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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她現在終於知道,爸爸和那個小女孩為什麼要用責備和核心的眼光看她,因為那是她的孩子,而她失去了她。

    她沒有勇氣生下她,所以她以離去來懲罰她這個懦弱的媽媽。

    醒來之後,天籟的神志一直處在恍惚狀態,所有人都用着小心到幾乎卑微的態度照顧她,這種狀態一直維持到胡文舉的到來。

    “嗨!美女!”他臉上還是帶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點點頭,天籟對他展露了一個久違的笑容。

    “哦,”他誇張地低呼,“我真的受寵若驚。你媽媽告訴我,你除了發呆,沒有任何表情,看來,我對你還是有一定影響力的……

    “我只是不知道該有什麼表情。”天籟幽幽地開口。

    胡文舉笑笑地走到天籟牀頭,語重心長地道:“知道嗎?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當你習慣了由一個人掌控你的生活和情緒時,就會漸漸遺忘如何自己處理空白的時間。所以,當這種掌控消失時,你就變成了一個無根的遊魂。”

    “你在暗示什麼?”

    “唉!”他嘆道,“我真懷疑你是不是病人,怎麼總能一眼看穿醫生的意圖?”

    天籟不語,只是直看着他。

    他攤了攤手,“我暗示什麼你心裏明白,有個人要我轉告你一句話。”

    “我不想聽。”天籟將頭撇開。

    但胡文舉卻將她的頭扳過來,“面對事實,別再逃避,是心理治療的第一步。

    他叫我告訴你:“他真的愛你,所以放你自由。”

    天籟渾身一顫,臉包更顯蒼白了。

    胡文學繼續道:“你本來已經一腳踏進鬼門關了,是他的話激勵了你。他説:”只要你醒來,我就放你自由;如果你走了,我會追你到地府。‘他哭了,在那一刻,我真正見識到一個男人被迫放開他心愛女人的痛苦。

    我們倆一向看彼此不順眼,但是現在,我敬佩他。他在不懂愛的時候的確可惡,但是懂得了之後,他能夠做到、愛她就放她自由,説實話,我未必有這種魄力。“

    “我好不容易脱離了他的魔掌,你不要再引我入深淵。”天籟掙扎地説。

    “唉!”他再嘆,“我覺得你比我更像醫生,因為我的情緒總是被你牽動。天籟……”他再次抬起她的下巴,深情地看着她,“我可不可以吻你?”

    天籟直覺地打掉他的手,氣憤地道:“胡文學,你是我的心理醫生,怎麼能對我提出這種要求?”

    “我是你的心理醫生,也是一個愛慕你的人,我説過,如果哪一天你跟曲凌風徹底了斷了,請給我一個機會。”他哀怨地道。

    “不。”天籟搖頭,“我再也不想碰觸感情。”

    “為什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還是曾經滄海難為水?”

    “胡文舉,你實在是個不稱職的心理醫生。”

    他搖頭淺笑,“我是最好的,至少是目前公認最好的。天籟,不要逃避,想想你遇到他之前的日子,沒有目標、沒有動力、沒有希望,你自己不也説,懷疑你會發呆到死?遇到他之後呢?恨也好,愛也好,你有了情緒。如果不打算回頭,那麼就徹底遺忘,重新開始。我不是要勸你回到他身邊,也不是要你接受我,我只是要你積極地面對今後的人生。”

    天籟看着他澄澈明亮的眼睛,默默搖頭,語音破碎地道:“不要逼我,就算外傷,也需要癒合的時間啊!”

