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兒,突聞身後傳來了一聲嬌笑,道:“不用叫了,她已經去遠了。”
江曉峯迴頭看去,只見方秀梅臉上帶着盈盈的笑意。負手而立。
江曉峯一抱拳,道:“多謝姊姊指教,小弟簡直是束手無策了。”
方秀梅道:“鳳姑娘剛才哭的如梨花帶雨看情形,她耳目似已失了靈敏,大約她沒聽到我用傳音術告訴你的話……”
語音微微一頓,接道:“兄弟,有一件事,你要牢牢記住。”
江曉峯道:“什麼事?”
方秀梅道:“我教你的事,決不能泄漏出來,一旦給鳳姑娘知道了,不但對姊姊不好,對兄弟你也有點不利。”
江曉峯望了方秀梅一眼,道:“如不是姊姊適時的指教,小弟真被她哭的莫知所措。”
方秀梅神色突然一整,冷冷説道:“兄弟,我聽到了藍家鳳的哭聲,那是十分哀傷的一場大哭。兄弟,姊姊走遍了大江南北,雲貴邊區,如若説到閲歷、見識,妹姊我自信不會比別人差,連王修也算進去,也未必有姊姊我的見識豐富。”
江曉峯感覺出她説話的心情,十分沉重,但卻不明自她説話用心何在,任了一怔,道:“姊姊,恕小弟不懂姊姊的話。”
方秀梅道:“你自然不懂,因為我還沒説清楚……”
語聲一頓接道:“藍姑娘,哭的很哀傷,而且我瞧到她有着一種任憑擺佈的用心,這和她的性格、為人,都有些不大相同。”
江峯峯聽得似乎是有些明白。但仔細想一想,又覺得不懂,沉吟了一陣,道:“妹姊,小弟還是不大明白。”
方秀梅道:“那麼姊姊就再説清楚一些吧!一個人突然間,性格大變,定然有着特殊的原因,藍家風那哀哀欲絕的哭聲,正是她內心中有着痛苦的表現,流露出她的心意。”
江曉峯啊了一聲,道:“她的心意是什麼呢?”
方秀梅道:“就姊姊的感覺而言,那是種生離死別的震傷。”
江曉峯道:“生離死別?這個有些不太可能吧!”
方秀梅笑笑,道:“姊姊沒有神算子王修那等淵博的學問,也沒有他那等斷事的智能,我只是憑籍經驗覺察所得,但姊姊的話,也並非完全是空穴來風,所以,你要多多留心一些,也許能夠找出些蛛絲馬跡來。”
江曉峯點點頭道:“姊姊既然如此説,小弟此後留心一些就是。”
方秀梅理一理被夜風吹散的秀髮,笑道:“你肯聽我的話,姊姊很高興……”
輕輕咳了一聲,道:“適才那些飛閃的綠光。是些什麼什西,你瞧到了沒有?”
江曉峯道:“瞧到了,是十二金釵,這些人武功極高。
奔行如飛,那綠色的光芒,也就是他們施用的兵刃,可惜未瞧清是什麼兵刃,但外面瞧上去似是一般的刀劍形狀,只是比刀劍寬了些。“
方秀梅不知十二金釵的事,聽得微微一怔,道:“十二金釵?是何許人?”
江曉峯道:“十二個女人,在一種特殊的藥物,和神秘的訓練之下,打破了一個人體能的極限,有着超越的成就。”
方秀梅道:“姊姊只是見的多,聽得多,但卻不夠聰明,你是否能説的更為詳細一些。”
江曉峯略一沉吟,把十二金釵的內情,簡明扼要的説了一遍。
以方秀梅閲歷之廣,見識之多,也聽得愕然半晌,才緩緩説道:“有這等不可思議的事!
江曉峯道:“小弟親身所歷,親目所見,自然是不會錯了。
方秀梅道:“這十二金釵是否由藍姑娘所統率?”
江曉峯道:“原來是藍夫人留下的一支對付藍天義的伏兵,但卻因用人不當,如今已掌握在韋剛的手中,不肯交還給鳳兒,以後如何演變,現在還無法預料。”
方秀梅正待答話,突聞一陣步履之聲,傳了過來。
江曉峯橫劍平胸,喝道:“什麼人?”
但聞一個熟悉的聲音應道:“是江少俠麼!在下王修。”
江曉峯一抱拳,道:“老前輩,見過韋剛了麼?”
王修點點頭,道:“不但見過了韋剛,而且我還見過了藍姑娘……”
王修放低了聲音,接道:“兩位,我們裏面談談,我還有事情和兩位商量。”
一面説話,一面轉身向前行去。
直走到池塘旁側,才在一塊空廣的地上停下,道:“我們這裏談話可以避人耳目,防人偷聽。”
王修輕輕咳了一聲,接道:“你們看見那閃飛的綠光麼?”
江曉峯道:“看到了,是十二金釵用的兵刃。”
王修道:“不錯,藍天義不知道派了有好多人來,準備在暗中對我們施下毒手,但卻大部死於那十二金釵之手。”
方秀梅道:“原來如此。”
王修道:“目下情景的藍天義連番折損人手之後,是否會影響到他的行程。”
方秀梅道:“藍天義現在何處?”
王修道:“藍姑娘手下探得了消息,藍天義親自率領了十餘位高人,停身在二十里外,不知是在休息呢?還是等人?”
方秀梅説道:“他既然趕來了,大概不會中途回兵吧!”
王修道:“最好他是在等人,二十四個時辰之後再來。”
方秀梅道:不錯,如若有二十四個時辰的時間,他們都將恢復體能。“
王修道:“原來擔心的是藍天義不來,但眼下又擔心他來的太快了。”
江曉峯道:“可是那韋剛還沒有準備完成?”
王修道:“十二金釵已然出動,初試説鋒,效果奇佳,她們隨時可以出動迎敵,問題是我們……”
江曉峯問道:“我們有什麼事?”
