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貝伶很少後悔,因為後侮不能改變既成的事實。可是現在,她卻打從心底後悔當天搭了蔣耀天的便車。
因為自從那趟便車後,蔣耀天的影像不但侵佔她的夢鄉,甚至連白天的時間也不放過。
現下,楊貝伶雖身處自己的辦公室內,但思緒卻沒半點繫於公事上。
“貝伶姐,有你的電話哦!”桌上的內線響起秘書的聲音。
她雖然是公司的老闆,但公司上下的人都叫她“貝伶姊”,叫“老闆”她覺得太生疏。
“誰?”被蔣耀天糾纏得心亂,楊貝伶有氣無力地問。
“他不肯説,他説,你接電話就會知道他是誰了。”
“我知道了。”楊貝伶現在沒心思去跟人玩猜謎,看了看亮着燈的一線,她拿起電話,公事化地問:“我是楊貝伶,請問哪位?”
“答案准備好了嗎?”話筒傳來令人心醉的低醇男聲。
蔣耀天!
心臟,立時加快了跳動頻率。
“幹嘛不講話?是我太沒趣了嗎?”
“不……”找回自己的聲音,楊貝伶假咳一聲,問道:“蔣先生,您有事找我嗎?”
“沒錯。”蔣耀天爽快地説,“你想先聽公事,還是私事?”
被搞得一頭霧水,楊貝伶不明白地問:“公事?私事?”
“先説公事好了。我想委託貴公司替敝公司籌辦週年舞會,上次你説只接超過百人的案子,中天集團上下共計千名員工,應該符合你的條件。”
沒想到蔣耀天會突然把這麼大的Case委託於她,楊貝伶瞬間不知如何應對。
“希望你不講話,不是在想婉拒我的話。”
能幫台灣最具實力、財力的財團籌畫大型活動,這無疑是一種光榮,公司的聲望一定也會大幅提升,屆時,不用多加宣傳,自動會有一堆客户主動找上門。
所以,她理應二話不説,立即接下案子。然而,她一旦接下這Case,就得跟蔣耀天來往一段時間……
三次偶遇,她清楚地明白,蔣耀天是個魅力指數很高,但危險指數同樣很高的男人,一個不小心,她便會為他丟失身心,繼而萬劫不復……
在這魔魅的男人身邊,她能守住自己的心,不讓它淪陷嗎?
“委託的事,你可以考慮幾天,不用立即回覆我。好了,公事告一段落,輪到私事了。”
“什……什麼私事?”
“要談私事,還是面對面比較好,我就在你公司樓下,可以上去嗎?”雖然是疑問句,但卻有一種讓人無法説不的強勢。
理智告訴楊貝伶,現在她的心情紊亂,實在不宜見到擾亂她心湖的-兀兇。然而,嘴巴卻不聽理智的使喚——
“可以。”
“我這就上來。”他掛斷電話。
不久,蔣耀天出現在她的辦公室內。
雖然對於他的出現,她早有心理準備,但她的心跳還是會因為見到他,而驀然加速。
“這個辦公室很有你的風格。”他上下打量所處辦公室的裝潢及陳設。“簡潔、明淨。”
“謝謝你的讚美。”楊貝伶努力維持表面的平靜。
蔣耀天挑了和她面對面的座位坐下來,開口便問:“上次的問題,你的答案是?”
“問題?”蔣耀天突然來找她,這突如其來的衝擊,讓她的腦細胞不禁有點遲鈍。
“我們要到哪種交情,才可以直呼彼此的名字?已經一個禮拜了,你應該有答案了,對吧?”支着性感的下顎,蔣耀天傭懶地問道。
這個禮拜,為了拓展海外市場的計畫,他這個總裁可説是不眠不休地投身工作,每天的休息時間,平均不超過六十分鐘。
工作稍稍告一段落,他便不自主地憶起楊貝伶。
一聲令下,特助不多久便把楊貝伶的資料奉上。快速瀏覽過資料,他即
動身前來找她。
這星期絕對是工作過度了,他雖有鐵人之稱,但也難免會覺得累。一般來説,即使再累,他在別人面前也總是表現得神采奕奕。然而,現在他卻在楊貝伶面前露出一絲疲態。
對此,蔣耀天不是不覺得意外,但他沒有太在意,有些人天生就是擁有能讓人放鬆的特質。只是楊貝伶比較特別一點,既能勾起他男性的渴望,又能讓他自然而然地鬆弛身心。
“那個……”其實答案很簡單,只是,她總覺得,蔣耀天問這問題的動機,並不單純,“答案可以有很多……”
“你回答我一個就可以了。”他打斷她。
可以直呼彼此名字的,可以是好朋友、可以是家人,也可以是……情人。
“……情人。”她明明可以答其他不痛不癢的答案,但她為何偏偏選了這個會讓情況更亂的答案?
