抱住。
老二古如電出指如屯,立即點了女孩的啞穴……
門簾再動,進來的是黑妞。
古如雨一心思捉活的,攔腰一把,抱了個滿懷……
誰知黑妞可不比小薇,觸手處,浮突不平,竟像觸電震撼人心,古如雨心絃顫茵,頓時有一種迷惘的感覺,整個人呆了一呆。就只這片刻的怔忡,黑妞尖聲驚呼道:“有刺客”
帳幕外兩名侍女聞聲知警用具,拔出了隨身兵刃。
挺腰肢,業已掙脱了抱持忙不迭拋了剛洗滌好的盤碗。
古家兄弟也橫了心,三柄長劍同時卷向黑妞,古如雷挾起小薇,搶先衝出帳幕……
黑妞以一敵三,又是赤手空拳霎眼間已身中兩劍,才從帳柱上取到一柄月眉刀,奮力死戰待援。
古如雷,卻被兩名侍女截住,也打得難解難分。
可惜的是,另兩名守望侍女早已喪命,山坳內已經再也沒有應援的人手了……
這邊山坳在浴血激戰為融洽。
白玉蓮聽完金克用的敍述,再印證奇哥的報告,認為尚能符合,點頭道:“你能履行諾言,足見的確有合作的誠意,這一點很高興,小薇只在最近一二日就到了,我可以同意交給威寧侯府,要我寫親筆退婚字據,我也願意照辦,問題是誰來保證他們一定會交出那兩份地圖!”金克用道:“姑娘請放心,事由金某接洽保證。”
白玉蓮笑道:“你能保證他們會交出地圖田不是偽造的嗎?”金克用一怔,道:“我想,花翎為了妹妹的婚事,必然有誠意,他絕不會特意假造兩份地圖來騙咱們白玉蓮道:”金莊主,這是何等重大的事,憑推想行事。“
金克用道:“那麼,姑娘的意思”
白玉蓮説道:“叫他交出一份地圖,讓咱們校對是真的,約期交換,否則,免談!”
金克用道:“但咱們總得也給他一點保證,譬如説,姑娘先寫好退婚字據,由金某轉交花翎,先換一份地圖,然後再約時間,送小薇去侯府,交換另外一份,姑娘認為能行麼?”
白玉蓮道:“不行。”
金克用詫道:“為什麼?”
白玉蓮道:“先寫退婚字據,我就失去談判的立場了,再説,事關終身,當然由我和花翎當面了結,金莊主僅是我們雙方的見證人,也不宜由你轉交字據。”金克用苦笑道:‘姑娘這麼説,仍然是不相信我金某人了。“
白玉蓮搖搖頭,道:“這不是相信不相信,而是做事的規矩,我總不能連面也不見,就把丈夫讓給他們。”金克用道:“姑娘不是已經跟花貞貞見過面了麼?”
白玉蓮道:“那是花貞貞,現在作主的卻是花翎。”
金克用想了想又道:“這樣也好,我先把姑娘的童思,轉告花翎,等小薇到了以後,再……”
剛説到這裏,遠處突然現出一片火光。
忖度方位,正是白玉蓮紮營的那處山坳。
白玉蓮雙眉高挑,面露驚容,卻因礙於金克用在旁便喚人來查詢。
金克用很識趣,連忙起身告辭道:“在下暫回侯府姑娘隨時通知。”
白玉蓮已經焦急萬分,含糊地應了一聲,等金克用一走,立刻喚夏姥姥問道:“你在山勘中留了多少人手警衞?”夏姥姥道:“除黑妞之外,還有四名帶劍侍女。”
白玉蓮頓足道:“太單薄了……山坳起火,必然已有變故,咱們快些回去……”古家兄弟並沒有放火,起火只是意外。
因為黑妞獨戰古家三兄弟,身上連中數劍,咬牙苦撐,不見握手,只得劈開帳幕,企求逃脱,無意中砍斷了一根支柱,恰巧支柱上掛着油燈,燈油潑到地氈褥上,頓時燃燒起來。
火勢一起,黑妞是趁勢脱了身,另外兩名侍女,卻雙雙慘死在古家兄弟劍下,古家兄弟見帳幕起火,無暇再追黑妞,帶着小薇匆匆奔出山坳。四人對進退路徑早已有了安排,得手後,並不返回威寧侯府,卻沿着山腳一路向北奔去,沒多久,來到一片峭壁下。洞,聲一燈光峭壁的前方,是一座茂密的松樹林,山壁上到處都是石淺的不過一二尺,探的卻達十餘丈。
古家兄弟來到峭壁下,古如雷放開小薇,舉手重擊了四兩聲較慢。
峭壁上也響起同樣的擊掌聲那洞穴離地約有三丈,顯然很深。
古如雷重又抱起小薇,吸氣長身,飛躍而上。