王修道:“你方姊姊約來的人手,都還體能未復,如若藍天義突然而來,這一戰,全都要靠十二金釵之力了。”
江曉峯道:“那有什麼不對呢?”
王修沉吟了一陣,道:“箇中的局勢,十分微妙。十二金釵雖然個個身負絕技,可以信託,但她們究竟是初度和人動手,能有什麼結果,連韋剛也無法預料……”
江曉峯接道:“老前輩和韋剛談過了?”
王修道:“沒有,我只是從察言觀色中,瞧出了他心中之秘罷了。”
三人一面談話,一面起身向茅舍行去。
方秀梅道:“最好的法子是,能使那藍天義耽誤一些時間再來……”
長長吁了一口氣,停了腳步,卻用極低微的聲音説道:“韋剛雖知十二金釵武功高強,但他並元絕對的信心,以十二金釵對付整個天道教數百高手的決戰。再説此人野心勃勃,如若全仗十二金釵之力,搏殺了藍天義和天道教中高手,韋剛趾高氣揚之下,必生變故。”
江曉峯、方秀梅,都聽出他話後有話,但卻想不出用心何在?沉吟了片刻,方秀梅才笑一笑,道:“王兄,不用考我們了,你有話,儘管説出來吧!
王修神情肅然,道:“我們在這一次搏鬥中。不但要對付那藍天義,而且還要對付韋剛,這是一場心機、武功並用的火併。
我們殺了一個藍天義後,不能再培養一個藍天義出來,我們要在這一場混戰之中,一舉間,殲滅藍天義和天道教中高手,一方面還要想法子制服韋剛。
方秀梅皺了眉頭道:“如若被那韋剛瞧出來,那不是逼他與藍天義聯手麼?”
王修道:“所以,此事要絕對機密,除了我們三人之外,最好不要讓別人知曉。”
方秀梅道:“如何對付韋剛,王兄想必已胸有成竹了?”
王修搖搖頭,道:“沒有,這還要臨機應變,當場決定。兩位心中明白就是!”
江曉峯道:“如若事先不能有一個完善的計劃,臨場難免要手忙腳亂,老前輩智謀過人,稍用一點心思,必可想出良策。”
王修一笑,道:“這個,我還在想……”
這時,已然接近了茅台,巢南子由暗影中閃了出來,道:“是三位?”
口中雖然景和三人打播呼,兩道目光卻盯注在江曉峯臉上瞧看。
江曉峯想到適才藍家風偎入懷中痛哭的情景,方秀梅能夠目睹、耳聞,巢南子縱然未在暗中偷看。亦必是聽得十分清楚了。
一念及此,頓覺臉上發燒。
王修搶前一步,道:“茅台中羣豪的情形如何?”
巢南子道:“一個個沉睡如故,身懷武功之人,睡到這等模樣,貧道還是初見。”
王修輕輕嘆息一聲,道:“照説,他們能有三四時辰的沉醒,應該回復七成體能……”
方秀梅搖搖頭、接道:“不行,小妹曾見一睡三日不吃不喝的人。他們太累了,必得有一番好好的休息。照小妹的看法,至少也得有十二個時辰才成,如若要他們完全恢復到十成武功,只怕得十二個時辰以上……”
突然一聲喝叱,傳了過來,道:“什麼人?巢南子飛身而起,直向那喝問處撲了過去。”
江曉峯道:“老前輩,我們也過去瞧瞧。”
語聲甫落,耳際間響起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我要求見江少俠。”
王修聽音知人的功夫,亦有過人之能,急急説道:“是七燕姑娘,快些請她過來。”
但聞步聲響,巢南子帶着一個青衣勁裝的少女,緩步行了過來。
江曉峯仔細看去,來人果是七燕,不禁心中暗暗佩服王修的記憶,暗道:“此人果是一代才子,無所不能,任何細微末節,都有過人之處。”
仔細看去,七燕此刻已和過去大不相同。她身上的禁制,已為藍家鳳所解除,恢復了少女應有的天真、活潑,蓮步柵珊的行近了江曉峯道:“姑娘吩咐小婢,交給少俠一物。”
江曉峯道:“什麼東西?”
七燕道:“小婢不知。”
舉手伸入懷中,摸出了一封薄薄的白陵小包,遞向江曉峯。
江曉峯接過白綴包裹,在手中掂了一掂,覺着分量甚輕。
七燕微微一笑,道:“這東西剛由藍姑娘遣派之人送來,姑娘囑咐小婢,要江相公善為保存。”
説完話,也不待江曉峯答語,轉身大步而去。
江曉峯心中奇怪,隨手打開。
王修想待阻止,巴自不及。
巢南子、方秀梅,都有着同樣的好奇之心,忍不住低頭看去。
星光雖很微弱,但這幾人都有着過人的目力,仍然看的十分清楚。
只見兩本絹冊,重疊而放,第一本羊皮封面上,寫着“金丹頂書”四個金字。
江曉峯萬萬沒有料到,藍家風竟然會把金頂丹書送來,不禁為之一呆。其實,愕然一楞的,何止那江曉峯一人,就是巢南子、方秀梅連同王修,陡然目睹到這本武林奇書,亦不禁為之一呆。
巢南子心頭震動,右手一鬆,手中長劍,突然落地,口中喃喃自語,道:“金頂丹書!那下面的一本冊子,難道是天魔令?”
王修輕輕咳了一聲,雙手齊出,包好了白綾,道:“道長,方姑娘……”
方秀梅長長透一口氣,道:“實叫人難以相信,這本書竟會在藍家風的手中……”
突然連聲咳嗽起來。
王修皺皺眉頭,道:“方姑娘,你怎麼了?”
