鄖縣,地位漢水邊上,隔河遙望武當山區。
這裡,也是通往武當山的一個小小渡口。地方雖然不大,好歹總算是個縣城,城內三街六市俱全,除了普通住家和商店,當然少不了略具規模的像樣客棧。
狂人幫本著向來驚動武林吃定方教的宗旨,理所當然的要住進規模最大,設備最豪畢的份賓樓裡面。
也理所當然的,為圖寧靜以便佳人養傷,小混一開口就包下悅賓樓西廂所有房間;以免用雜人等打擾了小妮子的靜養。
最理所當然的,負責這一切吃住開銷等費用的大頭,正是江北白道上隱然具有大阿哥身份的飛馬堂。
因為——
鄖縣既近漢水,是湖北的轄區,自然屬於江北的勢力範圍。
白駿逸這位堂堂飛馬堂的少室主就算沒有欠狂人幫第一副幫主兩次救命之思,來到他家管區之內,他若不搶著當付錢的大頭,豈不有儘自道的好客之風。
以狂人幫小混幫主如此“深明大義”的人物,他豈會做出拒絕白道朋友熱情招待這種沒格調的事。
所以——
小混只管大聲地開口戲唱,住是住最上等的,吃也是吃第一流的,其他瑣事則交由白駿逸去發落。
如今,已是晚膳過後,夜幕低垂的時分。
小刀和丁仔陪著白駿逸率領他的二名護法霸王鞭呂靖和無影刃林文宗,剛剛送走急著趕回武當山覆命的飛鶴道長和武當七星等人。
此刻,小刀他們方自渡口上回來,正在廂房所屬的花廳裡圍著熱茶去寒。
飛馬堂的二名護法,像煞兩等門神也似的,負手挺立於自家少主身後,盡忠職守地隨著等候差遣。
小混從後院寢室的方向珊珊踱出,他身後只跟著個小紅毛亨瑞。
小刀抬眼笑問:“小妮子睡下了?”
他和丁仔見到小混出來,依然故我地大模大樣高踞坐椅,連身子也做得牽動一下。
小混和亨瑞忙著搶坐最後一張有靠背的太師椅,無暇答話。直到這混混技術高明地一屁股將亨瑞擠落地面,安穩地佔得坐椅,坐沒坐相地躺靠在椅中。
他這才懶洋洋地打個哈欠,道:“天神教的毒藥,可不是普通的霸道而已,中毒的人最傷元氣。所以,我要那妮子吃過藥,就得乖乖睡覺。我特地叫哈赤留在房外守著,一來可以看顧小妮子,二來也好防著有什麼意外或疏忽。”
亨瑞搶不著太師椅,只得認命地坐效凳,他口中嘀嘀咕咕道:“奶奶的,大欺小,大幫豬壞的,和以前一樣。”
小混他們可是這麼病病癲癲的習慣了,但是看在堂現森嚴的呂靖和林文家二人眼裡,可真叫這二個白道上有名的高手不禁為之傻眼。
“這就是狂人幫的規矩?他們二人滿心詫異地對覷一眼,付道:“像這種幫主不像幫主的樣,幫兵沒有幫兵的分寸,可真是不成體統的規矩。”
丁仔哈哈促狹笑道。“小混混,真看不出來哩!瞧你平時對小妮子沒有半點正經的時候,她一受傷,你倒是比自己斷了條胳膊、缺了條腿還心疼。總算你這小子還懂得表現出點人性,不是那種屬烏賊的貨色。”
“廢話。”小混咂嘴噴弄道:“你懂不懂什麼叫愛到最高點?所謂無言勝有聲,行動便是一切。像少爺我這麼懂得愛的藝術的人,當然知道該在什麼樣的時候,如何適當地表現出我深愛老婆的溫柔體貼。”
“噁心,呸呸呸!”