聞言,蔣耀天會心一笑,彷佛就在等她這個回答,“依你這麼説,只要我跟你是情人的關係,你就會叫我耀天,我就可以叫你貝伶了,對吧?”
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楊貝伶的心猛然揪了一下。
他稍微俯身,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動人的嗓音散發着致命的誘惑:“那,我們就做情人。”
腦中猶如被引爆了原子彈一樣,楊貝伶睜圓了水靈雙瞳,不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我説的話沒這麼恐怖吧?”蔣耀天不禁笑了聲,“看你整個人都呆住了。”
抿了抿唇,盡數斂去臉上殘留的震愕,楊貝伶一臉正色道:“蔣先生,這個玩笑並不好笑。”
“當然不好笑,因為,這根本不是笑話。”配合她的正經態度,蔣耀天
收起笑意。
“我不會當真的。”楊貝伶裝出一副不為他的話所動的鎮靜表情。
“那可真傷腦筋,”他露出煩惱的神情,“我正打算對你展開追求哪,你不把我的告白認真來看,那我追你,你也沒什麼感覺。”
“我説過,我不會把你的話當真的!”她加重語氣。
什麼追求、什麼做情人的,別説了,別再擾亂她的心了,好不好?
“這不行。”蔣耀天輕聲道:“我當真的時候,我當真的對象也必須當真才行。”語調雖輕,但輕柔中卻有着不容別人説不的強勢。
當真?他……會當真嗎?
她直視他,想從他猶如黑洞的雙瞳中,找尋到一縷蛛絲馬跡。
懷疑他的心,動搖了。
突地,心頭的理智大叫:不!別相信他!
有如當頭棒喝,楊貝伶板起臉來,“我從來沒聽過蔣耀天對哪個女人當真。”
蔣耀天攤攤手,“凡事總有第一次,你之前沒聽過,或之前沒發生過,不代表以後不會出現,不是嗎?”
“你不用再説了,總之,我不會相信的。”楊貝伶-開跟他相觸的視線。四目相交久了,她怕自己會開始意亂情迷。
蔣耀天聳聳肩,一臉淡然,對她的結論不表任何意見,像是她的想法並不會左右他的行動和決心般。
本來,此刻正值中天集團拓展海外市場的重要階段,他應該沒那種精神、時間花在追求女人身上。然而,短時間內一連碰上楊貝伶三次,讓他覺得跟她真的有緣,對她的興趣亦隨着偶遇次數增加而上揚。
興趣既然被挑起,他也就決定和她玩上一場愛情遊戲。
“能給我一杯咖啡嗎?”他站起身來,伸了下懶腰。“我應該有六十多個小時沒睡了……”俊美的臉上,流露出幾絲的疲態。
“六十多個小時沒睡?”她眼睛睜得老大,“那還喝什麼鬼咖啡?你應該立即回家去睡覺才對!”
他笑着搖頭,“本來是可以好好睡一覺,但老天就是不想讓我睡,有個越洋視訊會議改了時間,必須今晚開會。”突如其來的開會消息,是他來她公司的途中得知的。
照理,他應該折回中天,閉目休息一會,然後瀏覽待會開會要用的文件,然而,最後,他還是來了這裏。
“我一回家,一沾牀,不睡個大半天是不會起來,所以,你還是給我一杯咖啡提神好了,越濃越好。”看到身側有一排長沙發,蔣耀天不客氣地半躺下去。“借用你的沙發一會兒。”
“差不多三天沒睡,一杯咖啡就想混過去?你會不會把咖啡看得太神了一點?”楊貝伶起身,定近沙發上的他。
“That-sok.Don-tworry”他合上眼,養神蓄鋭。
Worry?她對他?她為什麼要擔心他?她沒理由,也沒必要擔心他啊!除非……
不!她才沒被他吸引!