方秀梅道:“這口氣,差一點把我給憋死。”
王修把白綾包裹,交給江曉峯收好,沉聲説道:“兩位已然都看到了,但在下希望兩位都能夠守口如瓶,不能把此事泄露出去。”
方秀梅止住了咳嗽之聲,道:“這一點,王兄可以放心,小妹決不會漏出一字。”
巢南子伸手撿起長劍,還入鞘中,道:“貧道隆見這禍害天下的奇書,一時無法控制激動之情,還望三位見諒;至於這件機密,貧道定會嚴格遵守,如若由貧道口中泄漏出去,要我死於亂劍之下。”
江曉峯道:“道長不泄此機密,也就是了,用不着立此重誓。”
巢南子黯然嘆息一聲,道:“貧道實在慚愧的很,武當基業未復,掌門師兄仍然陷落在天道教內,像我這等飽經憂患的人,竟然還不能把名利看開,怎不生愧對天下之感。”
王修笑一笑,道:“道長也不用自責過甚,區區自信修養功夫,應該高人一等,但我陡然見到時,亦為之不能自禁。”
巢南子道:“貧道已完全恢復了平靜。此後。縱然是面臨生死之關,也不致會如此激動了。”
王修笑一笑,道:“那很好,此刻,我們愈冷靜愈好,須知,現在我們再走錯一步,又可能為武林帶來了後患風波。”
江曉峯突然接道:“老前輩。這東西放在我身上,使在下有着如負千斤,舉步維艱的感覺。”
王修沉吟了一陣,道:“你可是覺着責任太過重大麼?”
江曉峯道:“除了寬出責任重大之外,還有着如履薄冰、如臨深淵的感覺”
王修道:“你準備如何處置呢?”
江曉峯雙手接過綾績布包,道:“老前輩和方姊姊,都是最可信託,這東西又給兩位保管吧!
王修也不推辭,伸手按過,道:“在下暫時代你收存,俟過了這場大戰之後,在下原物奉還。
語聲一頓,接道:“三位請入茅舍小坐,在下隨後就到。”
巢南子、方秀梅都知曉他要找地方藏起金項丹書,應時舉步向茅舍行去。
三人行人茅舍,只見室中羣豪,全部仍沉沉昏睡不醒。
片刻之後,王修已自行了回來,低聲説道:“巢南子道兄。
室外的防守如何?“
巢南子答道:“貧道調來了三個弟子,分守三個方位。”
王修道:“好,我們還有時間,可以商討一下對敵之策。”
方秀梅道:“用不着商討了。”
王修微微一笑,道:“為什麼?”
方秀梅道:“我們三個人的智慧合起來,抵不過你一個王修,倒不如由你自己靜靜的想一想,到時間,你只答吩咐我們我們遵照吩咐就行了。”
巢南子道:“方姑娘説的對,王兄一個人想,我們照吩咐行事。提出商討,徒亂人意,而且還有泄漏隱密之虞。”
王修道:“諸位這麼相信在下,在下只好多用一些心思了。”
語聲一頓,接道:“不過,要方姑娘帶一個忙。”
方秀梅道:“小妹能夠辦到,決不推辭。”
王修道:“這室中有一十八位高手,方姑娘把他們分作三隊,每隊六人,儘量實力平均。”
方秀梅道:“這一點小妹負責,不勞王兄費心。”
江曉峯似是突然想起了十二金釵手中的那閃動綠光的兵刃,插口説道:“兄弟想請教一事。”
方秀梅説道:“什麼事?”
江曉峯道:“那十二金釵用的什麼兵刃,何以會閃動綠色光芒?”
方秀梅道:“這個麼,要問王兄了。”
王修道:“在下也無法具體説出,不過,可以想到那種綠光和兵刃的本身無關,可能是韋剛故意設計的。”
只聽一陣哈哈大笑之聲,傳了過來,道:“王兄素有神算子之稱。這一次,這怎麼沒有算對了。”
笑聲起自遠處,説話時,人已到了茅舍門口。
江曉峯、巢南子雙雙躍起,道:“什麼人?”
王修急急攔住兩人道:“是韋兄麼?快些請進。”
只見人影一閃,韋剛已出現室中。
只見他穿着一身黑衣,手中拿着一柄兩尺以上,比一般刀劍稍寬一些的兵刃。
那兵刃套在一個黑鞘中,再加黑色的把柄,不注意,就很難看得出。
江曉峯一眼之間,已瞧出豐剛的兵刃,正和十二金釵施用的一般模樣,急急説道:“就是這樣的兵刃。”
韋剛揚了手中兵刃,道:“不錯,就是這種兵刃,這兵刃,世間只有十三件,十二金釵各執一件,區區也用此物。”
王修神情凝重的道:“這兵刃是韋兄設計的了?”
韋剛笑一笑,道:“這是兄弟設計打道而成。
王修道:“定然是一種傑出的兵刃,不知這兵刃叫什麼名字?”
江曉峯、巢南子、方秀梅,陡然間都想到了那“金頂丹書”的事,這韋剛不早不晚的趕來,也許和“金頂丹書”右關。
韋剛揚手笑一笑,道:“這叫翠玉刀,用-一塊堅硬的翠玉,鑲上鋒利的鋼鐵刀刃,兄弟又在刀刃上塗了綠色燈光和劇毒,夜晚刀刃出鞘,就自會生出一種閃動的綠光。”
王修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韋剛呵叮一笑道:“白晝之間,施用這種翠玉刀,另有妙用。明日,諸位就可以看到,恕在下不再多解説了。”
他雖然把翠玉刀解説的十分詳細,但卻始終未把刀刃拔出,給幾人瞧看。
韋剛目光轉到了王修的臉上,笑道:“王兄,兄弟想請教一件事。”
王修道:“不敢當,韋兄只管指教。”
韋剛説道:“藍姑娘身側有個丫頭,似乎是剛剛來過。”
江曉峯、方秀梅,巢南子都聽得一徵,心中暗道:“要來的終於來了,不知王修準備如何應付。”
但見王修淡淡一笑,道:“來過,他叫七燕。”
韋剛道:“不錯,是叫七燕……”
沉吟了一陣,接道:“他是來找王兄的麼?”