燈火照映下,洞穴果然深達七八丈,裏面不僅存放着充足的乾糧和食水,更有厚毯軟褥,而且已經居住着三個人。那是麟麟山莊的總管吳濤,還有兩名勁裝佩刀的莊丁。
古如雷放落小薇,低聲道:“莊主吩咐,務必要好好待她,一二日就來接她去侯府。”
吳濤笑道:“放心,我會讓她過得舒舒服服侯府,還忘不了咱們麒麟山莊待她的好處。”
古如雷又道:“白玉蓮可能會搜索到這兒來,咱們兄弟和莊主不便露面,一切全仗吳總管多加謹慎。”吳濤道:“請轉報莊主,毋庸過慮,咱們住樓上,只要咱不下樓去,任憑白玉蓮把山腳每粒泥沙都翻過,也絕對找不到咱們。”
古如雷沒有再説什麼,拱拱手,轉身躍落崖下。
洞內燈火隨即熄滅。
古家兄弟離去不久,山腳下人影蠕動,突然出現大批蒙古武士,為首的正是威寧侯府那位錦袍人和黑騎隊隊長安達。錦袍人仰望峭壁,面露得意的微笑,緩緩道:“好狡猾的金克用,咱們在這兒住了幾十年,竟不知道還有如此隱秘的地方。”懿也笑道:“但他卻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威寧侯府並不那麼好欺騙。”
錦袍人道:“山洞居高臨下,洞裏可能藏有高手,安達這就要看你的了。”
安達應了一聲,快步來到峭壁下法,重擊了四掌。
洞穴中如響斯應,隨即亮起燈光。
安達翻腕拔出佩刀,飛身而上…“
金克用回到威寧侯府客室,-的消息。
以他自忖,跟蹤奇哥的安排山“之計,顯然已獲成功,但是,應該萬無一失,”調虎離山!“
適才的計劃中並沒有“縱火”的預謀,難道古家兄弟,會在偷襲時失手?或者臨時遭遇什麼意外?萬一計謀失敗,反而跟白玉蓮翻了臉,後果將不堪設想。“誰?”
“是我,鐵羽。”
金克用心頭一震然後打開了房門,鐵羽緩步踱了進來,含笑道:“我睡不着,出來隨便走看見金兄房裏仍有燈光,所以進來聊一聊。”金克用陪笑道:“巧極了,我也睡不着,正無以消此長能有人談談,那是再好也沒有了。”
説着,急忙親身替鐵羽斟上一杯茶,兩人在茶几旁坐鐵羽向他身上打量了出去過?“金克用急道:“不….隨便走走。”
等了一下,道:“金兄衣衫整齊,莫非我也跟鐵兄一樣打算,正想出去。”
鐵羽笑道:“這麼説,咱們恰好結伴同行了。”金克用道:“鐵兄既然來了,彼此可以閒談解悶用不着再出去啦……”
藉着一陣喇哈哈笑聲,低聲説道:“鐵兄,金某如鯁在喉,不吐不聲,不知道鐵兄是否已有所聞?”
鐵羽道:“什麼事?”
金克用正色道:“關於白玉蓮的行蹤鐵羽詫道:”白玉蓮怎麼樣?“金克用道:“聽説她也跟蹤來到關外,私下已經跟郡主見過面……”
鐵羽微笑道:“是嗎?難怪貞貞這幾天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她們見面,一定談了我不少壞話。”
金克用道:“豈止是壞話,而是談判到秘密。”
鐵羽道:“我的秘密?”
金克用道:“不錯,跟鐵羽切身有着極大的關係。”
鐵羽聳聳肩,笑道:“那就由她們去談吧,我這個人有各種毛病,卻自問平生井無不可告人的秘密……”金克用接口道:“可怕的正在這裏,她們所談的鐵兄自己卻毫不知情,這樣才能造成絕大的誤會,甚至引起難以挽回的悲劇。”鐵羽愕然道:“哦?有如此嚴重?”
金克用道:“對威寧侯府而言,遠比太行藏寶地圖更嚴重百倍千倍!”
鐵羽沉吟道:“這就奇怪了,既然是屬於我的秘密,卻又對威寧侯府如此嚴重?這倒叫人想不透……”金克用啞聲道:“鐵兄,你我是知交好友,我知道了,不能不告訴你,希望你聽了以後,先別激動,最好冷靜想一想,是否真有這種可能?”鐵羽點點頭,道:“好,你説吧!”
金克用故作神秘,先去門口張望了一下,又回到座位,壓低聲音,伸長脖子,説道:
“據説白玉蓮約郡主見面,自稱曾跟你生育過一個女孩兒……”鐵羽一怔,愕然道:“什麼?
你再説一遍,誰跟準生育過孩子?”