狂人幫眾兵異口同聲打斷小混的獨白,同時惹得白駿逸噗嗤失笑,就連他身後那二個故作嚴肅的門神,也忍不住勾起嘴角,一個勁兒地偷笑。
小混不以為意地膜了眾人一眼,哼聲道:“天才總是寂寞。”
“喂!”他惻首招呼道:“好了,白老大,你別實了,我還有事要向你嚴詞逼供吶,對了,你能不能叫你背後拄著的二等門神爺過來座下。他們這樣子不嫌累,我還嫌他們太有威脅感理。”
呂靖連忙道:“飛馬堂堂現森嚴,少主在座,屬下們豈有落坐的資格。屬下著實不敢唐突。”
小混故意誇張叫喧道:“喂,狂人幫的列位小豬仔們,你們聽見沒有?人家多有規矩,哪像你們這麼不成體統,一點也不將本幫歷代以來最偉大的幫主放在眼裡。”
小刀故作無奈地嘆息道:“唉,上樑不正下樑歪,真是本幫的不幸。”
丁仔也翻著白眼,指控道:“當大幫豬的自己先失去體統,你叫當幫兵的人到哪裡去把體統找回來?別憨呀啦!”
亨瑞一本正經地表白道:“你們中人國說好了,同樣的東西在一起,我們沒有好,也是小混混先壞的,教給我們,才不好的.”
白駿逸等人雖是對小紅毛如此古怪文法的漢語聽來吃力,卻也挺能瞭解所他所要表達的意思。於是他們三人,不禁輕聲呵呵失笑。
他們笑政目的是亨瑞怪腔怪調的漢語,而非小紅毛話中的涵意。
然而——
小混卻逮著機會,借題發揮道:“好呀,本大幫主才說一句,你們卻給我項三句。你們這些小豬仔眼中可還有我這個幫主的存在,你們真是……皮在癢,欠揍啦!”
他話落人閃,揚手就是賞人腦袋一大巴掌。
“啪!”地脆響,小紅毛首當其衝捱了一記響頭,被打得滿天是金條,想抓沒半條。
丁仔和小刀同時低頭、滑身,分向左右兩方逃竄。
林文宗壓低嗓門,對身旁的同伴細語道:“眼至尊少君和了少門主二人應付迅速,逃竄開來更是默契十足,顯然他們經常有機會做這等練習吧。”
“大概吧!”百場強忍笑在他耳語回答。
“還想跑?”小混身形凌空,吃吃直笑:“若是逮不著你們倆,我這幫主當個屁。”
他猛地側身,橫腳踹向丁仔下個落腳點,砰地一聲,丁仔倒像是自己將臀部送過去給小混踢的一般,人如蛤蟆似地直飛出花廳門外,以五體投地的偉大姿勢,摔得哀哀直叫。
小混本人卻借這一端之力,加快身形曳向小刀,準備收拾這最後一漏網之魚。
小刀一見情況危急,清嘯一聲,半玄身,啞黃當然做響聲中,凝瑰寶刀青白色的光芒猝閃,一股刀身特有的森寒,已隨著刀光注地朝小混襲捲而去。
“哇摩!玩真的?”
白駿逸等人的驚呼,和小混調笑依舊的口氣同時喳呼傳出。
白駿逸他們尚不及勸架,只見小混身形猝晃倏失,已然避開小刀這犀利的一刀。
小刀出招作攻之後,立即圍刀而回,以求自保。
但是——
他還是稍微晚了半步。
小混已藉著大幻挪移的身形,趁他回刀之際的剎那空隙,撞入他的懷中。
砰、咔啦啦響連聲。
小混和小刀二人撞作一團,飛出三尺之外,正巧,不偏不倚地撞擁廳中那張大理石圓桌。
重逾百斤,堅硬結實的大圓桌被撞得四分五裂,咔啦百響,以泰山傾頹之勢,轟地將小混他們哥倆壓個正著。
“哎喲!”
“媽呀!”
光聽他們二人的慘叫聲,就知道二人絕對是災情慘重。
當然,泰山壓卵的滋味,鐵定夠小混他們消受。
“怎麼回事?”小妮子衣衫不整地自寢室中衝出:“出了什麼事?”
哈赤緊隨其後,激動叫道:“少爺。少爺,你還好吧?”
他這一陣口沫橫飛的雷陣雨,濺得小妮子落荒而進,閃身避向屏風之後。
“哎喲!”小混和小刀依然纏作一堆,鼻青臉腫地被壓在碎桌下,哀哀呻吟:“這下玩笑開的過火了。”
哈赤聽到聲音。急忙上前撥石救人。
他忘形地哇啦大嚷:“少爺、小刀少爺,你們倆抱作一堆,賴在這破桌子下作啥?哎呀,小刀少爺。你手裡握著刀,要和誰拼命?要不要哈赤幫忙?”
