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夢秋道:“關於丐幫的事,因時間太過倉促,晚輩所得,只是部分內情。”
關中嶽忍不住接道:“我們能知曉一部分,也就夠了。”
鐵夢秋道:“丐幫正值鼎盛之秋,忽遇大挫,十二位長老,為人所傷,暈迷不醒……”
關中嶽吃了一驚,接道:“有這等事?”
鐵夢秋道:“丐幫總壇遭災,被人偷走了歷代存下的機密暗卷,據説丐幫幫主,也受了暗算,在一定時限之內,如是不作療治,亦將死亡。”
關中嶽、方振遠同聲叫道:“這當真是不可思議。”
鐵夢秋道:“那十二位長老,是丐幫中武功最好的人物,竟然同時身受暗算。再加上幫主亦受暗算,總壇被竊,機密外泄,短短數日之間,使徒眾逾萬,遍佈大江南北,號稱江湖上第一大幫的丐幫,頓然陷入風雨飄搖之中。”
關中嶽哦了一聲,道:“鐵兄,這牧羊圖,和丐幫的事,有什麼關連呢?”
鐵夢秋道:“有人給了丐幫一封書信,信上寫明以牧羊圖可以交換丐幫十二位長者的性命,和被竊的機密。”
關中嶽道:“這個……”
鐵夢秋道:“這個什麼?難道關鏢頭不信在下之言麼?”
關中嶽道:“在下只是覺着有些奇怪。”
鐵夢秋道:“奇怪什麼?”
關中嶽道:“那人如是要取牧羊圈,對付我們虎威鏢局,似乎比對付丐幫容易多,他怎麼捨近求遠呢?”
鐵夢秋道:“這件事,表面上看來,確然如此,便在下推想,內中必然另有原因,也許他們不便向貴局下手。”
關中嶽道:“似乎是隻有這個原因了。”
鐵夢秋目光轉到了方振遠的臉上,道:“晚輩默查開封府近日中的演變情形,對貴局十分不利。”
方振遠道:“鐵兄的意思?”
鐵夢秋道:“這是在下的看法,丐幫雖然是武林中素具忠義的一個幫會,但他們目下情勢,有些自顧不暇,一旦他們為了自救,不能不倒行逆施,丐幫亦將是貴局中的大敵了。”
方振遠道:“丐幫中際遇如此,實也值得同情,如若他們肯以坦誠相告,在下想敝總鏢頭,極願幫忙。”
鐵夢秋笑一笑,道:“這是貴局中的打算了,晚輩對那牧羊圖。
全無野心,再三關心此事的發展,只是為了方老前輩的安全。”
方振遠一抱拳,道:“在下感激不盡。”
鐵夢秋道:“關總鏢頭保護牧羊圖的一片用心,在下十分敬佩,不過,目下情勢的演變,已逾越了他的能力甚多。”
關中嶽道:“這個關某也知道。”.鐵夢秋道:“你有此心,已經夠了,如是自覺無能保護牧羊圖,一何不把它交出來。”
不待關中嶽答話,接道:“你如是好勝稱強,非要保護牧羊圖不一可,那就是自不量力,不但要自招煩惱,而且整個鏢局中人,都將被你這想法所誤,數十條人命,都將在你的一念之中丟掉。”
關中嶽道:“在下無意霸佔牧羊圈。”
鐵夢秋道:“你也沒有能力保護它。”
關中嶽道:“在下縱然交出牧羊圖,但卻不知應該把此圖,交給何人?”
鐵夢秋道:“這個……”
方振遠接道:“鐵兄武功高強,如是出面保護牧羊圈,那是最好不過了。”
共中嶽道:“如是鐵少俠願意保護牧羊圈,在下立即交出。”
鐵夢秋搖搖頭,道:“兩位對在下的信任,在下十分感激,不過,此事在下不能答允。”
方振遠道:“為什麼?”
鐵夢秋道:“我如想要此圖,也不會落在你的手中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把牧羊圖交給一個有能力保護它的人。”
關中嶽道:“什麼人可以保護牧羊圖。”
鐵夢秋道:“如是找不出一個人有此能耐,找一個正大門户,由他們負責保護這幅圖。”
關中嶽道:“在下亦是此意,不瞞鐵兄説,自下徐督帥已出面和少林寺中方丈洽淡,只要約好日期,在下就把牧羊圖移交少林寺高僧手中。”
鐵夢秋道:“徐督帥也捲入這場江湖糾紛之中。”
關中嶽道:“徐督帥是一位好官,難得一見的好官。”
鐵夢秋笑一笑,道:“不錯,徐督帥的官聲,確然很好,但他卻不能治家。”
關中嶽呆了一呆,付道:“這位霧裏神龍一般的年輕人,似乎是知道很多事,這些事,又都是極端機密,令人莫可預測的事。”
心中念轉,口中説道:“鐵兄,對督帥府中的事,似乎也知曉不少。”
鐵夢秋道:“徐督帥和在下無關,我只是冷眼看出他府中的問題罷了。”
關中嶽道:“鐵兄,你既然知曉內情,不知可否……”
鐵夢秋搖頭接道:“在下不願和官府中人來往,徐府中的事,不用找在下了。”
關中嶽一生中經歷了甚多兇險之事,但卻從來有過,像此刻這等處境,只覺走也不是,守也不是,只有坐以待變,心頭納悶,吩咐廚下,再開上一桌酒席,笑道:“鐵兄,關某大自己明白,我只是保個十萬八萬銀子的材料,要我保護這牧羊圖上一批巨大無比的財富,在下就一籌莫展了。”
鐵夢秋道:“閣下既有自知之明,何不交出牧羊圈算了。”
關中嶽道:“問題是交給誰?”