金克用將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接着説道:“據説那女孩子名叫鐵小薇,今年已經八九歲了,一直養在白蓮宮中,現在,白玉蓮就以這孩子作為要挾,要威寧侯府交出藏寶地圖,否則,她就拿鐵兄的親生骨肉,任人糟蹋,作為報復。”這番話,聽得鐵羽目瞪口呆,臉色大變,許久,才大聲喝道:“她在胡説,絕對不可能有這種事!”
金克用道:“鐵兄,不要激動,你再仔細想想看真有此可能?”
鐵羽連聲道:“絕無可能!絕無可能!金克用道:乍聽這消息,我也認為絕無可能,但白玉蓮言鑿鑿,説那女孩子面貌跟你十分酷肖,的確是你的親身骨肉。”鐵羽道:“果真有這種事,白玉蓮怎麼隱瞞到今天?上次在梅角虹樓,她為什麼隻字不提?金兄,這些年,你跟白玉蓮一直有來往,你有沒有聽到過?見到過?”然金用默然不語,既不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鐵羽道:“你為什麼不説話?難道你也相信她的鬼話?”
金克用搖搖頭道:“我當然不信,但是,鐵兄,這種事恐怕連你也不能否認,咱們就必須顧慮它的後果。”鐵羽道:“我根本不信有這件事,還有什麼可顧慮的?”
金克用肅容道:“不!鐵兄,只要有萬一可能,就不得不顧慮,小薇若真的是你親生骨肉,你忍心讓她被人糟蹋?”鐵羽張大嘴,半晌答不出來。
金克用道:“如果是個男孩子。倒也簡單了,偏偏是個女孩子,這件事萬不能等閒相視,白玉蓮説得出,就可能做得到,所以,鐵兄,我勸你務必要冷靜應付,必須計出萬全,才不致遺恨終生。”鐵羽被這番話説得冷汗遍體,良久“白玉蓮是在什麼時候,跟貞貞見面的?”
金克用道:“大概在兩三天以前。”
鐵羽又問:“你從何處聽來的消息?”
金克用道:“是花翎親口告訴我的。”
鐵羽詫道:“他怎會告訴你?”
金克用道:“他來向我打聽,是不是真有這鐵羽眉頭一皺,道:”你怎樣回答他?“金克用道:“我勸他當面跟你談訣,可是,樣做,怕影響你們之間的感情,也怕郡主難堪,時不讓你知道,準備私下跟白玉蓮作個了結。”他不願意那所以決定暫“了結?”鐵羽渾身一震,瞪大眼睛道:“他準備怎麼個了結法?”
金克用搖搖頭,説道:“這個,他並沒有説明白,聽他的口氣,好像白玉蓮曾跟郡主提過什麼交換條件,至於詳細情形,就不太清楚了。”鐵羽臉色變得無比沉重,訴我,白玉蓮在什麼地方?“
金克用道:“你要見她?”
鐵羽道:“是的,這件事只有我和她才能了結讓貞貞兄妹捲入這場是非。”
金克用道:“你準備怎樣跟白玉蓮了結呢?”
鐵羽痛苦的嘆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該如何了結,但我必須先見見那孩子,證實她是不是我的骨肉。”金克用道:“如果是,又如何?”
鐵羽道:“如果是真的,我要索回孩子,絕不讓她跟白玉蓮生活在一起。”
金克用正色道:‘鐵老弟,咱們是好朋友,請恕我説句冒昧的話,依我的看法,無論孩子是不是你的親骨肉,都不能讓她跟白玉蓮生活在一起,你要想想,這件事連你也無法絕對否認,只要白玉蓮一口咬定,孩子就永遠是個把柄,凡是跟你有關的人,包括你自己在內,都將永遠受白玉蓮的要鐵羽頷首道:“不錯。”金克用又道:“要解決這件事,就得徹底解決能因婦人之仁,留下這個把柄在白玉蓮手裏。”
鐵羽道:“金兄的意思是”
金克用壓低聲音道:“我只有兩句話奉勸永絕後患。”
鐵羽瞳目道:“你要我殺掉那孩子?”
