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庭呆了半晌,道:“蘭花師姐,你是説,那個威勒來找你們,根本只是一個圈套?是引致我們作錯誤的決定,去鬧一個大笑話?”
“是的,現在我們不妨回想一下,威勒是一個要在公眾面前露面的人,如果他要來警告我們,怎可能不進行任何化裝?”
“那麼,派這個威勒來的人,又怎知道我們曾到過馬戲團,曾見過威勒?”大庭仍然不明白地問着木蘭花。
木蘭花一字一頓,道:“那隻説明一點:我們一下機,就有人跟蹤我們,我們到哪裏,就有人知道。大庭,你也跟蹤過我,你可以知道我在馬戲團中,原杉大郎為什麼不能?他知道我們看過馬戲,對威勒有印象,才佈下了這一局,存心要我們出醜的!”
“那麼,”大庭遲疑着道,“對他有什麼好處呢?”
“可以阻延我們工作進行的時間,你別忘了,他給的限期,只不過是五天!而且,還可以打擊你的工作威信,使你的工作,難以展開!”
大庭還在遲疑着,突然,他案上的一個紅色的電話,響了起來。大庭的面色,微微一變,道:“那是防衞廳最高長官的電話!”
他一面説,一面拿起了電話來。
只聽得他不斷地道:“是,是,我們的確是鹵莽了一些,但是我們也由此獲得了新線索,什麼?噢,是,是,我知道了,是!”
木蘭花不知道大庭和對方在説些什麼,但是那一定是令大庭感到十分意外的事,所以大庭的那一下“什麼”,聲音才會如此之尖鋭。
木蘭花看看大庭放下了電話,慢慢地轉過身來,他的臉色,十分之難看,木蘭花沉聲道:“可是有什麼不幸的消息了?”
大庭苦笑了一下,道:“不幸之至,馬戲團的團長,已經決定招待報界,將我們包圍、搜查的情形向報界公佈,防衞廳最高長官説,這件事一定引起報界的竭力攻擊,成為貽笑國際的笑柄,他責怪我濫用權力,並且説,有關富士山事件,在高級官員會議有所決定之前,不要我再多管,他要我休息一段時間!”
木蘭花靜靜地聽看,等大庭講完,她才道:“那麼,你有什麼打算呢?”
“我?我還有什麼辦法?”
“大庭!”木蘭花正色道:“兒島師父,不單是授我們空手道和柔道的功夫,他也一定曾教你如何做人,他最愛講的一句話是什麼?”
大庭龍男道:“他老人家常説,在最困難的時候,才分得出誰是勇敢的人,和誰是不堪一擊的懦夫!”
木蘭花一字一頓,道:“好,那你是準備做懦夫了?”
大庭本來已託着頭,坐在沙發上的了,一聽得木蘭花那樣講法,立時一躍而起,道:“師姐,多謝你提醒了我!”
木蘭花道:“你是受公職的,當然你不能違反上司的命令,但是事實上,你已掌握到了線索,你可以為你的國家除去一個大害,你怎能去休息?”
大庭不由自主,額上冒着汗,他抹了一下,道:“蘭花師姐,剛才防衞廳長官説,我的職務,已由我的副手暫時接管,我將不能調動手下的人了。”
“不要緊,有你,有我,還有秀珍,我們有三個人,而我們要對付的,只不過是原杉大郎一個人而已!”木蘭花樂觀地説。
大庭沉聲道:“你的意思是,我們進行秘密偵察?”
“是的,我們去發現秘密飛彈發射台,加以毀壞,大庭,你現在明白對方為什麼佈下這個圈套了吧?這個圈套,能令得整個偵察工作癱瘓,能令你‘休息’,而你一不握實權,我自然也起不了作用,那實在是一個巧妙之極的圈套,不幸我們竟上了當!”
大庭道:“我想原杉一定料不到我們會繼續進行的!”
木蘭花道:“正要他不知道,大庭,你可知道他的住址麼?”
“在他的住所,只怕找不到他,他的住宅,在東京就有五處之多,也不知道他究竟在什麼地方,他有三架私人直升機——”大庭講到這裏,陡地停了一停,才道:“他的圈套,其實也有漏洞,只不過我們未曾想到而已,你想,馬戲團中的人,怎會有直升機?”
木蘭花道:“不是沒有想到,你也曾提出來過,但是卻被我否定了,當時,我只認出了那人是威勒,便認為一切迎刃而解了!”
大庭來回地踱看,木蘭花望着窗外,過了不多久,木蘭花便道:“給我一具無線電波示蹤器,要遠距離的!”
大庭拉開抽屜,取出了一個鑲着紅嫺男乜謖耄道:“你佩上了這個,四十公里之內,我們可以清楚地知道你在何處。”
木蘭花將那釦針扣上,道:“我有門路去找原杉,你跟蹤着我,在我未到目的地之前,你千萬不要露面!”
大庭十分驚訝,道:“你?你能找到他?”
“我試試。”木蘭花回答着,“我先走了。”
大庭在木蘭花要跨進升降機時,突然叫了她一聲,木蘭花停了下來,大庭來到她身前,道:“蘭花師姐,你千萬小心!”