方振遠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道:“鐵兄、旬前牧羊圖一度遺失,但卻有一位不知道姓名的高人,把此圖當作年禮,送給我方某人,那人可是鐵兄?”
鐵夢秋淡然一笑,道:“正是在下。”
這時,酒菜已上,關中嶽抱拳説道:“鐵兄請入席小酌幾杯,在下還有很多事,向鐵兄領教。”
鐵夢秋也不推辭,舉步行入客位坐下。關中嶽、方振遠兩面打橫。
方振遠端起杯,敬了鐵夢秋一杯,道:“鐵兄,如是鐵兄不把這牧羊圈,還給敝局,自下,我們也沒有這些困難了。”
鐵夢秋沉吟了一陣,道:“在下本應該助貴局一臂之力,保護牧羊圈。但我另有要事,在開封府中等候消息,如有信息傳來,在下隨時動身他往,所以,在下不敢承諾。”
關中嶽略一沉吟,道:“不知鐵兄等的是什麼消息。”
鐵夢秋道:“是在下個人的事,與江湖大局無關。”
關中嶽道:“不知關某等能否效勞一二?”
鐵夢秋道:“如有需用諸位之處,在下自會開口。,’方振遠道:“鐵兄在開封,不知還能留多少時間。”
鐵夢秋道:“很難説,也許十天半月,也許明天就走。”
方振遠道:“全憑那消息傳來。”
鐵夢秋神情嚴肅地説道:“不錯,所以,在下並非是完全的自由之身,也是在下奉勸貴局讓出牧羊圈的原因。”
方振遠心中暗道:“好大的口氣,如若是他能留在開封似乎是我們就不用讓出牧羊圖了。”
心中念轉,口中説道:“鐵兄,要等甚麼人的消息?”
鐵夢秋沉吟了良久,道:“是關於在下出身大事,恐在下不使細告。”
方振遠嗯了一聲,道:“鐵兄既是不便説,咱們也不便追問下去,不過,在下也要奉勸鐵見幾句話。”
鐵夢秋道:“在下洗耳恭聞。”
方振遠雙目在鐵夢秋的臉上打量了一陣,道:“你今年二十一二吧!”
鐵夢秋道:“在下二十四歲。”
方振遠道:“你武功高強,成就驚人,必然練的幼功。”
鐵夢秋點點頭,道:“不錯,在下從兒時開始練起。”
方振遠道:“你有着很好的師承,天賦,再加上你的機運,般般湊巧,才能夠造成似鐵兄這般人才……”突然放低了聲音,換道:“不過,那鏢旗主人也在開封附近,鐵見不鋒芒太露,觸犯了鏢旗主人的禁忌。”
鐵夢秋莞爾一笑,道:“甚麼鏢旗主人……”
方振遠急急説道:“低聲一些。”
鐵夢秋道:“怕什麼?就算他在開封,也不會在咱們附近。”
方振遠道:“鏢旗主人,神出鬼沒,難也無法料得到他會在何時出現,所以,咱們説話要小心一些。”
鐵夢秋笑道:“看老前輩莊嚴神色,大約是不會錯了。”
方振遠道:“唉!你出道晚了一些,不知那盤龍鏢旗的威力,三十年前,盤龍鏢旗已然威震大江南北,鏢旗出現之地,綠林中人,無不退避三舍,武林中能有這數十年的平靜,那盤龍鏢旗主人,實是功不可沒。”
鐵夢秋道:“但在下出道以來,就未聽過盤龍鏢旗的事。”
方振遠道:“不知何故,二十年前,那鏢旗主人,突然在江湖上銷聲匿跡,一直未再聞出現江湖的事,但這一次……”
鐵夢秋道:“這次怎樣了。”
方振遠道:“這一次,就在數日之前,鏢旗和鏢旗主人,突然在開封府附近出現,誅殺了一批兇人,又消失不見……”
長長吁了一口氣,接道:“説來,也是奇怪的很。”
鐵夢秋道:“奇怪什麼?”
方振遠:“那鏢旗主人,一向有武林至尊的稱號,盤龍旗令所到之處,受命人只有兩個結果,一個是遵照命令行事,另一個就是受誅鏢旗主人劍下……”
鐵夢秋啊了一聲,接道:“兩位瞧到那鏢旗主人了嗎?”
方振遠道:“瞧到了,只可惜沒有瞧得清楚罷了。”
鐵夢秋道:“兩位可也是被那鏢旗主人令召而去嗎?”
方振遠搖搖頭,道:“我們是巧合而已。”
鐵夢秋道:“這就是了,事情既是和兩位無關,那鏢旗主人,自是不應該傷到你們。”
方振遠道:“在下奇怪的是,那鏢旗主人既然到了此地,以他的仁俠豪氣,竟然對牧羊圈的事,置之不理,目下的紛亂情形,似乎是隻有他出面,才可把事情解決了?”
鐵夢秋道:“也許這中間別有內情。”
方振遠道:“什麼內情呢?”