金克用急道:“不!孩子無辜,我指的是白玉蓮。”
鐵羽一時沒有接口,但從他突然收縮的瞳孔,説明他的內心已被這句話所激動。這辦法的確太狠了些,卻不可否認是最有效的手段況,鐵羽這次跋涉千里,本就是挾忿而來。新怨,舊恨,交織成一片殺機。
鐵羽的心跳加快,血液沸騰,緊捏着雙拳振臂而起……
金克用看在眼裏,不由暗喜,湊過頭去又道:“鐵老弟,大丈夫要當機立斷,即使役有這件事,為了贏取郡主的芳心,也留不得白玉蓮。”鐵羽本來已經殺機勃勃,聽了這句話,心頭微震,突然冷靜下來。
他有一千個、一萬個殺白玉蓮的理由,但絕非為了博取花貞貞的歡心,他縱有一千個,一萬個殺白玉蓮的機會,但絕不在此時、此地。剎那間,他發覺金克用很可笑也很可怕,居然企圖使鷸蚌相爭,以便坐收漁人之利……
想到這裏,不禁長長吸了一口氣,表面仍裝作氣憤的樣子,道:“快告訴我,那賤人在什麼地方?我現在就去找她。”金克用卻沒有説出白玉蓮的下落,陰陰一笑,遭:“聽説白玉蓮正臆匿在威寧侯府附近,我已經吩咐古家兄弟去打探了,不久就會有回報,這件事,咱們必須秘密進行,不能讓花翎兄妹知道。”鐵羽道:“可是,我已經片刻無法忍耐,恨不得今天夜裏就找到她。”
金克用柔聲道:“老弟,千萬別急躁,這事交給老哥哥我.最遲明天,我一定給你確實的消息。”
鐵羽憂忿不休,金克用則百般勸慰.好不容易,才勸得鐵羽悻悻然迴轉內府。金克用親自送到院門口,再回卧室,卻發現古家兄弟在房外迴廊下等候。
然而,古家兄弟四個人,回來的只有老大古如雷和老三如風兩個,而且,古如雷身上還帶了傷。
金克用吃驚道:“怎麼?出了事?”
古如雷點點頭,哽聲道:“咱們在回程途中,遭白玉蓮和巫山二怪攔擊,老四被擒,老二不幸慘死在郭石頭手中金克用駭然道:”那女娃兒呢?“古如霄道:“已經送到斷崖石洞,交給了吳總管,是在回來的時候出事的……”
古家兄弟從斷崖石洞回來,已經是子夜過後,就在侯府高牆隱隱在望時,突然發現前面路口,一字排開許多人,恰好堵住了去路。正中一張軟凳上,端坐着白玉蓮,凳子後面站着夏姥姥,左邊是郭石頭和香奴,右邊是號稱“一擔酉籠筐”的林嵩師徒。白玉蓮面如寒霜,滿臉殺氣,其餘白蓮宮門下,一個個全都橫眉豎目,顯然來意不善。
古家兄弟急忙停步,彼此面面相艦,都生出不祥的預感。
古如雷低聲道:-糟了,一定是那把火引來的麻煩.白玉蓮反而堵在咱們前面,只怕這一關難過。“古如電道:”怕什麼,捉賊捉贓,她又沒有當場抓住咱們,給她來個一推三不知,她能奈我何?“
老四古如雨道據説是咱們乾的?“
古如霄搖搖頭,嘆道:“事已至此,皮闖過去,但白玉蓮高手幾乎全在此地對手,等一會若翻了臉,記住不可戀戰向突圍,以免被一網打盡。”古如風道:“這兒離侯府已經不遠,説不得只好硬着頭咱們四個恐怕不是咱們四人分四個方膽地動手。”古如雷道:“你們跟着我,別開口,一切先由我來應兄弟四人提聚功力,緩步走到近前,老大古如雷當先抱拳躬身,遭:”麒麟山莊古家兄弟,拜見白姑娘。“白玉蓮昂然不動,冷冷一笑,道:-哼!你們四個乾的好事!”
古如雷故作不懂,道:“咱們兄弟隨莊主來威寧侯府作客,並沒有冒犯姑娘呀?”
白玉蓮冷嗤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奠為,事到如今,你竟然還想抵賴?”
古如雷故作詫異道:“咱們真的不懂姑娘的意思……”
“住口!”白玉蓮一聲斷喝,道:“大丈夫敢作敢當,你們各為其主,奉命行事,我並不想過分責怪,但若以為白蓮宮好欺,那就打錯。”説着,雜掌互擊,兩名侍女抬着身負重傷的黑扭,從路旁暗處走了出來。
古如雷神色立變,默然無語。
白玉蓮道:“古如雷,我一向待你們兄弟不薄,今夜你們所幹的事,我也不想再追究,現在,我只問你們一句話,生死兩條路,由你們任選一條。”古如雷情知抵賴不過,只得拱手道:“姑娘既然瞭解我兄弟奉命行事,身不由己,有話盡請吩咐,只要我兄弟辦得到,絕不推諉。”白玉蓮點頭道:“好!我一生最佩服勇於認錯的人,我們長話短説,要活路,就交出鐵小薇,已往恩怨一概不究,白蓮官還另有酬勞,否則,明年今日,就是四位的忌辰,為敵為友?全在你們一念之間。”古如雷道:“姑娘這話令人為難,我們兄弟受金莊主撫恩,斷無背叛之理。”
白玉蓮冷聲道:“這麼説,你是拒絕交人了?”
古如雷道:“不瞞姑娘,縱然願童交人,也無法辦到,因為人已送進威寧侯府,根本無法再交回給姑娘……”白玉蓮臉色一沉,説道:“這話只好去騙三歲小孩,既然已送去侯府,你們由何處而來?”