王修道:“正是來找在下。”
韋剛道:“王兄可否告訴在下,她和王兄説了些什麼?”
王修道:“轉達藍姑娘兩句話。”
韋剛啊了一聲,道:“什麼話?”
王修四顧躺在地上的羣豪一眼,道:“藍姑娘説,要在下設法使這些人早日恢復體能,以便相助韋兄一臂之力。”
韋剛哈哈一笑,道:“藍家風當真會這樣的關心我麼?”
王修道:“那七燕姑娘是這樣轉達藍姑娘的話,至於是真是假,在下就不清楚了。”
韋剛臉色一變。冷冷説道:“王修,你如一再説一句謊言。我立刻取你性命。”
王修冷冷一笑道:“在下説的最十分真實之言,韋兄不信,那就只好請你去問問藍姑娘了。”
韋剛乾笑兩聲,道:“就算你説的是真話吧!
目光轉動,掃驚了多星子等羣豪一眼,接道:“但在下用不着這些人蔘加助拳了。”
王修微感意外的怔了一怔,道:“那麼,韋尼的意思呢?”
韋剛道:“武林中之所以紛亂,就因為人多之故,多殺一個人,就可能消滅去一個亂源。”王修眉頭微皺,默默不語。
韋剛繞着沉睡的羣豪走了一酸,道:“在下之意,把他們全部殺了。”
方秀梅大吃了一驚,道;什麼?“
韋剛道:“在下説得很清楚,方姑娘,應該聽得很清楚。”
哈哈一笑,道:“不過,區區再説一激也不要緊。在下覺着這些人活在世上,不但未能對武林大局有助。而且日後很可能在江湖上搗亂生事,一趁他們此刻無一被拒之能,下手把他們一鼓而系,以絕後患。”
方秀梅搖搖頭,道:“這些人,都是武林中的仁候之士,他們為了抗拒夭道教,傾家蕩產,轉戰經年,能夠留下性命,百不得一。他們不死於藍天義所移領的天道教中高手,一而要死在自己人的手中,而且系他們的時機,又是在他們全無抗拒之能的環境,實叫他們死難瞑目。”
韋剛冷笑一聲,道:“就算他們死為厲鬼,也是找我韋剛報仇,和諸位關係不大,諸位請聽在下之命。
王修,巢南子、江曉峯都聽得心中又驚又練,但幾人亦明白,小不忍則亂大謀,不到推動手不可的情景,就忍着不動。
方秀梅覺着這些人,都是隨同自己而來,他們的安全自己是責無旁貸,當下説道:“這些人,都是被我説動,來此幫忙的人韋剛冷然接過:“方姑娘,可是想阻止在下?“
方秀梅道:“是的,如是我活着,決不容許閣下殺人。”
韋剛道:“那簡單,區區先殺了姑娘,再殺他們不遲,姑娘為保護他們而死,這些人也可死的瞑目了。”
這等殘忍、冷酷之言,從他中説出,輕輕鬆鬆,數十條人命,以是一點也不算回事。
方秀梅淡然一笑道:“閣下如是非殺他們不可,那只有先取我之命了。”
韋剛冷笑道:“姑娘慷慨赴死的精神,叫在下好生佩服。”
口中説着話,右手早已緩緩舉起,大有立刻動手之意。
方秀梅後退一步,哪的一聲,撥出長劍。
韋剛神情冷漠,道:“讓你三招,出手吧!”
王修一拱手,道:“韋兄……”
韋剛道:“怎麼了,你也準備插一腳麼?”
王修道:“不是這意思,大敵當前,動手在即,勝負難料,咱們正是同仇敵愾之時,如今還沒和敵人動手,先鬧一個自相殘殺,實為不祥之兆。”
一面暗中示意方秀梅多多忍耐。
韋剛過:“對付天道教,包在區區一人身上,用不着他們幫手,再説這些人也無能為力,實是留之無益,殺之也不可惜。
王修道:“韋剛統率的十二金釵,個個身負絕技,在下等都己見識過了,不過,一場決戰之後傷亡累累,必須要有人清避站場,這些人可勝任愉快。”
韋剛道:“這些事,自有藍家風手下巫山門中人料理,用不着他們。”
王修笑一笑道:“韋兄,這些人疲累過甚,都還未醒,再説這些人的武功,在韋兄的眼中,何堪一擊,等他們清醒之後,如若確有可疑之處,那時,只要韋兄一聲令下,片刻之間,就可以全數殲滅,實也用不着現在殺他們。”韋剛沉吟了一陣,道:“這話倒也有理!”
王修道:“韋兄大度,在下十分感激。”
韋剛笑一笑,收了掌勢,道:“好!就暫時放過他們!”
言罷,轉身而去。
方秀梅目睹他離去之後,才長長吁一口氣,還劍入鞘。
王修雙手示意,不要他們講話,舉步行出室外,抱拳説道:“韋兄慢走,恕兄弟不送了。”
只聽一陣哈哈大笑之聲,道:“不敢有勞王兄。”
笑聲逐漸遠去,消失不聞。王修回身入室,淡淡一笑,道:“方姑娘身處矮檐下,不能不低頭,希望姑娘忍耐些。”
方秀梅笑一笑,道:“我是久歷滄桑的人了,這一點委屈又算得什麼呢?”
江曉峯怒形於色道:“這韋剛如此狂傲,實是叫人難以忍受。”
王修道:“不能忍受也得忍受,目下情景,咱們是非得忍受不可江少俠,需知心懷大謀者。必得忍受小氣。”
江曉峯道:“在下明白,如是在下忍受不下,剛才早就出手了。”
王修點點頭,道:“剛才我擔心的倒不是方姑娘,而是你江少俠,你如果忍不住心頭怒火,多講上一句話,非要把事情鬧砸不可,但你競忍下了,足見你進步很大。”
這時突聞一個低沉的聲音,傳入耳際,道:“韋剛這人變的如此桀驁,必有所傳了。”
羣豪轉頭看去。只見那説話之人,竟是崑崙名宿多星子。
這時,室中已經點起一支火耀,火光下看的十分清楚。
只有他臉上微泛紅光,疲累之客,竟已完全消失。王修一抱拳,道:“是的,韋剛所仗的是十二金釵。”
多星子疑惑的道:“十二金釵?那是些什麼樣子的人物?”