鐵夢秋道:“這個麼?在下就不知道了,在下未聽説過那鏢旗主人的事。”’方振遠道:“唉!以那鏢旗主人耳目的靈敏,似乎是早應該聽到了這些事情了。”
鐵夢秋微微一笑,道:“在下不知盤龍鏢旗的事,無法評論。”
關中嶽敬了鐵夢秋一杯酒,道:“丐幫和陰陽書生桑小幹,也應該分出高下了。”
鐵夢秋道:“丐幫人多勢眾,如是他們採用了車輪戰法,或是合力攔劫,桑小幹雖然武功高強,只怕也無法衝過丐幫的攔擊。”
關中嶽道:“丐幫一向遵守江湖規戒。”
鐵夢秋道:“但目下的丐幫,可能是已經亂了章法……”
長長吁了一口氣,接道:“丐幫雖有忠義之風,但他們面臨到崩潰的危險時,也一樣無法遵守江湖上一對一的規戒了……”
突然放下筷子,道:“有人來了。”
關中嶽怔了一怔,傾耳聽去。
半晌之後,才聽到了一陣步履聲,傳入了耳際,心中暗暗驚道:“他耳目的靈敏,似是已到了天視地聽之境。”
步履聲來勢極快,一個趟子手,奔入大廳。
關中嶽放下筷子,道:“什麼事?”
趟子手一欠身,説道:“有一位飛輪王宣釗求見……”
關中嶽接道:“快些請他進來。”
趟子手道:“還有一位自稱太行駝叟的人,緊隨飛輪王身後而到。”
關中嶽略一沉吟,道:“請他們都進來吧!”
趟子手應了一聲,轉身而去。片刻之間,帶着兩人,行入大廳。
當先一人穿着一身閃閃生光的衣服,正是飛輪王。
緊隨在飛輪三宣釗身後的,是一位駝背老者,正是太行駝叟。
關中嶽一抱拳,道:“兩位聯手而來,兄弟臉上光彩不少。”
宣釗嘆息一聲,道:“有勞關兄久候了。”
關中嶽道:“目下開封府的形勢,變化萬端,宣兄想必遇上了什麼麻煩事情。”
宣釗道:“一言難盡。”
關中嶽道:“慢慢的談,兩位先請入席,喝杯水酒。”兩人也不推辭,立時入席。
關中嶽回顧了鐵夢秋一眼,還未來得及開口,鐵夢秋已搶先説道:“在下來學後進,無名小卒,關總鏢頭不用替我引見了。”
他説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宣釗和太行駝叟,也都聽得清清楚楚。
關中嶽急急咳了一聲,搶先説道:“宣兄,宋兄,來,兄弟先敬兩位一杯。”
兩人舉杯相謝,方振遠也跟着站起來暗了一杯,只有鐵夢秋原坐未動,自顧舉筷夾菜食用。
關中嶽放下酒杯,道:“宣兄,兄弟這幾日一直在等候宣兄。”
宣釗道:“説起來慚愧的很,兄弟被人下了毒,迷迷糊糊的睡了兩天時間,今天,才算是神志清明。”
關中嶽呆了一呆,道:“有這等事。”
宣釗道:“兄弟清醒之後,問過了店小二,才知道已勞吾兄等候了甚久。”
關中嶽道:“宣兄和宋兄……”
太行駝叟接道:“我們是不期而遇。”
關中嶽道:“兩位進入敝局之時,可遇上什麼麻煩嗎?”
太行駝叟卻淡然一笑,道:“似乎有丐幫人在貴局附近。”
關中嶽道:“不錯,他們沒有攔阻兩位嗎況太行駝臾道:“沒有,但他們似乎是很注意我們的行蹤。”
關中嶽沉吟了一陣,低聲對方振遠道:“看起來,丐幫中的高人,大都為桑小幹引去,無餘力再攔阻另外的人了。”
鐵夢秋搖搖頭,似是否定了關中嶽的論斷,但卻未多説話。但他搖頭之舉,不但關中嶽看的清楚,方振遠和太行駝叟,全都看到。
方振遠輕輕咳了一聲,道:“未兄,此番來到敝局,想必有見教之事了。”
太行駝叟冷冷説道:“老朽無事不登三寶殿,這番來到貴局,確有幾件小事。”
方振遠道:“宋兄只管吩咐,只要我們能夠做得到,決不推辭。”
太行駝叟道:“其實,並不關在下的事,只不過和牧羊圖有點關連罷了,牧羊圖既然在貴局手中,因此老朽再行來此,希望説明一聲……”
關中嶽微微一笑,道:“牧羊圖原為閣下所有,如是宋兄想收回牧羊圖,兄弟可以奉還。”
太行駝叟嘆息道:“在下如若收回牧羊圖,自知無法生離開封府,那幅圖麼,只好送給關兄了……”
語聲一頓,接道:“但那圖上有不少武功,不知關兄瞧出來沒有。”
關中嶽道:“瞧出來一些,只是關某人才智愚拙,領悟不多。”
太行駝叟道:“能領悟一些就不錯了……。”
沉吟了一陣,接道:“關總鏢頭可知那牧羊圖上,一共有幾招武功。”
關中嶽道:“只瞧出五招。”
太行駝叟道:“一共七招,你能在很短時間內瞧出五招,足見高明瞭,不過,最厲害的,還是最後兩招,如若那繪圖的不騙人,學會這七招刀法,就可以保有這幅圖。”
關中嶽道:“宋兄,可是這七招你都已學會了嗎?”
