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敏感
相守的時間過得太快,在上海那三年光陰像張着翅膀一樣飛走了,在學校的時候,會每天見到許似年,放假她和許似年一起手牽手回家,他們像最恩愛的情侶那樣。
水到渠成,如許似年所説,等她畢業了,他們就結婚,有一所小公寓,他掙錢養家,她煮飯給他吃。
許似年在校的優異表現讓他還沒有畢業就順利的簽入了一家大型通信公司,他是微電子專業,工作也很對口,他開始實習,順便找房子要搬出學校。
他問如眷要不要搬出來和他一起住,相互有個照顧,如眷在唸大四,課業也不多了,她更多的時間都是在學畫畫上。
居她想了想,就答應了他,她想和他住一起,每天早上睜開眼就可以看見他,每晚都枕着他的胳膊睡覺,他給她哼搖籃曲,哄着她睡覺。
她這個想法告訴了柴火,柴火問她想清楚了沒有,戀愛和同居可以兩碼事。她説想清楚了,她想和他在一起。
柴火提起自己的那套兩居室,柴火説:“如眷,要不我們住一起吧,省的你們到處跑着租房子,上海租房價格那個高,許似年剛開始實習,你們就搬那套公寓去吧。”
赭如眷不同意,她覺得柴火對她付出的太多了,她不能再要柴火的東西。
柴火説:“那你們付我房租吧,一月三百塊錢,你呢,就做飯給我吃,讓我嚐嚐你的手藝,我也搬回那裏,我住一間房,你和他住一間,行嗎?”
如眷最後答應了,她看過那套公寓,太漂亮了,家電和裝修都是一流的,房間的佈局也是如眷喜歡的,從窗簾到牀單,都是柴火親手安排的,都按照如眷的喜好來做的。
許似年也覺得三百塊錢很便宜,他的實習工資三千多,他想多存點錢好買房,上海租房沒一兩千根本拿不下,暫時住在柴火的公寓裏也不失是一種好辦法。
再説柴火是如眷最好的姐妹,他上班去了,如眷有柴火陪伴,他也覺得放心。
重要的是如眷喜歡住在這裏,房間陽光很好,每個晴天的清晨都會感受到陽光從落地窗斜斜地照在牀尾,她就在這樣的窗户旁畫畫,穿着長長的修身T恤赤着腳在地板上跑來跑去。
只是有時候許似年會感覺怪怪的,好像柴火看他的眼神總是不太對勁,他也説不出怎麼個不對勁法,也許是自己太敏感了。
他把這個事跟如眷説了,如眷鄙視了他一個白眼説:“切,你這個自戀狂,你以為柴火喜歡上你啦,才不會呢,柴火的爸是京城高官,追求她的男孩個個都是精英,她會喜歡好姐妹的男人嗎?又不是她缺男人追求。”
許似年忙辯解説:“我不是説她喜歡我,我只是覺得哪裏好像不對……”
如眷以唇封住他的口,吻他,然後趴在他的身上手指摸着他的小胡茬説:“別胡思亂想,柴火對我很真心,是真的把我看作朋友,她幫助我很多,你不可以亂想柴火,你要尊敬她,也把她當朋友。”
許似年點頭,吻上她,翻身把她壓在身下。
如眷每天還在被窩裏,許似年就起牀準備上班,她纏着他的脖子和他吻別,到了八點才起來,敲門叫醒柴火,和柴火一起去上課,或者去畫室,柴火總是靜靜地看她畫畫。
她上網查各種好吃的菜,變着法做美味佳餚給柴火和許似年吃,每一次熱騰騰的菜端了上來,她就雙手撐着下巴望着左邊的許似年,又望着右邊的柴火,她期待地問:“好吃嗎好吃嗎?”
一次廚藝不佳發生了失誤,許似年摟着她指着菜説:“老婆,這盤菜有些鹹了,下次記住要少放一點點鹽噢。”
可柴火提出反對意見,説:“哪裏鹹了,我吃着正好。如眷,你做的很棒,很好吃,辛苦了。”
許似年又嚐了一口説:“不鹹嗎?我怎麼吃着這麼鹹……”
柴火穿着背心和短褲,一隻腳抬在椅子上,她啪的把筷子往桌上一摔,説:“你***知足點行不,你老婆忙了一晚上你吃現成的你還挑三揀四,有本事你掙錢出去吃去唄!”
