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對我,除了更忙沒有其它的分別,那塊梅花表惹來秘書室兩位美女的白眼,想來我的人緣又自動降了一級。所謂事有好壞,原本同級的各位主管級經理們反而更加巴結我了,偶爾吃個飯喝個茶外帶送些小禮物交流一下感情。有趣的是,居然有三個人都送我手錶,雖比不上祁太子的昂貴,多少也算上檔次,所以我一個星期內換了四種款式的手錶,以防厚此薄彼。
“Linta。”在我喚了三聲之後,這位最美豔的秘書小姐才施施然地移動尊臀扭到我面前,還故意將手腕抬得老高,以顯示那新換上兩天,比我那塊更精緻的瑞士梅花表,欣賞夠了才嗲聲嗲氣道:“什麼事呀,關大秘書?”
“這是晚上和日本客户的合約資料,你收好,6:00整在‘思佳藝苑’等總經理。”
“知道了。”她一把扯過去,不小心抽到我左手的手背,慌忙大叫一聲,“哎喲……。”説了一串日文之後,才又道:“哎呀對不起,我忘了你不會日文。經常和總經理見日本客户,習慣了。對不起啊,我不小心。”
我很温和很温和地笑道:“沒關係。”然後猛拍一下額頭,“差點忘了,Linta,下面那份日文副本,你有時間先看一下,我怕太匆忙,有什麼地方打錯了。”
她的臉色先一陣白,再轉紅,再轉青,活似一塊調色板,僵在那裏片刻才吶吶道:“噢!”
“謝了。”我埋下頭繼續工作時,聽到她很大的抽氣聲,還有茜茜、蘇菲和歐尼的竊笑。
想示威,我也會呀,只不過比她高明那麼一點點。我一向沒有刻意地想要凌駕於人,但也絕不會讓別人站在我頭上,尤其在沒有任何理由的情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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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今天的最後一份工作,我長吁一口氣,為着即將有兩日的週末休閒而感到高興。有必要去安撫一下曲姜,最近太忙,好久沒帶客户過去,她又怪我幫莫雲帆逮到麗麗,累她一個人忙得焦頭爛額,不好好彌補一下,她會扒我皮。
“喂?李董,明晰呀!明天有空嗎?到‘L&G’去玩玩?曲姜念着您好多次了。……當然,當然算我的,就當為您的二公子接風。……您別開玩笑了,劍橋的高材生,多少人等着請還請不到,是您老給我面子。行!行!您放心,一定陪您盡興,就這樣説定了,Bye!”
放下電話,一個高大的人影將我籠罩在內,同時有股刺鼻的“毒藥”香水味混和着威士忌的烈性濃香,還有一股我不熟悉的汗腥味。我及時抬起手,阻擋住那傾下來的頭,道:“拜託,我鼻子對刺激性氣味特別敏感。”剛説完,就很不客氣地打了一大串噴嚏。
祁紹不太高興地退了幾步,坐在Mary的椅子上問:“這麼晚了,怎麼還在公司?”
“有份表格剛剛做完。”我抽出面紙擦鼻水。
“值得為我這麼拼命?”
我含糊道:“給我加薪吧。”接着又是一個噴嚏。
他無奈地起身:“等我,我去衝個澡,一會兒送你回去。”
大老闆的好處,就是辦公室內有套間,設備一應俱全,像個温暖的家。十分鐘後,他一身清爽地走出來,頭髮濕嗒嗒地垂在額上,沒有系領帶,衣服換過了,襯衫釦子敞在兩顆,露出鎖骨以下健康的肌膚。有點慵懶,有點性感,也有點危險。
我提起皮包:“可以走了嗎?”