他這一陣叫嚷,口水登時如降雨霏霏,噴得破桌底下的小混和小刀二人滿頭滿臉的靈芝露。
小混和小刀苦於逃無可逃,躲又無可躲,只得硬著頭皮接受這場陣雨的滋潤。
“哈赤!”小混和小刀同時瞪起眼,沉聲開口嘆道:“拜託你團嘴,可以嗎?”
哈赤猛地警覺,啪地撫住自己的大嘴巴,模糊道:“對不起,少爺,我又忘了,不準下雨。”
本想伺機報仇的丁仔和小紅毛二人,見小混如此自傲自受,早已抱汽肚子笑癱在椅子裡。”
小妮子美目一溜,大致已知出了什麼狀況。
“這票男人真是有夠無聊!”她嬌哼一聲,丟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回房去繼續展她的美容覺。
白駿逸他們主僕三人,從小刀揚刀以對開始,就瞠目而視地看著整件不可思議的混亂在自己等人眼前展現。
直到聽完小妮子這席評論,他們三人全部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
什麼叫狂人幫?
他們今天總僅是真正的見識到了。
“整個狂人幫上下,男的負、女的狂,好像……好像沒有一個是……正常。”呂緒和林文宗傻頭怔眼的嘀嘀咕咕,發表他們的心聲。
白駐逸苦笑地自語:“以前我雖是見識過狂人幫的狂激之風,可是……經過這二年,他們似乎變得更……更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小混好不會易自重石下撐出一條胳脖,抹去臉上濺滿的口沫星子。
他沒好氣地白眼道:“傻獅子,您老大的陣雨下都下過了,你還任在那裡作啥?快幫我把這張烏桌搬開呀!”
“怒獅”哈赤如夢初醒,連忙上前移開被成四、五塊的桌面,好讓小混和小刀起身。
小刀揉著腰眼兒,古怪道:“臭混混,本少君今天又是哪裡得罪你大爺,以致要遭此惡報?”
小混自知理虧,已開始在腳底抹油,準備逃跑。
他嘿嘿乾笑道:“老哥,別用那種眼光看我,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這一切都是意外。”
“意外?”小刀邪邪笑道:“那我們就讓它變意內好了。”
他話聲方落,丁仔和小紅毛率先揭竿而起,響應號召:“贊成!”
他們倆早已鬧得發慌,相準小混前進和後竄的各種可能路線,狂叫一聲,撲身而上,準備將小混扳成翻身的烏龜。叫這混混死得很難看。
小混左一閃、右一擲,全力想逃出花廳。
小刀卻將手中寶刀拋給哈赤,摩拳擦掌地怪笑著加入阻截小混的熱身運動。
白駿逸苦笑道:“咱們好像被人遺忘了。”
那邊——
小刀立即揚聲:“駿逸兄,歡迎你加入本幫豬殺大幫豬的狩獵活動”
白駿逸微感動心地瞟著追逐中的身影,他發現,狂人幫眾人雖是鬧著玩;可是每個人都鬧的很認真,也玩的很小心,憑的全是真材實料的功夫在遊戲。
這場遊戲。憋了亨瑞是插花性質的業餘身手,不對小混構成威脅外,根本就像,場一搏二的高手較技。
白駿逸雖已年屆二十有五;年前才娶妻都底大約可以升格當老子。但他終究還是血氣方剛的年輕心性,眼前看到有人在玩比武遊戲,豈有不手癢之理。
就在他正合蠢欲動時。哈赤好心勸道:“少堂主,你千萬別下去試身手才好。”
白駿逸訝然道:“為什麼?”
哈赤呵呵一笑:“根據怒獅的經驗,咱的那位少爺可不是混假的,你別看現在好像是小刀少爺他們佔上風,反正到頭來,吃虧的絕對不會是少爺就是。”
好像要和哈赤唱反調似的,小混已在慘叫聲中,被小刀他們三人像壓烏龜似地撲倒在地,只剩四肢可以掙動。
白駿逸輕笑道:“哈兄,顯然你太高估你家少爺嘍!”