木蘭花聽得出大庭在對自己囑咐時的關切之情,而她的心中,這時也十分快慰,她是知道日本人服從長官的傳統性的,但這時,大庭居然聽從了她的話,繼續去偵察那件事,這令得木蘭花感到她對大庭有一種責任,一定要幫助他辦好這件事,使他在上級之前,獲得更好的信譽。
是以她不但點着頭,而且道:“大庭,我會盡可能和你聯絡的,你不妨向你的長官説,你要到琵琶湖邊去休息幾天。”
大庭苦笑着,和木蘭花緊握了一下手。
當他們兩人的手分開後,升降機的門已關上,升降機向下落去,在走出那間售貝殼的店堂之後,木蘭花看了看手錶,已是中午十二時了。
從昨天晚上起,她根本沒有機會休息過,當她想到她到日本的目的,原是休養之際,連她自己,也不禁覺得好笑!
她沿街走看,隨便進了一家小吃食店,吃了一些食物,然後,她又到了銀座區,來到了銀座后街,問明瞭“黑珍珠”酒吧的所在,向前走去。
她在離開“黑珍珠酒吧”還有十多碼的時候,便已看到了那老闆娘所説的那輛奶白色汽車,同時,也看到汽車中,坐看兩名男子。
木蘭花略停了一停,裝着若無其事地向前走去,而當她來到了那輛奶白色車子旁邊之際,突然停住了身子,用極快的手法,拉開了車門。
車中那兩個男子陡地一震,靠近木蘭花的那一個,身子一矮,立時竄了出來,伸手向木蘭花的肩頭,便抓了下來!
但是木蘭花早已有了準備,那人手一抓到,她身子一閃,那人便抓了一個空,而木蘭花已閃到了他的身側,一伸手,抓住了那人的手腕!
她一抓住了那人的手腕,便立時身子一轉,手臂用力向上一抖。那從汽車中撲出來的漢子,是一個彪形大漠,體重至少在一百八十磅以上。
但是木蘭花的身子一轉,手臂一抖間,用的勁都是十分巧妙,將那人的身子直拋了起來,越過了車頂,跌到了車子的另一邊。
而這時候,恰好另外一人,從車子的另一邊,鑽了出來,冷不防一個人越過車頂壓了下來,正壓在他的身上!
兩人一齊發出了一聲怪叫,滾跌在地,而木蘭花的手在車窗上一按,身子飛了起來,也越過了車頂,她在落下去的時候,膝蓋在剛才被她拋去的那人的後腦上,重重地頂了一下,那人悶哼一聲,立時昏了過去,滾跌在一旁,攤開雙手,一動也不動了。另一人想要趁機站起來,可是他的動作,怎比得上木蘭花的快捷,木蘭花立時伸腳,踏住了他胸口近咽喉的部位。
那人雙手抓住了木蘭花的腳,想將木蘭花的腳抬了起來,可是木蘭花的腳非但不曾移開,反倒向下踏的力道,越來越大,令得那人怪聲叫了起來。
木蘭花冷冷地道:“你要叫,你叫個痛快,等你叫夠了,我再和你講正經的。”
這時候,周圍已經圍了不少人在看熱鬧,木蘭花揮着手道:“各位,誰再不走,我就向原杉大郎説,我是你們的同黨!”
看熱鬧的人,一聽得木蘭花這樣講,無不魂飛魄散,立時散了開去,因為他們全知道那兩人是原杉大郎的手下,木蘭花打了他們,可以説是闖了大禍,如果他們之中,誰被認為是木蘭花同黨的話,那原杉大郎,怎肯放過他們?自然沒有人再敢留下了!而被木蘭花踏住胸口的人,這時也不叫了,他只是喘着氣,道:“你,你有什麼話,只管説,哎喲,你┅┅快鬆開腳。”
木蘭花冷冷地道:“上車去!”
她一面説,一面縮回了腳來。
那大漢身手也十分不凡,木蘭花才一縮回腳來,他身子突然一挺,雙手在地上一按,雙腳疾飛了起來,踹木蘭花的面門!
木蘭花的身子陡地向後一仰,那大漢兩使腳踹向前來,勢子已近,仍未能踹中木蘭花,反被木蘭花伸雙手抓住了他的足踝!
木蘭花一抓住了他的足踝,身子跟着旋轉,將那人直提了起來,滴溜溜地打轉,那人又殺豬也似的叫了起來,道:“饒命!饒命!”
他的身子在急速地轉着,在那樣的情形下,木蘭花不論將他的頭撞向何處,唯一的結果,便是他的腦袋破裂,是以他才不顧一切,叫了起來的。
木蘭花冷笑一聲,轉勢略慢,雙手一鬆,那人的身子由於離心力的作用,在木蘭花雙手一鬆之後,立時平平向外飛了出去!
但那人仍不失為十分機靈,他在身子飛出去之際,將身子縮成了一團,好在他離地不是十分高,身子縮成了一團之後,一落地,骨碌碌地向外滾了幾下,立時便彈了起來,當他站直了身子的時候,是背對着木蘭花,離木蘭花大約有五六碼。
而木蘭花早在他滾出之前,便有了準備,身形向前疾撲而出,撲到了他的身後,一掌繞過了他的身子拍向那人的右腕,同時叫道:“將槍給我!”
那人的身手,也算得是敏捷無比的了,他在那樣的情形之下向外跌出,立刻彈起身子,還能在剎那間,握了槍在手。
本來,他只要一轉過身來,便立時可以制住木蘭花的了!可是木蘭花的動作卻比他更快,而且,處處都料到了他的動作是什麼!
這時,木蘭花自他身後攻出的那一掌,正砍在那人的手腕之上,那人五指一鬆,槍已掉了下來,木蘭花手腕向下一沉,怡好接住了那柄槍,她手臂一縮,槍已抵住了那人的脅下,又道:“上車去,再聽我的命令行事!”
