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要我陪你吃頓飯。」夏桐月語氣冷淡地切着牛排,小口且優雅的進食。
「沒人只吃飯不聊天,那多無趣,身為紳士,不應該無禮的冷落女伴。」她要他的眼睛看着她,心裏只有她一人。
「先還我光碟再説。」他譏諧的看了她一眼,像在説:要他當紳士,她好歹也得像個淑女。
「你……你非要提到殺風景的事嗎?我跟你出來是為了享受一頓美好的午餐,你要以我為主,不是一片爛光碟。」她氣得牙癢癢,握緊手中刀叉。
「沒有光碟,咱們就不用吃了。」他作勢要買單,不想多説廢話。
「夏桐月你你未免太不給我面子,我朱立雯會不如一片光碟?!」他太過分了,竟敢無視她。
他冷冷地啓唇。「十億美金的收益,你大可毀了它,反正到時候被拉下台的是令尊,股東會要你賠償所有的損失。」
「這是公司的研發程式?」她頓時收起千金小姐的驕氣,愕然地瞪着正打算折成兩半的光碟。
「你説呢?在我桌上的東西有哪樣不是公司資產。」他説得模稜兩可,並未直接挑明。
實際上,並非每樣物品都屬於公司財產,也有不少私人物件,包括那片光碟,只是他最近被一些事耽擱了,才將解了一半的光碟夾在書頁中。
希櫻沒催,他也就不趕了,雖説是急件,後來她也不見得有多急,還跟他玩起提迷藏。
哼!她最好別被他逮到,否則有她好受的。
朱立雯一聽,急忙丟回燙手山芋,唯恐光碟在她手中損壞。「好了,已經還給你了,你可以和我聊一聊了吧,不許再冷着一張臉,一點也不把我當一回事。」
「沒空。」
楞了一下,她隨即不快的沉下眼,「你是什麼意思,故意耍我是不是?光碟都還你了才説沒空,和我吃頓飯有那麼痛苦嗎?」
「各付各的,我不請客。」這裏的牛排煎得太老,紅酒喂得不夠入味。
一向被眾星拱月的朱立雯一聽,臉色為之一變。「你是男人嗎?哪有和女伴出門要人家自己付錢。」
她氣炸了,為了他一句「各付各的」,女性自尊被傷害了。
「我是被脅迫的,請不要忘了這一點。」他抹了抹嘴,準備起身結帳。
朱立雯氣惱地拉住他。「不準走,我還沒用完餐,你敢丟下我一個人,我絕對跟你沒完沒了。」
她威脅着,自以為天底下沒有她想要卻要不到的男人,她非要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不可。
「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驀地,他黑瞳微眯,迅速地利用人高的大型盆栽擋住身形。
「你在幹什麼?後悔對我無禮了吧!」見他又坐下,朱立雯喜孜孜的咧開掩不住得意的嘴。
「噓!閉嘴。」夏桐月目光如炬地盯着從外面走進來的兩人,視線狠狠地鎖定其中一位。
「你敢叫我閉嘴,你算哪根葱……唔!唔……」可惡,他竟敢這樣對待她,她一定要向爸爸告狀。
嫌她太吵,夏桐月拿起餐籃裏的大蒜麪包,往她嘴裏一塞。
總算安靜多了。
但是心底的騷動並未因此而平息,至少另一桌客人的互動,他就看得非常不順眼,有火冒三丈的趨勢。
「杜律師,你真是我見過最迷人的女性,不僅能言善道又聰慧過人,而且充滿自信,讓人忍不住為你傾倒。」瞧瞧這腴嫩的細緻肌膚宛如上等白玉,教人想撫摸再三。
「難怪你能迷倒那麼多的女人,你把全天下的蜜都抹在嘴上,甜言蜜語信手拈來。」再加上他的家世和外表……嘖!無疑是炙手可熱的搶手貨。