哈赤不言地聳聳肩,不予置評。
忽地——
壓在小混身上的小刀等人,像是中邪了般、尖叫著跳彈而起,沒命地衝出廳外。
“怎麼會這樣?”
觀戰的人,除了哈赤早已預見會有此等結局,其他三人全都怔然大叫。
小混好整以吸地自地面坐起,一邊探胳膊捏腿地自我按摩著,一面嘿嘿奸笑道:“他奶奶的熊,本幫主若沒有三、兩樣製得住這些小豬仔的法寶,我還他媽的眼人混個屁。這個‘幫豬’之位,早就被他們篡位去啦!”
白駿逸臉驚疑地望向哈赤,向他投以詢問的眼光。
哈赤聳聳肩頭:“少爺最厲害的法寶,除了一項活蝨子、跳蚤神功,還有他獨創的七日癢秘方。咱也不知道,這回少爺動了哪種手腳.”
“活蝨子、跳蚤神功?”
“七日癢秘方?”
呂靖和林文宗面面相覷,苦笑而視。他們早該猜到,小混就算有法寶,也絕對不會是什麼正經的玩意兒。
白駿逸此刻倒很慶幸:“還好自己方才沒上去打落水狗,否則,倒黴的還真是自己吶!”
他心裡想著,不禁對哈赤投以感激的一瞥。
哈赤雖有會意,依然是不痛不庫地聳動肩頭,憨然一笑以應。
小混走向白駿逸,挑了張太師椅半躺下。
“啊——”小混打個哈欠,招呼道:“白老兄,站得這麼辛苦幹啥,過來坐下聊聊嘛!”
白駿逸忽然想起,在今晚事變之前,小混還打算對他嚴詞逼供,念及至此,白駿逸雖未被嚇破膽,見識過小混的手段之後,心中還真難免有點忐忑。
他在小混對面落座,深吸口氣,方始放鬆道:“小混幫主,你打算聊些什麼?”
呂靖和林文宗似乎也感受到自家少主,似是有些心神不寧。他們更加提醒各戒地站在白駿返身後,以免少主有任何“不時之需要人”救援。
小混莫名其妙地瞅著他們三人,問道:“你們幹嘛一副如臨大敵的緊張模樣?有什麼不對嗎?”
他一邊說話,一面目懷中取出個小瓷瓶交給哈赤。
“這東去叫他們泡冷水洗一洗,身上就不癢了。”小混懶洋洋道:“告訴他們,本少爺不會每次都用跳蚤來渡危機,偶爾是換點花樣才叫新鮮嘛!”
哈赤應命而去。
白駿逸約莫整晚受到刺激過度,此刻終於忍不住爆出如雷的大笑,笑得他眼淚、鼻涕一把流。
他這一笑,不但叫小混更加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就連他身後二大護法也嚇壞了,以為自己的少主得了失心病,才會如此笑個不停,“少主,少主,你怎麼啦?”
白駿邊只是擺擺手,仍然忍不住拼命狂笑。
小混很有耐心地等他笑夠了。方始好整以暇地問道:“我說白老兄暖,你剛剛一笑,可真是媲美黃潔的滄海一聲笑。不過,你到底在笑個蝦米,可不可以說出來,也好讓我分享你的愉快?”
“我真是服了你啦,小混幫主。”
白駿逸說著,伸手接過林文宗畢恭畢敬送上一方潔淨方巾,擦拭著笑得涕淚交加的大花臉,恢復他原有的俊朗面目。
小混揚了楊右眉,好笑道:“這也值得如此激動?”
白駿逸笑吟吟道:“以前,我本來一直感到很懷疑。我不明白像少君這種人中龍鳳,怎麼也會加人幫派,而且屈居人下,竟只幹個第一到幫主的職位,那真是不可思議的事。不過,經過今晚我如此看下來,總算明瞭其中原由了!”