許似年也火了,站起來手指着柴火高分貝地説:“你這是什麼態度啊,我和我老婆開兩句玩笑,你有必要搞這麼難看嗎,有意思嗎!”
如眷急了,説:“你們倆別吵了,為了盤菜吵值得嗎,許小好你也是的,你一個大老爺們你叫吼什麼啊。”
在這時候,如眷説着許似年,又朝許似年眨眨眼暗示他不要吵。
她拉着柴火的手臂,説:“柴火,彆氣了,坐下來吃飯。”
柴火回頭看了一眼如眷,説:“我吃不下,你們吃吧。”柴火進了房間。
許似年黑着臉,坐下來繼續吃自己的,讓如眷也吃,別管柴火。如眷心裏很不安,筷子在碗裏翻動着。
“如眷,我工資漲了,快五千了,過幾天我不上班的時候我們出去找房子吧,我們搬走。”許似年夾着菜,説。
如眷擔心地看了一眼柴火的房間,她壓低聲音説:“你幹什麼啊,你聲音小一點,你怎麼能這樣呢,過河拆橋嗎?要搬你搬,我不能這麼做,這樣做的話,我和柴火還怎麼做朋友。”
許似年一聲不響吃完飯,刷碗。
如眷煮了一碗餃子,她敲柴火的房門,她讓柴火吃點東西。
第五十章:柴火的低泣
柴火説她困了,先睡了,不吃了。
許似年在房間裏高聲喊,媳婦。
她坐在牀邊,有些不歡樂。
許似年抱着她,説:“老婆,你説是老公重要,還是朋友重要。”
居“老公重要。”
“那你聽老公的話,洗澡上牀,我們睡覺。”
如眷洗好澡,吹着頭髮,頭髮還是半乾,他就上來攔腰抱起她,把她放在牀上,啄着她的嘴唇,手解開她睡衣的腰帶。
赭他親吻她每一寸肌膚,她總能讓他激動地輕微顫抖,她太美了,她讓他幾乎要瘋狂。
在爆發的那一刻,他們都情難自禁,動靜有些大。
如眷擔心柴火聽到。
過一會如眷去客廳倒水的時候,聽到了柴火在哭泣,是壓抑着的哭聲。
她站在門口,心口也疼了起來,站了一會兒,她聽到柴火沒有再哭,才回房間。許似年已經睡着了,他也很辛苦,競爭壓力很大,她懂得他做為一個男人的艱辛。
那次以後,柴火和許似年都是淡淡地打着招呼,那還是在如眷在的時候,如果如眷有事出去了,柴火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避免尷尬。
聖誕節夜裏,柴火的愛情春天似乎到來了,有個男孩子開着跑車買了999朵玫瑰花在校門口向柴火求愛,那個男孩子家裏也是有豪門背景,不知怎麼的就迷戀上了柴火。
如眷讓柴火考慮一下,柴火不以為然地説:“他老爸讓他來追我的,還不是圖我爸的地位,我才沒那麼傻呢,男人都是***混蛋。”柴火説着,又捏了捏如眷的臉説:“嘿嘿,除了你的許似年。”
可是那個男孩真的很執着啊,沒命的追,所有浪漫的事都做了,比如在樓下抱着吉他還找來一個樂隊伴奏唱情歌啊,看得如眷心驚,有錢人是這麼追女孩的啊。
還弄了一個大橫幅,紅底黑字,寫着:柴火我愛你。僱了幾個大學生舉着橫幅在學校校園裏遊行般走。
柴火看到了跑上去撕爛了橫幅,嘴裏罵道:“愛你***屁眼!”
把那些爛布條扔到垃圾桶裏去了。
如眷納悶柴火怎麼就不動心呢,也不試着交往看看,那男孩子叫羅威,對柴火窮追不捨,還被柴火暴打過一頓。
柴火打羅威的時候,還罵道:“你怎麼這麼賤呢?”
