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出現在楊貝伶辦公室的,不是蔣耀天。
“楊小姐,蔣先生派我來接您。”特助必恭必敬地説。
“好。”一心以為他會親自來接她,可期待卻落了空,楊貝伶掩不住落寞的情緒。
在蔣耀天特助的陪同下,楊貝伶搭着加長型的豪華轎車,來到一間高級法國餐廳。
走進去,沒看到任何客人,楊貝伶向特助投以詢問的眼神。
“楊小姐請先落坐,蔣先生稍後就到。”特助微笑地回答。
不想難為他,楊貝伶點點頭,在餐廳中央那明顯精心佈置過的長方形餐桌旁坐了下來,餐廳經理旋即上來招呼,服務很好。
他什麼時候來?楊貝伶喝着清水,大腦想的淨是蔣耀天。
悠揚的小提琴聲忽然鑽進她的腦際,正想抬起頭看看是誰在拉奏小提琴,一朵鮮豔的玫瑰花無聲無息地遞到她的眼前。
“給我的?”楊貝伶不禁反問。
送她玫瑰花的是個年輕男人,穿着便服牛仔褲,他笑着説:“恭喜你!”
雖然不解,但她仍禮貌地接過男人遞上的玫瑰花。“謝謝!”
年輕男子退下去,楊貝伶臉上湧上疑惑,但,還沒有足夠時問去思索答案,另一朵玫瑰花便送了上來。
這次送花的是個女性上班族,同樣,她笑着向楊貝伶説:“恭喜你!”
有過一次經驗,楊貝伶這回再沒錯愕,伸出手接過玫瑰花,回一句:“謝謝!”
接着,一個又一個的送花人,輪流地朝她送上玫瑰花。
當手中的玫瑰花數目達到九十八朵時,她打從心底漾出一股甜蜜感覺。
明知自己不應該感動,但面對這麼浪漫的安排,她想,就算心是鐵打的女人,也會感動吧?
送她第九十九朵玫瑰花的人沒讓她久等,很快便現身——
“紅色玫瑰花,能獲得美女的垂青嗎?”將耀天微彎着腰,送上最後那朵玫瑰花。
手中環抱着的一大束玫瑰,都比不上蔣耀天遞上來的那一朵來得鮮豔,來得……讓她心動。
“謝謝你。”伸手想接過他的玫瑰花,可就在她碰觸到玫瑰的時候,蔣躍天反手握莊她的手。
楊貝伶覺得體內的血液,好像在一瞬間燃燒起來了。
兩隻手緊緊相纏,當中夾着一朵燦爛綻放的紅玫瑰,蔣耀天凝神看着她,俊臉漾出柔和的笑痕,兩片性感的薄唇輕輕印上她的手背。
“你的謝意,我收下了。”誘惑着她全身感官的唇瓣,吐出醉人的話語。
被他吻過的手背,像是被烈焰炙過一般,燙得她差點忘了呼吸。
確定她握緊了最後那朵玫瑰花,他這才放開手,在她對面落坐。
他嫺熟地招來經理,“可以上菜了。”
“是,蔣先生。”經理立即應聲,辦事去。
懷中的紅玫瑰美得使人目眩神迷,楊貝伶好不容易才找回神思,讓大腦重新運作起來。
“那些送花的人,都是些什麼人?”楊貝伶很好奇。
“街上的路人。”蔣耀天微笑着回答。“我説,我的女神不相信我愛上她,希望他們能幫我一把,強化我的誠意,希望能早一天打動你的心。”
即使是再理智的女人,聽到一個完美的男人這麼對她説,相信十個女人中有十個會心動吧!
“這些花很漂亮,謝謝你。”待會要用餐,總不能一直抱着花束,楊貝伶只好把玫瑰花放到寬敞的餐桌一角,用目光去欣賞他悉心安排的心意。
“你喜歡花的話,我每天都送你。”
“你每天都送的話,最高興的,應該是台北市的花店。”楊貝伶打趣。
“你不會高興嗎?”他笑問。
楊貝伶淡笑,不語。
她怎麼可能會不高興?相信只要是女人,都會高興的。
再説,她對他……
楊貝伶不敢再想下去,她怕自己無法承受那個早已形成、無法改變的事實。
這時,服務生送上香濃的湯。
“這裏的湯很好喝。”將耀天説。
“那我可要用心品嚐。”楊貝伶拿起湯匙。
席問,兩個人悠閒地交談,話題多是漫無邊際的生活小事,聊着聊着,温暖的氣氛油然而生。
吃過餐後甜點,楊貝伶的理智提醒她,別忘了公事,“對了,蔣先生,不知道您對貴公司的週年舞會有什麼要求?”