“怎麼說?”小混似笑非笑地睇眼反問。
白駿逸理理思緒,清朗道:“古有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對於一個堂會或幫派,所謂的法統或家規,尤其重要。因為任何一個堂會或幫派,若是失去了法統和家規,就好像一隻失了舵的船,無法肯定它所前進的方向,更不可能達到它想去的目標。最後,難免走上分崩離析的滅亡之途。但是……”
他微頓一下,頗有深意道:“小混幫主你一手創的狂人幫,卻偏偏不講規矩,不設方圓,完全違反一個組合應循的理法。然而,你卻仍能有效地應用自己的巧智、聰明,加以情感的自然結合,來帶領如此一個不依常理而行的狂人組合。小混幫主,你確實非常人,狂人幫確非尋常幫會。我白駿逸豈能不服?又豈敢不服?哈哈……”
說著,他再度暢懷大笑。彷彿,他已從狂人幫,從小混身上學到了什麼寶貴的領導統御之術。至於,他若真有什麼領會,看來也只有他自己心裡明白了。
“好說,好說。”小混被捧上了天,樂的眉開眼笑:“所謂交人是交心嘛,白老兄你也是在上面當頭的人,豈會不明白這層道理。依我看,你可也是對咱們狂人幫開始有些瞭解了,怎麼樣?你要不要考慮加入狂人幫,和咱們幾個一起混呀?”
“臭混混,你又在誘拐善良百姓啦?”
小妮子施施然地由內間行將出來,她口裡斥著,臉上卻笑得如綻花朵。
小混彈身而起,一把將小妮子摟入懷中,安坐在自己膝頭,濃情蜜意地問:“你怎麼不休息?跑出來湊什麼熱鬧?”
“少把肉麻當有趣。”這妮子粉頰微熱,啐笑著掙出小混的懷抱,在這混混身旁坐定。
她口中猶自我答道:“還說呢?人家本想好好往一覺,卻只聽到你們幾個大男人在花園這裡,一會又是鬧、又是叫,沒事還哈哈亂笑,少都吵死人,我哪還睡得著,乾脆出來看你們在搞啥名堂嘛!”
所謂言者無心,聽者有意。白駿逸想到剛才自己笑得那麼忘我,心想:“這娘子大街是在嫌我妨礙公共安寧。”
別人沒說他,這位飛馬堂的少堂主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小妮子哪會想到自己無心之言,竟也意來別人的害臊。
這妮子依舊侃侃而談:“誰知,我才出來,就正好聽見你這混混在騙孩子上當,叫人家白老哥加人你的狂人幫?我看不用三天,他就會被你帶壞啦!”
別看這妮子年紀不大,數落人的口氣,卻和白駿逸他老媽一模一樣。
這一番話,小混早就聽得耳朵生繭,根本不痛不癢,無動於衷。倒是叫白駿逸和他身後那二位大護法,聽的有些啼笑皆非。
小刀他們就在這時回到廳上。
光看他們三人凍得臉色發青,身於猶自不時地猛打哆嗦,就知道他們這起冷水澡,洗得可真夠勁。
小混嘿嘿賊笑道:“才來呀?你們也真是的,這麼冷的天,洗澡幹嘛不加熱水呢?這不是和自己過不去嘛?”
小刀他們一聽,才知道自己又被這混混耍了一次。
“算了!”丁仔牙齒打架道:“我已經凍得沒力氣找你算帳,以後咱們再一起給總帳好了。”
他一邊忙著默運玄功,催動內力來暖和身子。
小刀也從命道:“算你這小子狠,咱們又被你白擺了一道。”
小紅毛凍得直跺腳:“冷……冷死了,小混混,壞,和以前一樣的。”
小混甚是張狂地笑誰道:“這年頭呀,所謂的龍頭老大可是越來越不好乾,我若不時常給你們一點顏色瞧瞧、隨時提醒你們,本幫的龍頭寶座不是那麼容易篡的。我這個歷代以來最偉大的幫主,豈不是早就被你們抬去埋死死的啦!”
這混混志得意滿地哼起小調,目驚中摸出一瓶大補丸拋給小刀他們。
“喏!”小混黠笑道:“這藥丸賞給你們補一補。免得萬一凍死你們,你們還到閻王爺面前告我非法虐待員工。”
小妮子嬌笑道:“你會怕他們告狀?那才怪,依我看,你是怕凍死了幫兵,就沒人能替你充場面。如此一來,威名赫拉的狂人幫,居然只有一個幫豬大人唯我獨尊,這說出去,豈不是糗大了。”
小混拋個媚眼給這妮子:“你真不愧是我未來的親親好老婆,實在有夠了解我的心意。”
亨瑞服過大補丸,再經哈赤幫忙搓揉一番,恢復元氣之後,立刻又有精神提出抗議。
“小混混當幫豬,對幫兵,沒有好。”他煞有其事地猛搖著腦袋。“小兵兵要抗議,要民主,要換大幫豬下臺。不然,小兵兵要跳槽。”
“耶——”小刀和丁仔附和道:“說的好,說的妙,說得呱呱叫,我們就一起抗議。”
小混新鮮道:“他奶奶的,小紅毛,你這小兔甾子居然也懂得煽動人心呢,你打哪兒學來這一套的?”