“走吧。”
他關掉大燈,辦公室裏一片昏暗,只餘走廊裏滲進來的點點燈光,他趨近兩步,攬上我的腰道:“今晚陪我吧。”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聲音一如平常,就像説“你將這份文件影印一下”一樣平常。他也看不清我的表情,看不到我的震驚和疑惑。走到明亮的地方,我只淡淡應了一聲:“好。”
我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但沒想過會這麼快。我站在浴室的梳裝鏡前擦乾長髮,鏡面上蒙上一層水霧,照得我的影子朦朦朧朧的。我在上面畫了兩顆圓圓的眼睛,映出我清亮的眸子,淡淡的,靜靜的,深深的,幽幽的。很好!我給自己一個讚賞的微笑。吸口氣,我走出浴室,走向他寬闊的懷抱裏。他是個温柔的情人,雖然起初弄得我有些疼,但立即更加小心翼翼,顯然,他並不知道我是初夜。他沒有向我追根問底,我也沒有什麼消魂蝕骨、欲死欲仙個感覺。本來嘛!我是公司的老姑娘,現在我是否要向全世界大聲宣告,我告別了處女歲月,我有男人了?!
我睜着眼睛躺在他舒適的牀上,聽着浴室裏“嘩啦嘩啦”的水聲,空氣中充斥着一種歡愛過後的味道,那種我剛剛在他身上嗅到過的汗腥味。我不覺皺起眉頭,原來他還是一個精力旺盛的男人。我想到我們的約法三章,或許應該修改一下第二條,因為我發覺自己似乎有些冷感,如果他不去找別的女人紆解,那我豈不是會很慘?浴室裏的水聲停了,我偏過頭,看見他圍着浴巾走出來。他不胖,但渾身肌肉結實用力,身材比例完美。我沒有人可以比較,但就看過的雜誌或錄影帶來講,他應該在90分以上,看來我的眼光還不錯,選他做我的第一個情人,也算對得起自己了。
他輕柔地吻了下我的額頭,道:“再睡會兒吧,離天亮還早。”他披上睡袍到隔壁的書房。我其實想問他和我做愛有什麼感覺,但終究沒問,以免自討沒趣。我了無睡意,衝了澡出來穿好衣服,敲敲書房門,隔着門喊:“我走了。”
他打開門:“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搭車就好。”
他略一沉吟:“你等一下。”他轉回書房,從抽屜中取出一把鑰匙交到我手上,“這個時候搭車不安全,車庫裏有輛寶馬,剛入庫,我還沒用過,現在它屬於你了。”
我連謝都沒有説就心安理得地接受,雖然他出手大方,但我認為我值得,不是因為我的牀上功夫有多麼好,而是因為我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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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跑車果然比開轎車過癮,我兜了整個凌晨,才滿意地回家補眠。曲姜看到我的新車,嫉妒得要死,到“L&G”的老闆出手都沒有這麼闊綽。在她死磨活磨之下,車鑰匙被她磨去了,説是暫時替我保管,只怕管來管去就管成她的了。用她的至理名言,這叫作“好姐妹就是用來敲詐的。”我只好又駕上公司配給我的那輛奧迪。
“L&G”的生意從午後開始熱鬧起來,我習慣性地坐在吧枱前,端着我鍾愛的紅酒,欣賞着美女與男人的遊戲,偶爾也會好心情地逗一逗菜鳥。在這個金迷肉醉的地方,更加顯出我的相貌平庸,但我從不自卑,我看着他們摟着小姐尋歡作樂,就好像看見他們雙手捧着鈔票塞進我的皮包。我並非冷血到無一絲同情心,我同情那些小姐,也敬重她們,她們過的不過是自己認為值得的生活。
就在我與一個新來的boy聊得開心時,門口傳來李董宏亮的嗓音。曲姜早已迎身過去,挽住他粗壯胳臂嬌嗔:“李董,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李董輕佻地摸一把她的俏臉:“就是你這股香風啊。”
“去,我才不信呢,您七早八早就把我忘到腦袋後頭去了,這二位是……”曲姜望着他身邊的兩位年輕人問。
其中一個二十多歲,挺拔俊朗,眉宇間與李董有幾分相似,朝着曲姜和善一笑,舉手投足間有着英國人的紳士風度;另外一位……我站起來,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眼,居然是祁紹,真是巧極了。
“我給你介紹,”李董將曲姜推到二人面前,“這位是犬子李霽,”李霽執起曲姜的手躬身一吻,“這位想必你早有耳聞,就是‘新業’集團的少東祁總嘛!”