    他點頭道:“那好,我給你時間,但是你要答應我,要好起來,不然我的招牌就要砸在你手上了。”

    “砸了倒好,省得你那麼自以為是。”天籟笑了。

    “啊——果然最毒婦人心!”胡文舉誇張地叫道。

    從那天之後,胡文舉每天都會採找天籟,美其名是做心理治療,實際就是來泡妹妹的,但不可否認,這種輕鬆的聊天使得天籟漸漸走出了陰霧。

    就像他説的,他對她還是有一定影響力的。他斯文俊朗、幽默風趣、温柔體貼,跟他在一起,沒有壓力,沒有大喜大悲,有的只是輕鬆温馨,一種平淡的快樂。

    所以,在一個月後,胡文舉再度提出交往要求時,天籟答應了。

    雖然她知道自己不愛他,但是,有愛情不一定會幸福,而她相信,他會是一個好丈夫、好情人。

    天空飄下了入冬後的第一場雪,雪花輕輕柔柔,帶着一股新,鮮和清冷。

    天籟坐在窗逞,呵融了玻璃上的薄霜,靜靜地看雪。

    那無數個失眠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她身邊不再有狂風暴雨,只有淡淡的體貼。這應該就是她要的,可是,為什麼她心底深處還是覺得空蕩蕩的?彷彿有什麼東西丟失了,再也找不回來。

    天籟拉開窗户,想吸一口清冷的空氣,平復心中雜亂的思緒,突然她看到一抹黑影閃過。

    “誰?”天籟試探性地一喊,但庭院中沒有任何的回應。難道是她眼花了?

    “姐?什麼事?”天嬌聽到她的聲音,推門進來。她的房間就在天籟隔壁。

    “我好像看到院子裏有人。”天籟繼續朝窗外觀望。

    “這麼晚了,怎麼還會有人?大概是司機養的狗吧!”天嬌走過來關上窗,動作有些急切。

    天籟止住她的動作,指着雪地上清晰的足印,“那也是狗留下的?”足印消失在房子的轉角處。

    “可能……可能是司機出來找狗吧!”天嬌心虛地回答。

    直覺告訴天籟,天嬌在説謊,但她在隱瞞什麼呢?

    “天嬌,”她鎖住她閃躲的目光,“那是誰?”

    “我怎麼會知道是誰?”天嬌抵死不承認。

    天籟沒出聲,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最後天嬌投降地道:“好好,我説就是了,他是……是……”

    “是誰?”其實天籟心中已經隱約猜到答案。

    “是哥哥。”天嬌小聲地説。

    果然!天籟關上窗,坐回牀上。

    “姐,”天嬌蹲在她面前,“其實哥常來看你,只是他不敢進來罷了。”

    “為什麼讓他進來?”

    “這也是他家。”天嬌為難地道。

    “那好,明天我搬回爸爸的房子去。”説完,天籟躺下,用被子矇住頭。

    “姐!”天嬌急了,“不要那麼絕,再給他一次機會好嗎?”

    天籟探出頭,“這是你該説的話嗎?你不是比我更有資格恨他?”.“對,”天嬌激動地道:“我比你更有資格恨他,但是在手術房的那一刻起,我就無法恨了,那是一個愛你的男人。他對我的所作所為,都是因為愛你,雖然他做得很高。既然連我都原諒他了,你憑什麼不原諒?”

    天籟搖頭,“我對他,根本無所謂原不原諒,我只是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很多事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姐!”天嬌哽咽一聲。

    “晚了,去睡吧。”説完,天籟就閉上眼,不再開口了。

    天嬌靜默了半晌,最後嘆息着走了。

    天籟靜靜躺在牀上,聽着她的腳步聲不是回房間,而是下樓。

    是啊,她憑什麼不原諒他?傷害,已經成為往事;愛,他給了;自由,他也給了,唯一失去的就是孩子,但是她相信,他的痛不會比她少,她有什麼理由怪他、恨他?