王修道:“十二個女人,個個身負絕技佔不過,箇中內情十分複雜,一時之間無法説的清楚,來日方長,以後有便,在下自會詳為奉告。”
言下之意無疑是説明,不讓那多星子問下去。
多星子點點頭,重又閉上雙目。
燈光下,只見他臉色紅光,逐漸消失。
顯然,他的疲倦,並未完全消失,只是他內功深厚,已然清醒過來,暗自運氣調息,適才臉上的紅光,是暗中運氣戒備之故。
如若剛才,方秀梅真的和韋剛打了起來,多星子必然將起而相助。
王修輕輕咳了一聲,道:“方姑娘,有沒有一種辦法,能使他們提前恢復體能?”
方秀梅道:“小妹無法。”
王修道:“藍天義已在附近,隨時可以率人攻來,韋剛只要不下令十二金釵保護我們這些人就用不着他下手。”
方秀梅楞了一楞,道:“王兄,那得想個法子,延遲藍天義的攻勢才成。”
王修搖搖頭,道:“沒有法子,目下,咱們的死亡成份很大,韋剛雖然一時之間,被我拿話扣住,但他如若真有殺咱們的用心。他可以設法引藍天義,藍天義殺了咱們,他再下令十二金釵替咱們報仇,這是一石兩鳥之計,那時天下自然無力再反抗韋剛了,藍姑娘也不責怪他了。”
方秀梅低聲説道:“紅顏薄命,女人禍水,看起來,這話不錯。”
江曉峯道:“姊姊你是指藍姑娘……”
方秀梅道:“這筆帳很難算,藍家鳳的美麗,誘使韋剛放棄了處心積慮的計劃幫咱們來抗拒藍天義,但也使韋剛心有所妒,準備把咱們這些一網打盡。藍姑娘的美是不是算得禍水呢?”
巢南子道:“王兄高見不錯,那韋剛有先等咱們以除後患之心,很可能設法弓!來天道教中人,咱們縱無十二金釵相助,非其敵手,但也不坐以待斃啊,總該想一個拒敵的法子才成。”
王修微微頷首,卻默默不語。
方秀梅道:“這地方到處生滿了林木,只要咱們躲出去;藍天義縱然真的被韋剛引來,也是不會找到,可惜這房中十八個人,無法移走。”
巢南子輕輕咳了一聲,心中暗道:這話説了也等於白説啊!
江曉峯從王修和方秀梅的言語之中,已瞭然了部份內情。
觸類旁通,使得江曉峯突然回想到藍家風那人生苦短,尋樂及時的暗示,知道剛才她那等欲絕的悲痛,難道她是為了形勢所迫,答應了韋剛什麼條件,卻又先和自己神前交誓,先證駕盟,準備日後殉情盡節?心念及此,頓覺心神震顫,冷汗淋漓而下。
王修似是一直暗中留神着江曉峯的舉動,看他忽然汗水滾滾,身軀也微微抖動,立時搶先説道:“江少俠,藍姑娘的處境十分為難哩!”
江曉峯心中有千言萬語。想問王修,但王修搶先開句話,及時搶盡了先機主動。
江曉峯道:“我明白了。”
王修道:“那很好,江少俠能夠體諒到藍姑娘的處境。
就應該成全她。“
江曉峯怔了一怔,道:“成全她什麼?”
王修道:“挽救武林危亡的博大心願。”
江曉峯長長吁了一口氣,“唉!老前輩覺着我該……”
王修看他的激動情緒,逐漸平復下來,心中暗贊,低聲説道:“暫時不可和韋剛衝突,見着韋剛和藍姑娘同處一起,必需忍耐心中的痛苦,裝出若無其事的神態。”
江曉峯道:“這很難。”
王修接道:“我知道,所以,在下要先和你説個明自,使你心裏早已準備,臨場之時,才能夠保持着鎮靜。”
江曉峯道:“老前輩,那韋剛和藍姑娘之間,可有些什麼承諾?”
王修輕輕咳了一聲,道:“這個麼?在下也不太清楚,不過,有一點十分明顯。”
江曉峯道:“哪一點!”
王修道:“韋剛苦追藍姑娘,那是不會錯了,藍姑娘為了目下的處境。不得不應韋剛,所以,江少俠必須要多多忍耐。”
江曉峯道:“老前輩清指示在下有何辦法。”
王修笑一笑,道:“事情很簡單,裝聾作啞,視若無睹八個字。”
江曉峯喃喃自語,道:“裝聾作啞,視若無睹?”
王修道:“對,現在咱們的處境,不是比武功。也不是比機智,而是比忍耐功夫……”
語聲一頓,低聲説道:“江少俠,咱們要保存這十八個人的性命,也要維持着和韋剛的關係,眼下是三方面的力量,咱們這一方面的力量最弱。
江曉峯道:“藍姑娘她是哪方面的人呢?”