那人吸了一口氣,身子慢慢地轉了過來。
木蘭花打橫跨出了兩步,手中的槍仍然對準了他。那人望了木蘭花一眼,道:“如果你是木蘭花小姐,那麼,我敗在你的手下,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不錯,我是木蘭花。”木蘭花立時回答。
那人剛才這樣説,那是證明他已經料到對方可能是木蘭花的了。但是,他料到那可能是木蘭花,和證實了對方確然是木蘭花,那卻是感受完全不同的倆回事。是以剎那之間,那人的面色,變得難看到了極點!
木蘭花一字一頓,道:“上車去!”
這一次,那人不再反抗,上了汽車,坐在司機位上,他回頭向路上看了一眼,他的同伴,仍然扎手紮腳,躺在路上,昏迷不醒。
木蘭花也上了車,坐在後面,冷冷地道:“開車。”
那人問道:“到┅┅哪裏去?”
木蘭花厲聲道:“開車!記得,每一個命令,我只説一次,如果你不用心聽,而要再問的話,那是你自討沒趣!”
那人不敢再説什麼,悶哼一聲,踏下油門,車子便向前疾駛了出去,車子駛出了五分鐘之久,木蘭花才道:“帶我去見原杉大郎!”
那人立時踏下了車掣,車子發出了一下難聽的尖叫聲,突然停了下來,他轉過頭來。他這時轉過頭來,分明是想講些什麼的。可是他在一轉過頭來之後,卻立時看到,烏黑的槍口,距離他雙眼之間的要害,只不過半寸!
他“颼”地吸了一口涼氣,又轉回頭去。
木蘭花沉聲道:“快開車!”
那個的聲音極之苦澀,道:“小姐,那是我無法做得到的事,我根本不知道原杉先生在什麼地方,我只是一個不足輕重的小卒!”
木蘭花冷笑看,道:“閣下不必太謙虛了,你的身手,已經證明你是原杉大郎手下的大將了,而且,還有一點,你猜到我是木蘭花,我到日本來,只有少數人知道,也只有像原杉那樣準備做壞事的人才會注意,你一定曾參與原杉設計的圈套,所以你知道我是誰,如果在十分鐘之內,你不能帶我去見原杉的話,那麼你就變成一具屍體了,朋友!”
木蘭花的話,説來陰森森、冷冰冰地,令人聽了,不寒而慄。木蘭花本來是極少用這種語調講話的,但這時,她即必須令對方感到死亡的恐怖,是以才用上了那種語調的。
那人喘着氣道:“十分鐘,那是不可能的!”
限那人“十分鐘”之內,帶她去見原杉,也是木蘭花的妙計,而那人在不如不覺之間,果然中了計!木蘭花立時道:“好,那就限你一小時,你別再推説不知道原杉在什麼地方了,你如果不如他在什麼地方,怎能立即算出十分鐘不可能見到他?”
那人沒有法子再推搪下去了,他嗯嗯啊啊地撥着聲,看來像是正在等待着什麼,木蘭花緩緩地扳下了手槍的保險掣,發出了“克列”一聲響。
那人的身子,震了一震,但仍然僵坐不動。
木蘭花還想再恐嚇他時,只聽得車子中,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道:“三井,大佐吩咐你帶木蘭花來見他,你做得很好!”
那聲音才一傳入木蘭花的耳中之際,她也是一呆。但是,聽到了最後一句話時,她已經明白那是什麼緣故了,那自然是對方在開車時,按下了無線電通訊儀的掣,是以他們的對話,原杉都已聽到了的。木蘭花只是冷笑了一聲,也沒有説什麼。
她的目的是要見原杉大郎,不論在什麼情形下見到原杉大郎,都是無關重要的,何況此際,她還是一直佔着上風!
那人又吸了一口氣,道:“蘭花小姐,現在我們可以去了,我只有接到了命令之後,才敢行事,不敢妄自決定的。”
木蘭花冷笑了一聲,道:“看來原杉大郎管理他的屬下,定下的規矩,十分之嚴格啊,他不像是在經商,倒像仍然是在軍隊之中!”
那人不出聲,他的駕駛術十分之好,車子在擁擠的路上,也行進得十分快,約在二十分鐘之後,便駛到了一個高尚住宅區之中。
在那一個區域中,又打了幾個彎,車子駛進兩扇刻着十分精緻花紋的木門,一進門,車子便繞着一個小湖向前駛去。
那是一個十分大的花園,在東京的住宅區中,擁有那樣的一個花園,那是極為豪闊的事,木蘭花估計那小湖有一畝半以上,湖邊的路,全是鵝卵石鋪成的,車子在駛離了小湖之後,停在一幢十分宏大,純日本式的房子之前。在那房子之前,有着兩株十分蒼勁的黑松。
車子才一停下,便看到兩個人從屋中走了出來,來到了車邊,十分恭敬地道:“請木蘭花小姐。”
木蘭花跨出了車子,故意用十分巧妙的手法,拋玩着手中的手槍。但是,那兩個人卻視若無睹,只是彎着身,道:“請!”