小紅毛扮個鬼臉道:“在老家,我們都是這個樣子的。”
小妮子咯咯好笑道:“小紅毛,你想跳槽,依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你不想想看,當今武林之中,誰有恁般大的膽子,敢包庇狂人幫的幫兵?”
不待飛馬堂的人有所反駁,丁仔已先不服地反道:“小妮子暖,你說這話就不對了.咱們眼前就有個飛馬堂,你可以問問,難道憑白少堂主和咱們的交情,如果咱們有難,他豈會不庇護咱們?”
“對對!”白駿逸忙不送點頭道:“果真有這麼一天的話,就算飛馬堂得罪不起小混幫主,但也一定會為你們彼此雙方權究周旋,好化干戈為玉帛嘛!”
“可惜你連周旋的機會都沒有。”小混斜脫著眼,一副老神在在的穩當表情。
白駿逸怔了怔,以為小混真把飛馬堂看扁了,他身後,呂靖和林文宗臉上也有些不悅地微微變色。
小刀看出他們的心思,呵呵笑道:“駿逸兄。這混混實在太瞭解我們啦!他知道就算有一天,我們真想叛幫而逃的話,也不會逃往任何認識的友人家中尋求庇護。”
飛馬堂等人聞言,臉色稍緩。
“為什麼?”白駿逸好奇道:“我知道你們是不可能真有那麼一天的。一般人如果要我庇護,往往不是會先想起有關係的親朋好友之處嗎?為什麼少君你們反而不去我認識的朋友避難?”
小刀哈哈一笑:“因為別人是別人,而我們是狂人,所以反應絕對和一般人不一樣,這是第一點,至於第二點嘛……”
他微頓之後,扮個苦笑,聳肩道:“如果你知道我家這隻大幫豬是什麼樣的品種,你就絕對不會把麻煩引到自己所認識的友人家裡去。因為那不叫避難,那簡直是替人挖墳墓的殘忍事,我們不好意思幹。”
“對對對!”丁仔頻頻點頭,附和道:“少堂主,你有所不知呀,我家這隻大幫豬,是那種專講死纏爛打,不住得什麼是妥協、放棄的怪物。他可比牛頭大還要固執三百倍,萬一他咬定了那個目標,這傢伙是不會伸手的,像這般可怕的怪胎,我們豈能引他去造害我們的親朋好友?”
小混聽得非但不氣,反而頗為得意地吃吃直笑,默認小刀他們所言不假。
但是——
白駿逸等三人卻聽的覺得不可思議,心裡道:“臭屁,天下哪有這種事?哪有這種人?
我才不相信,大誇張了吧!”
小混雙眼一溜,將白駿逸等人的心情看在眼中,但他也懶得多說什麼。
反正……
這混混在心裡暗想:“人生嘛,不就是這麼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明明咱們狂人幫是正正經經的老實話,你們卻當我們在裝出賣假,等咱們沒有一點正經的胡扯亂差時,你們怕又要認真地去猜測我們所說的話,以為咱們有多麼高深莫測。難怪,你們去摸不清咱們的海底,難怪狂人幫會發,而且是大大地發吶!”