王修道:“藍姑娘是咱們的人,表面上裝起來,她和韋剛更近一步。”
江曉峯沉吟了一陣,道:“我有些明白了。”
王修道:“明白了,那就好,有很多事,只能意會一不談言冷。
輕輕嘆室一聲,接道:“目下的情形很明顯,也很微妙,如老是咱們沿了一着,不但我們的生機渺茫,而且連這十八位武林高手,和這些代表武林正義的力量,都將於旦夕之間,毀滅淨盡。也許現在這些人,還不是武林中最後一批的正義之士,但他們已是江湖中僅餘的代表性人物,再想找這一批人來,只怕是千難萬難。再説,除了藍姑娘、我們韋剛之外,天下再沒有任何一個武林幫派,能夠勝過天道教的了。”
江曉峯黯然接道:“晚輩明白了,老前輩不用再解説下去。”
王修道:“那很好,江少快能夠忍耐,咱們就成功了一半…”
神情突然間,轉變的十分嚴肅,慢慢説道:“在這次搏鬥之中,誰也無法預料到生死的事,如若在下不幸死去,諸位請找到我的屍體,仔細的查看一下。”
江曉峯、方秀梅、巢南子,心中都明白王修言中之意,説明他在身上某一處,必指明瞭那丹書魔令收藏之地。
方秀梅輕輕咳了一聲,道:“我們都明白了,不過,我們最好是不要死,所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設法防止那韋剛的詭計得售,別讓藍天義率人到此。”
江曉峯道:“在下的看法,那十二金釵確具有無與倫比的威力,如若韋剛存心防止,必可拒擋住藍天義提前到此。”
王修點點頭道:“不錯,諸位小心一些,在下再去求見藍姑娘,只要藍姑娘有能力影響韋剛。”
言罷,轉身而去。
方秀梅目睹王修去後,熄去室內火拆,低聲對巢南子道:“道兄請前去安排一下,約束貴派中的人,要他們多多小心謹慎。”
巢南子點點頭道:“不錯,咱們現在不得有一點錯誤,任何一點小錯,都可以鬧的全軍覆沒。”
舉步向外行去。
方秀梅輕輕一扯江曉峯的衣袖,道:“兄弟,咱們也到外面談談。”
當先向外行去,江曉峯緊隨在方秀梅的身後,行到室外,道:“妹姊,你要和我談什麼?”
方秀梅坐下身子,拍拍身邊的草地,道:“你坐下來。”
江曉峯依言坐了下去,道:“姊姊有什麼事?”
方秀梅道:“你是不是很難過?”
江曉峯搖搖頭,道:“藍姑娘為了幹秋美名,為了武體正義,她應該和韋剛結成夫婦,小弟也已想通了……”
方秀梅道:“你想是想通了,但你卻想錯了。”
江曉峯道:“兄弟哪裏錯了?”
方秀梅道:“藍姑娘對你的情意,姊姊已親耳聽到,親眼看到,不用你説了。不過,這中間還有一點問題,姊姊要和你仔細的談談。”
江曉峯任了一怔,道:“什麼問題!”
方秀梅道:“姊姊是女人,對女子,然是瞭解的深刻一些。一般的女人,依靠男人,所謂妻隨夫貴,嫁雞隨雞,但藍家風這樣的女孩子,就不能以常情來測度了。”
江曉峯道:“小弟洗耳恭聽。”
方秀梅道:“就姊姊所見,藍家鳳對你用情極深,所以,她在苦心求全。”至於她詳細的打算,姊姊無法預測,不過原則如此,大約是不會錯了,兄弟,如把你和藍家風之間的事情,説給姊姊聽,姊姊也存可以作一些細節上的推斷。“
江曉峯道:“好!小弟盡告內情。”
當下,把藍家風帶他到廟前立誓,甚至把藍家鳳挑逗之意,都講了出來。
他説的很詳細,方秀梅也聽得很入神。
直持江曉峯説完了全部經過之後,方秀梅才笑一笑道:我的傻兄弟,她那般明顯的示意於你,你難道還不懂。
江曉峯道:“事後小弟想一想,自然是明白,但當時。”
方秀梅接道:“當時太緊張了,是麼?”
江曉峯道:“姊姊,小弟縱然是很明白,也不能傷害到藍姑娘貞操。”
方秀梅道:“藍家風對你傾心相愛,這也許是一個重要的原因。如是換了一個輕薄浪子,説不定你早被藍姑娘視作了陌路蕭郎……”
神情突然間轉變的十分嚴肅,接道:“兄弟你知道藍姑娘的打算麼?”
江曉峯道:“小弟不明白。”
方秀梅道:“姊姊告訴你,唉,這些話姊姊本也不好出,好在姊姊這一生也不準備嫁人,如若在這場搏鬥之後,我還能活着,吃過了你和藍姑娘的喜酒,姊姊我就要剪落三千煩惱絲,遁入佛門,過後半世清靜的生活。”
江曉峯怔了一怔,道:“姊姊,你這又何苦?”
方秀梅道:“妹姊是苦命人,中間的原因很多,但這無關緊要。咱們以後再談,目下要緊的是藍姑娘,她帶你小廟立誓,山神為媒天作證,下了必要時殉情之決心,剛才差小婢送過來丹書、魔令,更證明她此心極堅。”
江曉峯道:“這……”
方秀梅長長吁一口氣,道:“聽姊姊把話説完,至於她沿途示意於你,雖非是深作思量的決定,但也是一片真心,她不會讓自己夜人間白走一趟,所以,要把清白之身奉獻給她心目中的情郎,你們既已訂下終身,縱然先行開張,也不算太過逾禮。”
江曉峯嘆息一聲,道:“這是否和韋剛有關?”
方秀梅道:“自然是有,韋剛以控制十二金釵之力,威脅藍家風屈從於他,如若藍家風不允此事,他只要置身事外,藍天義就可一鼓作氣的消滅了武林中僅存的正義之士。那時縱然有一位天生才人,能夠搏殺藍天義,恢復武林大局的平靜,但武林中仍將留有後患。所以,藍姑娘必須借重韋剛。
江曉峯道:“鳳妹本有殺死韋剛的機會,但她卻輕輕放過。”
方秀梅道:“那就更得佩服她了。她小小年紀不以自己的好惡為念,能以天下大局為重,這等明月胸懷,松柏風標,更應為武林同道敬重。”
神情忽然間,變的十分嚴肅,接道:“兄弟,你也應該這樣想,眾體為重,個人為輕,你要幫助藍姑娘,成就她的心願。”
江曉峯道:“如何幫助她?”