然後,他們便自顧自轉過身,向前走去。
木蘭花口角帶着冷笑,跟在那兩個人的後面,她跨進了大堂,大堂中的光線十分陰暗,那大堂絕不是用來招待客人的,因為正中供看天照大神十分巨大的塑像,塑像前,香煙繚繞,氣氛肅穆,看來到像是一座廟的廟堂。
木蘭花跟着那兩人,從神像左側的一扇門走了出去,走出了門,看到一個十分大的天井,天井一角,堆着十分精巧的假山。而假山之下,則是一個池水十分清澈的水池,有十幾尾名種金魚,在水中翻着筋斗。
過了那個天井,又是一個廳堂,廳堂的陳設,在雅潔中透看華貴,到了這裏,使人有遠離市囂之感,覺得十分幽靜。
而那房子十分深,看起來,一進又一進,不知道有多少房間,那兩個人繼續在向前走着,木蘭花也仍然跟在後面。
出了那廳堂,是一條走廊,走廊的一邊是花園,另一邊則是房間,他們在走廊中走了十來碼,那兩人才站定了身子。
只聽得他們躬身道:“大佐,客人來了。”
自紙門中傳來一個濃重的聲音,道:“請進來!”那兩個人中的一個移開了門,另一個則向木蘭花作了一個請進的姿勢,木蘭花踏前兩步,來到了門口,向內望去,她看到一個坐在榻榻米上的中年人,也抬起頭來,向她望來,那中年人戴着一副黑邊眼鏡,穿着一件深棕色的和服。
在他的面前,是一個黑漆的長案,案上放着一大疊線裝書。還有一方墨硯,那中年人的手中正握着一管毛筆,看樣子他是在一面看書,一面批註。
木蘭花看到了這樣的情形,不禁呆了一呆。
她要來見的人,是一個軍人,是一個黑社會的頭子,而且還有可能,是用飛彈引爆火山,勒索罪案紀錄的罪犯!
但這時出現在她面前的,卻是一個十分儒雅,一望而知是極有學問的人,和她想像中的原杉大郎,似乎一點也扯不上關係!
木蘭花呆了一呆,道:“我要見原杉大郎!”
那中年人放下了毛筆,也脱下了眼鏡,揚了揚濃眉,道:“我就是原杉大郎,你是木蘭花小姐?我和令師兒島強介,倒是素識!”
木蘭花立即道:“原來閣下認識兒島恩師,那我們就更容易説話了。”
“請進,請坐!”原杉大郎的説話甚是文雅,“兒島兄有你這樣一位弟子,可以揚名世界,真是再好也沒有了,令我們也代他歡喜,木蘭花小姐你要來見我,究竟是為了什麼?看在兒島兄的份上,我一定可以答應的。”
木蘭花心中急速地轉着念頭,對方分明是一個臭名昭彰的黑社會頭子,但是偏偏外表上看來,卻又像是大儒一樣,而且,他又在軍政界有着十分深厚的勢力,他自然是一個極難對付的人,自己應該如何開口才好呢?
正在這時候,一個僕人捧着茶盤走了進來,木蘭花端起了茶,緩緩地喝着,趁這個機會,她迅速地轉着念頭,然後,放下了茶杯。
“怎麼樣?”原杉又問。
“原杉先生,我想冒昧請你,放棄你的計劃。”木蘭花決定開門見山,是以她直截了當地要求着對方。
“我的什麼計劃,小姐。”
“你的讓富士山爆發,以威脅貴國政府,勒索一千一百萬英鎊的計劃,原杉先生!”木蘭花説着,一方面注意着原杉的動靜。
原杉揚起了他左面的眉毛,道:“對不起,小姐,我不明白你在説些什麼?令得富士山爆發?如果我未曾聽錯,那是什麼意思?”
木蘭花冷笑着,道:“如果閣下竟然沒有誠意到這一地步的話,那麼,我想我們的談話,也應該到此為止了!”
木蘭花陡地站起身來,原杉搖着頭,道:“你太沖動了,我實在不明白你在説些什麼,小姐,你至少要使我明白你的話,是不是?”
木蘭花吸了一口氣,她已經明白了一點,那便是:她面對着的,是一個老狐狸,是她從來也未曾遇到過的一個老奸巨滑!
木蘭花向後退了一步,以便隨時可以退出去,她冷冷地道:“你為什麼派你的手下,故意和威勒吵架,使他入獄?”
原杉搖着頭,道:“這更使我不明白了,威勒又是什麼人?你得原諒我,我管理許多事業,隸屬我手下的人有一千名以上,我無法負責他們每一個人的行動,威勒可是你的朋友?他入獄了?我有最好的律師,可以使他自獄中出來的!”
原杉的狡猾,令得木蘭花火向上衝。
但是,在木蘭花忍不住要大聲向他申斥的那一剎間,原杉大郎面上浮起的那種狡猾的笑容,卻令得木蘭花受到了啓發!
木蘭花在那一剎間想到:自己面對着敵人,既然是如此之狡猾,那麼,自己就必須比他更狡猾,才能夠戰勝他!
如果自己竟然沉不住氣,而發起火來,那麼更要吃虧了!當她想到了這一點之際,她已經強自遏制了心頭的怒火,在她的臉上,也浮起了笑容來。
她知道,她在這裏,已經停留了不少時間,只要再停留一會,一直跟蹤着她的大庭,一定也可以到達了,這裏或許不是原杉的總巢穴,但是至少可以在這裏開始,監視着原杉。如今就和他正面的衝突,是沒有好處的。
木蘭花一面笑着,一面道:“原來是那樣,那我錯怪閣下了,或許,那計畫也不是閣下的主意,那我要告辭了。”
她並不轉過身去,只是背向着門口,退了出去的。可是,她才退到了門口,卻聽得“刷”地一聲響,背後的門,已自動移上了。木蘭花呆了一呆,但是隨即冷笑了起來。
日本式的屋子,門窗全是木格糊上紙的,木蘭花心想,這能阻礙住我麼?她反手破了棉紙,抓住了木格,用力一拗。在她的估計之中,這一拗,至少可以折斷好幾格木格,她也可以毫無困難地離開這一間房間的了。
可是,在她用力一拗之下,那些木格卻一動不動!木蘭花立時知道,那不是木製的,而是鐵製的!