太行駝叟道:“兄弟不善用刀,學得其中的四招罷了。”
鐵夢秋突然放下筷子,淡淡地道:“全學會了,也沒有用。”
太行駝叟冷笑一聲,似想發作,卻被關中嶽攔住,説道:“宋兄,保管那牧羊圖甚久時間,但卻一直嚴守機密,未曾泄漏江湖,怎的一到了那位劉大人的手中,這消息就極快地傳遍了江湖?”
宣釗道:“不錯,這消息想來是宋兄傳佈出來的了。”
太行駝叟本想反唇相譏鐵夢秋幾句,但卻被關中嶽岔過話題,只好搖頭説道:“不是,這消息,並非由在下傳佈……”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在下覺得奇怪的,也就在此了,偷走這幅牧羊圖的人,在下已知曉是誰,但他決不會把這消息,故意的傳出去,但目下的情形,不但江湖上盛傳出來牧羊圖出現的事,而且把牧羊圖中的寶藏、藥物、武功,都傳了出來,所以,才引起了這多武林高手,參與其事。”
方振遠道:“宋兄的意思,可是説有人故意把這些消息傳出,引起這一場混亂搏鬥。”
太行駝臾道:“確然如此,在下擔心的也就是這件事,整個牧羊圖傳佈江湖,都是一個有計劃的行動。”
關中嶽嗯了一聲,道。“不錯,只是他手法巧妙,輾轉曲折,借一個和武林毫無關係的退休官員之手,再轉到我關某的手中,牽連所及,拖住了維握兵符,佈政四省的徐督帥,這場風波來勢之大,可算得前無古人了。”
太行駝叟道:“老夫這幾日苦苦思索,才想到這可能是才智絕世人物預先佈下的圈套,要不然,不可能在不足數月的時間中,天下無數高手,都會集開封府來。”
關中嶽道:“宋兄深思熟慮,想出了這中間的原因,但不知是否想出了應對之法來。”
太行駝叟搖搖頭,道:“想不出來。”
關中嶽長長吁了一口氣,道:“此事本也很難想出個妥善之策。”
太行駝叟沉吟了一陣,道:“關兄,這就是在下來此的用心,説明我這幾天苦思所得。”
關中嶽抱抱拳,道:“多謝家兄。”
太行駝叟道:“老朽自信對那牧羊圖有一些較深刻的瞭解,因此,不願再參與這番爭奪,圖在關兄手中,兄弟奉告一得之愚,兄弟在這裏先行告辭了。””
站起身子,轉身欲去。
關中嶽道:“宋兄,既來之則安之,喝一杯水酒再走吧!”
太行駝叟沉吟了一陣,道:“老夫可以多留一陣,不過,有一件事,必得先行説明。”
關中嶽道:“宋兄清説。”
太行駝叟道:“在下已決定跳出這場是非之外,因此,老夫就算在坐,也不會插手牧羊圖的爭執糾紛中。”
關中嶽道:“這個宋兄但請放心,兄弟決沒有拖家兄下水之心,你傾盡所得的隱秘相告,我們已感激不盡了。”
太行駝叟道:“既然是關死不予見責,兄弟就多坐一下了。”
又緩緩回入席中落座。
目光轉到鐵夢秋的身上,道:“這位年輕人,是關兄的什麼人?”
關中嶽心中暗暗叫苦,忖道:“你老兄,連牧羊圖的糾紛,都已退出,為什麼會找起這位小煞星的麻煩,豈不是自討苦吃麼?”
心中念轉,口中説道:“朋友,宋兄……”
關中嶽儘量想用話岔開,但太行駝叟似乎是看得鐵夢秋大不順眼,截住了關中嶽的話,道:“關兄,在下想與你這位朋友談談,關兄最好是給兄弟這個面子。”
鐵夢秋笑一笑,道:“關總鏢頭,人家既然是找上了我,你就不用多管了。“關中嶽急道:“老弟,這……”
鐵夢秋微微一笑,道:“我有分寸,不會在貴局鬧出笑話。”
目光轉到太行駝叟的身上,道:“我們撇開主人不談,閣下有什麼話,儘管請説。”
太行駝叟拈鬚沉吟一陣,道:“你貴姓啊!”
大約他已經從關中嶽的神情,口氣,看出不對,神態問忽然變的緩和了不少。
鐵夢秋淡淡一笑,道:“姓什麼,無關要緊,閣下有什麼事,但請吩咐就是。”
太行駝叟道:“我要奉贈你幾句話,年輕人戒之在鬥,閣下盛氣凌人,很容易造成搏鬥之局。”
鐵夢秋笑一笑,道:“閣下説的是,不過,在下也要奉勸閣下一句話。”
太行駝叟道:“什麼話?”
鐵夢秋道:“人事替換,滄海桑田,年輕人難免氣盛,像閣下這等胸無實學,又要倚老賣老,一旦碰上個少不更事的人,難免要鬧出一場紛爭,如是閣下勝了還好,萬一閣下敗了,難免一世英名,盡付流水,豈可不惜。”
太行駝叟看鐵夢秋年輕輕的淡漠冷傲,原本想教訓他幾句,不料卻被對方,反教訓一頓,頓感氣往上撞、面色鐵青。
鐵夢秋卻瀟灑地説道:“不過,閣下也有一點好處,年老之人,戒之在貪,閣下能自願放棄牧羊圖,實是聰明之舉。”
太行駝臾怒道:“住口。”
鐵夢秋淡然一笑,道:“什麼事?”
