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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節

    “妙峯山的確是個好地方!”柳夢狂長長吸了一口氣,他可以感覺到東方秋曦温暖的呼息,可以感受到四周山林所散發出悠閒的氣味,以及身旁這個“朋友加敵人”的男人全身上下所充滿的力量。

    “是個好地方,我贊成!”聞人獨笑哈哈笑了起來,在他們背後有兩間木房,相當動人的稀粥米香浮在空氣中。

    他們從京城騎馬騎了一天一夜到此。

    很悠閒的人,因為聞人名劍和那位沈蝶影沈大門主才剛剛完婚,可沒什麼事好急得叫人趕路。

    當然除了這點以外,更重要的是“帝王”柳夢狂和“獨笑鬼劍”聞人獨笑都必須將自己調整到最高峯。

    這是尊敬對手,也是對自己一種負責的表示。

    前天暢飲了一天一夜,欲留欲走時以一劍相報,聞人獨笑知心,亦回了一劍以心謝心。

    但是,總有點遺憾。

    遺憾彼此的一劍就此相別。

    他知柳夢狂的心,沈蝶影卻知他的心。

    “天魔無極門在妙峯山有兩間木屋,何不在那兒快意到淋漓盡興?”沈大美人輕笑着,道:“而且,在那兒絕對不會有人打擾!”

    聞人獨笑對這個提議充滿了興趣,但是不好開口,因為自己新婚而柳夢狂卻丟掉了他的女人。

    他如果提出來,對眼前這個一生中唯一尊敬的人是非常不公平的事,無論自己是多麼想和柳夢狂交手。

    “妙峯山?”柳夢狂笑道:“聽説蕭靈芝姊弟在那裏。”

    聞人獨笑的眼睛亮了,道:“所以你本來也是要去那兒?”

    “是!”

    “所以我們只是順路而已?”

    “也沒錯!”

    “而且我們又多了一間木屋!”聞人獨笑笑道:“我想我如果和蝶影不可能分開住吧!”

    “這是句男人説的話!”柳夢狂哈哈大笑道:“如果不是這樣,我想聞人獨笑這四字一定比現在更有名。”

    天下碩果僅存之一的聞人獨笑無法行房,那真會成為武林最轟動的大消息。

    “反正你們隔壁的屋子也是空着。”柳夢狂在那時笑得好愉快,道:“請問住一天算多少錢?”

    他們都大笑了起來,就像現在坐在飯桌前大笑一樣。

    “女人真是奇妙!”柳夢狂搖頭笑道:“在這種地方竟然能用一炷香的時間變出七樣可口的菜來。”

    聞人獨笑可是真心的笑了,邊啜着稀飯邊道:“唉!天下人都以為我們兩個冷肅迫人,想不到也會笑得這麼愉快!”

    可不是?沈蝶影想起以前有關於這兩人的傳説,真有點懷疑他們是不是真的”帝王”和“鬼劍”。

    粥飯很香,菜也很可口,餐後那一盅茶更是享受。

    “我到後頭去洗碗。”沈大門主可温柔得十足的女人,輕輕的收拾好碗筷往後頭走去。

    兩個男人相互笑了笑,各自喝茶不語。片刻之後,柳夢狂才輕輕道:“很不錯,是不是?”

    “是!”聞人獨笑點了一下頭,感激的看了身旁這位和自己之間有微妙關係的人道:

    “這種眼光我比不上你!”

    他説的是真正由內心裏發出來的感謝。

    如果沒有幾天前柳夢狂的鼓勵,或許他這一生永遠沒有機會享受到這種生活?一種由一個女人內心裏真正以愛來服侍他的生活。

    “我相信你的劍更有‘神’!”

    柳夢狂放下杯盅站了起來,好像有一條線在牽動他們兩個人似的,聞人獨笑也在同一剎那站了起來。

    “因為你的心中有了真愛!”柳夢狂輕輕一笑,緩緩道:“一把沒有愛的劍可能達到接近‘無’的境界,但是……”

    但是永遠到達不了“神”的境界。

    聞人獨笑點了點頭,他無法以言語形容出來,但能明白,能從內心裏真正的明白這句話。

    “這種奇妙的變化我已經感覺到了!”聞人獨笑輕輕一笑,盯着柳夢狂道:“而一個能説出這種話的人,除非他也有了這種見證。”

    柳夢狂笑了,在笑聲中伸手拿着杖往外走。

    外頭,好清朗好晴朗的秋!