看來所有屋子的門窗,全是鐵的,只不過漆上了和木紋一樣的油漆而已,木蘭花一用力未能折斷木格,連忙踏前一步。
在她踏前一步的同時,她的右手揚起,用槍對準了原杉,只見原杉的面上,依然帶着那狡猾的笑容,突然,他所坐的地方,冉冉向下沉去!
木蘭花厲聲喝道:“停止,我開槍了!”
但是原杉的身子,仍在向下沉去,木蘭花立時向着原杉,連扳動了兩下槍機,射了兩槍。
以木蘭花的射擊技術而論,在那麼近的距離之下,她實是沒有可能射不中對方的!
但是,她卻沒有射中原杉!
子彈在原杉大郎面前兩三尺處,便彈了開去。
直到此際,木蘭花才知道,在原杉的身前,有着一幅避彈玻璃,她和原杉之間,始終隔着那層玻璃,所以原杉才有恃無恐的!
而在她射了兩槍之後,原杉大郎的身子也隱沒了,地板彈了上來,等木蘭花轉過去查看時,幾乎一點痕跡也找不出來。
木蘭花立時奔到兩扇窗前,果然,所有的木格,全是鐵的,而且窗子也都無法移開,木蘭花撕去了門上的紙,向外看去。
外面並沒有人,小方格只有四寸見方,她只好勉強伸出手去,她是無法從那小方格中鑽出去的,她大聲呼叫着,可是沒有人回答她。
過了兩三分鐘,她聽得一陣汽車聲,自近而遠,離了開去,那可能是原杉大郎和他手下的人,拋下她走了!
他們要將她困在這裏,不理她的死活!
木蘭花在長案上坐了下來,她的心中並不着急,因為大庭在跟蹤着她,而且,自她的鞋底中,可以抽出六根鋼鋸的鋸條來。
只要花些工夫,脱身是沒有問題的。
她現在要弄明白的是,原杉是不是真的走了!
她想了一想,便掀起了榻榻米,將耳朵附在地板上,她耳朵緊貼的地方,就是剛才原杉大郎沉下去的所在。
一開始的時候,木蘭花什麼聲音也聽不到,就像在那地板的下面,根本沒有什麼機關一樣,但是木蘭花仍然用心傾聽下去。
當她伏在地上,耳朵緊貼在地板上,大約一分鐘之後,她因為集中精神的緣故,開始聽到了很多聲音,那些聲音都是很輕微的,但是也還都可以辨別出來,那究竟是什麼聲音。
木蘭花聽到金屬的錘擊聲,那種錘擊聲,帶起一種迴響來。木蘭花本是對各種常識都異常豐富的人,尤其是工業知識。
是以她一聽到那種帶有迴響的錘擊聲,她就可以知道,那是一噸以上的汽錘所發出的聲響,木蘭花的心中,實在驚訝不止。
因為一般説來,只有極大規模的工廠,才會使用到這種大型的汽錘來工作的!木蘭花也聽到一種迅速的摩擦聲,那種摩擦聲一下又一下地傳來,每一下摩擦聲持續的時間,不會超過一秒鐘,木蘭花起先還弄不明白那是什麼聲音,但是在傾聽了十來下之後,她心頭不禁怦怦亂跳了起來,她認出那是速度極高的單軌車的聲音!
單軌車在單軌上迅速地滑過,產生出的那樣的摩擦聲來。在大工廠之中,這種單軌車是作為運輸原料或是成品之用的!
木蘭花當然還聽到了其他許多聲音,有更多的聲音,是不可分辨的,但是,從可以分辨的聲音來分析,卻是每一種聲音,都和一座巨大的工廠分不開!
而這些聲音,卻全是從地板下面傳來的!
雖然想起來有些匪夷所思,但是毫無疑問,那是事實:在地板之下,是一個秘密的、龐大之極的地下工廠!
木蘭花也立刻聯想到,那一定是製造或是裝配飛彈的所在,而更可能的是,這裏,也正是自己所要尋找的飛彈發射地!
木蘭花一想到了這點,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當原杉大郎才一隱去,而她發覺自己被囚禁起來之際,她所想到的,自然是自己如何才可以脱出囚禁離開這裏。
但是現在,她卻不想離開這裏了,她想要切切實實弄明白,在這所看來是如此幽靜的古宅之下,究竟有什麼事在進行着!
她迅速地掀起了好幾塊榻榻米,想在地板上尋出隙縫,進一步發現暗道,可以使她通到地板下面去。但是,地板上雖然有些隙縫,卻極為嚴密,而且木蘭花也立即發現,地板看來雖然是木的,但實際上也只是油漆上了木紋的鋼板。
木蘭花緊蹙着雙眉,她在想:大庭龍男什麼時候可以到呢?但即使大庭龍男到了,他大約也只會發現一所空宅,或者受到原杉大郎禮貌的接待。自己有什麼法子,可以和他聯絡,告訴他自己已經有了如此驚人的發現呢?
木蘭花苦笑了一下,她知道,她不能等大庭龍男來了才開始行動,她必須先開始行動,雖然只是獨自一個人,也要開始行動了!