太行駝叟道:“就憑你這點年紀,也該教訓老夫嗎?”
鐵夢秋道:“在下奉勸,並非教訓。”
太行駝叟道:“我這把年紀,還要聽你什麼奉勸。”
鐵夢秋笑笑道:“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活百歲。”
太行駝叟大怒道:“你這小子,竟敢辱及老夫!”一揚手,一雙木筷,破空而出,分取鐵夢秋的雙自。
鐵夢秋一低頭,兩支木筷。掠頂而過,蓬然一聲,深入後面木柱上半寸多深。
關中嶽吃了一驚,道:“宋兄,你……”
鐵夢秋打斷了關中嶽的話,接道:“閣下不用對我要狠,後面有人來了。”
羣豪轉頭看去,只見陰陽書生桑小幹,衣衫盡濕,大步行了過來。
太行駝叟怔了一怔,道:“陰陽書生。”
桑小幹蒼白的面上,擠出了一片笑意,道:“丐幫中人手眾多,費了在下半響手腳,有勞諸位久候了。”
他雖然儘管想説的輕鬆,但席中人,都瞧出他滿身被汗水濕透,想來這一戰,他勝的十分艱苦。
關中嶽站起身子,道:“桑兄請坐。”
這時,方桌上坐了五個人,方振遠、飛輪正合坐一方,關中嶽。
鐵夢秋、太行駝叟,各坐一個方位。
桑小幹停身之處,距離太行駝叟最近,一側身坐了下去。
太行駝叟急急起身讓位,卻被桑小幹一把抓住左手腕脈道:“怎麼?姓桑的不配和你同坐嗎?”
太行駝叟怔了一怔,道:“在下是想替桑兄讓坐。”
桑小乾冷冷説道:“不用了。”-太行駝叟似是對那桑小幹十分敬畏,只好依言坐了下來。
桑小幹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道:“關總鏢頭,除了丐幫中人物之外,還請些什麼樣助拳的人。”。
關中嶽淡淡一笑,道:“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並非是我請來的助拳人。’”
桑小乾道:“那麼,關總鏢頭是否準備交出牧羊圖呢?”
關中嶽道:“在下已再三對桑兄説明,關某人並無吞霸牧羊圖的用心,任何人,只要能夠妥善的運用那牧羊圖的一筆財物,在下都會把牧羊圖雙手奉交。”
桑小幹淡然一笑,道:“關總鏢頭,在下希望你吃敬酒,別吃罰酒。”
關中嶽道:“在下無所謂敬酒、罰酒,因為在下也不畏死亡。”
桑小幹蒼白的臉上,陡然間泛起了一片殺氣,冷冷地説道:“關中嶽,你可是覺得老夫不敢殺你嗎?”
關中嶽道:“在下相信桑兄敢殺我,而且也具有殺我的能力,不過,在下可以對抗,那就是關某人不怕死。”
桑小乾自斟自飲,連喝了三杯,推杯而起,道:“關總鏢頭,在下謝謝你的酒,但小不害大,你是準備和在下動手呢?還是準備束手就縛。”
關中嶽站起身子,道:“在下生性,一向是寧為玉碎,不作瓦全,大丈夫,要死,就該死於刀劍之下。”
提起金背刀,大步行入廳中。
這座客廳很廣大,除擺了一桌酒席之外,餘下的地方,還可容人動手相搏。
桑小幹微微頷首,道:“關總鏢頭,果然是一位豪氣干雲的人物目掃四座,接道:“哪一位要助拳,希望一起下場。”
飛輪王宣釗道:“我們可以聯手合擊嗎?”
桑小乾道:“最好不過,諸位聯合出手,在下也可省一點事情。”
方振遠也站了起來,跟在飛輪王的身後,行入廳中。
太行駝臾一拱手,道:“關兄,兄弟是有言在先,恕我不能插手其間。”
關中嶽哈哈一笑,道:“宋兄早已説明,自當遵守諾言。”
鐵夢秋冷冷地坐在原位上,一面舉杯而飲,似乎根本未瞧到眼下劍拔弩張的形勢。
桑小幹回顧鐵夢秋一眼,道:“你小子,怎麼樣?”
鐵夢秋放下酒杯,抬頭望了桑小幹一眼,淡漠地説道:“是和在下説話嗎?”
桑小幹怒道:“不是你是哪個龜孫子。”
鐵夢秋淡然一笑,道:“一派婦道人家罵街的口氣,一個人號稱陰陽二字,就叫人無法分辨是男是女了。”
他語聲很平靜,但詞句卻挖苦得很。
罵他不男不女,正是桑小乾的大忌之處,當下火往上衝,正待發作,突然發覺鐵夢秋那等平靜的神情,不禁一呆,頓時把一腔火氣,壓制下去,道:“閣下什麼人。”
鐵夢秋緩緩站起身子,冷然一笑,道:“你不配問我姓名!”
