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黑色的豪華房車,在始創企業的大門前停了下來。
「霍總,我們到了。」特助必恭必敬地道。
「嗯。」擁有挺拔健碩身形,貌如潘安的男人,冷淡地應一聲。
司機快速地下車,替主人打開後座的車門。
中午的陽光在車門開啓的一瞬,灑進冷氣開放的房車內,在金黃色的陽光照耀下,益發突顯出車內男人渾身散發着的冰寒味道。
他挺身而起,昂然步出車子。
始創企業的業務經理,見到黑色房車抵達的一刻,立即迎上來。
「霍總,歡迎光臨!」
肩負接待貴客的重責,業務經理不敢有半分怠慢,一邊説,一邊向今天始創的重要客人微微彎腰,以示尊敬。
被喚作「霍總」的男人,俊美無儔的臉孔,冷凝着一股君臨天下的高傲氣勢,純手工製作的鐵灰色筆挺西裝,把他健壯的身材表現無遺。
炯炯有神的墨黑雙眼,快速地掃視過始創企業的業務經理,後者在頃刻間,產生猶如被萬獸之王盯上的錯覺,渾身忍不住掠過一陣顫慄。
業務經理見過不少國家的商場鉅子,可從沒一個,能讓他在彈指間便產生如此的震懾感。
這個姓霍的男人……真不簡單!
怪不得,在他掌舵下的霍氏國際,能與始創企業瓜分台灣天下,鼎足而立。最高領導人具有如此王者氣魄,看來,霍氏國際的未來,無可限量。
「霍總,這邊請。」業務經理堆起笑臉,對霍浚仁再一個欠身。
霍浚仁沒有回應,只是邁開修長的雙腳,向始創企業走去。
「真不愧是聞名商界的鐵面冷血總裁,感覺有夠冷的。」業務經理喃喃念着。
會客室的門一打開,一個高大冷然的男人,率先大步走了進去。尾隨其後的,有兩個穿着黑色西裝,戴着同色系墨鏡的健碩男人,一眼便知這兩人是私人保鑣。
負責在會客室接待的清秀女子——聶思楓,立刻掛上一抹得體的笑容,「霍先生,您好,我是副總裁的秘書——」
話一頓,接下來的話,卻怎麼也説不上來。只因,聶思楓在這一刻,清楚地瞥見來人的臉——一張她非常討厭的臉!
這會兒,霍浚仁也把聶思楓的臉容收歸眼底-
那間,他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張冰山美人的冷豔臉孔。
一股強烈的感覺倏然捲上心頭,霍浚仁一時間分不清那是什麼感覺,只知道,那是因邵平——一個背叛過他的女人而起的!
他要見她!立刻!
原因?當然是為了報仇!
背叛他的人,他都不會讓他好過!邵平-,不會是例外的一個!
若不是在這巧遇邵平-的死黨——聶思楓,他幾乎要忘了他還沒復仇呢!
雖然,腦海被烈焰般的不明感覺猛烈衝擊着,可表面上,霍浚仁反倒一改平時的冷寒,微揚劍眉,「咦?這不是邵平-的死黨聶思楓嗎?」
「別叫平-的名字!」聶思楓不能自已地大吼,一改剛才的有禮大方。
「一段時間沒見,-的脾氣還是一如以往的剛烈啊!」霍浚仁邪笑幾聲,同時,一個計謀,掠過他的腦際。
「你也沒什麼改變,一樣令人厭惡,面目可憎!」聶思楓説得咬牙切齒。
帶着霍浚仁來到會客室的業務經理,見形勢不對,便不着痕跡地溜出會客室,打算向副總裁秦天君報告。
霍浚仁和始創企業的合約十分重要,萬一有什麼閃失,他可擔當不起。
「嘖嘖嘖!」霍浚仁搖了搖頭,「好歹今天我也是始創的客人,-身為這間公司的員工,身為接待我的人員,即便和我有着什麼深仇大恨,-不是也應該客氣一點嗎?我想,待客之道,當了幾年的社會人,-不至於還會不懂吧!」
「待客之道我當然懂!不過這僅限於對人類,至於禽獸嘛……對不起,不適用!」她怒目相瞪。
「我們好像也有……一年多不見了吧!」對聶思楓的話置若罔聞,霍浚仁從容地選了張椅子坐下來。
「最好這一輩子都見不到你!免得我睡不好覺!」
「-和平-有見面嗎?」話鋒一轉,霍浚仁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我也好久沒見到她了,她近來好嗎?我挺想念她的。」
「離開你的身邊,她當然好了!她這一輩子最不好、最糟糕的事,就是認識了你!」
呵,真是可笑!聶思楓的語氣及用詞,活像是對負心漢的嚴厲指控!明明他才是被邵平-背叛的人,可承受指責的卻是他?