她略想了一想,便學着剛才原杉大郎的樣子,坐在那長案之前,原杉大郎剛才就是那樣坐着,而突然間下沉了下去的。
那麼,使原杉大郎突然沉下去的機關掣鈕,是不是就在他坐着,伸手可及的地方呢?木蘭花開始仔細地審視着一切。
但是不久,她便失望了,她發覺在伸手可及的地方,絕沒有可供控制的掣鈕,而她也明白,這裏的機關裝置,一定全是無線電控制的,控制儀自然是在原杉大郎的身上,而自己沒有控制儀,是進不了那機關的入口處的。
木蘭花知道要和原杉大郎一樣,自機關中隱沒是不可能的了,一條路走不通,她立時想第二個辦法,她知道,如果在大宅底下,確實有一個極其龐大的秘密工廠的話,那麼這個工廠一定有許多人,出入的通道也不止一個。
而且,人是要呼吸的,這個秘密工廠一定還有着十分龐大的空氣流通系統,在地面上是一定有蹤跡可尋的,那麼,當前要務,便是先離開這間房間,仔細地在這所大宅別的地方去找尋通向地底秘密工廠的通道!
木蘭花立刻從鞋跟之中,抽出了一根鋸條來。
那一根鋸條,看來比鉛筆蕊粗不了多少,但是它卻有着緊密的鋸齒,而且鋸齒上是鑲嵌着金剛砂的,它可以鋸動十分堅硬的合金鋼。
木蘭花一面鋸着門上的鋼格,一面打量着外面的情形。
從表面上看來,那座大宅的園子,極其幽靜。
它是純日本式的,有一道人工的小溪,在園中曲曲折折地流看,溪水不深,在溪底的,全是百色的鵝卵石,要使人將那麼美麗的一個花園,和花園下面的秘密工廠聯想起來,自然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
木蘭花花了二十分鐘,換了三根鋸條,她已鋸斷了六格鋼格,有一個尺半見方的洞,足夠她鑽出去的了。
木蘭花一出了那間房間,立即奔出了七八碼,在一個石亭下停了一停。那種石亭,是日本園林不可或缺的裝飾物,它是用麻石雕成的,大概有半個人高。
木蘭花來到了那石亭之旁,蹲下身來,她的目的,是唯恐花園中有人,發現了自己的逃出,是以藉那石亭,掩蓋一下的。
可是,她才在石亭之旁,蹲了下來,便突然聽得自那石亭中,傳出了一陣均勻的“呼呼”聲來。木蘭花陡地一呆,伸手進去,探了一探。
她的手掌上,立時感到了一陣涼風!
那是一個通氣管!
木蘭花本來就料到,在整座花園之中,一定密佈着通氣管和出入口的,但是她卻也未曾料到,自己才一出來,就已經發現了其中的一個!
那個通氣管被隱藏得如此之巧妙,它隱藏在每一個日本花園都有的石亭中,如果不是木蘭花揍巧蹲在那石亭之旁的話,她也不會想到的!
木蘭花探頭仔細看去,同時用手探摸着,她發現那石亭的頂部,是可以旋轉的,她小心翼翼,將之旋了下來。
石亭的頂部十分沉重,當木蘭花捧起沉重的石頂之際,她看到了徑有兩尺的一根管子,自那根管子中,勁風“颼颼”地吹了出來。
木蘭花一看到那根管子可以容一個人鑽下去,她便沒有多考慮,便已決定從那根管子中,向下爬下去!
木蘭花是一個行事迅速有決定的人,但是她卻決計不是行事鹵莽的人,是以她在下去之前,先拔了一棵草,自那管外中拋了下去。
她立時側耳細聽,她聽得,那棵草在跌下了約十尺之後,傳來了一陣“刷刷”聲,顯然是草的下落,被什麼東西所阻擋了。
木蘭花甚至可以肯定,那阻止去路的一定是一柄強力的抽氣扇,也就是説,她如果要自那管子中下去的話,一定要通過這個障礙。
木蘭花已瞭解到了管子中的情形,她不再耽擱,一縱身,便已進了那管子中,她雙腿撐在管壁中,使自己的身子不致於疾滑下去。
她的上半身,仍然在管子之外,她彎身,用力捧起了那石頂來,然後,身子才扭動着,仍然撐着石壁,慢慢地向下落去。
那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困難不但在於她必須緩緩落下去,而且,她還頂着那至少一百磅重的石頂!
如果這一個控制不住,身子向下直落下去的話,那麼她的雙足落在強力抽氣扇之上,一定會受到極嚴重的傷害了!
木蘭花緊緊地咬着牙關,她全身的神經,都緊張得如同繃緊了的弓弦一樣,她的每一分力都用了出來,她的背臂上,已經汗出如漿。
木蘭花經歷過許多許多艱險的事,但是從來也沒有一次,像如今那樣艱苦的。等到石頂落在石亭上,她的身子已完全進入那管子中時,她才得以騰出雙手來,支撐在管壁上。
那令得她的負擔減輕了不少,自然使得她鬆了一口氣!
可是那管子卻是一個出氣孔,她這時身在管子之中,等於是處在一個極其強勁的風口之中一樣,她必需閉住氣,十分緩慢地進行呼吸。
而且,她是腳在下,頭在上的,而她要從那通氣管進入地下,她必需先對付管口的那個抽氣扇,她自然是不能用雙足來對付那抽氣扇的。
那也就是説,她必需調轉頭來。
要在兩尺直徑的管子中,擰轉身來,由頭上腳下,而變得頭下腳上的話,那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木蘭花先縮起了身子,雙肘用力撐在管壁上,然後,她雙足在管壁上慢慢地上移,她全身的每一部份,只要是碰到管壁,都使上了力量,支持看她的身子,使得她的身子在運動之中,不致於在管子之中跌了下去!