    風,到了他們兩人身側一丈處就滑開了去,不管它是越過了多少山林而來,到了這裏就完全沒有它“往前”活動的機會。

    因為,這兩個人是柳夢狂和聞人獨笑。

    是震驚天下的“帝王”和“鬼劍”。

    有多久的沉默了?他們完全進入了劍裏、進入了心裏,所以別問他們。在現在對他們而言,劍,這次出手的一劍是他們生命的全部。

    風忽然間就這樣激湯了起來。

    不,這狂卷激奔的兩股風並不是來自山林外,而是從兩支天下最偉大的劍所造成的。

    什麼是劍?

    難道“它”一定要用金鋼鑄造,有鍔、有柄的才是劍?聞人獨笑對這種看法嗤之以鼻。

    “柳夢狂的枴杖就是一把真正的劍!”他曾經説過:“如果連這都不明白的人就不配談劍。”

    “想知道什麼才是‘劍’?”柳夢狂也曾經説過:“如果你沒有看過聞人獨笑的出手,那你這輩子最好不要談到‘劍’這件神聖的兵器!”

    劍,為百器之王。

    劍,是人類最早用來戰爭的武器。

    劍,它卻永遠是那麼的孤寂。

    因為它太平凡,平凡到你不想去領會它的神聖和偉大。

    “想知道我為什麼一出手敵敗?”他們兩人都説過相同的一句:“很簡單,因為我就是劍!”

    兩把“劍”以及兩個都是“劍”的人,當他們以“所有”迎向對方時,會怎樣?

    柳夢狂手中的枴杖和聞人獨笑手中的劍終於交會。

    交會前那一剎那好短好短的瞬間,狂暴出來的風又奇蹟似的停了。

    停了,完完全全的停了。

    山林來的柔風可以輕易的吹動他們的衣袍、他們的汗、他們的呼吸、他們的………劍和心。

    沈蝶影端着橘子從屋子裏出來時,她看見了一幅很奇特的情景,奇特到她手上盤子裏的橘子掉了一地而沒有知覺。

    柳夢狂的枴杖只差那一根頭髮的厚度點在聞人獨笑的眉心之中,聞人獨笑的劍呢?

    沈蝶影看得很清楚,劍尖在柳夢狂的喉嚨喉頭上頭輕輕擺着。相信如果柳夢狂吞了一口口水,他的喉頭軟骨勢必非破不可。

    她之所以看得見,因為辰時剛起的陽光在她的眼前,而那細到不能再細的陽光從兩個空隙流出來。

    眸子瞧着,恍如有兩道彩虹罩住了這兩個男人的頭部,看不怎麼真切他們的表情。

    但是有更勝過這兩道彩虹光彩的,是聞人獨笑這個男人臉上各在閃耀的兩道眼瞳光芒,精亮賽日。

    “可以吃橘子了嗎?”沈蝶影對於女人的角色扮得好極了,等到他們從興奮中平靜下來,笑道:“生津解渴!”

    他們哈哈大笑,早已收回了一拐一劍,聞人獨笑從地上撿起了兩顆橘子,其一送到柳夢狂手邊,道:“柳兄那一劍總算讓聞某人有不虛此生之感。”

    柳夢狂哈哈大笑的剝了橘子皮,邊吃邊道:“兄弟那時還以為聞人兄這一劍天下已無可擋着。”

    他表達的意思是,自己能擋得下來,不,能夠勉強雙方平手那真是運氣。

    聞人獨笑邊吃橘子邊搖頭道:“不!柳兄那一劍有如破開天地的氣魄,逼得小弟的劍不能不往下一沉!”

    “你哪裏知道兄弟我心中的感受?”柳夢狂好笑又嘆氣着道:“聞人兄這一劍迫向柳某的喉嚨時,幾乎劍上罡風差一點破了我的全身氣機。”

    他們雙雙大笑了起來,已各自吃了三顆橘子。

    沈蝶影專心在聽着兩個男人之間的對話、心證,雖然聽起來是如此的驚心動魄,但是她很滿足的笑了。

    這兩個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而自己的郎君就是其中之一,她覺得,深深覺得驕傲,幾乎是忍不住有一股衝動想衝過去抱住他呢!