    不,她不怪他,也不恨他,只是不想再見,不願再想,曲凌風這個名字,應該從她生命中徹底消失了。

    元月一日,是天籟和文舉訂婚的日子。

    不過,他們都要訂婚了,但天籟還沒讓他吻過她,頂多是親一親額頭。但胡文舉説不急,他會給她時間。

    就是這份體貼和寬容,讓天籟感動。

    訂婚其實是兩家父母的意思,媽媽是巴不得將她立刻嫁給胡文學,把曲凌風忘得一乾二淨,曲叔叔倒也沒説什麼。

    胡文舉是獨子,他的父母當然希望立即將天籟迎娶進門。但他以交往時間太短為由推託了,所以決定讓兩人先訂婚。

    在胡文舉的堅持下,儀式從簡,兩家人只是一起在餐廳吃丁頓飯。

    在雙方長輩面前,胡文舉將一枚小巧精緻的鑽石戒指戴在天籟手上。結束後,大家一起回到曲家。

    但當車子轉入通往家裏的林蔭大道時,開在前頭曲叔叔的的車卻停了下來,天籟他們當然也被迫停下。

    “怎麼了?”胡文舉疑惑地道。

    他們一起下車,天籟看到一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銀灰色BMW——是曲凌風的車!

    曲凌風正好從車裏出來,他穿了一件大衣,敞開的衣襟內露出鐵灰色西裝,打着正式的領結,頭髮梳得整齊服貼,消瘦憔悴的臉也打理得乾乾淨淨,他的樣子就像要去參加一場宴會。

    看到天籟和胡文舉也盛裝打扮,曲凌風愣住了,他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梭巡了遍,最後落在天籟身上,再也不肯移開。

    他從車裏取出一束嬌豔欲滴的香水百合,一步步朝天籟走來。

    天籟無法抑制地渾身顫抖,而胡文舉則默默摟緊她的肩,給予她無聲的支持。

    此時韓梅突然上前一步,拉住曲凌風的手臂,勉強笑道:“凌風,你回來得正好,今天天籟和文舉訂婚,我剛還跟你爸爸説,叫你過來一塊慶祝呢!”

    “阿梅!”曲叔叔沉聲喝道。

    這是天籟第一次聽到曲叔叔用這麼重的口氣叫媽媽。

    同是天下父母心,媽媽想要保護她,但曲凌風畢竟是曲叔叔的兒子,哪個爸爸願意看到自己的兒子痛苦?

    韓梅尷尬地放開手。

    天籟看到曲凌風的身軀明顯晃了晃,香水百合掉在地上。

    看着他震驚、狐疑、苦澀:心痛、絕望交織的眼神,她居然無法移開視線。

    胡怕母走上前,疑惑地問:“文學,這位是……”

    “這是我兒子,是我前妻留下的孩子。”曲叔叔連忙解釋。

    曲凌風終於有了下一步動作,但天籟卻分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是傷痛,還是木然。

    他從口袋裏掏出兩張紙,唇邊的肌肉抽動了下,用着似笑又似哭的聲音道:“我不知道今天是這麼特別的日子,這是兩張今年維也納新年音樂會的入場券,希望做你們的賀禮不會顯得太寒酸。”

    “天啊!”眾人同時發出驚歎。

    愛好音樂的人都知道,維也納新年音樂會的入場券有多麼珍貴,而她畢生不多的願望之一,就是親耳聆聽一場,他居然知道?而且做到了!天籟驚詫不已。

    “謝謝!”胡文舉點點頭,伸手去接。

    曲凌風避開他,手臂直接伸向天籟。

    天籟抬眼看了下他,他給她一個鼓勵的微笑。

    她緩緩地伸出手,碰到那兩張紙,也碰到曲凌風冰冷的手指。

    突然,曲凌風握緊她的手,也握住了那枚閃亮璀璨的戒指,然後在所有人的驚呼聲中,單膝跪地,抬頭仰望着她,用他平生最誠懇的語調、最真摯的眼神、最卑微的姿態,顫抖地道:“天籟,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們重新開始。”