她終於成功地翻轉了身,她這時,頭已向下了,她依靠雙足撐在管壁上支持着身子,雙手也可以勉強工作了。但這時,勁風迎面撲來,卻不但令得她的呼吸困難,而且令得她雙眼,幾乎睜不開來。木蘭花的雙眼,復原並不太久,她到日本來,本來就是為了休養雙眼而來的!
可是此際,她的雙眼,卻受看如此強烈的勁風的吹襲,她只覺得雙眼一陣陣地刺痛,不由自主間,淚水不斷地湧了出來。
淚水使她雙眼的刺痛減輕,但是卻也使她的視線模糊!
木蘭花閉上了眼睛一回,她已取出了一個小電筒來,按亮了咬在口中,然後,她再勉力睜開了眼來。
藉着小電筒所發出的光芒,她看到,在離她面部,只不過三尺處,是一面在極其迅速地旋轉看的抽氣扇!
那是她早已料到的了,這是她第一個障礙,在通過了這個障礙之後,還會有什麼困難,她根本不知道,而目前,她必需先對付抽氣扇!
抽氣扇的直徑,足有兩尺,如果要拆掉它,首先自然是要使它停下來,抽氣扇一停,勁風自然也會停止,那麼木蘭花的處境也會好許多了!
木蘭花的右腳,在管壁上擦了一下,她腳上的鞋子,立時向下,落了下去,落到了迅速在轉動的抽氣扇之上,又立時彈了起來。
鞋子彈起了兩三尺高時,木蘭花一伸手將之接住。
她的身子又慢慢地向下沉了尺許,她的鞋子,鞋底上有一條兩寸來潤,極其堅硬的鋼片,如果用來阻止抽氣扇旋轉的話,是足可勝任的。
她緩緩地吸了一口氣,用力將鞋子向下按去,等到抽氣扇的風葉轉得慢了些時,她將鞋子用力揮進了兩片風葉之中的空隙。
抽氣扇仍然轉了幾下,發出“卡卡卡”的聲音來。
然後,它便停止了。
由於它是硬被卡停的,是以在它的軸中,立時發出一陣嗡嗡的聲音來。木蘭花知道自己的動作必需快,因為抽氣扇硬被制住了不轉,電壓會迅速升高,不消多久,就會燒壞軸心中的線圈,會發出異味和導致電,那麼對方就會發覺了。
她的身子再向下一沉,仍然用口咬着小電筒,用一柄小螺絲鉗,將軸心和風葉連結的部份弄鬆,將三片風葉,次第拆了下來。
她只不過用了兩三分鐘的時間,風葉一拆了下來,她已可以通行無阻了,而她聽得她那隻鞋子向下落去的聲音,“拍”地一聲,自下面五六尺處,傳了上來。
木蘭花的身子,迅速向下滑去,她向下滑下了約有五尺,便已到了一個轉彎處,而這時,她也已可以看到光亮了。
她拾起了那隻鞋子,鞋子已被抽氣扇的風葉絞得變了形,但是還勉強可以穿在腳上,她順着通氣管,向前面爬出去。
她只爬出了十多尺,使到了有亮光傳進來的一個“窗”口,“窗”口有鐵枝攔着,約有一尺高,兩尺寬,鐵枝相當疏,木蘭花可以透過鐵枝,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情形,她只看了一眼,便不禁整個人,都為之呆住了!
她早已從聽到的聲音,以及巨大的通氣管,推測到地下有一個秘密工廠在,但是,她卻未曾想到,那工廠竟如此之大!
她首先看到的是一個極大的水泥台,在那水泥台之上,是一具巨大的“炮”,那當然不是“炮”,而是一具小型飛彈的發射台!
在那飛彈發射台之旁,有一座控制枱,很多人在控制枱之前忙碌地工作着,木蘭花也看到了在單軌車上的兩枚飛彈。
那兩枚飛彈和常人的身子差不多大小,被漆成十分奪目的彩色,木蘭花一時之間,也不能肯定它是不是附帶着核子分裂裝置的彈頭。
但是,兩次火山爆發,都是由這一類飛彈引起的,那是再無疑問的事了,由此也知這種飛彈,一定具有極大的威力!
木蘭花伏在通氣管中,絕不怕有人發現她,她看了好一會,約略數了一下,在下面,至少有三五十個人。如果她跳下去的話,那一定是不容易討好的。
她已經發現了飛彈的發射地點,現在她所需要做的事,就是要和大庭龍男連繫,以後的事,沒有她的幫助,大庭龍男和他的部下,也足可以應付得了!
她要做的,是不動聲色地離開這裏而絕不是現身去打草驚蛇!她轉過身,又循看通氣管,向上爬了上去。
向上爬上去的時候,比爬下來之際,不知方便了多少,不一會,她雙手已托住了石頂了,只消將石頂托起,她就可以出來了。
可是,就在她雙手一用力,還未曾將石頂頂起來之際,她聽得一陣豪爽的笑聲,突然在石亭之旁,傳了出來。
木蘭花立時聽出,那是原杉大郎的笑聲!
果然,她又立即聽到了原杉大郎的語聲,只聽得原杉大郎道:“大庭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説什麼?你説有一位小姐,叫木蘭花,來到了我這裏?”
接着,便是大庭龍男十分沉實的聲音,道:“是的!”