不過,這也沒什麼好意外,女人就是這樣,即使是加害者、破壞者,也會極其自然地擺出無辜的可憐模樣,來博取友人的同情。
「或許,我應該找個時間去見一見平-,相信她也很想念我。」霍浚仁不理會她的挑釁,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你!」聞言,聶思楓倏地衝上前,揪住霍浚仁的西裝衣領,「你如果敢去找平-麻煩,我一定跟你沒完沒了!」
霍浚仁身後的兩名保鑣見狀,想上前拉開聶思楓,卻讓他示意阻止了。
「我怎會找她麻煩?-忘了嗎?我和平-可是轟轟烈烈地愛過啊!我愛她、疼她都來不及了,怎麼會找她麻煩呢?」霍浚仁一副她冤枉了他的樣子。
「你這個……」聶思楓真的忍不住了!
這個傷害了她好朋友的壞男人,居然説想去騷擾她,聶思楓豈能再忍下去!
她掄起拳頭,就往霍浚仁的臉上招呼去。「你這個混蛋,今天我不打死你,就不叫聶思楓!」
霍浚仁直盯着氣極的聶思楓,不閃也不避,任由她那飽含怒火的重拳,打在他猶勝潘安的俊臉上,嘴角露出一抹計謀得逞的笑意。
當聶思楓想再乘勝追擊時,一道厲聲喝止了她——
「-在幹什麼?」
聶思楓朝聲源看去,便看到剛趕回公司的秦天君。
秦天君不相信聶思楓會無故跟霍浚仁起衝突,這當中,一定有什麼他不知道的原因!
「我……」見到秦天君的一-那,聶思楓原跑得老遠的理智,立即迴歸身體,揪住霍浚仁衣領的手也鬆了開來。
秦天君大步走過來,隔開聶思楓跟霍浚仁,以免她情緒再起波動。
「霍先生,我想剛才應該出了點誤會。」秦天君冷靜地打量霍浚仁,心中有着疑惑。
「誤會?我想沒有吧!素聞貴公司待客一向有禮,如今一見,果真非常-有禮』哪!」
霍浚仁用手拭去嘴角滲出來的血絲,從他的傷勢來看,聶思楓盛怒下的拳頭的確不輕。
「這件事我保留法律追訴權。」霍浚仁眼中的冷光,直射向秦天君身後仍一臉怒火的聶思楓。「至於和貴公司合作一事,我想還是待我傷愈後,有心情、有時間再談吧!」
霍浚仁説完便站起來,和兩名保鑣一同昂然離去。
離開始創企業後,霍浚仁坐上黑色房車,疾馳而去,只是,目的地並不是他的公司。
霍浚仁不發一言,冷着一張臉,低氣壓充斥整個車廂。
「霍總,我們已經到了。」車一停,前頭的司機立刻恭敬地説。
聞言,霍浚仁厲眼一抬,眼底像是閃過無限的想法。
「你們,離開。」沉冷的嗓音吐出命令。
兩名保鑣知道是指他們,馬上下車,讓冷傲的主人得以獨處。
「你也是。」這回,霍浚仁跟司機説,「有需要我會再召你回來。」
「是的,霍總。」
在霍浚仁底下工作,首要條件是反應及動作一定要快,主人叫你消失就得立刻消失,不然,後果自負。
手下三人都離開後,霍浚仁步伐優雅地走出車廂,高大修長的男性身軀,倚在黑得發亮的房車上。
此刻,他身處之地,正是台北市商業大樓林立的地段。
瞄了名貴手錶一眼,心底算一算,也該是吃午飯的時候了。
果然,很快地,人潮慢慢從各大樓的出入口湧出來,有些OL瞥到俊美的霍浚仁,馬上對他投以感興趣的眼光。
但霍浚仁身上無形散發出來的冰寒氣息,卻讓人卻步,絲毫不敢靠近。
他在等一個人,一個傷了他的女人。
突然,彷佛感應到什麼,他凌厲的目光往旁一瞥——
邵平-渾身輕輕一顫,像是被什麼刺到一樣,腳步,頓時停了下來。