    “文舉,這是怎麼回事?”胡怕母尖聲喊道。

    胡文舉沒回答,他依然鎮定地摟着天籟,目光專注地看着她,彷彿在説:我等你的選擇。

    天籟茫然地環顧一週,看到媽媽焦慮的眼神、天嬌鼓勵的目光、曲叔叔熱切的期待、凌雲困惑地搔頭、胡怕父和胡怕母迷惑又擔憂的神色,最後,她的視線落在曲凌風身上。

    他的眼中沒有期待,有的只是真誠而強烈的愛戀,彷彿耶穌被縛在十字架上,心甘情願地等待世人的宣判。

    天籟眨了眨眼,任憑淚水滑下臉龐,她緩慢地抽回手,啞聲道:“對不起。”

    今天,如果胡文舉不在身邊,如果她沒有跟他訂婚,如果他不是用那麼信任的眼光看她,她不知道會不會答應曲凌風;但畢竟,這些都是存在的,讓她理所當然地拒絕了。

    但與其説她的良心讓她無法背叛胡文舉,不如説她的自私讓她害怕接受曲凌風。曲凌風的愛是狂風暴雨,文舉的愛是和風細雨,在和風細雨中接受滋潤,總比在狂風暴兩中掙扎着生存要容易得多。

    愛人與被愛,天籟選擇了被愛,因為,她決定愛她自己。

    曲凌風變成了一具石膏像,久久不曾移動,眼睛也不看天籟,只是木然地盯着空空的手掌。

    天籟聽到幾聲舒氣和幾聲嘆息,但誰高興誰失望,她已無暇在意,她只是靜靜地看着他,擔心他會做出什麼舉動。

    他慢慢攤開掌心,天籟看到一枚閃亮的東西躺在他手裏——居然是她的戒指,在她抽出手的時候,竟沒感覺到戒指脱落。

    胡文學的臉色變了,摟着天籟肩頭的手也在顫抖。

    曲凌風搖晃着站起身,將戒指放到胡文舉手中,沉聲道:“好好愛她。”

    他沒再多看天籟一眼,逕自轉身走向他的車,開門,關門,發動引擎,倒車,掉頭,搖上車窗。

    看着玻璃逐漸淹沒他的側影,天籟心中猛地一跳,直覺叫道:“曲凌風!”

    但來不及了,在她的聲音衝出喉嚨之際,一聲轟然巨響隨之響起。

    因車速太快,為了閃避停在轉彎處的車,他急打方向盤,BMW在彎道上失去平衡,連翻三次,最後翻仰着滑了幾十公尺。

    “不——”在天籟的尖叫聲中,曲離和胡文舉已經衝了過去。幾個男人合力扳開完全變形的車門,將渾身是血的曲凌風拖了出來,抬着他剛跑兩步,又是一聲轟然巨響,車子爆炸了。

    “還不快叫救護車!”曲離大喊着被嚇傻的眾人。

    天籟緊揪着衣襟,片刻間停止了呼吸,當意識一恢復,便發了瘋似地衝向他。

    “找剪刀、繃帶、毛毯,快,幫我把他的大衣脱下來。”胡文舉發揮他醫生的本能,指揮着現場。

    天籟手忙腳亂地要幫忙,但他卻粗魯地撥開她,命令道:“你抱着他的頭,跟他説話,不能讓他昏過去。”

    “哦。”天籟油泣地應着,顫巍巍地將他的頭摟在懷裏。

    他的血染紅了她的禮服,染紅了白色的雪地,她根本看不出他哪裏受了傷,只覺得血從他身體的各個都位不停地往外流。

    “凌風,凌風……”她不停地呼喚他,温熱的淚水沖刷着他臉上的鮮血,她顫抖着手,撥開他額上濕黏的發,不斷地輕吻着,“凌風,撐住,撐住,你聽到沒有,你給我撐住!”

    曲凌風咳了一聲,嘔出一口血,虛弱地張開眼皮,費力地伸出滿是鮮血的右手,輕輕地擦拭她的眼淚,嘴角勾起一抹令人心疼的笑,斷斷續續地道:“別哭……這樣也好……我死了……你就真的自由了……不然……不然……我真不知道……不知道哪一天……又會去……打擾你。”

    他喘了口氣,繼續道:“我死了……你會不會……會不會到我墓前……唱歌……唱歌給我聽?咳!”他又嘔出一口血。

    這情景何其熟悉?難道那個夢就是在預告着今天的結局?

