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人看到轉換畫面時,悶哼了一聲:“這小子,不能人事。”
剛才看到的那一場,雖然不是很直接,堪稱含蓄,但自然也可以看得懂是怎麼一回事。正如白老大所説,那麼精壯的一個小夥子,是一個性無能。
這或許正是他在他一世中一個榮耀之夜,選擇了一個妓女作為他女人的原因,他希望憑藉妓女的性經驗來醫治他的無能,不過,看來,他失望了。而那個妓女雖然使出了渾身解數,而且,軟言温語在安慰他,不過她的心中,顯然只有箱子中的金塊,因為自始至終,她的眼珠都反映着黃金的光澤──如果不是她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黃金上,不會有這樣的情形發生。
了我和白素都沒有説什麼,我在想:這部片子的導演,究竟企圖在一部電影中表達多少意念?這一場男女在一起的戲目的是什麼?是想表示人拼命追求黃金,可是等追求到了,一樣沒有快樂?
還是導演想説明,追求黃金的慾望,有時會及不上人生理上的原始慾望?
那小夥子的演出,真是精湛之極,將一個原始慾望得不到發泄的男人那種神態──尤其是那種滿溢了而無法宣泄的眼神表現無遺,看來令人心悸。
白老大又道:“倒未曾聽説過張拾來有這個毛病。”
白素道:“這種事,當事人怎會到處去宣揚?”
白老大笑道:“那麼,這部片子的編導是如何知道的?還是憑空捏造的?幸好現在時代不同,要是當年在金沙江畔,誰敢這樣説張拾來,只怕一句話未説完,腦袋已成了二十八瓣。”
在白老大的話中,聽得出他對張拾來這個傳奇性的人物,相當崇拜。白老大的崇拜,可能來自他對張拾來出神入化的刀法的仰嘉。一個畢生沉醉在武術中的人,知道有人可以用沉重的利刃,把輕柔的,毫不着力飛墮的雪花,碎成兩半,自然不免心嚮往之。
白老大一定不會欣賞張拾來的為人,因為他雖然是七幫八會的大龍頭,可是他本身有現代知識,對於黑暗的、落後的、神秘的、野蠻的幫會,不會有崇仰的心情,只有改造的意顧。白老大見我和白素沒有表示什麼,轉過頭來:“這小子的無能,是由於長期處於精神極端緊張狀態所形成的結果。”
我道:“可能是,像他這種身分,無法知道自己下一分鐘的生命歷程會怎樣,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提心吊膽中渡過,自然會有各種各樣的精神病。”
白老大側着頭説:“張拾來當年,神秘失蹤,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這部片子如果拍的是張拾來傳奇,希望能揭開這個秘密。”
我笑了起來:“有結局,也是虛構的,你到金沙江畔,離他的失蹤,不到十年,事情已神秘莫測,如今已事隔多年,誰還能知道?”
白老大嘆了一口氣:“説得也是,那時候,那地方,幾乎一切全被原始的神秘所籠罩,不知道有多少事的內情,再也不會有人知道。”
白素低聲道:“這種黑暗的歷史,就這樣揭過去了吧。”
白老大瞪大了眼:“那時那地所進行的一切,其實現時現地也一樣在進行,手段或許更卑鄙,更直接和赤裸。”
白老大的話無可反駁,人類社會現在號稱文明,可是爭奪財富的過程,原則上,和當年金沙江畔發生的一切,在運作上並沒有多大的區別,只不過花樣翻新,披上了文明的外衣,和非洲土人的笑話差不多:食人族進步了,用刀叉來吃人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