古如雷倌口道:“我們已經送人回過府再出來白玉蓮冷冷道:”是真話?“古如雷道:“句句是真。”
白玉蓮重哼一聲,説道:“那你們就死定了。”
舉手一揮,郭石頭帶着香奴,林寓帶着兩名侏儒徒弟,立刻分由左右飛身而出,將古家兄弟圍住。
古家兄弟急忙拔劍,四個人背對背結成禦敵的陣勢。
古如雷大聲叫道:“姑娘為什麼不由人解釋……”
白玉蓮截口道:“我沒有工夫聽你胡謅郭老,給我郭石頭應聲出手,大步向前,左臂疾探,抓向古如電。
古如電在四兄弟中身法最敏捷,長劍一振,飛快地反削了過去。
這一劍,應變迅捷,出手部位也十分精確,如果換了旁人,勢非縮手閃避不可。
不幸對手卻是郭石頭,劍鋒與手臂相觸,“叮”的一聲輕響,郭石頭的手臂分毫無損,反把古如電的長劍震開了一尺多。就在這劍臂相接的剎那,郭石頭已經連人直撞了過去,右手一拳搗出,左手也同時沉落,抓住了古如電的胸衣前古如電急忙掙扎,“嘶”!胸衣破裂,左肩也捱了一拳。這一拳,直把古如電打得像陀螺似的連轉了五六個轉長劍也脱手墮地。
兩旁的古如雷和古如雨大吃一驚,雙劍齊出,急來搶救郭石頭對左右捲到的劍鋒毫不理會,一個跨步,兩隻手己抓住古如電的右臂和左肋,雙臂一掄,竟將古如電高高舉了起來。
劍鋒砍在他身上,就像替他拍灰一樣,古如電卻被他當作一塊頑石,向地上重重摔了下去。
一聲驚呼才叫半聲,古如電已變成了肉醬。
剩下的兄弟三個心膽俱裂,宛如毀窩的老鼠,分頭奪路逃命。
然而,四周都是白蓮官高手,就像打獵的圍場,紛紛堵截,剎時展開一場餛戰。
古如雷遭遇飛漁夫林嵩擊得衣破肉綻,渾身是傷。
古如風跟兩名侏儒纏在全力,也脱不了身。
交手才數招,已被林嵩的釣杆老四古如雨誤以為香奴好欺,卻上了大當。
剛一照面,就被香奴由革囊中放出許多毒蠅紅腫,勉強支撐了半盞熱茶光景,終於力竭倒地去。
叮得滿頭被活捉了眼看古家兄弟非死即傷,岌岌可危,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夏姥姥低聲對白玉蓮説道:“是威寧侯府的黑騎隊來了,如果在這兒遇上,只怕不太方便。”
白玉蓮點點頭,這才喝住白蓮宮屑下,劍指着古如雷道:“今夜權宜留下你們兩條殘命,好讓你們替我帶句話給金克用,明天日落以前,叫他乖乖送回小薇,換古如雨一條命,否則,休怪我白玉蓮心狠手辣。”説完,長身而起,由白蓮宮屑下高手簇擁着走了金克用聽完這些經過,臉上卻浮起一抹陰沉的冷笑,緩道:“很好,既然已經撕破臉,明天日落以前我會叫她知道金某的手段。
古如雷道:“咱們兄弟四人追隨莊主多年,還求莊主念在我兄弟一片忠誠,設法保全我四弟的性命。”金克用嗤嗤而笑,道:“你們放心吧,白玉蓮敢傷他一根毫毛,我要她拿十條性命來抵償。你們辛苦了一夜,先去休息,明天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
古如雷兄弟欠身告退,金克用又叫住他,笑着輕拍兩人的肩頭,低聲道:“振作些,好好地幹,明天日落以前,咱們就是寶藏的主人了。”這一夜,金克用幾乎全沒有休息,獨自伏案,在寫一件不知名的文件。
文件似乎很難寫,以致金克用寫了又撕,搪了又寫,直到天色將明才寫好,然後,又將寫過的廢紙親自點火焚化,一切妥貼,才和衣而卧,稍作憩歇……
天亮不久,金克用便通知安達密要事面告。
花翎獲報,匆匆趕到客室。
金克用含笑道:“一大清早打擾侯爺的美夢得已,金某特向侯爺賀喜。”
花翎訝道:“莫非白玉蓮已有答覆?”
金克用道:“幸不辱命,金某昨夜整夜奔走了白玉蓮……”
花翎急問:“她怎麼説?”
金克用道:“她本來不願意,堅持要面見郡主才肯答覆,經金某曉以大義,多方勸解,最後終於同意了侯爺的兩個條件,不過”花翔道:“不過什麼?”