“嘖嘖……”蔣耀天搖搖食指,“你的壞習慣又來了,我説過很多次,對我,敬語就省了吧!剛才跟我聊天的時候還好端端的,怎麼舊疾又復發了?”
“大概是因為我們現在在談公事吧!”
“換言之,現在你當我是客户羅?”
“可以這麼説。”
“我不喜歡。”
“呃?”不喜歡?
“我不喜歡你把我當客户看。”
“但您的確是我的客户啊!”
“So?”他聳聳肩,盯着她。
“將先生,您不覺得,您有點兒任性嗎?”楊貝伶實在沒想到,叱吒風雲的蔣耀天,居然也有孩子氣的一面。
“我只在你面前任性而已。”他火熱的目光緊鎖住她,彷佛要把她鑲嵌進自己的雙瞳中。
把內心衝擊掩飾得很好,楊貝伶表面上仍然恬靜淡然。“將先生,您知道嗎?您除了是個出色的企業家外,更是個一流的巧言者。”
“每次我説真話,你都不當一回事,真傷我的心!”蔣耀天露出一副受傷的表情。
“話題扯遠了,蔣先生,您還沒説您對週年舞會的要求。”
既然她一再提起公事,他也就直接回答她:“籌辦週年舞會的目的,是想慰勞全體員工,讓他們從繁重的工作中暫且抽身,享受一下舞會的熱鬧氣氛,鬆弛一下緊繃的神經。舞會的籌辦重點,就是這樣。”
楊貝伶仔細記住他説的每一句話,“我知道了。蔣先生,我會依照您的意思,回去寫一份詳細的企畫書,然後給您過目。”
“公事談完了,我們來談私事吧!”將耀天明顯對跟她談公事沒什麼興趣。
他包下這問頂級法國餐廳一晚,安排浪漫的送花舉動,可不只是為了約她洽談公事。
他原以為,在那九十九朵紅玫瑰的浪漫攻勢下,她便會拋棄精明能幹的一面,臣服在他懷裏,然而,現在看來,這樣的追求攻勢似乎還不夠。
不過,難度越高,他就越感興趣。蔣耀天發現,這場愛情遊戲越來越好玩了,他有預感,他會玩得很盡興!
“將先生,您想跟我談什麼私事?”跟蔣耀天談公事的時候,她還可以保持專業的冷靜,可一旦牽扯到私事,她怕她會破功。
“你認為呢?”將耀天對她笑出一臉的誘惑、迷人。
假咳一聲,她故作平靜道:“我不擅長猜測。”
蔣耀天站起頎長的身體,向她大步走近,“我説過我要追求你的,還記得嗎?”
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過來,楊貝伶的心立即不爭氣地狂跳不停。
“記得。”她的聲音隱約顫抖着。
最美麗的人間惡魔嘴角含着一抹她解讀不出是什麼意思的笑意,俯下身,拉近跟她之間的距離,然後,用魅惑人心的醺醉聲調説道——
“你是用腦袋記,還是……”修長的手指指向她劇跳不已的心臟位置,“用這裏記呢?”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碰到她,但這種隱含挑逗的曖昧動作,卻成功地撩撥她的心湖,激起一陣又一陣的漣漪。
縱然,楊貝伶極力掩飾着內心的撼動和震盪,但如此近距離,她的偽裝又怎逃得過蔣耀天那雙鋭利的眼睛?
蔣耀天笑了,要她自動雙手奉出真心,只差一點時間而已。
“你有聽過人體自然燃燒嗎?”宛如從魔域傳來的動人嗓音,如是對她説。
曾經看過類似的文章,楊貝伶點頭,“為什麼突然説這個?”