「平-?」剛巧和她一起步出大樓的男同事,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沒事。」她淡淡地笑了一下。
目睹她對其他男人展露笑顏,霍浚仁濃眉暗地一揪。
掛在美麗臉容上的淺淺笑靨,在她瞥見霍浚仁的同時,宣告消失。
倏地,寒徹心扉的冰冷感覺,由腳底竄升,直朝邵平-的腦門襲去。
只會在夜裏浮現的夢魘,在一瞬間跑到陽光底下來,那份震驚感,徹底的讓邵平-失卻反應。
知道她發現了自己的存在,霍浚仁扯開一抹惡魔般的冷魅微笑。
他宛如寒冰般的淺笑,令她腦中升上一陣暈眩感,身旁的男同事,眼明手快地扶着她。
「平-,-沒事吧?」
「沒事……」她低聲説。
這是幻覺嗎?那個一年多前,玩弄她、欺騙她的男人,居然站在她跟前……
驀然,支撐她身體的力量不見了,隨之響起的,是男同事的慘叫聲。
「啊……你做什麼?」
「誰準你碰她?」霍浚仁一臉冷然,一隻大手緊緊握住男同事剛剛扶着邵平-的手。
沒他的批准,誰都不許碰她!她是他的獵物,誰也不許亂碰!
霍浚仁説話的同時,手上的力道加強了好幾倍,痛得男同事眼眶泛淚。
「痛!」霍浚仁施予的力度,像是要折斷男同事的手才甘心。
「住手!」邵平-見狀,馬上出言制止。
「邵平-,-在命令我嗎?」霍浚仁橫她一眼。
霎時,一股顫慄感,由她雙腳冒升,以光速蔓延至身體每一個部位。
雖非她所願,但口氣仍是軟了下來:
「請你……放開他,好嗎?」再不放手,恐怕他的手就要斷了。
霍浚仁瞟她一眼,大手一鬆,男同事整個人癱在地上。
「要不要到醫——」邵平-本想問男同事,需不需要到醫院一趟,但話還沒能説完,嬌小的身體,已給一雙強而有力的大手凌空扛起。
「你做什麼?」邵平-慌了,能把她一向平靜的情緒,激起陣陣漣漪的人,就只有霍浚仁。
霍浚仁沒回答她,只是霸道且強勢的,把她扛到黑色的房車內。
「霍——」被迫跌坐到車廂裏頭,邵平-滿心不願,她最討厭被人強迫!
拔尖的聲調本欲脱口而出,可在看到一雙冰寒入心的眸子後,她便下意識住了口。
霍浚仁也坐到車裏頭,關上車門,良好的隔音設備,把人潮吵雜聲完全摒除在外,車內一片寧靜,除了幾不可聞的空調聲外,便只有彼此的呼吸聲。
她看着他,而他,也看着她。
往事,一幕又一幕地在兩人眼前掠過——
邵平-剛剛揮別大學校園,踏進社會,便在某個宴會上,遇見比她年長几歲的商界鉅子——霍浚仁。
命運的邂逅,讓冰山美人跟冷酷帝王,燃燒出熊熊的愛火。
然而,這株愛苗,還來不及開花結果,便遇上強風驟雨,最後,夭折了。
回憶的浪潮,倏然捲上彼此的心頭,回想得越多,兩人心上的創傷便越是疼痛,鮮紅的血,彷佛由心臟的裂縫處,汩汩流出。
看似已在歲月流逝下結疤的傷口,再次裂開,似乎永無痊癒的一天……
「……我要下車。」過了良久,被硬拋進車子裏的邵平-,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邵平-強壓下內心那些,因霍浚仁出現而激起的波濤,她抿了抿唇,拿出鎮靜自若的神色來面對他。
在她的人生裏,不應再有這個男人的出現,一年多前的慘痛經驗告訴她,若她不想再受傷,就必須離霍浚仁遠遠的!