金克用故意沉吟了一下,並且親筆立下退婚字據個小小的要求。“才道:“白玉蓮答應交還鐵小薇永不再跟鐵羽糾纏,但她也有花翎道:”什麼要求?請説,只要我做得到應她。“金克用道:”白玉蓮的目的,怕侯爺根本沒有找到那兩份地圖是假。“
全在那兩份藏寶地圖,她因此想證實一下地圖是真花翎道:“她要如何證實呢?”
金克用道:“她願童先寫下退婚字據,要求跟侯爺交換兩份地圖中的一份,若證明地圖屬實,再送還孩子,交換另外的一份。”花翎皺眉道:信任威寧侯府?“金克用笑道:君子之腹,不過允了她吧。“
“為什麼要將一件事分兩次辦?難道她不”白玉蓮身人邪道,難免以小人之心,度她這要求倒也不算太過分,侯爺何妨就答花翎道:“萬一她得去一份地圖,卻不肯給我孩子,我用地圖換回來一張無用的字據,豈不吃虧?”
金克用道:“侯爺莫非也忘記了?地圖共有四份,必須四份圖齊全,才能找到寶藏,白玉蓮縱然騙去一份圖,對她也一樣毫無用處,她的意思,只是想對照一下地圖的真偽而已。”
花翎想了想,點頭道:“好吧,我答應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交換字據?”
金克用笑道:“金某已經替侯爺取得字據了。”
説着,從懷中取出一份紙柬,雙手交給花翱。
紙上墨跡猶新,字體竟然頗為“娟秀”,寫着:“立字據人白玉蓮,因與鐵羽夫君意見不合,分離已近十載,夫妻之名雖存,夫妻之實早亡,自立據日起,願正式終止夫妻關係,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涉,空口無憑,立此據存照。”
字據下方,有“白玉蓮親筆”字樣,並且劃了押。
花翎看罷,沉吟道:“這真的是白玉蓮的親筆字據嗎?”
金克用忙道:“絕對是真的,每一個字,都是金某親眼看見白玉蓮寫下的,如果侯爺還不相信,金某願意副署作花翎搖搖頭道:”這倒不必了,我縱然不相信白玉蓮還能不相信金莊主麼。“
金克用躬身笑道:“承侯爺厚愛,金某深感榮幸。”
花翎收了字據,問道:“我應該如何交給她地圖?”
金克用道:“侯爺要此事秘密,當然仍由金某轉交給她最好,同時,金某也得再跟她約定交還孩子的時間和地點。”花翎道:“你什麼時候去跟她見面?”
金克用道:“金某立刻就去。”
花翎由貼身處取出兩份羊皮地圖,隨意抽了一份,交給金克用,叮囑着道:“這件事,我就全權委託金莊主了,只是務必要瞞着鐵大哥……”金克用連聲道:“請侯爺放心,金某絕不會泄漏片語隻字。”
送走了花翎,金克用急忙掩閉房門,迫不及待地取出自己一份地圖相互對照,不由仰面長吁了一口氣。兩份地圖,恰好對角相連,雖然還無法從圖上看出寶藏位置,已經足證是真正的原圖。
就憑一張偽造的字據,輕而易舉取得了一半藏寶地圖,金克用應該放聲大笑才對。可是,他非但沒有笑,臉上反而流露出無限沉重,捏着地圖的兩隻手,也不停地顫抖!每當他面對這羊皮地圖,內心就像被一層層帶刺的荊棘緊纏成一團,神情凝重,目光中隱含着恨意。誰也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誰也猜不透他何以千方百計取得地圖,卻並不能從這些珍貴的地圖獲得滿足和愉快。難道他真的志不在取得寶藏,只是不甘祖先遺物落在外人手中?圖共四份,他僅得其二,或許他就是為了這原因而耿耿於懷吧……
“篤!篤!篤!”有人敲門。
金克用好像受驚的兔子,一躍而起,迅速藏好地圖。
打開房門,進來的是鐵羽。
金克用微怔道:“鐵老弟,這麼早?”
“我根本一夜沒有睡。”鐵羽的神色顯得很萎頓,斜靠在座椅中,緩緩地説道:“昨天晚上,我整整想了一夜,總覺得這幾天的情形,有些不對,連花翎兄妹在內,你們好像有什麼事在瞞着我。”金克用笑道:“那怎麼會呢?你我亦屬知交,花翎兄妹更是敬你如同胞兄長,我們怎會有事瞞你。”
鐵羽苦笑道:“或許是我多疑,反正我感覺得到,威寧侯府中,只怕要發生事故了。”
金克用道:“這是因為奪找地圖迄今尚無結果,心中所思,難免會感到煩悶,老弟不必過分憂慮。”鐵羽搖搖頭,忽然問道:“聽説古家兄弟已經回府了,可有白玉蓮的消息?”
金克用輕嘆了一口氣,笑容頓時變成了愁容,卻沒有回答。
鐵羽詫異地問道:“怎麼?難道發生了什麼事?”
金克用道:“唉!不提也罷。”鐵羽道:“為什麼?”