要是沒點定力的人,準讓他勾走魂。
「呵,杜律師謬讚了,能有你這般出色美女為伴,相信是每個男人的夢想。」在保釋期間,難掩本性的李清昭不忘調情。
「你還笑得出來呀!真是樂觀,保釋不表示無罪開釋,你仍有可能再回到暗無天日的牢裏。」千萬別笑得太開心,小心樂極生悲。
他笑意一僵,頓時石化。「不是已經出現第二個嫌疑犯?我真的沒有殺人。」
「有沒有殺人是由法官判定,我的責任是儘量別讓你被關,人吶!總要搞好色付點代價,身邊死了個剛和你做完愛的女人,你晚上沒作過惡夢嗎?」才好了傷疤就忘了痛,連她也敢調戲。
表情一哂,他真的笑不出來。「我並不曉得她是有夫之婦,當初她來旁聽我的課,打扮得十分清純又一張娃娃臉,看起來和一般大學生沒兩樣。」
起先他沒注意到她,當時他身邊已經有三個學生情人,光要應付她們就快吃不消了,哪有體力再多一個女人。
可是她一下課就纏着他問東問西,不時流露出無邪風情,後來還主動獻身,他抱持着不吃白不吃的心態,兩人就展開了肉體關係。
有了第一次,難免有第二次、第三次,她在牀上花招百出,比起青澀的處女,她的確有令人着迷之處,因此成了他的情婦之一。
「你就這麼色慾燻心,沒過問她的家庭背景?」他是公狗嗎?這麼隨便。
「兩人在一起求的是短暫的肉體歡愉,她也從來沒提要正式名分,我買了房子安置她,每個月固定給她一筆零用,只是……」他自認從未虧待任何人,在金錢方面一向大方。
「只是她胃口越來越大,一個月幾萬塊已經滿足不了她,她想要更多更多,因此你殺了她就省事了。」貪心埋下的殺機。
李清昭表情發白的直搖頭。「你是我的辯護律師,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承認兩人後來在金錢上有些不愉快,但還不至於狠心殺害,況且我很滿意自己的生活,絕不可能蠢得賠上自己的前程。」
「嗯哼,你的手在幹什麼?」真不該保釋他,他該被關到老得「力不從心」為止。
他訕笑地收回手,眼神仍留戀不巴地注視她潤白小手。「我所有的希望全在妳身上,請你一定要證明我的清白,我花.心,但不是摧花狂魔。」
看他眼神還算正直,杜希櫻輕應一聲,「想要洗刷嫌疑並不容易,人在你牀上斷的氣,你就是最大嫌疑犯,除非你能提供更多對你有利的線索。」
既然要他背黑鍋,就不會有人主動跳出來招認人是他般的,兇刀為物證,警察是人證,人證物證齊全,不被判刑也難。
「有利的線索,我想一下啊!有了,我看過阿鳳偷偷躲在廁所裏,吸着白色粉末……」她説鼻子過敏,那是醫生開的藥,用來治鼻塞。
現在想想,那應該是毒品,她氣色越來越糟恐怕是吸毒導致。
兩人偷情數年,李清昭一一回想兩人的相處時光,從一些細節找出可疑處,毫無隱瞞地坦誠告知。
他不想再被關了,也不願為一時偷歡背上殺人罪,他喜歡目前的工作,享受眾人愛戴的眼光,更重要的是他温婉可人的未婚妻懷孕了,他不能讓孩子一出世就沒了父親。
一頓飯吃得不多,倒是話説得不少,夠杜希櫻做蒐集資訊,她大概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這場官司的勝訴十拿九穩。
本來李清昭還有意獵豔,邀請她到山上的小木屋度假,但是她笑容可掬的一瞪眼,他當下打消念頭,沒敢再開口。
只是,她一直有種異樣感覺,好像有兩道灼人目光瞪着她的背,可是她再三回頭看,卻只看到一棵一棵綠色盆栽。
是她神經質還是疑心病太重?