想著想著,小混忍不住好玩的咯咯失笑。
他笑得令白駿逸他們莫名其妙,但是狂人幫的眾將官,一見他瞪著飛馬堂發呆的失種模樣,不用猜也知道這混混做的是哪門子的白日夢。
小妮子纖手一揚,啪地脆響,一巴掌把小混打得栽落地面,打醒這混混的白日夢。
“誰偷襲我?”小混抱著腦袋,不甘心地壓低嗓門,做狀地嘶聲咆哮。
他想找忠心不二的哈赤來質問。但是,哈赤早在小混跌落地面時,就被小刀和丁仔出手點住穴進,正躺在地上睡得爛熟。
小混一看狂人幫其他四人那種若先其事的樣子,就只道大夥兒明擺著這回整倒他了,看他能奈何。
白駿逸他們主僕三人卻是傻了眼,光是和狂人幫在一起的這一晚,他們好比在戲園子裡看了一整晚的大戲。
他們三人的精神,早被小混等人如此豐真半假的嘻笑怒罵,折騰的有些恍惚,連帶的,這個在都變得有些不太真實。
小混再度瞄視小妮子他們,終究還是看不出,自己剛剛被誰擺了一道?他不得不拿出風度,接受這項殘酷的事實。
他聰明地改變話題,轉而詢問白駿逸:“白老哥,你和飛鶴道長怎麼會走在一起?又一塊兒碰上天神教那幫子牛鬼神蛇?”
這話題轉變的雖然突兀,卻叫白駿逸的精神輕鬆不少。因為,小混終於談到他所能理解的正經事上面。
小刀他們也對這話題有興趣,個個湊近過來,靜待下文。
他們自然也因此樂得不再去翻剛才那筆帳,否則萬一贏家變輸家,倒黴的可不止是打人的妮子而且。
白駿逸輕咳一聲,整理思緒道:“我在上個月下旬,奉家父之命前往武當派,向家父的另一位方外至交飛雲道長賀壽,直到兩天前才下山,我們是在昨天午後渡河而過,同樣也是夜宿在這家悅賓客棧裡。
小混呵呵笑道:“難怪先前咱們才一進門,這家客棧的老闆就知道是財神爺上門,瞧他狗顛屁股似地迎將出來。衝著你老大就拚命打恭作揖,我倒以為是那老闆懂得看相。只消瞄一眼,就知道你才是付銀子的大頭吶!”
丁仔好奇道:“少堂主,如此說來,你們並非和飛鶴道長一起下山嘍?”
“不是。”白駿逸呷口茶道:“飛鶴道長乃是奉命率領武當七星出外公幹,回程時也在鄖縣裡面落腳休息,我和二位護法準備離開時,正巧遇見道長他們,所以我們就一起出城。
我身為晚輩,於情於禮都該先送道長到渡口上船,然後才回轉舜耕山的方向。誰知。我們才走到半路,就遇見那些神秘紅衣人阻道相攔。若不是你們指明,我們根本還不知道對方竟是天神教人物吶!”
小刀沉若問道:“駿逸兄,你可知道這回天神教是衝著你們,或是衝著飛鶴道長他們而來?”
白駿返回想道:“對方在動手之前,只是問了一句:‘你們可是武當門下?’道長才剛回答:‘正是,你們……’對方不等他說完就殺上來了,我們三人連身份都尚未表白,就和對方接上手。所以,根據我的判斷,天神教應該是衝著武當派而來,目標也不見得是特定在飛鶴道長身上。”
小混以手支顎,屈指彈著自己下巴,沉吟道:“乖乖,天神教的胃口可不小,他們約摸將主意打到九大門派身上。”
亨瑞全然不懂得這些江湖事,只學小混以手支顎,眨著一雙綠盈盈的大眼傻望自家的大幫豬。
“九大門派?”丁仔嗤笑道:“嘖嘖……天神教還真敢吃哩!他們也不怕吃得太狠,會撐破肚皮的吶。”
小刀皺眉道:”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更何況;他們是以暗對明,當然更敢下手。
反正,若是事有不怠,他們只要一扯腿,各大門派還不是對他們莫可奈何。”
小妮子眨著水汪汪的鳳眼,天真問道:“小混,你想……我們是不是應該警告其他各大門派,好叫他們提防天神教?”
小混一挑右眉,黠謔道:“老婆,這點小事你大可不必操心。你老公我已經暗示過飛鶴道長,要將天神教再度復出這檔於事,儘量請他告訴大家。聰明一點的人,自然會去提防,至於那些不屑防範的自大狂,我老人家也懶得救他們的小命。”
這時,花廳之外,忽然傳出一陣雜沓的腳步聲。
白駿逸眉頭微皺,尚未開口。
門外,已響起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飛馬堂三路江河旗所屬,湖南分舵鄖縣堂口總管曹永祖,率領堂下弟兄,請求謁見少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