“幸會!”曲姜與祁紹握手,帶着審視的目光將他打量一番,“果然氣度不凡,難怪能網絡得住我們家明晰這種人才。”她一語雙關。
“對哦!明晰呢?”李董問,“她説好今天為我兒子接風的,我早就想介紹他們認識了。”
我已走到他們近前,接口道:“李董,明晰早已恭候多時了。”轉向祁紹道,“總經理,難得您也來捧場。”最後轉向李霽,“想必這位就是二公子了,早就想認識,今日才得一見,果然是虎父無犬子。”
“過獎,我對關小姐才真叫早有耳聞呢!”他也執起我的手,躬身一吻。
“來,到這邊,包廂早已準備好了。”曲姜開始利落地打點一切。我坐在李董身邊,正對着祁紹,不由笑道,“看來今天我可以省一筆了。”
李董不依:“明晰,怎麼,把我騙了來,就想賴帳啊。”
“我哪敢,不過有老闆在此,哪有秘書花錢談生意的道理?”
“哈”李霽笑道,“阿紹,找關小姐這麼精明的人做秘書,當心把你搜颳得一乾二淨。”
祁紹淡淡一笑:“我看快了。”
“二公子,您這樣説,萬一老闆炒我魷魚,您可要負責養我。”
李董道:“一定一定,我巴不得他能將你挖過來,免得你幫阿紹壓榨我。”
我看向祁紹,得意道:“祁總,您勢必要再給我加薪了。”
祁紹揚眉,不置一詞。
曲姜帶了小姐過來,我自動讓出座位,想起身告辭。祁紹卻突然拉住我道:“先別走,還有公事要談。”
李董已經摸上一位小姐的胸部:“今天不談公事,香港那邊我全權交給阿霽,有什麼事你們兩個找時間談好了。我今天是專門給明晰面子,來捧‘L&G
’的場的。”
“那她就更不能走了,否則豈不駁了您的誠意?我可從未這樣教過我的職員。”
“也對,明晰呀,我看你還是陪你老闆喝兩杯,他今天對你有點不滿呢!”
我坐回祁紹身邊,斟滿兩杯酒:“總經理,我給您賠罪,希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千萬不要炒我魷魚。”
祁紹一飲而盡,笑得壞壞地湊到我耳邊:“那要看你今晚如何表現。”他始終握着我的手,有意無意地摩挲着李霽剛剛吻過的地方。
曲姜用她特有的嫵媚風情在李氏父子之間來回調笑,李董藉着酒意大吃小姐豆腐,李霽的眼睛卻不時圍着曲姜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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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出來,三個男人皆已酩酊大醉。李董和李霽分別攬着兩位小姐去進行以後的節目,祁紹仍抓住我不放,整個人都靠在我身上,我只好送他回家。將他180公分的塊頭弄上樓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把他往沙發一推,任他的頭撞在沙發扶手上,我自己跌在地毯上喘不過氣。頭靠在沙發墊上,我伸直四肢,他家的地毯是純正的伊朗進口貨,又軟又舒服,令人坐上去就不想起來。
熱呼呼的氣息吹在我耳邊,我側轉頭,看見他又黑又亮的眼,無一絲醉意,只有奸計得逞的笑意。他用呼吸撩撥我,雙手一寸一寸地慢條斯理地侵佔我的領地,直到將我完全拽至沙發上,困在他懷裏。他像小狗一樣用鼻子嗅我的發,我的頸,我的肩,嗅一處吻一處,引領我温習昨夜剛剛學會的激情……
他纏鬧我一整夜,到我醒來,身邊的牀鋪已冷,顯然人已離開多時。屋子裏不見蹤影,這一次我走前省了一句招呼。
第二天到公司,他才通知我出差了。我知道他通知的是他的秘書,而不是他的情人。不知為什麼心中有些酸澀之感,我自嘲地笑了。女人吶!往往不是被男人傷害,就是被自己傷害。難道我與別人一樣有處女情結嗎?我堅決相信我沒有,絕對沒有。他回來,送我一對唐代出土的古玉鐲,我發現,我高興收到這分禮物更甚於高興看到他。
他用手抬起我的頭道:“如果這對玉鐲比我更吸引你,那我收回好了。”
“哎?”我迅速收進衣袋裏,堆笑道:“等着被您吸引的人正在排隊,我先欣賞一下禮物也不為過。”
彷彿印證我的話似的,他的移動電話適時響起,他揮手叫我出去,緩聲道:“剛剛,我也想你,好,我沒忘……”我關上辦公室的門,看見他靠進轉椅,百無聊賴地應着電話。關嚴門,我的笑容斂起,掏出玉鐲,隨手撥了一間熟悉的古董店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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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週末,他才正式約我吃了他回來後的第一頓飯,我心裏默數,如果編上號,我起碼還在前十名之內,這是否説明我還是有那麼一點吸引力?