    “我進去休息一下。”柳夢狂的心可是可以聽見別人的心。

    聞人獨笑乾笑了一聲,似乎也該陪陪新婚妻子了。

    “你們這樣不好玩!”沈蝶影俏皮的笑了。

    “你認為哪裏不好玩?”兩個男人同時問道:“而且,你要説出如何才是‘好玩’?”

    “太快了!”沈大美人笑得有如一個發現寶貝玩具的小女孩似的,拍手笑道:“兩個人出手就是一招,無趣!”

    柳夢狂楞了楞,他一生出手可沒超過一招。聞人獨笑當然也楞住,他所有的劍本來就是一招。

    “我們來做個規定如何?”沈蝶影笑道:“必須先交手九招,到了第十劍才能分為勝負。”

    有這種比武法?

    “哈哈哈,新鮮!”柳夢狂大笑道:“聞人兄以為如何?前面九劍誘使對方在第十劍不得不如何出手?”

    聞人獨笑也拍撫劍鞘大笑道:“只有女人才想得出來!”

    三個人都大笑了起來,這真是妙絕了的“規定。”

    因為,現在除了“劍”以外,還必須有“智慧”。

    “明天,此地此時!”他們大笑中做了約定:“哈哈哈,看來今天為了設計那前九劍可有我們兩個男人費心了。”

    “喂,別再耽誤了洞房花燭夜!”

    “別説這種話騙我少思考了好幾招絕招!”

    沈大門主覺得實在有趣極了。

    這兩個男人是朋友?是敵人?還是兩個沒長大的孩子?她搖了搖頭,他們不就是天下人人聞名喪膽的“帝王”和“鬼劍”?

    誰相信?

    可是誰又真正知道自己去“判斷”一個人應該是怎麼樣子人時,自以為是的判斷是對的嗎?

    這就是人和人生所戡不破的奇妙!

    “我爹也來到了妙峯山!”柳大混混把目光從一棵樹幹上收回來,笑道:“而且聞人名劍和新婚妻子也來了!”

    “他們來幹啥?”皮俊皺眉怪臉怪模樣的道:“一對新婚夫妻跟着一個外人來這兒遊覽?”

    他才説完,忽然想到了自己。

    耶?柳小子和宣大美人不也是新婚夫婦?那哥哥我一路跟在旁邊是幹啥的?

    宣雨情笑道:“這叫做和尚罵禿子沒發!”

    “咱們要不要去找他?”皮俊可急忙岔開了話,故作重要相貌的道:“説不定他們有什麼重大的發現?”

    “我們走自個兒的吧!”柳帝王哈哈一笑,指了指東邊那方向道:“哪!那是姓夏的兩個小子留下來的記號。”

    宣雨情現在已經能看得懂他們之間的暗號了,不但標示了前進方向,而且含有擺放日期,當然這裏面還可以做種種複雜的變化。

    例如,“往前三條街有一間紅蓮閣內有一名叫風鈴的妓女很漂亮”之類的話都擺得出來。

    “那是十來天之前了!”皮俊皺起了眉頭,嘆道:“這兩個小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難道以他們的輕功和追蹤之術也會沒影沒蹤去了?”

    對夏停雲和夏兩忘而言,“沒影沒蹤”的意思不是被囚被困了,就是死啦!這兩種中的任何一種都不好玩。

    柳帝王嘆了一口氣,道:“反正我們跟着走就是了,不管他們遇上了什麼事,我們總得也要去碰碰。”

    這個方法是他們唯一可以做的,但他們也很注意到那個董一妙心機特多,加上“縮骨毒水”可真嚇人。

    “不曉得那個老小子還有什麼奇奇怪怪旁門左道的東西!”他們心裏都在警惕這件事,不免有些疑神疑鬼。

    這廂三個人跨馬到了半山腰,已是馬蹄所不能的山徑延轉而上,他們互視了一眼,齊齊飄下身來。

    “我們分成三路行動!”柳帝王看了看四周一眼,道:“那上頭有一株特別高的松樹可瞧見了?”