金克用,忽然道:“老弟,我本來不想告訴你,既然你一定要迫問,索性就讓你知道也沒關係,不過你得先答應我一件事。”鐵羽毫不遲疑地説道:-我一定答應,你説吧。“金克用道:“這是我麒麟山莊跟白蓮宮之間的過節,我説了出來,可不許你插手管這件事,更不能為了我而影響你既定的取圖索寶計劃!”鐵羽道:“好,你快説,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金克用這才忿忿地道:“古家兄弟回是回來了,人同去,回來的只有二人,內中古老大還身負重傷-鐵羽吃驚道:”當真?“
金克用嘆道:“他們為了打探白玉蓮的行蹤,不料反被白玉蓮攔截伏擊,古老四被擒,古老二當場慘死在郭石頭手金克用道:”就在昨天午夜。“鐵羽道:”在什麼地方遭遇伏擊?
“
金克用道:“寓戚寧侯府不遠。”
鐵羽怒哼道:“白玉蓮太狂了,快告訴我,她在什麼地我立刻去找她!”
金克用連忙攔住,道:“鐵老弟,你答應過,這是麒麟山莊和白玉蓮的仇恨,由我們自己了斷,你不能插手。”鐵羽哪裏肯依,正色道:“但古家兄弟是去替我探聽消息,這件事當然跟我有關,何況,她膽敢在威寧侯府附近行兇殺人,我也不能坐視。”金克用道:“她傷的是我麒麟山莊門下,金某自會尋她了斷,老弟,你還是以尋圖為重,犯不上淌這渾水。”
鐵羽怒道:“金兄,你説這話,莫非沒拿我姓鐵的當朋友?以為我鐵羽只認得寶藏?”
金克用連忙説道:“不!我絕不是這個意思-鐵羽道:”那你是什麼意思?“金克用道:“鐵老弟,我這是替你想,如果在昨天,你要找白玉蓮,我絕不攔你,可是,今天的情形跟昨天已經不大相同。”鐵羽道:“有什麼不同?”
金克用道:“昨天以前,白玉蓮只想利用孩子作要挾,行事還有顧忌,從昨夜攔截古家兄弟的事件看來,她已經將白蓮宮高手傾巢而出,分明決心憑武力行事,而且來勢洶洶,存心不善。”鐵羽冷笑道:“她要憑武力行事,那正合我的心意。”
金克用道:“鐵老弟,話不是這麼説,有道是:雙摹難敵四手,白玉蓮能坐使巫山二怪俯首帖耳甘供驅策,必然有她獨特的本領,你孤身一人,又有孩子的顧慮,不能放手施為,何必跟她翻臉……”鐵羽截口道:“我問你不説?”
白玉蓮在什麼地方?你究竟説金克用道:“老弟,你一定要去?”
鐵羽道:“那是我的事,你若一定不肯説,找到她。”
金克用故作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道:‘好吧,我只知道她在寓此地十餘里外一處山谷內,紮了兩座’蒙古包‘,但這是昨夜的事,現在是否仍在原處,就不得而知了。“鐵羽道:”一夜之間,縱然遷移諒也不遠,金兄可願意陪我同走一趟?“金克用道:“你決定要去,金某當然義不容辭,不過,這件事最好別驚動威寧侯府,咱們兩人只佯稱去附近走走,暗帶兵刃,私下裏去。”鐵羽點頭道:“好,就這麼辦,我去換一件衣服準備一下,咱們回頭在大門口見面!”
鐵羽去後,金克用立刻喚古如雷和古如風吩咐道:“我已經激動鐵羽尋白玉蓮報仇,但絕不能讓他們有交談解釋的機會,等一會我和鐵羽同去,你們也隨後動身,途中要搶捷徑先到山谷附近埋伏,只等鐵羽一到,你們就動手,撬起混戰,自有鐵羽來承擋,然後,你們便轉往斷崖石洞,協助吳總管看守那女娃兒,今天夜晚,我會帶花翎去那裏交換,一切聯絡信號仍照以前的約定……”
金克用的設想和安排,不能説不周密。
看來,他的確有把握利用小薇取得另一份地圖利用鐵羽,從白玉蓮手中奪到最後一份,四圖齊全寶垂手可得。他只是忘了一件事,白玉蓮為了獲得藏寶圖,曾經數度派人潛入威寧侯府都未能得手,如果威寧侯府那麼容易哄騙,地圖早就該被白玉蓮騙去了。聰明人的最大缺點,就是太過自作聰明,把天下人都當作傻瓜。
金克用是聰明人,可惜威寧侯府不是傻瓜.白玉蓮也不是,鐵羽更不是……
當金克用和鐵羽“尋”到那片山谷,“蒙古包”不見了,白蓮官的人也蹤影全無。
山谷中,野草如茵,流水淙淙,看不見一片燒剩下來的帳幕,甚至看不出曾經有人在這裏搭蓋帳篷居住過。鐵羽詫異地望着金克用,顯然在問:“你沒有弄錯?是這個地方?”