她沒有喜歡上他,更沒有愛上他!
心底閃過幾千萬個否定句,她才稍稍安穩了波動的心。
楊貝伶快步走出辦公室,表面上是幫蔣耀天泡咖啡,實際上是想隔絕他干擾她心的迷人影像。
“貝伶姊,你沒事吧?”秘書小姐見上司神色有異,問道。
“我沒事。”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表現出鎮靜的模樣,“我想要兩杯咖啡。”
“好,我馬上去。”
目送秘書走到茶水問,楊貝伶再深呼吸一下。
冷靜、冷靜!你在胡思亂想什麼呢?你怎麼可能會被蔣耀天這種一身花
名的男人吸引呢?
你沒有被他吸引!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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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秘書的咖啡,楊貝伶走回辦公室。
才把咖啡端進辦公室,蔣耀天便睜開了眼。
“是咖啡的獨特香氣喚醒你,還是你體內的生理時鐘作祟?”以再平常不過的表情,她把咖啡遞給他。
“都不是。”蔣耀天坐起身,接過咖啡,對她笑了笑,“是你喚醒了我。”
“看來,這些地毯的吸音效果不太好,得換新的才行。謝謝你提醒我。”
喝一口香濃的咖啡,蔣耀天嘴角勾勒的笑意更深,“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
對!她明知他不是這個意思,但她不會被他的甜言蜜語騙倒!
“你公司的咖啡很好喝。”蔣耀天很快地喝完一杯。
兩個人的咖啡雖然是一樣的,但楊貝伶卻沒喝幾口,她嘗不出咖啡的味道,味蕾好像突然失了效……是因為她的專注力都在蔣耀天身上的關係嗎?
“要再來一杯?”放棄找尋答案,她放下自己的咖啡。
“麻煩你了。”他遞上空杯。
伸出手,她想接過已然見底的咖啡杯,可還沒碰到杯沿,一隻強而有力的男性手臂,已經把她往下拉——
可憐的咖啡杯沒人接着,跌到地毯上去,發出沉沉的一聲。
當楊貝伶意識到電光火石間發生了什麼事時,她已被蔣耀天擁入懷中。好不容易才平復下來的情緒,當下再起波瀾。
香軟的嬌軀被他整個納入懷抱當中,正如他所想像的一樣,摟住她的感
覺,真的很好。
“你最好快點推開我。不然,待會發生什麼事,我可不負責。”附在她耳邊輕喃出聲,他好心提醒。
難得有個女人在他忙翻了的時候,還能勾起他追求的興趣,他可不希望這戀愛遊戲進展太快,快不是不好,但很多時候,很快的開始,通常意味着很快的結束。
他想慢慢地品味,這次獵愛遊戲帶給他的快感和滋味。
楊貝伶的一顆心,因為他的這番話而跳得更快。
她自覺應該説點話,但神緒早教眼前的魔魅男人全數奪去,怎還能組織言語?
蔣耀天的長指輕撫她微張的嫩唇,流竄的電擊旋即襲上楊貝伶的大腦神經。
“這片唇,我很想、很想掠奪,不過,我不希望你有我佔了你便宜的感覺,更不想因此令你討厭我,所以……”動人語音才落,性感的薄唇輕吻上她的額際。
縱然這一吻沒落在敏感的唇上,可衝擊也絕對不少。
“當你願意獻出雙唇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惡魔的温柔語句、深情微笑雖然只是一縷幻象,可這副假象,卻異常燦爛、絢麗,致使被誘捕的獵物,渾然不覺自己已一步一步跳進惡魔為她設下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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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耀天把楊貝伶的心搞得天翻地覆的那天,他並沒有喝第二杯咖啡。
他離開後,她花了好長一段時間去冷靜、去平復,以及……去思考。
一個女人不會平白無故因為一個男人,情緒波動得這麼厲害,或許,她應該誠實一點面對自己,承認——她被蔣耀天吸引了。
意識到自己被他吸引了,楊貝伶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她極力抗拒蔣耀天這個壞男人,但到最後,她還是抵禦不了他致命的吸引力。
她的第一個城池已經淪陷了,她不能一輸再輸,除非必要,否則,她都不要跟他有所接觸了。她要在最短時間內,把他的影子從她心上、腦海,徹底拔除!