    宣兩情和皮俊雙雙點了個頭,只聽柳帝王繼續道:“好,一炷香之後我們在那兒相見,如果半途遇上了麻煩,立即以信號彈相互聯絡。”

    他們彼此看了一眼,便是各自挑了一個方向往前竄奔。柳大公子挑的是這條中路,想來也是最危險的一條。

    他往左瞧着宣雨情拐了兩個彎,在最後一轉的時候猶且回眸來朝他一笑,眼中盡是關切柔情。

    柳大公子回以一笑彈身往前搶進。

    這一次他的速度非常快,溜眼處果然不斷可以瞧見姓夏的那一對小子所留下來的記號。

    如此到了半炷香後,眼前忽的出現了一片“林子”。

    在山中本來就是綿延不休不息的樹林,怎麼説出現了“林子”這種特別的感覺?

    因為,很顯然的這是經過人力設計。

    柳大混混在四下看了一巡,果然有夏停雲和夏兩忘留下來的記號。

    “前面這座林子很奇怪”、“可能是董一妙那老小子按着奇門遁甲五行八卦所作”、“這座山平素有些遊客特別在這種秋季,怎麼沒人發覺”、“是大有古怪,我們進去瞧瞧了。”

    這四句話是夏停雲和夏兩忘以石頭、樹枝所組合而成的,瞧他們把這些對白擺出來,可能是覺察到相當的危險。

    柳帝王皺眉沉吟了片刻,抬頭。

    他奶奶的,那棵巨松正是在這片林子的正中央。

    好一個董一妙,挑在這個地方設陣真有他的心思周密之處,實在不能小覷了。

    他隨即嘆了一口氣,宣兩情和皮俊由不同方向來,必然沒看到夏小子兩個的對話,他們應該會注意到吧?

    皮俊在東座方向是真的皺眉了。

    搞什麼玩意兒,柳小子也太會選見面的地點了吧!他大大的嘆了一口氣,先在心中背妥了五行八卦奇門遁甲的各種公式推算,鼓足了勇氣,“啊哈”一聲住裏面衝。

    管他奶奶的會遇上什麼狗屁東西,皮大堡主哼了又哼,在肚子裏想着,就算妖魔鬼怪皮某人也要過去。

    一路提氣飛奔,猛的左右前後四樹木內激射出又細又密的鋼絲來,這些鋼絲可都是特別精打煉造過,利而且強勁有彈力。

    宣大小姐嘆了一口氣,像這種極為堅韌的緬鐵細絲不但可以撐得住刀劍的砍劈,而且對於掌風罡氣也大半可以穿越透過。

    她不禁想起當年聞人獨笑在對付黑魔大幫時,從黑魔巨像內也曾經彈射出這種鋭利的刀絲來。

    宣兩情彈身,宛如一片變化的飛雲,連換了三種身法躲避到右側,雙腳方一踩下去,周旁的石頭忽然跳彈起來,她雙眉一皺,黑檀扇已是隨手拍。

    來擊的石頭如拳頭那麼大,前後左右各有八顆,宣雨情掌中的“帝王七巧弄魔扇”才一眨眼“託”住那八粒石頭,便覺得些怪異。

    石頭受到氣機震湯,竟是快速而不規則的旋轉打來,這下可叫人大吃一驚了。

    柳帝王全身盡力閃躲,心裏想着自己遇上的緬鐵刀絲和這八顆怪石大概宣雨情和皮俊也撞遇上。

    他沉住氣注意八粒石子的飄浮旋轉動向,心中可明白了一點道理。

    這些石頭的內部是不“均勻”。

    也就是説,石頭的內部掏空,放進去了別的東西,例如水和鐵球等等,所以受到氣機震動時會產生旋轉以及不規則的行進路線。

    董一妙這老小子不但有一雙妙手,而且心智機敏之處着實令人不得不為之嘆服。

    利用這種“不穩定原理”,在後世的我們於物理學上可算是相當重要的事,例如汽車的防震等等都是基設於此,而在那個時代,用之為機關暗器就更令人讚歎了。

    柳帝王長吸一口氣,朝前方高彈竄去。

    那裏有一根突出來的樹枝,雙腳一點再往前飄去。

    果然,在極大的速度下,那八粒石頭沒有追來。

    皮大堡主可得意了,嘿嘿這些“小小”的機關怎能跟哥哥的皮家堡機關相比?