我們的這種關係已維持了兩個多月,忙的時候,可能兩星期也不單獨約會一次;閒的時候,會進行一頓浪漫的燭光晚餐,然後在他家裏窩上兩天。他從不陪我上街、看電影,一切屬於情人之間的小節目我們都沒有。我們真正的是在按照我們的約法三章第一條在執行——“互不干涉自由,不打探對方的私生活”,我的事拒絕他,他也從不勉強我;但往往,我會在他身上嗅到不同品牌的香水味道,我沒有認真計較過,他也不向我解釋。物質上,他從不虧待我,給予我的遠遠超過一般的“小姐”或情婦。我想是因為我在工作與生活上的雙重身份令我身價倍增。
我變賣了他送我的大部分貴重首飾,將一部分錢用於擴大“L&G”的投資,一部分開始着手買一層樓。我不想虧待自己,如果有更好的享受,絕不放棄去追求。我做過最壞的打算,即使我們的關係結束了,在這間公司待不下去,以我的工作經驗和能力也不難再找一份不錯的工作。這裏不是香港,不可能讓壟斷財團一手遮天,不用擔心會因為得罪他而陷入絕境。但我不會讓事情變得糟糕,我沒有理由要去惹他,這場遊戲是公平的,於他於我都沒有什麼損失,即使將來分手,我仍然希望在‘新業’待下去,因為再想找到如此高薪的工作,恐怕也不容易。
李霽成了“L&G”的常客,任誰都看得出來,他的目的是曲姜,只是曲姜的意思不很明朗。
“你究竟是怎麼想?”我卷着她的長髮問。
“有什麼好想的?他喜歡酒到酒吧來,同樣是客人,只要肯花錢,我不會少陪他。”曲姜漫不經心地塗着腳趾甲。
“顯然他不只想做你的客人。”
“那他想怎麼樣?他希望能和一個酒女怎麼樣?他自己心裏也清楚我和他老子的關係。”
“你不會大小通吃吧?”
“為什麼不?小的英俊,大的有錢,如果哪一天李霽接替了他老子的位置,他就可以要求我不與他父親來往。”
“你這樣——”我仰倒在牀上,“是不是有些過分?”
曲姜吹乾了最後一顆趾甲:“對我來説無所謂過不過分,什麼情和意、愛和恨,對我已經毫無意義。”她俯視着我,“你相信祁紹對你有真感情嗎?”