    “不,我不會,你要聽我唱歌,就要活着。我不許你死,我還要你來打擾我,還要你蠻橫不講理地霸佔我。你不是説你生日時,要我陪你去夏威夷?只要你活着,我就陪你去,去夏威夷、日本、維也納,任何地方,天涯海角,你到哪兒我都陪你。

    凌風,不準閉上眼睛,你看着我,我叫你看着我,你聽到沒有?凌風——“

    火光映紅了天地,映紅了周遭的每一個人,卻映不紅他越來。越慘白的臉色。

    同一間手術房,同一盞燈,不同的是,這次曲凌風在門內,天籟在門外。

    胡文舉帶着天籟到消毒室換衣服,她木然地任他擺佈,聽他説話:“他身上多處骨折,斷了王根肋骨,最棘手的是一根肋骨刺穿了肺葉,導致嚴重的內出血,你要有心理準備。”

    天籟眼前一黑,抓緊他穩住身體,不停地搖頭道:“不會的,他不會死的,他從來都沒生過病,達感冒都沒有過。”

    “天籟,”胡文舉支撐着她,“別這樣,你自己都撐不住,怎麼能在精神上支持他?這個時候,病人的生存意志很重要,甚至比醫生還重要,明白嗎?”

    天籟看着他,默默地點頭了。

    “好了,我帶你進去,你跟他説話,他會聽到的。”

    天籟坐在曲凌風旁邊,握着他沒受傷的右手,看着他緊閉的雙眼,他的神情那麼平靜,似乎沒有了生命的跡象。

    這一刻,她終於體會到他那天説要放她自由的心境。為什麼人總要在最後一刻,才能看清自己的心?她對他的愛,已經深入骨髓,融進血肉,深刻到無從選擇,無法放棄。只要他能平安,她願以生命來交換。

    天籟完全聽不到儀器運作的聲音和其他人的談話,只是一心一意地看着他,跟他説話。

    “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那時你才十幾歲,但眉宇之間就已經充滿桀贅不馴,我那時根本沒想到,我跟你還會有交集。

    我們第二次見面,你將我從記者手中救出來,但很快將我囚禁在你身邊。

    你強佔了我的身體、我的意志、我的思緒、我的心、我的靈魂和我的愛之後,想就這樣丟下我走了嗎?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我叫你放我自由,你就真的放了?你什麼時候這麼聽話了?那麼我現在叫你活下去,你是不是該聽我的話?

    你不是喜歡聽我唱歌?我現在就唱給你聽,唱你第一次聽到的那首,我知道你聽了之後一定捨不得走。“

    她在他灰白的唇上輕觸一下,緩緩唱道;“多少次以為走到了生命終點,前方卻依然長路漫漫,花花世界繽紛絢爛,為何我感到黑白一片。

    多少次以為走到了生命終點,停泊卻依然不能靠岸,紅塵俗事愛恨痴纏,為何我覺得毫不眷戀。

    多少次以為走到了生命終點,回頭卻看到狼借不堪,害怕寂寞害怕孤單,為何我還要苟延殘喘。

    多少次以為走到了生命終點,呼吸卻不能停止震顫,想要開心走上一程,為何我找不到人相伴。

    愛也罷,恨也罷,恩也罷,怨也罷,只因沒有人為我拾起它;來也罷,去也罷,生也罷,死也罷,只因沒有人為我珍惜它……“

    唱完後,見他仍然緊緊地合着雙眼,天籟笑笑地道:“你一定是走得太遠了,聽不到我的聲音,我再唱一遍給你聽。”

    就這樣,她唱完了,問;問完了再唱;唱完了再問……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唱了多少遍,間了多少遍。

    胡文舉在一旁擔心説:“天籟,別再唱了,你的嗓子都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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