    他正想大笑,往下飄身中整片地忽然翻了起來,皮俊“呀”的怪叫一聲,便瞧見要落足的丈許方圓內彈出無數的倒勾來。

    每一根子上端都有密密麻麻的小勾子,好像是釣魚勾似的,可令人連腳也不敢稍微往下踩。

    皮俊在千險百危中猶能回頭看了一下。

    看一下剛才自己雙足踩彈的那根“突出”的枝椏。

    機括!

    那根枝椏就是啓動這整片倒勾機關的機括。

    宣雨情長長吸了一口氣,將手中的黑檀扇化成一道匹練纏住原先那根突枝又退了回去。

    不能再前進,她皺了皺眉,可是想通了董一妙這個人心機可怕之處。

    每一道機關都是誘引你走向下一道機關所在。

    為了躲避目前的險境,每個人都會自然而然的尋找落往最“安全”的地點,而那個地點正是董一妙為你設計好了引向滅亡之路。

    當宣雨情正在沉思的時候,四周忽然有了變化。

    那是一層霧,青藍色的霧由四面八方飄來。

    該死,腳下這根“突枝”最少有兩種機關的功能!咱們柳大混混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董一妙這個人實在是太妙了。

    只要你進了這片林子,已無退路。

    現在他已經不只是擔心夏停雲和夏兩忘而已。

    皮俊和宣雨情的處境如何?

    那根高聳的巨松已逐漸被淹沒了在霧氣裏,好,董一妙,咱們這個賭可是賭上了。

    只要我們三人中有一個爬上了那棵巨松,輸的就是那位一妙先生。相反的是,自己等三人全遭不測。

    皮俊真的在嘆氣,現在既然已經不能後退,那唯一的路就是往前衝。再度竄身,可是看好了方向。

    反正哥哥我走的都是樹幹,瞧你能怎樣!

    他解下了衣帶,使勁纏打飛躍,前進的速度可快了不少。哈哈,皮大堡主笑了,董老小子沒想到這點吧?四周的霧氣雖然很重,也不容易看到前方的景物。

    但是皮大堡主一點也不擔心,就算蒙着眼自己一樣可以來去自如,這點他就不能不感謝“帝王”柳夢狂的指導了。

    “可以把氣機化為一線從眉心奔出去。”柳夢狂有一回教示他們道:“如果前方有東西阻擋,立即可以反應。”

    太妙了,皮大堡主讚歎了一聲,可沒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事。

    那是從樹幹裏飛出來的刃輪,急速的一打旋轉便把自己的衣帶毫不困難的斬斷。

    這下子中心一失急忙往前各方向放出氣機尋找勉強可以補救的另外一處衣帶纏點。

    更怪的事。

    前方赫然是空蕩蕩的一片。

    難道這裏已是沒有樹林的曠野?

    心中才想着,皮大堡主的屁股已經着地,隱約他好像聽見另外一個人落地的聲音以及兩聲嘆息。

    “你們來了!”是夏停雲那小子在嘆氣:“也好,不然哥哥我每天就瞧着夏兩忘這小子,真的要忘了自己是誰!”

    “説我?”夏兩忘大叫道:“兩忘哥哥我每天看你這張嘴臉,那才真的是令人受不了的事!”

    皮大堡主哼哼道:“少吵了成吧?另外來的一個是誰?”

    “是我!”宣大小姐點起了火摺子,勉強可以瞧見他們的身影了,一嘆道:“現在,我先問一個問題,你們為什麼出不去?”

    夏停雲苦笑一聲,道:“大小姐,別説這四周的林子裏有上百項的機關,就單單是這個林陣……”

    “有誰可以在林陣裏面往外破的?”夏兩忘接口道:“五行八卦在你進來的時候沒算出來,那你想從裏面算着破出去可是不可能的事!”

    這倒是真的。

    “那你們又為什麼沒死?”