口中説話,人卻站起身子,直對陰陽書生桑小乾行了過去。
氣焰萬丈的桑小幹,突然間冷了下來,變得出奇鎮靜。
鐵夢秋冷漠的氣度,和直逼近身的勇氣,使得見多識廣的桑小幹,意識到這位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是一位深藏不露,莫可預測的人物,不自禁地向後退了三步。
鐵夢秋目光轉動,望了關中嶽、方振遠和飛輪王宣別一眼,道:“諸位清退開一步,對付這等男不男女不女的人,用不着諸位大家出手。”
關中嶽、方振遠,都知他武功高強,依言向後退開。
宣釗看兩人退開,也只好跟着行動。
這時,最為驚訝的是太行駝臾,瞪着眼睛望着鐵夢秋和桑小幹。
鐵夢秋又向前行了兩步,冷冷説道:“你和丐幫中人的搏鬥,是否疲累已復。”
桑小乾道:“就是疲累未復,我也可以和你一決勝負。”
鐵夢秋道:“好吧!我讓你三招。”
桑小乾冷笑一聲,道:“你要讓我三招。”
鐵夢秋笑一笑,道:“不錯,你出手吧!”
關中嶽道:“桑小幹武功高強,兄弟你……”
鐵夢秋接道:“不妨事。”
桑小乾道:“三招你不還手。”
鐵夢秋道:“你三招未完,我決不還手。”
桑小乾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閣下小心了。”
突然揚手一掌,拍了過去。
鐵夢秋屹立如山,巍然不動,大有硬接桑小幹掌力的氣概。
桑小幹掌勢近身之際,突然間易打為抓,五指箕張,扣向鐵夢秋的肩頭。
哪知鐵夢秋身上十分光滑,桑小幹手指觸及鐵夢秋,有如碰到了水中泥鰍一般,一滑而開。
桑小幹知逢勁敵,震驚之下,大喝一聲,雙掌齊齊劈下。
但見滿天掌影,疾落而下。
關中嶽等目睹那落英飄雪一般的掌組不禁暗暗替鐵夢秋擔心,忖道:“這一掌,不知什麼掌法,如此猛惡,躲避不易。”
心念轉動之間,鐵夢秋突然身子一閃,輕巧絕倫地由漫天掌影中,閃了出來。冷冷説道:“還有一招,在下就要還手了。”
桑小幹收住了掌勢,雙目盯注在鐵夢秋的臉上,瞧了一陣,突然轉身一躍,疾奔而去。
這一手,不但使鐵夢秋微感意外,就是關中嶽等觀戰之人,亦都是看得為之一怔。
桑小幹去勢甚快,一眨眼間,人已走出鏢局不見。
鐵夢秋淡淡一笑,説道:“好一個狡詐的桑小幹。”
關中嶽道:“他少攻一招而逃,日後鐵兄再遇上他時,也無法立時出手,必然讓他攻完這一招,才能還擊。”
鐵夢秋道:“關總鏢頭,走鏢江湖,自然遵守這等江湖信義了,但在下嗎?就未必如此了。”
關中嶽道:“鐵兄的意思是……”
鐵夢秋道:“遇上了好人,我當然要和他講信義,守諾言,但如果遇上了狡詐之徒,在下就不用和他講仁信之道了。”
關中嶽嗯了一聲,卻未再多言。
鐵夢秋大步行回原位,道:“咱們酒未盡興,卻被桑小幹鬧個中途停頓,咱們繼續吃下去吧!”
這時,場中最為尷尬的人,要屬那太行駝叟了,只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舉動十分不安。
鐵夢秋卻表現的十分大方,望也不望那太行駝叟一眼,似乎是早已把剛才的事忘的乾乾淨淨。
太行駝臾強自鎮定,坐了下去,心中暗暗忖道:“這年輕人,不知是何來路,竟然能生生把桑小幹嚇跑,當真是匪夷所思的事了。”
方振遠舉起酒杯,道:“鐵兄,在下敬一杯,又虧你幫了我們一次忙。
鐵夢秋舉杯,笑道:“桑小幹跑走之後,三五日內,大約是不敢再來了,丐幫的黃幫主,大概今明天就要趕到,在這一兩天內,大概不致於再有意外變化,在下也該告辭了。”
一飲而盡,站起了身子大步向外行去,一路走去,頭也未回。
座上四人,八隻眼睛,卻盯注在鐵夢秋的背影之上,看着他消失不見。
飛輪王宣釗輕輕咳了一聲,道:“關兄,這位年輕人,是什麼來路?”
關中嶽搖搖頭,道:“實在説,兄弟對他了解的很少,他要來就來,要去就去,兄弟無法瞭解他,也不知他出身來歷。”
太行駝臾稍減尷尬之情,道:“這是説,關兄對他也是知曉不多了。”
關中嶽道;“不是知曉不多,而是完全的不知道。”
太行駝臾道:“難得啊!陰陽書生桑小幹在江湖上,也是出了名的難纏人物,竟然在攻了兩招之後,嚇的落荒而逃,實在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黯然嘆息一聲,道:“看起來,咱門是老邁了,看朽現在還是想不明白,那陰陽書生,何以會轉身逃走。”
關中嶽笑一笑,道:“這個麼?宋兄也不用引以為辱,兄弟也是一樣的瞧不出原因何在,誰想所得,那桑小幹可能是由對方閃避的身法中,發覺了什麼特殊的地方,自知不是對方敵手,所以,落荒而逃。”
太行駝臾道:“自下咱們是隻能作此推斷,妙的是,咱們竟然瞧不出奧妙之處。”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關兄,對那牧羊圖,瞭解不少,其中有件東西,關兄可曾知道?”