因為打從他倆結識開始,他便不打算對她認真!
他由喉嚨發出來的冷嘲之音,到了今時今日,她還清清楚楚的記得!
在霍浚仁眼中,她只是一個逢場作戲、玩過就算的對象。
她——就只是這般可憐的存在。
縱然,內心湧起一陣無法漠視的悲涼冷意,可邵平-卻沒讓這份情緒,形諸於外。
霍浚仁是掩飾情感起伏的箇中高手,而她這方面的造詣,不比他遜色。
「來這裏之前,-知道我見過誰嗎?」不理會她的話,霍浚仁兀自説道。
「我沒興趣知道!我要下車。」若不是車門給鎖住,她老早就奪門而去了。
「-的死黨之一——聶思楓。」
此話一出,邵平-裝出來的一臉冷漠,立時出現裂痕。
她些微的改變,他清楚地看在眼裏,不由得揚起一道冰冷笑容。
「她給了我這個。」他指了指臉上的紅腫。
邵平-不是沒注意到他臉上的傷,不難猜到他吃了一拳,但她沒想到那是聶思楓的傑作。
「你設計她?」霍浚仁身手有多好,她很清楚。
「沒錯。」他直言不諱。「要設計一個滿腔熱血、沒啥子大腦的人,對我來説,難度和呼吸沒兩樣。」
「你想怎樣?」沒空計較他明貶聶思楓的話,邵平-單刀直入問。
她太瞭解霍浚仁,事隔一年多,他主動來找她,一定有目的。
而他每走一步之前,都已經算計好這一步之後的局勢。被他鎖定的目標,絕對無處可逃。
「我想怎樣?」霍浚仁笑了一聲,「如果-被人無故打了,-會怎樣?」
「你要告思楓?」邵平-往最壞的方向想。
「有這個打算。」他説得模稜兩可。「傷害罪不知道可以判多重?」
「少拐彎抹角,有話直説。」和他對話需要極大的精力,每説一句,她彷佛感覺到身體,又流失了一部分的力量。
她以為,過了一年多的時間,她可以坦然地面對,這個由始至終玩弄她的男人。可,她錯了,在霍浚仁面前,她還是一個毫無自我保護能力的嬰孩。
邵平-緊緊握住雙手,彷如想藉此得到些微抗衡的力量。
「-的好朋友會不會吃官司,全取決於。」
「什麼時候開始,我在你的心目中,有這麼重要的地位,我怎麼不知道?」邵平-語帶嘲諷。
這一年多的心理煎熬,便是最佳的鐵證。
「-可以繼續諷刺我,不過,明天-的好朋友,便會收到我的律師信。」語調毫無抑揚頓挫,冷淡得不見半絲温度。
「不告思楓的條件是什麼?」他的威嚇,讓她收起餘下的嘲弄。
他笑一下,身體俯前,拉近和她的距離。
「——邵平-,要遵從我三個命令。」
「三個命令?」她眼眸微睜。
「沒錯。不過,現在我還沒想到要-做什麼,等我想到了,再告訴。」
霍浚仁自信滿滿的語調及態度,活像她一定會點頭。
「你以為我會答應?」
「不會嗎?」他冷笑一聲。「別忘了,我瞭解-和聶思楓一樣,都有一個致命缺點——太重視朋友。而且,聶思楓之所以會打我,完全是因為。」
邵平-知道,他這麼説是想要她產生內疚感。
好友會惹上絕對招惹不得的霍浚仁,她是主因。
她咬一咬唇,豁出去了,「……好。我答應你。」
殘酷的現實,讓她無從選擇,要聶思楓安然無恙,她只有一條路可走。
如果,命運安排她得繼續和霍浚仁糾纏不休,她會毅然迎戰,絕不會退縮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