“我愛你——”
“我***不愛你,你個傻逼!”柴火歇斯底里,被羅威的糾纏搞的人仰馬翻。
不愛就是不愛,那把槍頂脖子上也是不愛。如眷就猜,柴火以後會愛上什麼樣的男人呢,一定是特別另類的,或者是有王者風範可以征服柴火的。
柴火説她沒有愛過男人,如眷不信,沒愛過男人的話怎麼像被男人傷得很深呢?
此後如眷就再也不把柴火往別的男人那裏推銷了,因為那樣只會造成那個男人住醫院的後果。
快畢業的時候,如眷忙着找工作,她不想找專業對口的工作,她想跟畫畫有關係的,她去應聘一家出版社當畫師,手繪一些書的封面和插畫,她是抱着渺茫的希望去的,沒想到那麼大的出版社竟真的聘用了她。
她激動不已,非要請柴火和許似年一塊出去吃西餐。
花了八百塊錢,她大手筆一揮,説,沒事,就當我多畫幾幅插畫就回來了。以前我上學沒掙錢,都是柴火救濟我,以後,我也可以救濟柴火啦。
柴火吸着飲料,温和的注視着如眷説:“我才不要你救濟我,傻丫頭,管好自己最重要。”
但沒過多久,果真柴火需要如眷救濟了,柴火的京城高官,垮了,下馬了。
那是如眷第一次看見柴火笑的那麼高興,柴火握着一張報紙,哈哈大笑,笑到最後,又哭了,提出一瓶白酒,咕咕就往嘴裏倒。
如眷拿過報紙一看,是新聞報道一個貪官,那個貪官和柴火一個姓氏。
如眷好像能明白一些了。
柴火喝醉了,就開始説着胡話,她説:誰要你管我……誰叫你貪那麼多錢的……這回要吃子彈了吧,你活該……我恨你……十年前你沒有給我父愛,十年後你讓我失去父親……
如眷摟着柴火,柴火在她的懷裏低泣。
報紙上説,這個貪官貪污了太多錢,卻自己很簡樸,騎着自行車上班,沒有情人,沒有房,沒有車。
她明白了,大多貪污來的錢,都寄給了柴火揮霍了。
這棟小公寓,還有柴火每月花不完的錢,是這樣來的。
看得出來,柴火心裏還是在意這個爸爸的,她不説,如眷也能懂。
那晚,如眷陪着柴火睡的,柴火醉了,會無端抽泣,自責。如眷握緊柴火的手説:“柴火,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在。”
第二天柴火清醒了,她靠在牀上,告訴瞭如眷她的故事。
柴火的媽媽在懷孕的時候,她爸爸就被一個女下屬俘獲了,整夜不歸,也不管柴火媽媽有孕在身,柴火出生的時候,她媽媽也沒盼到那個男人來看一眼,所以給女兒取名字叫柴火,是對丈夫無聲的怒火和控訴。
柴火出生沒多久後,母親抱着她,選擇卧軌自殺,母親死了,在火車開過來的那一霎那,這個母親把孩子推開了,母親死在了她身旁。
第五十一章:放下仇恨
那時她還小,她肯定不記得現場的慘狀,她被一個警察收養,七歲那年,她偷偷看到了事故現場的照片,母親被火車攔腰碾過,死狀慘烈。照片中,一個幼小的生命,在襁褓中,一臉的茫然和無辜,母親的血,濺了嬰兒全身。
從看了那張照片起,她就恨自己的父親,她詛咒他過得不好,最好不得善終,十三歲那年,她打聽到了她的生父的下落,他過得春風得意馬蹄疾,官接連着往上升,是政要人物,出席各個活動都發言。
她在電視上看他道貌岸然的樣子,呸了一聲,披着羊皮的狼,她聽説他沒有再婚。
居她要報復,為慘死的母親復仇,她離開了養父,主動與他相認,裝出很乖巧的樣子,喊他爸爸,説爸爸你帶我回家好不好,養父虐待我老是打我,還用煙頭燙我。
她這麼説,是要讓他信服。
她自己用煙頭在胳膊上烙下一圈圈的傷疤。
她玩起衣袖給他看,他心軟了,自己的女兒受到這麼多折磨,他把她帶回了自己的身邊,他説要補償她這些年受的罪,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給她摘下來。
柴火説,她對不起養父,養父對她很好,是一個很有正義感的警察,她卻為了報仇陷養父與不義,沒多久,養父就被開除了,淪落在街頭賣煎餅。