我定定的看着天花板:“我不知道,也許有也許沒有,我不想知道。”
“對,就是這句話。”她下牀對鏡化妝,“同你一樣,我不想知道李霽要怎麼樣,我只要自己快樂就好。”
我望着她那張豔麗如花的面孔,妖冶邪魅,是男人的勾魂散,是男人的穿腸湯。是這個社會造就了這樣的女人,是那些在燈紅酒綠下流連忘返的男人壞了這樣的女人。但女人自己呢?倫理、道德、法制和我們所接受的教育,在一腳踏入有錢人的大染缸後就全部煙消雲散了麼?曲姜離開梳妝鏡,我在鏡中看到了我自己,突然間覺得好像不認識自己了。搖搖頭,甩掉那莫名其妙的罪惡感,我突然想起李霽摟着兩個小姐行酒划拳的樣子,一切又理得清了,我們想要的,不過就是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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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下班,Call機就響個不停。
“喂,什麼事?追魂似的。”
“明晰,幫幫忙吧。”曲姜用她又柔又媚的聲音攻擊我。
“少來,有話就説,我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李霽邀我陪他出席宴會,可是我脱不了身。”
“誰有本事纏得住你,我要拜他為師。”
“是李董啦,我暫時還不想得罪他。”
“那就直接拒絕小的-?”
“可是他説這個宴會恨重要,拜託你,好歹他也算你朋友。若是讓他們父子鬧僵了,對你我都沒有好處。”
“好了,好了,不要在那危言聳聽,我去就是了。不過你好自為之,當心引火自焚。”
“我知道啦,晚上7:00在‘凱悦’門口,謝了,Bye!”
“喂!”我聽着電話裏的“嘟嘟”聲,不是吧,達到目的就掛斷,真沒良心。
放下電話,我才想起,祁紹今晚在凱悦也有個宴會,是某國際知名通信集團副總裁布朗夫婦辦的,與會的當然不乏商界名流、政府要員,難怪李霽説很重要,大家無非是想借此機會多認識幾個人,多打通幾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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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剛進入宴會就見祁紹挽着“實通”集團的女總經理與主人布朗夫婦寒暄。
李霽帶着快步過去,與主人打過招呼,調侃祁紹:“阿紹,真有你的,能請動‘實通’的戚總,好大的福氣。”
“你也不差啊,帶我的女秘書來替你辦事。”
我與戚無豔彼此介紹,她斜睨着祁紹道:“原來這位就是你那精明能幹的秘書。”語氣中頗不以為然。
我忙道:“在戚總面前,我怎麼敢當這‘精明能幹’四個字呢?不過是幫老闆倒杯咖啡,跑跑腿罷了。戚總才是真正的‘女中豪傑’呢,上個月‘實通’的貿易股以103。54收盤,戚總賺的那一筆,夠我吃上一輩子了。難怪今天的宴會祁總要親自登門去請,我這個小秘書連傳話都不用呢。”
“喲,瞧這張嘴,”戚無豔頃刻笑靨如花,“把我捧上了天,又不忘替自己老闆説好話。李霽,你完了,放了一個間諜在身邊。”
“冤枉,我只是實話實説。戚總開句玩笑不要緊,李二公子若是當了真,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回頭,老闆若再不同情我,我就只好投靠戚總了。”我放開李霽的臂彎,輕輕搭在戚無豔的腕上。她竟然握住我的手笑道:“好,如果兩位老闆肯放人,我當然樂得將你網到身邊。這麼個機靈人兒,很投我胃口,紹,怎麼樣?割愛吧?”
未待祁紹開口,李霽已重新拉回我:“這有點説不過去,明晰,我今天是請你來替我充場面的。”
“是,二公子。”我故意將聲音放得很嗲,聽得我自己都忍不住哆嗦,“我陪您去跳舞,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他玩笑的在我額際吻了一下,我突然有種鋒芒在背的感覺,順着感覺,我看見祁紹冷冷的陽光,他未再多説一句,但卻令我十分不舒服。
李霽擁着我下了舞池,關心地問:“你冷麼?”
“還好。”我雙手搭在他肩上,任他帶着我舞動。
“阿紹好像生氣了。”
“是麼?”
李霽突然笑道:“你呀,和曲姜一個樣子,不知道是真聰明還是假聰明。”
我疑惑道:“怎麼講?”
“你為什麼故意惹阿紹生氣?”
“我有麼?”
“怎麼沒有?”他帶我轉了幾個圈,擦過祁紹和戚無豔身邊,“顯然阿紹已經很不高興你陪我參加宴會了,你偏又説什麼要投靠戚無豔的話,你想要證明什麼呢?你很能幹?你隨時都可以跳槽?還是他根本就掌握不住你?”