方秀梅道:“王修講的八個字不錯,裝聾作啞,視若無睹。須知藍家風委身從賊,胸腹滿是悲憤怒火,兄弟你再在旁邊一加油,勢必要引出一場大火併,不論你們勝或是韋剛勝;藍天義是坐收漁人之利,整個武林,卻要淪入那藍天義的控制之下。所以,你一定要幫助她,使她能夠平心靜氣,運籌帷幄。”
江曉峯道:“那韋剛也不是一個好人搏殺藍天義,擊潰了天道教,扶起一個韋剛,對武林又有何益。”
方秀梅道:“兄弟,你難道還沒有瞧出來麼?王修已經説的很明顯,目下有三股力量,藍天義、韋剛和我們,而以我們這一環最弱。幸好我們有一個王修,用才智填補了武功上的均勢,但我們還須配上一個忍字,敵強我弱,非忍不可。他幸好有了一個美麗絕倫的藍家風,挑起兩惡相搏,以毒攻毒。”
談話之間響起了一陣步履之聲。
江曉峯一躍而起,道:“什麼人?”
耳際間,響起了王修的聲音,道:“我。”
方秀梅道:“是王兄。”
王修疾行而來,道:“正是在下。”
江曉峯道:“見過了藍姑娘麼?”
王修道:“見過了,藍姑娘要我轉告江少俠幾句話兒。”
江曉峯道:“什麼話?”
王修道:“貴相知己,白壁無暇。如遭無姑,緣結來生。”
江曉峯黯然一嘆,淚水奪眶而出。
方秀梅轉過話題,道:“王兄,藍姑娘可有阻延藍天又攻襲之策?”
王修道:“藍姑娘答應設法,叫我們放心,並且賜贈我一瓶丸藥,俟這些沉睡之人清醒之後,立時服用。”
江曉峯道:“她用什麼法子,防止藍天義提早攻襲呢?”
土修道:“什麼法子,藍姑娘沒有説,在下也沒有追問!”
仰臉望夭長長嘆息一聲,道:“我們已盡了人力,能不能挽救這次武林大劫,那隻好仰諸天意了,咱們也該休息一下了……”
方秀梅笑一笑道:“王兄,難道神算子也到了計窮之境麼?王修苦笑一下道:“在下實在到了山窮水盡疑無路的時刻,能不能柳暗花明又一村要看藍姑娘和江少俠了。“
江曉峯道:“我……”
王修道:“不錯,除了十二金釵之外,世間再也找不到任何一股力量,可以和藍天義抗拒。但十二金釵,卻控制於韋剛之手,能夠影響韋剛的,只有一位藍姑娘,但你江少俠卻能影響韋剛。”
江曉峯道:“老前輩放心,在下已得方姊姊的開導,決不會以私人喜惡,影響大局。”
王修微微一笑,道:“那就好了。藍姑娘似是已能抑制着心中的悲憤,只要江少俠不打擾到她,她還可以保着清醒,自保救人。不過,她究竟還是個小姑娘,一旦情難自禁,必然會一步錯着,滿盤皆輸。”談話之間,巢南子匆匆來到。
王修一皺眉頭,道:“叫王兄,有事情?”
巢南子點點頭,道:“貧道門下一位弟子適才歸報,藍天義似已有出動的準備。”
王修吃了一驚,道:“當真麼?”
巢南子道:“本派中那位弟子,乃本地之人,為了大局。貧道要他穿着俗裝,暫回家中。藍天義等率人手來到此處。正好在目説內人?”
但我走遍了名山大川,也曾聽聞過各種各樣的鳥叫,卻從未聽過那聲音,那不是叫,也不是鷹……“
王修接道:“一聲長鳴,羣鳥靜伏,定然是烏中之王了。”
巢南子道:“龍吟風嘯。
王修道:“不錯,那應該是鳳凰的鳴叫,才能使羣鳥停下了鳴叫聲。”
方秀梅道:“我見過千奇百怪的鳥兒,就是沒有見過鳳凰,咱們出去瞧瞧。”
王修道:“夜色幽暗,縱然是真的有鳳凰到此,咱們也無法瞧到,再説羣鳥復宿,咱們進入林中尋找鳳凰,極可能又把宿鳥驚起。”
方秀梅道:“放棄這一次的機會,只怕這一生中再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王修道:“可惜的很,鳥王呼延嘯如在此地,定可把那隻鳳凰引過來給咱們瞧瞧。
巢南子突然説道:“這地方並非深山大澤,一隻鳳凰,突然飛來此地,豈是無因?”
王修沉吟了一陣,道:“不錯,只怕是鳥王呼延嘯遣它至此。”
江曉峯暗暗叫了一聲慚愧,忖道:“如若我早把役鳥之術學得熟了,豈不是可以把這隻鳳凰招來瞧瞧了。”
心中念轉,暗中立下決心,再見鳥王之時,定然學好他的役鳥之術。
忖思之間,突然一陣山洪暴發的轟轟之聲,傳人耳際。
這聲音來的十分突然,四人都被嚇了一跳。
凝目看去,夜色中隱隱可見無數的烏影,展翼而飛,直向西去。
只見鳥數眾多,蔽夭遮地,無數只鳥翼扇風而飛,羽翼被空之聲,有如不息春雷。
夜暗之中,烏數眾多,有不少撞在大樹之上,跌落地上死去。但奇怪的是,竟不聞哀鳴悲個似是鳥類中亦有着視死如歸的豪氣。這一陣驚人的龐大鳥羣。足足過了有一盅熱茶工夫,才王修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強大的聲勢。”
方秀梅奔入林中,拾起了一大一小兩具鳥屍,道:“王兄瞧瞧。”
王修凝目望去,只見那是一隻烏鴉和一隻小畫眉鳥兒。都撞的頭上出血,早已死了過去。
方秀梅道:“王兄,這是怎麼回事?”