    “啥?有這種損人的話?”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們用什麼東西過活而已!”

    “好心思!”皮俊接着道:“總不成餓了半個月不吃不喝吧?”

    “有人送東西來養我們啦!”夏停雲指指那棵巨松。

    巨松,在這片草原的正中央,此刻霧已散盡,已經可以看見方才沒有注意到的這株挺拔巨木。

    高高聳起,幾達十層樓之偉。

    “嘖,這是假的嘛!”皮大堡主拍了拍樹身,哼道:“那個董一妙是故意設置了這株‘巨松’騙人來。”

    而他就是笨蛋中的一個。

    “該吃飯的時候那樹幹會開出一個洞來。”夏兩忘嘆氣道:“想吃的話就自個兒去拿!”

    大夥兒可沉默了下來,好一陣子宣雨情皺眉道:“他讓你們活下來的目的是什麼?”

    皮俊想到的問題是:“柳小子怎麼還沒來?”

    “柳帝王不見了蹤影?”

    “是!整座林子裏都沒有他的蹤跡。”

    問話的人沉吟了片刻,右手輕輕捏着來自波斯的水晶酒杯,杯中有波斯進貢的葡萄美酒。

    在無名指上則有“青龍玉”雕製得非常精美的一顆戒指,那是一條飛舞的龍。

    龍身前後盤旋總共繞了七匝,每一匝的粗細都相當美妙的配合着,綿綿密密既具有細膩的風雅,且有古厚重的感覺。

    他對自己雕制的這枚“青龍七盤”滿意得很。

    董一妙揚了揚手,淡淡笑道:“吳不理,你想柳帝王會在哪裏?”

    在這間非常風雅的木屋內,寬敝的廳堂除了董一妙以外只另外兩個人有資格坐着。

    吳不理和余天道。

    眼前另外二十名綠色勁衣的漢子聽得董一妙這麼一問,他們已是很迅速的退出了木屋外,輕輕上了門。

    他們知道什麼時候是自己該在裏面,更知道什麼時候是不能在裏面。

    二十個人恭肅的站在木屋外三丈處,隨時等待命令從那間“一妙天下齋”裏傳達出來。

    不論什麼命令交代下來,身為二十名“一妙衞”之一都是極為光榮,極為值得用生命去完成的任務。

    “屬下的看法是柳帝王已經出了林子之外。”吳不理沉吟道:“否則,他無論在哪一個地方都一定會觸動機關為我們所察覺!”

    董一妙淡淡一笑,轉向余天道:“你認為呢?”

    “不論他在哪裏!”余天道緩緩一笑,道:“他一定還會回來,屬下認為這點才是最重要的事!”

    董一妙嘿嘿笑道:“有什麼差別?”

    “有了這次的教訓,他必然有所準備!”余天道的眸子在發亮道:“無論是人還是東西,下一回來必定有另外一種‘攻擊’的方法。”

    “哈哈哈,餘兄太過高估柳帝王!”吳不理大笑,昂首道:“一妙先生,屬下認為那個柳帝王無論用什麼方法,進入了‘一妙林’內的結果都是相同。”

    “謹慎是成功最重要的原則!”余天道顯然有不同的看法,道:“千萬別低估了敵人,尤其是像柳帝王這種敵人,隨時會出現在你背後!”

    董一妙微笑的聽着兩名得力助手的想法。

    他們各有所取,一個是以不變應萬變,最大的好處是以逸待勞,絕不會亂了陣腳,暴露缺點給對方有機可乘。

    余天道的想法則是未雨綢繆,完完全全盯住敵人的行動,任何情況都可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正是,自信與心機兩種不同的典型。

    “你認為柳帝王如果再度來攻,會採取什麼法子?”董一妙問着余天道,道:“而防止的方法在哪裏?”

    “他會去找丁神爪!”余天道十分肯定的道:“以丁神爪和他那些徒子徒孫的能力,別説是從一妙林打通一條地道進去,就算在妙峯山山下打通一條地道上來都有可能!”

    董一妙倒是承認這點。

    “所以,狙殺丁神爪是目前我們阻止柳帝王的第一步!”余天道笑了,有點示威性的看了看吳不理,接道:“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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