依蔣耀天的個性,不會忽然説些風馬牛不相及的事。
“因為……”獵物正中下懷般的反問,讓他笑得更燦爛,“我快要自然燃燒了,因為你。你讓我知道,愛得太過分,很容易會被熊熊的愛火給燃燒。”
腦海僅存的一分理智,此刻正式飛離腦際,楊貝伶大腦一片空白。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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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律的海浪聲,柔和地交織出動聽的大自然樂音。
雖然時值炎夏,但夜晚的沙灘氣温明顯較低,楊貝伶身上的衣衫單薄,使她的身體不禁微微發着抖。
見她這副模樣,蔣耀天二話不説便脱下亞曼尼的西裝外套。
“來,穿上去。”他站到她身後,雙手提起外套兩側。
“不用了!”有點受寵若驚,楊貝伶搖手。
“萬一你感冒了怎麼辦?”不許她拒絕,蔣耀天繼續維持原來的姿勢。
她的確有點冷,楊貝伶想了想,伸手穿過兩邊的袖子。她獨立久了,許多事都習慣自己來,從不知道,男伴站在她身後幫她穿外套的感覺,是這麼
美好……
事實上,不只楊貝伶覺得訝然,蔣耀天同樣也是。
他從不等女人、從不服侍女人、從不挽留女人,以他的條件、身價,根本沒必要去等、去服侍、去挽留某個女人,少一個女人,自然有其他女人彌補空缺。
然而,他的“三不”,卻在楊貝伶身上打破了兩項。
在花卡上寫會等她電話,不等於他真的會等,但,他卻是真的等了。
等她打電話來,此舉已經有點不像一向瀟灑的他,可更不像他的行為還在後頭——剛才,他居然主動服侍她!
他可以讓她自己穿上的,但,幫她穿上外套的動作,卻是這麼的自然,彷彿他已經做慣了……
算了!想那麼多幹嘛?為一個遊戲中的奇怪枝節費神深究,值得嗎?蔣耀天決定放棄去想當中的因由,把奇怪的感覺拋到太平洋去。
“你抬起頭看看。”他低聲説。
楊貝伶依言仰起頭,嵌進她眼底的,是一片無垠的耀眼星空。
“好漂亮……”她讚歎。
平日不是開車到其他公司洽談合約,就是在辦公室思索計畫書,要不然就是在宴會現場指揮這個、吩咐那個……忙碌的生活令她幾乎透不過氣來,哪還有閒情逸致仰首星空?
“喜歡嗎?”蔣耀天站在她身邊,輕聲問。
“喜歡!”楊貝伶坦然回答,目光盡情地瀏覽美麗的星空。
看着看着,突然,一個怪異的疑問湧上心頭,“黑夜的另一端,不知道有什麼?”
對她略帶奇怪的提問,蔣耀天想了想,然後道:“未來吧!”
楊貝伶聽了,不禁一怔。
她沒想到一個商業鬼才,競能答出這麼隱含哲理的話來。他還有多少地
方是她沒有發現的呢?他的一切——她都想知道!
腦中閃過這個想法,她又是一怔。當一個女人渴望去了解一個男人,這代表——她已經喜歡上他了!不論她承認與否,她喜歡他,已是不容置疑的事實。
感應到她熾熱的目光,蔣耀天也看着她,笑了,“怎麼了?”
“沒有。只是……”剎那問,楊貝伶找不到適當的詞彙,去形容自己的感受。
“只是?”他慢慢靠過來,縮短彼此問原本就少得不能再少的距離,“只是什麼?”
他渾厚低沉的聲音越發靠近,她的心跳又開始狂飆了。
蔣耀天輕柔地把她納入懷中。“你好瘦。好歹也是一間有規模的公司老闆,應該不愁吃喝才是,怎麼瘦成這副樣子?你的公司該不會是外強中乾吧?”
好聞的古龍水味鑽進她的俏鼻,捨不得掙脱開這温暖有力的懷抱,楊貝伶回道:“我一向都是這個體重,不覺得自己偏瘦。”
“你不覺得我覺得,太瘦抱起來不太舒服。”説是這麼説,但他卻抱得更緊了些。
“那你去抱那些豐滿的女人啊!你想的話,勾一下手指就有一大堆自動送上門。”她不應該説這種充滿醋味的話,這隻會泄露自己已經喜歡上他的事實,再説,她跟他什麼特殊關係都沒有,她沒資格吃醋!