金克用也驚疑不已,恨恨道:-白玉蓮的消息真夠靈通,昨天夜晚明明還在此地,一夜間競搬得無影無蹤了。“帙羽道:”她怎麼知道我們會來?“金克用道:“我想,她可能在威寧侯府中埋伏了內線。”
他不便説出奇哥潛入侯府的事,但自從古家兄弟負創逃回,就沒有再見到奇哥的蹤影,顯然,白玉蓮是因為行藏敗露,防備金克用會慫恿威寧侯府的鐵騎進犯,才連夜召回奇哥,遷避他處去了。鐵羽並沒有迫問內線是誰,只聳聳肩道:‘白蓮宮人多,想必不會躲得太遠,咱們且在附近搜搜看。“金克用道:”好,咱們先分頭搜查谷口附近,看是否能找到蛛絲馬跡。“
兩人分路查看外林子背後。
鐵羽在山谷谷口,金克用卻遠遠繞向谷避開鐵羽的視線,舉掌輕擊,林子裏應聲奔出來兩個正是古家兄弟。金克用剛想開口詢問,突然發現古家兄弟情形有些不對兩人的長劍都不見了,肩後僅餘劍鞘,雙手緊緊按着自己的脖子,腳步踉蹌,就像喝醉酒似的,奔出林子不足十步,忽然身子一陣搖幌,同時摔倒地上。金克用大驚,飛步迎上前去,便想伸手扶持。
可是,手才伸出一半,急忙又縮了回來,連連向後退了三四步,臉上驚容遍佈……
原來古家兄弟的頸脖上,正各纏着一條渾身墨綠的小蛇,兩人臉色已變成漆黑,眼球凸出,喉嚨“咯咯”作響,神情痛苦。金克用皺眉道:“是崑崙奴下的毒手?”
兩人點頭不止。金克用驚駭地又退後了一步道:“他們還在林子裏?”
古家兄弟搖搖頭。
金克用再問:“你們還能不能説話?”古家兄弟連連搖頭。
金克用輕嘆道:“我看你們既中蛇毒希望了,不如成全你們,免受痛苦。”
話落,寒光閃現,長劍出鞘,由兩人頸項間掠過。
兩條毒蛇隨劍鋒而斷,古家兄弟的喉嚨也跟隨蛇同時斷裂,當場氣絕。
金克用毫無憐憫之意,在屍體上抹去劍鋒血污,轉身欲行……
才轉過身,卻見鐵羽正站在面前。
金克用心頭微震,臉上立時浮現出悲憤的神色,恨恨道:“帙老弟,你都看見了,白玉蓮下此毒手,分明是決心要跟咱們兵戎相見,拼個生死存亡。”
鐵羽緩緩點了點頭,卻道:“你不該殺他們,或許能從他們口中,問出白玉蓮去向。”
金克用忙道:“古家兄弟追隨我多年,我實在不忍心眼看他們遭受蛇毒噬心的痛苦……
鐵老弟,你在谷口可有什麼發現?”鐵羽道:“我看見許多腳印向北延伸,只不知是否白蓮宮人留下的。”
金克用忙道:“真的?咱們快追下去看看吧。”
鐵羽指着古家兄弟的屍體,道:“你不打算掘個坑他們掩埋了再走?”
金克用道:“掩埋屍體事小,我是擔心耗費時間,被白玉蓮逃脱了。”
鐵羽木然地道:“她既然志在藏寶地圖,東西還沒到手,大概不會這麼急逃走吧!”
金克用語塞,只得訕訕地拔劍掘地,挖坑掩埋古家兄弟的屍體……
時斷時緣,直到那片峭壁附近,才遂然中止。
金克用仰望峭壁上那些洞穴,不禁心驚肉跳兩手冷汗。
鐵羽也仰望着那片峭壁,卻含笑道:“金兄這片峭壁叫什麼名字?”
金克用道:“不知道。”
鐵羽道:“此地叫石蜂窩,當年幼時,我和花翎兄妹常來這兒玩捉迷藏的遊戲。”
“哦?”金克用有三分驚訝,卻有七分後怕,當時只説這地方隱秘難覓,竟沒想到會是鐵羽的兒時遊玩地。鐵羽又道:“我們曾經數過,這壁上石洞,共有十個,恰好是一年的日數,每天遊玩一個洞,要整整能玩遍,可惜那時候我們功力有限,上層較高的石洞無法上去,但較低的百餘個洞穴,卻都很熟悉,其中有些石洞,還是互相連通的,金兄你可知道嗎?”
金克用脱口道:“不錯”
他毫未思索,便回答“不錯”,是因為吳濤藏匿鐵小薇的那個石恫,就蹬鄰洞可以互通的,等到話已經説出口,才猛然驚覺,連忙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