但隔天,楊貝伶便收到他送的花,淡藍色的花卡上寫着一組手機號碼,以及幾個剛勁有力的字——
我等你電話。
從沒聽聞蔣耀天等過哪個女人,她竟然有幸成為第一個!一瞬間,她有股想打電話給他的衝動。
但,衝動歸衝動,理智仍在,她才下定決心要洗去他在她身上撒下的魔咒,這種衝動是絕對不可以容許的!
把花及花卡扔進垃圾桶,楊貝伶努力地工作着,不讓自己有多餘的時間去想他。
她始終沒打電話,但五天後,電話卻主動找上了她。
手機響起,楊貝伶看着電腦螢幕,一手按下接聽鍵,“喂。”
“是我。”蔣耀天的低沉嗓音,從話筒的另一端傳來,她工作的思緒隨即中斷,大腦一片空白。
“你怎麼不打電話給我?我一直在等。”
我一直在等——只是簡單的五個字,卻深深撼動楊貝伶的整顆心。
努力收起起伏的情緒,楊貝伶以冷靜的語調説:“將先生,我好像沒叫你等。”
“好一句‘我好像沒叫你等’。”沒有波動的聲調,讓人聽不出他有否動怒。
“……”楊貝伶抿抿唇。她……是不是説得太過分?但她確實沒叫他等啊!他空等一場,她有什麼責任?
“楊貝伶,你是一個壞女人。”
“我?”
“你明知道不打電話來,我會失望;明知道這麼説,我會傷心。但你依然故我。”
聽罷,楊貝伶覺得心房明顯一窒,像是被什麼掐住了,令她覺得莫名的難受。
“這種小事,怎麼能讓你失望、讓你傷心?”她從不敢高估自己在蔣耀天心中的地位,以他的條件,再美、再火辣的女人都唾手可得。
“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會?”他快速打斷她。“只要是人,就會有失望、傷心的可能。”
命運對他太好,因此,從有記憶以來,他從沒有過失望、傷心的經驗,可楊貝伶卻開起了先例。
他滿心以為,他送上電話號碼後,她會打電話來,誰知五天過去,她還是沒有半點動靜。
她沒打電話來,他並不傷心。沒有投放真心,何來傷心呢?但平心而論,他的確是有一點期待落空的失望。不過,這點小小失望,讓他對這場愛情遊戲更投入了!
有挑戰難度的遊戲,只會更燃起他的鬥志。
“……”不知道該説些什麼,楊貝伶只好回以沉默。
“可能因為我從來沒主動送上電話號碼,所以會希望你打電話給我。我的語氣可能有點衝,不好意思!”這番話倒是不假,一向,只有女方向他索取電話號碼。
“不……”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字,但楊貝伶又語塞了。
她不想受他吸引,不想喜歡上他……
身處他的魅力漩渦中,雖然她極力掙扎,但他一番温言軟語,卻輕鬆地把她的掙扎、抗拒統統消滅!
是她太沒用,還是他太厲害了?
“不愉快的話題到此為止吧!”將耀天話鋒一轉,“對了,那件事你考慮好了嗎?”
“那件事?”楊貝伶的腦筋一時轉不過來,意會不到他説什麼。
“中天集團的週年舞會,這Case你是接還是不接?”
這樁委託楊貝伶考量了很久,她很少躊躇,果斷俐落是她的原則,猶豫不決一點也不像她,只有蔣耀天能有本事讓她七上八落,拿不定主意。
考慮良久,她最終決定是——
“能夠為貴公司服務,是我們的榮幸。”
她不想因為私人理由,而拒接可以打響公司名號的絕佳機會。私事影響公事,不是她的作風——這是真正的理由,還是冠冕堂皇的藉口,現在,楊貝伶也不太曉得。
“非常好。”她的回答令蔣耀天很滿意。“你晚上有空嗎?我想跟你談談我的要求,在電話裏談不太方便。”
意識到要跟他見面,楊貝伶的心跳不期然加速了。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