“咦?怎麼有人説話的語氣那麼酸?”蔣耀天輕笑幾聲。
覺得羞窘,楊貝伶想掙脱他的懷抱。
“不要動。”雙臂明顯注進了更多力量,他喜歡摟着她的感覺。
“放開我!”他越是命令她,她越是想掙開。
“你再動,我就吻你。”
此言一出,楊貝伶一愣。她沒想到蔣耀天會這樣威脅她,掙扎於瞬間消
失無蹤。
“你怎麼突然這麼聽話?”蔣耀天玩笑道:“這麼一來,我可就沒吻你的藉口了。”
“別開這種玩笑。”他不會知道,他隨便一句不痛不癢的説笑,都會令她臉紅心跳。
“誰説我是在開玩笑?只要你首肯,我立刻吻你。”斂去臉上的促狹笑意,他一臉正色。
“吻一個人,代表喜歡她。”她提醒他。
雖然蔣耀天一而再把喜歡她、愛她掛在嘴邊,但她總是覺得不可信。説她疑心大也好,説他情場記錄太差,給不了她信任感也好,懷疑——是她最真實的感覺。
“你覺得我不喜歡你嗎?”他直視着她。
“我不知道……你所説的喜歡,很不實在、很虛無縹緲……我看不清、摸不透……”被他熾熱的目光直視,此刻,她無法掩飾自己,內心的感受全部坦然道出。
“傻瓜,愛情本來就是一種虛無縹緲的不實在東西啊!”他柔聲説。
“我知道……我知道……”她也覺得自己剛才説的話有點白痴,但那的確是她的心底話。
“你覺得愛情不實在,我就讓它實在!”擁她入懷,他在她耳畔許下承諾,“你沒有安全感,我就給你安全感,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想辦法找回來給你。”
他的話,讓楊貝伶視線開始模糊,不想因為情緒波動而來的一雙淚眼讓他瞥見,她把臉更埋進他健壯的胸膛。
她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全心全意的相信他,她只知道,她喜歡他,想留在他身邊。
她想深入瞭解他是個怎樣的男人,可能是受此刻浪漫的氣氛影響,她甚
至想賭一次,或許,她可能會輸光所有的籌碼,但如果不賭,她一定會引以為憾的。
“你怎麼了?”雖然她把臉完全掩蓋着,但蔣耀天還是能從她肩膀的輕微抖動中,知道她的情緒變化,“怎麼哭了?”本來已經很温柔的語調,當下變得更温柔,温柔得連他自己也不相信,他也可以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呵!這次的愛情遊戲,他是真的很投入呢!看他把温柔情人的角色扮演得多好!
楊貝伶搖頭,示意不用管她,她很快便可平復情緒。
一雙大掌,無聲無息地捧起她的小臉,使她沒法再躲,跟他四眼相對。
“不要哭,”優美的唇辦温柔地哄着,“你哭,我會心疼的。”他以拇指指腹,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晶瑩淚珠。
淚光拭盡,兩人目光的交接點,激出熱烈的火光,渴求對方體温的慾望上升,兩張臉慢慢地、慢慢地靠近……
當四片唇瓣幾乎印上時,一隻大手掩蓋上楊貝伶的香唇。濃情的高温因這緊急煞車,而驟然下滑。
楊貝伶不解地看着蔣耀天。
“在你獻出你的唇之前,有些話,我要先跟你説清楚。”蔣耀天一臉嚴肅,“我不想騙你,我是個公認的壞男人,不會太疼女朋友,你當我的女朋友,或許會覺得委屈、會不開心。但我要強調,我不是不認真,只是,你別對我有那麼大的期望會比較好,期望太多,只怕你會失望。”
沒想到他會在接吻前,説這麼一番煞風景的話,楊貝伶愣住了。
“我希望你知道全部的我,如果,你覺得你不能接受這樣的我……”説着,蔣耀天温暖的臂彎開始有抽離的跡象,楊貝伶敏感地感覺到,下意識地拉住他的手,不讓他遠離。
這招以退為進,成效立竿見影。小手拉住他的一瞬,他在心底綻出勝利的惡魔微笑。
楊貝伶拉住蔣耀天的手越抓越緊,彷佛稍一分神,她便會失去他。
“你好奸詐!”楊貝伶咬着下唇,“你這番話,讓我日後連向你埋怨的機會都沒有了……你……真的很奸詐!”
“那,你到底要不要我這個奸詐的壞男人?”蔣耀天柔聲問着答案早已明確的問題。
她根本無從選擇,當心遺留在他身上開始,她就已喪失了選擇權。
罷了、罷了!她不要再去想了!她想留在他身邊,這是她目前最渴求的願望。
密長的睫毛緩緩向下垂去,蔣耀天見狀,會心一笑,雙臂使力,薄唇低俯,完全佔據她雙唇的自由,肆無忌憚地擷取她的甜蜜。
終於得以品嚐他渴盼已久的香唇,蔣耀天內心其實是激動的。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多麼渴望這個吻。
雖然,他很想現時現地就要了她,但他還是打算按部就班。過分急進,只會破壞遊戲的趣味。
楊貝伶生平第一次的親吻滋味,徹底震撼她身體每一條神經,腦海像是被一陣又一陣的高温電流猛烈攻擊着,讓她完全不能思考……
這個吻,正式開啓了楊貝伶跟蔣耀天的親密關係,同時,亦埋下了楊貝伶往後墜入痛苦深淵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