“我……”我哭笑不得,“我根本沒這麼想過,今天陪你也是受曲姜之託啊。”
“曲姜,曲姜。”李霽苦笑,不再做聲了,滿臉的無奈,滿眼的掙扎和痛苦。
“對不起。”我安慰他。
他苦笑搖頭:“沒什麼,是我自找的,我明知曲姜這種女人是我掌握不了的,卻偏要去碰釘子。”他看着我,“愛上你們這種女人是很慘的,可惜,我情難自禁。”他一聲長長的嘆息,帶着我第二次與祁戚兩人擦身而過。
我還能説什麼呢?我們默默以對,各懷心事,想到他剛説的話,自己也迷惑了。或許潛意識裏,我就是要證明他無法掌握我。不,不是的,我沒有要證明什麼,我只是本能地反應,我只是想把事情處理得圓滑一點,但我弄巧成拙了。
這種無聊又市儈的宴會,我本就不大喜歡,但有什麼辦法呢?一腳踏進商海,若要不被淹死,就要拼命的遊。我堆起虛偽的笑臉在人羣中穿梭,交談,假笑。哪些人來了、哪些人走了、哪些人説了什麼話、哪些人和跳過舞、哪些人和我喝過酒,我已記不大清楚。也許是酒喝多了,我迷迷糊糊的,心神有些恍惚。直到祁紹取走了我手上的高腳杯,將我帶進陽台,冷風一吹,我清醒了許多,才猛然驚覺,我一直在想他,想我與他之間困惑迷離的關係,只是尚未理出頭緒。
他低頭問我:“醉了?”
我搖頭,嗅到他身上各種混合的香水味,直覺地退了一步。
他上前一步,將我困在陽台的欄杆與他的胸膛之間:“怎麼?不喜歡我的碰觸?我認為你已經習慣了。或者你希望站在這裏了的是李霽?”
我撞進他雙眼,在暗夜裏那眸子晶亮閃爍,像午夜的兩顆星子,燦爛而遙遠。揹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覺得到他的不悦。他身體緊繃,聲音冷硬:“怎麼不説話?”
我輕聲道:“你這種口氣,我會認為你在吃醋。”
他很大聲地冷哼:“我只是想提醒你,我們有過約法三章。”
“是,”我淡淡地,“那又怎麼樣?似乎你沒有遵守過的約定我也沒有必要遵守。”
他握住我肩膀的大手收緊,收得又狠又重,痛得我不停吸氣,他眼神閃爍不定,想要反駁我,又無言以對。良久,他挫敗地放開手,我也長長地吐一口氣,我以為自己要窒息。我輕輕動一動肩膀,痛得直咧嘴。
他額前的幾綹發垂落,遮住了眼睛,月光下顯得有些狼狽,聲音悶悶的:“對不起,弄痛你了。”轉身迅速消失在人羣中。
肩膀火辣辣地痛,一定是腫了,莫名其妙的男人,佔有慾如此強烈,我還以為他夠冷靜,夠花心,看來我還是高估了他。輕揉了好一會兒,我回到宴會中,祁紹和幾個朋友開懷暢飲,笑得大聲且誇張,耍寶似的請每一位女士跳舞,直到戚無豔面色不悦,才笑着摟住她,當眾在她頰邊親吻,引得她又羞又惱又甜蜜。我隔着鮮紅的瑞士紅酒,見那個三十幾歲的女強人被祁紹的魅力迷得神魂顛倒,不由得笑着遠遠敬她。抬起手臂,肩膀又痛了。向李霽告辭,我準備先回去了,鑰匙插進車門,轉了半天都轉不開,一用力肩就痛。該死,男人都是這樣,只准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他如何風流都不要緊,他的女人卻連陪人蔘加宴會都不行。一隻手握住我的手,打開車門,我側過身,是祁紹。
他不看我,只是説:“你開車不方便,我送你。”
他打開另一邊車門,將我安頓好,自己坐到駕駛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