關中嶽道;“什麼東西?”
太行駝臾四顧了一眼,道:“這件事,在下只是聽説,是真是假,大約要打開那座寶藏,才能決定了。”
關中嶽輕輕咳了一聲,道;“宋見只管放心,在未打開那牧羊圖顯示的寶藏之前,所有的傳言,都只能姑妄聽之,咱們不會説出去。”
太行駝臾道:“實在説,區區也不願相信那牧羊圖暗示的寶藏中,藏有那麼一件東西……”
長長吁了一口氣,突然又住口不言。
飛輪王宣釗冷冷説道:“宋兄,那究竟是什麼東西,你這等一句話賣個關子,聽得人心中難過的很。”
太行駝叟道:“宣兄不要誤會,在下不是賣關子,只是在想應不應該説出來,目下那牧羊圖已經爭的如此激烈,但大家只是知道那牧羊圖所示寶藏中,有着一筆龐大的財富,和一箱起死回生、駐顏益壽的藥物罷了,如兄弟説出這件鮮為人知的事,如是諸位中,哪個言語不慎,把它泄出去,豈不是要增加很多風波。”
他愈説愈神秘,愈説愈誘人,聽得關中嶽和方振遠都不禁聳然動容,引起了強烈的好奇之心。
宣釗道:“老兄,你説就説,不説算了,這樣吞吞吐吐,聽來也無味的很。”
太行駝臾神情肅然道:“你們聽説過大通子這個人嗎?”
關中嶽神色一變,道:“大通子,又被人稱作大通老人的。”
太行駝史道:“不錯,昔年武林中不論什麼糾紛,只要憑他一句話,就立刻風平浪靜,以後,大通子卻突然失蹤不見,武林中再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關中嶽道:“這和牧羊圖,有何關連呢?”
太行駝臾道:“聽説那大通子的遺物,也藏在那批財富之中。”
關中嶽吃了一驚,道:“這話當真嗎?”
太行駝臾道:“在下無法證實給關兄瞧看,但大概不會是假的。”
站起身子,接道:“在下已把心中的全部隱秘,都説了出來,再留此對關兄已無幫助,我要告辭了。”
説完話,起身而去。
關中嶽急急叫道:“宋兄。”
太行駝叟停下腳步,道:“什麼事?”
關中嶽道:“牧羊圖,很快就有一個結果了,宋兄保管了牧羊圖甚久,也應知曉這牧羊圖,最後落入了何人之手。”
太行駝叟道:“關兄,你真的要把牧羊圖交出來?”
關中嶽道:“不錯,在下要把牧羊圈交出去,我有自知之明,虎威鏢局的能力,還不配保護這幅圖。”
太行駝叟道:“關兄,能看得這樣淡,在下應為關兄恭賀……”
語聲一頓,接道:“不知關兄,要把這幅圖交繪何人?”
關中嶽道:“在下希望能交給少林寺中高僧,一則,少林寺威名震江湖,江湖人物不敢輕持虎鬚;二則,他們都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高人,大約不會被那牧羊圖中財富誘惑?”
太行駝叟道:“那牧羊圖中不止是龐大的財富,他們是否會受誘惑,很難預料。兄弟想了幾十年,才想通這個道理,就算那牧羊圖中,確藏有長生不老之藥,但藥物還未服下,人卻先已經被人殺死了…-”
關中嶽微微一笑,道:“也許就在這三五天內,在下就要交出牧羊圖了,來見何不留在此地,多等上三五日再走。”
太行駝叟沉吟了一陣,道:“兄弟寧願放棄那牧羊圖,原因是不想多惹上麻煩。”
關中嶽抱拳道:“既是如此,在下也不敢多留宋兄了。”
太行駝叟點頭一笑,道:“關兄,交出了牧羊圖後在下希望你和方兄,能夠到太行山去盤桓幾日。”
關中嶽道:“有時間定當打擾,宋兄一路順風,恕在下不送了。”
太行駝叟道:“不敢有勞。”
言罷轉身而去。
關中嶽目睹太行駝臾遠去之後,才輕輕嘆息一聲,道:“如若人人都有太行駝叟的想法,世間就可少去不少無謂的紛爭了。”
飛輪王宣釗道:“關兄,在下的看法,和關兄稍有不同。”
關中嶽道:“哪裏不同了。”
宣釗道:“我覺得太行駝叟的為人,有些矯情,説的話難分真假,也不可全信。”
關中嶽還未來及答話,瞥見李玉龍帶着沈百濤大步行了進來。
沈百濤的步履很快,顯然他內心有着很緊急的事情。
關中嶽瞧的心頭一震,起身迎了上去。
沈百濤突然加快了腳步,越過李玉龍,正待開口,目光突然投注到宣釗的身上,頓然住口。
關中嶽道:“宣兄不是外人,沈兄有話,但説不妨。”
沈百濤仍用極低的聲音,説道:“關兄,督帥大人,突然病倒了。”
關中嶽道:“病倒了?”