杜希櫻將過肩長髮一梳攏,以鍛面髮夾夾於腦後,她不經意地起身,若無其事地朝洗手間走,淡然無波的神色看不出一絲異狀。
驀地,她腳下一轉,撥開茂密的綠葉,赫然與一雙黑得發亮的瞳眸對個正着。
她還沒來得及數落對方,那人先聲奪人地劈頭一串連珠炮。
「你是不是不要命了,沒等我去接就一個人外出,你以為自己是打不死的女金剛嗎?你有沒有想過,沒人保護的你等於是給威脅者機會,對方隨時都有可能傷害妳……」
「夠了吧!夏小月,你平常己經夠嘮叨的,現在又有問鼎長舌公的趨勢,你要不要直接去變性,我幫你出一半的手術費。」
被他念得她的耳朵嗡嗡嗡的只聽見嘈雜的迴音,魔音穿腦般盤旋不去,引發自律神經失調的連鎖反應,部分感官出現麻木現象。
她可以預料十年、二十年後,自己將嚴重失聰,除了嗡的拉長音外,聽不見任何聲音。
而他可就慘了,無法得到回應的獨腳戲唱久了,老年痴呆症會提早報到,到時兩人「兩敗俱傷」,未老先衰。
沒法令人憧憬的遠景呀!想來也有幾分可怕,他們的未來是一片黑暗。
「杜希櫻,你完全沒有危機意識,要收到幾封恐嚇信、被搗毀幾次屋子才覺得害怕,你真的以為自己有九條命可用嗎?」
她以小指挖挖耳朵。「你小聲點,別對着我吼,外人沒嚇死我,我先被你的大嗓門給震暈。」
瞧他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瞎緊張一通,又不是第一次收到恐嚇信,有什麼好恐慌的。
要是別人嚇一嚇就龜縮,躲着不敢出門,那她何必當個站在第一線的律師,乾脆剃了三千煩惱絲出家當尼姑算了,每日吃齋唸佛,祈禱世界和平。
「只有不知死活的你不當一回事,明知外頭有人等着對你不利,你偏要反其道而行,整天在外晃呀晃,好讓人心癢難耐的宰了你。」
「得了得了,你就愛念個沒完,我沒笨到被人當成目標還毫無知覺,第三桌戴墨鏡的傢伙看到了沒,他從我出事務所就一直跟着我。」神吧!她還挺機靈。
「他是警察。」夏桐月冷着臉説。
「咦!警察?!」她錯愕。
「我替你申請了警力保護,你居然一無所知。」是她太自信,還是疏於防範。
「喔!你還真是賢淑呀!」根本是多此一舉,她還正釣不出躲在洞裏的魚呢!
他一指戳向她腦門。「別在心裏臭罵我多管閒事,你怎麼出門的,坐公車?」
杜希櫻抬眸怒視他。「恭喜我吧!我的車子修好了,今天早上剛送到事務所樓下。」
她的意思是以後不用麻煩他,儘管早早到公司上班,晚晚才下班,當個積極又上進的過勞死員工。
「所以你剛才是開着紅色跑車出門?」那輛顯眼的車子,目標太明顯。
「不是剛才,我已經繞了大半個城市,還接了個人。」有車代步真好,不必看接送者的臉色。
「剛剛和你吃飯的男人?」他口氣略重,像是捉到老婆偷腥的老公。
唇瓣一掀,她笑得神采飛揚。「吃醋了?」
「你還讓他摸你的手。」他語氣更臭了,眯起的黑眸陰沉得有如暴風雨來臨前的烏雲。
「嘖!看得真仔細,今天之前,我還不知道你有偷窺癖。」她撇撇嘴。
「他不是你的菜,我不禁要懷疑你是什麼居心,是想利用他來累積你的戀愛值嗎?」他出言反擊。
聞言,她眉頭微蹙。「你講話很毒耶,什麼累積戀愛值!他不是我的菜,難道你是嗎?我和我的當事人用餐又礙到你哪隻眼。」
「我……」等等,當事人,那個男人是……很面熟,在她的檔案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