但養父沒有拆穿她的謊言。
赭她進入父親身邊之後,就開始了復仇計劃,她無休止的索取,要上最好的中學,要穿最貴的衣服,要吃最貴的食物,她沒多久就把他的全部積蓄都折騰乾淨了。
她看到媽媽的遺像在他的房間裏,一塵不染,他沒有再找女人,柴火有過心軟,想放棄仇恨,但一想到媽媽慘死,她就怒火中生。
她一直生活在仇恨和報復裏,她沒有同齡小孩的快樂童年。
她只會無休止地對他伸手,説爸爸我要什麼,你給我買。不停地索取高昂的物質,他一看到她可憐的眼神,就會想起她死去的媽媽,他內疚,慚愧,他不擇手段找錢來滿足女兒。
等她再大了一點,十七八歲的時候,她變本加厲了,要車,要鑽表,要奢侈品,她不會像以前那樣還偽裝一下乖巧喊他爸爸,她直接説:喂,給我錢,我身上沒錢了。她連一個爸爸都不再喊了。
他貪污了,了,他依然過樸素的生活,但為了女兒,他不擇手段了,他把自己清白和廉潔都拋掉了。
終於等到了這一天,她看到報紙,報道他貪污鋃鐺入獄的消息,她以為自己很高興,她哈哈大笑了很久,難過得哭了。
再也不會有一個人,對她這麼好了吧。自己吃白菜蘿蔔還貪污,把貪污來的錢都打給她,他説要彌補他虧欠她的十三年,還有對她媽媽的虧欠。他曾哭着告訴她,他已經浪子回頭了,他這些年沒有再找任何女人,他真的後悔了。
柴火蹲坐在牀上,説完這些話,把頭埋在自己的膝蓋中,久久沒有再抬起頭。
如眷沒有想到,柴火那麼小,就被仇恨影響,她想到自己的媽媽和白正明,但她沒有恨過白正明,畢竟他回來了,還對媽媽很好,這就夠了,迷途知返,可以寬恕,何必用仇恨去折磨自己最親的人了,我們的骨子裏是流淌着他的血脈的。
血濃於水,親情裏面,能有多大的仇恨無法化解開來呢。
如眷把自己身世説給柴火聽,她説着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她希望柴火能去看看爸爸,主動坦白一切,幫爸爸減輕罪行。
如眷又想起了那張銀行卡,這四年來,柴火給她的錢,給她買的東西,一些名牌的包和飾品,她都賣掉了,變成錢,給柴火存着,沒想到這錢有一天真能用得着。
她把那張銀行卡交給柴火,説:“這裏面的錢都是你的,我也記不太清有多少,反正你給我買的東西,還有你平時要丟掉的奢侈品,我都整理好賣掉了,錢都存在裏面,你回一趟北京,把這錢交給檢察院,幫幫你爸爸,好嗎?”
柴火不收,説:“我給買的東西,你怎麼可以賣掉呢,這錢我不能要,我爸的事我自己想辦法,這房子我估計不久後也要充公了,你也找到工作了,許似年在公司也混得不錯,你們拿着這錢去湊着買一套房子吧,你最大的願望不是想嫁給他嗎,去結婚吧,我也要回北京了。”
這番話,讓如眷傷感了,她哭了,她抱着柴火説:“你怎麼這麼傻,你對我這麼好乾什麼,我是個普通的女孩,我用不着那些奢侈的東西,房子的事他會想辦法,我不急着結婚,我要陪你度過難關,難道你叫我置身事外拿着錢去享樂嗎?柴火,你太不把我當朋友了,朋友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不許你在這麼説。”
柴火收下了那張卡,她握着如眷的手,説:“謝謝你如眷,我曾以為錢可以買到友情,遇到你,我想,你改變了我,你的善良和温順,讓我看清楚,這個世界還有很多美好和愛在裏面。”
柴火去了北京,她要爭取幫助爸爸能得到寬大處理。
如眷和許似年搬出了那套公寓,法院很快就會沒收。
他們從新租了一套房子,也是兩居室,沒有原來的條件好,小區也有些舊,其中一間,是給柴火留的,如眷按照柴火的喜好給她佈置了房間,很搖滾重金屬的風格,相信柴火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