沈百濤點點頭,道:“而且病勢來的十分突然,沉重,一病就暈迷不醒。”
關中嶽是何等老練的人物,略一沉吟,道:“什麼病,沈兄查過沒有…-”
沈百濤接道:“四位名醫會診,都覺督帥病勢來的很奇怪。”
關中嶽道:“督帥身體一向很好,此刻突然病倒,只怕別有內情。”
沈百濤道:“兄弟也這麼想,所以,特來和關兄會面。”
關中嶽道:“兄弟對醫道上,所知不多。”
沈百濤道:“幸好,咱們會商之事,已經辦妥,但兄弟卻覺得督帥的病,有些中毒之症,所以,兄弟想請關兄同往帥府一行,仗憑關兄的豐富經驗,也許能查出一點蛛絲馬跡。”
關中嶽道:“這個方便嗎?”
沈百濤道:“督帥早已把關兄,視作知己友人,自無不便,再説,兄弟已經稟明瞭夫人,夫人亦希望關兄能入帥府一行。”
關中嶽沉吟了一陣,道:“好吧!咱們幾時動身?”
沈百濤道:“自然是愈快愈好。”
關中嶽回顧方振遠一眼,道:“兄弟,你多費心了……”
壓低了聲音,接道:“如是遇上那位鐵相公,最好要他留在鏢局,這位霧裏神龍一般,莫可預測的年輕人,似乎胸羅極博,也似乎是唯一能夠幫忙咱們的人。”
方振遠道:“只怕沒有地方找他。”
關中嶽道:“這是碰運氣的事了,他對你似乎特別投緣,你如堅持一些事,也許他可以答應。”
轉身向飛輪王一抱拳。道:“宣兄,請在敞局休息,兄弟有點事,去去就來。”
宣釗一欠身,道:“關兄請便,兄弟此番前來,就是要助關兄一臂之力,只是兄弟武功才智有限,難當大用。”
關中嶽急急説道:“關某人感激不盡。”
提高了聲音,道:“楊鏢頭。”
楊四成應聲入廳,一欠身,道:“總鏢頭有何吩咐。”
關中嶽道:“你跟我到帥府去一趟。”
楊四成道:“屬下換件衣服。”
沈百濤道:“不用了,事屬緊急,不宜耽誤時間太久。”
説着話,人已舉步向前行去。
關中嶽、楊四成,只好緊跟在身後。
三個人離開了虎威鏢局,直奔帥府。
沈百濤帶路之下,直奔入內堂之中。
只見四個年過半百,身着長衫的老人,會集一處,正在低聲交談。
沈百濤帶着關中嶽等直闖而入,道:“四位大夫,督帥的病勢怎麼樣?”
右首一個穿着青衫的老者,道:“我們四個人會商結果,覺得督帥的病勢有些不對了。”
沈百濤心中大震道:“怎麼一個不對法呢?”
青衣老者道:“似乎是中了毒。”
沈百濤道:“中毒?”
青衣老者道:“如是一般的中毒,自然一眼就可以瞧得出來,但督帥中的毒,有些奇怪。”
沈百濤道:“大夫,你一直講下去吧,如何一個奇怪之法。”
青衣老者道:“瞧不出中毒之症,眼神,臉色,亦無中毒的情形……”
關中嶽接道:“那麼,四位大夫如何能判定督帥大人是中了毒呢?”
青衣老者道:“這就要憑藉我們診病的經驗了,督帥大人似乎中了一種很奇怪的毒,一直暈迷不醒。”
關中嶽道:“大夫之意,可是説督帥中了一種毒,這種毒,又極傷人的腦子,所以,中毒之後,人就暈迷不醒。”
青衣老者道:“似乎是這麼一種奇怪之毒。”
關中嶽道:“世間可有這麼一種毒藥嗎?”
青衣老者道:“毒藥的種類很多,每一種的效用,都不相同,如果把數種藥物混合在一起,藥物之間,相沖相剋,可能會藥力對銷,亦可能產生新的毒性。”
關中嶽道:“大夫的意思是……”
青衣老者尷尬一笑,道:“説來慚愧的很,老朽四人,替督帥診視病情的結果,只能説出督帥大人,可能是中了一種新奇之毒,但我們沒法斷出督帥中的什麼毒。”
沈百濤道:“這是説,四位大夫對此事已經無能為力了。”
青衣老者道:“是的,老朽等無能,心中實無把握能治好督帥大人的病。”
沈百濤道:“四位大夫,覺得應該如何呢?”
青衣老者似是四個大夫中推舉出來的代言人,略一沉吟,道:“老朽等自認醫道淺薄,實已無能為力,只有另請高明瞭。”
需知徐督帥的身份,乃獨當一面的大員,如是看病大夫下錯藥物,日後追查起來,是滅門大禍。所以,四人雖都是活人無數的名醫,但在未確實瞭然病情時,不敢輕易下藥。
沈百濤皺了皺眉頭,道:“大夫,四位既然瞧出督帥大人是中毒之症,為什麼不下一點藥物試試呢?”
青衣老者道:“我們無確實把握,不敢輕易的用藥。”
沈百濤沉吟了一陣,道:“這麼辦吧,四位暫且請入外室待茶,好好研商一下,然後再決定那用藥的事。”
青衣老者道:“老朽等從命。”
沈百濤站起身子,送四個大夫離開了內堂,重又回座,低聲對關中嶽道:“關兄,事情已經很明顯了,督帥是受了人的暗算。”
關中嶽道:“不錯,問題是他受了何人的暗算?”
沈百濤道:“兄弟一直在府中,直到督帥暈倒在廳時,府中一直沒有什麼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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