王修搖搖頭,道:“方姑娘的問題,普天之下,大約只有鳥王或能回答,今宵之事,咱們暫時記在心中,日後見到呼延兄時,再向他請教一下。”
只聽身後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道:“在下身上帶了藥物,已分給他們服用了。”
三人吃了一驚,急急轉頭望去。
只見,那説話之人。白髯垂胸,正是崑崙名宿多星子。
王修一抱拳,道:“老前輩,幾時醒過來了。”
多星子道:“我醒來甚久,諸位談話,貧道都已聽到了!
因此,才把身懷的十七粒靈丹,分別餵給他們服下。
王修道:“慚愧的很,在下等竟不知老前輩已給他們分別的服下藥物。”
多星子輕輕的嘆息一聲,道:“這十七粒丹丸,那是貧道費時數十年冶煉的靈丹,服下之後。可增人勇旺之力,貧道已傾盡所有,分給他們服下了。”
方秀梅接道:“十八個人,你只有一十七粒靈丹,那是何人沒有服用了。”
多星子道:“貧道未曾服用。”
語聲一頓,接道:“貧道經這一陣全息,已恢復大部體能,對諸位維護武林正義的用心,更是敬佩不已,才盡出靈丹給他們服下,諸位適為羣鳥飛行的聲音所掩,並非是諸位耳朵不靈!”
江曉峯,道:“這些人幾時可能清醒過來?”
多星子道:“很難説!
貧道的靈丹,有解毒清神之能,但對過度疲勞之人是否有用,就難説了。“
輕輕咳了一聲接着道:“有一件事,貧道要告訴諸位,適才你們聽到的鳥鳴之聲,正是鳥中之王的鳳凰之聲……”
方秀梅道:“老前輩,見過鳳凰?”
多星子道:“見過,但只是匆匆一瞥,不過對它們的鳴叫之聲,貧道卻記得十分情清楚。”
王修,低聲接道:“王兄,們得作一點準備才成,萬一藍天義突然掩至,咱們也可以有個迎敵之對策。”
王修笑道:“在下相信,老前輩是早已經胸有成竹了。”
多星子道:“若論用計施媒,天下無人能出王兄之右……”
沉吟了片刻,叫道:“讓他們集中於此,倒不如把他們分散開去。”
方秀梅道:“分散何處。”
多星子道:“前面這片樹林之中,把他們分別放置樹上,如是藍天義找到此地,也許可以少一些傷亡,咱們也可放開手腳迎敵。”
王修點點頭道:“辦法很高,明天咱們如再全力保護這幢茅舍,必將更引藍天義的懷疑。”
巢南子道:“好法子,咱們立即動手,把他們放在樹上,夜風一吹,也許可以使他們早些醒過來,那時,他們可以看情形,自作打算,或是逃走,或是助戰。”
幾人分頭動手,把室中之人,分放枝葉很密的樹上,放人之處,都選擇技幹交錯之處,既隱密,又安全。
王修一面動手,一面留心林中的動靜。
原來,這林中集有很多宿鳥,但此刻,卻飛走的一個不剩,幾人上上下下,樹搖葉動,竟然沒有一個飛鳥驚起。
顯然,這林中的宿鳥,都已隨着適才那聲長鳴振翼而去。
幾人雖然武功高強,但也足足化了將近一頓飯的時光才把室中的十七人全部放藏於樹上。
這時十七人中已有幾位內功較為精深的人,清醒過來,都覺得睡眠不足,索沙裝着仍在昏睡之中,任憑江曉峯把自己移放樹上。
方秀梅長長吁一口氣,低聲對多星子,道:“老前輩內功,想必早已體能盡復了。”
多星子搖搖頭,道:“這一場睏倦,乃老夫一生之中從未有過的睏倦,當真是已到了人快死的境界,以老夫的內功,都支持不住,何況他們了……”
語聲微微一頓整道:“老夫自下還有着十分睏倦的感覺,但我已可以支持,一旦敵人來襲,亦可勉撩動手,但敵人未來之前,貧道要利用這段時間,好好的小息一下。”
方秀梅道:“老前輩請去坐息,有事情,我們會通知訊。”
多星子點點頭,道:“道去休息了,諸位請多多費神!”緩步行入茅舍。
王修抬頭望樹林,道:“看來江湖的歷練,也是件極為重要的事,咱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把這些人,安排在樹上。”
江曉峯突然對方秀梅説道:“姊,這樹林中,所有的宿鳥,都已飛的蹤影不見了。”
方秀梅道:“被那一聲鳳凰的鳴叫帶走了林中所有的鳥兒,兄弟是否還記得一些役烏之術?”
江曉峯道:“小弟記得。”
方秀梅道:“你會不會招呼鳥兒?”
江曉峯道:“小弟唯一記得清楚的,就是招呼鳥兒之法。”
方秀梅道:“那很好,你試試看能否招來一兩隻鳥兒來。”
江曉峯道:“林中已無宿鳥了。”
方秀梅道:“所以,才要你試試看,能不能招來兩隻鳥兒。”
江曉峯點點頭道:“好,小弟試試看。”
仰臉發出幾聲若鳴着嘯之聲音。靜夜中,聲音傳出老遠。
良久之後,仍沒有任何迴音。
江曉峯搖搖頭,道:“小弟這呼烏之術,自信學得十分道地,如是它們能夠聽到我這呼叫之聲,定然會應聲趕來。”
方秀梅道:“那是你的聲音所及之內,沒有一隻鳥兒了。”
江曉峯道:“如是有鳥,一定會被小弟招來。”
語聲甫落,突然間一聲清嘯傳了過來,王修低聲説道。
這嘯聲不是鳥鳴,顯然是人發出。
為秀梅苦笑一下,道:“兄弟你這聲呼鳥的嘯聲,一未招來烏,只怕會招來了人。”
話剛説完,耳際中已響起了沉重的步履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