“大庭先生,我想你一定弄錯了,”原杉可是一陣豪笑,“如果她曾來到我這裏的話,那我一定已見到她了,可是我卻沒有見過這位小姐!”
木蘭花的心中暗罵了一聲“好狡猾的東西”這時,她的心中,也不禁十分躊躇起來,大庭龍男已經來了!大庭龍男自然是憑着跟蹤儀追蹤到這裏來的,木蘭花也知道他是久候自己,不見自己出現,才進來查問究竟的。
木蘭花早就預料到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她也知道,大庭龍男的查問,一定不可能有結果,因為原杉是如此狡猾的一頭老狐狸!
木蘭花這時,只消一用力,頂開了石蓋,她便立時可以和大庭見面,揭穿原杉大郎的謊言了,可是,如果那樣的話,卻是一點好處也沒有!
現在,是在原杉大郎的勢力範圍之內,大庭的來到,一定使原杉大郎有了戒備,自己再從石亭中出來,那麼原杉大郎更立即可以知道他的秘密,已經暴露了,那麼,他必然要用極端的方法,來對付自己和大庭兩人的!
自己和大庭兩人的身手雖好,但也難敵他們人多!而如果自己和大庭兩人犧牲在此的話,雖然會引起日本政府的極大震動,但是也只有使日本政府更快地向原杉投降!
木蘭花立即決定,一定要先使大庭安然離去,她才和大庭見面。
木蘭花伏着不出聲,她聽得兩人的腳步聲,漸漸地接近,又漸漸地遠去,大庭還在追問道:“原杉先生,我希望和你真誠相見!”
原杉一面笑着,一面道:“大庭先生,我得知你在政府方面的地位,是以我也願意和你合作,請相信我,在你的面前,我沒有不能公開的東西。”
大庭沉聲笑着,道:“閣下未免説得太好聽了吧!”
原杉笑着道:“事實確然如此,如果閣下堅持木蘭花小姐在這裏,那麼我可以容許你在我的房子中,任意進行搜查!”
大庭呆了半晌,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告辭了!”
原杉道:“對不起,如果那位木蘭花小姐來了,我一定告訴她,閣下已經來這裏找過她,要她儘快地和閣下聯絡。”
大庭龍男悶哼了聲。
木蘭花聽得他們兩人的腳步漸漸加快,顯然是已經離開園子了。木蘭花並不立時出來,她自然知道這時,對她而言,實是危機密佈的!
原杉大郎一定已發現自己從那間房間中逃脱了,但是他可能不知道他的秘密,已被發現,當然,對她的搜索,一定也已展開了。
木蘭花等了一分鐘,在腳步聲已完全聽不到之後,她才慢慢地將石頂,頂了起來。她先將石頂起了一寸許,向外張望着。
園子中的一切,仍然和剛才並沒有什麼兩樣,木蘭花用力一推,將石頂推開,她身子一縱,也立時從那道氣管中,穿了出來。
她身形蹲了一蹲,又等了幾秒鐘,沒有什麼動靜,才將石頂放回石亭之上,又向前奔出了七八碼,在一叢矮樹之前,停了下來。
她在打量着,從什麼地方離開這宅子,才是最快捷和最安全的。她只不過四面約略打量了一下,便立時決定翻牆而走!
那圍牆曲曲折折,最近的一段,離她只不過三十碼,她只要衝過一座小橋,便可以直達圍牆之前了。而圍牆只不過十尺高,她可以很容易便翻牆而出,她就可以和大庭聯絡,一切也就不再成為問題了!
她吸了一口氣,迅速地向前奔去,轉眼之間,便來到了圍牆之下,她拋起了一股有鈎子繩子,鈎住了牆頭,立時拉着繩子爬上牆頭,翻了過去。
她在牆頭上,向圍牆的那邊,跳了下去。
圍牆的那邊,只一片碧綠的草地,那顯然是一個高爾夫球場,有幾個人正在打高爾夫球。木蘭花一站直了身子,立時向前奔去。
她奔到了最近的一個面前,不等那人開口,便立時道:“你不必驚恐,我是奉警方命令工作的人,你們對我的出現,必需保持秘密,如果你們不信我的身分,可以派一人跟我到警局去,證明我的身分的。”
那人持着一根高爾夫球棍,靜靜地聽木蘭花講着。在木蘭花講那幾句話的時候,另外有四五個正在打高爾夫球的人,也圍了上來。木蘭花一講完,那人便道:“不必到警局去,我們知道你是誰。”
木蘭花陡地一呆。
自那人的臉上,浮起了一重好奇來,道:“你是木蘭花,是不是?何必還要到警局中,去求什麼證明呢?我們等你好久了!”
木蘭花在剛才,陡地一呆之際,她已經知道不妙了!她立時一矮身,突然向那人撲了出去!那人身形,也十分靈敏,他立時揮動高爾夫球棒,向木蘭花的頭部擊了過來。木蘭花一伸手握住了球棒,用力一拉!
這時,在一旁的另外幾個人,也各自揮起球棒,向木蘭花撲了過來,木蘭花用力一拉,將那人拉了過來,一掌已砍在那人的頸際,用力一推,將那人推得向前直跌了出去,壓倒了兩個自前面攻了過來的人。然後,她又陡地向身後,揮出了她奪過來的球棒。
只聽得“拍拍”兩聲響,她揮出的球棒,和自她背後攻來的兩根球棒,碰在一起,球棒都扭曲了,木蘭花連忙一鬆手,一躍而起,向前奔了出去!
圍牆之外在打高爾夫球的那些人,顯然也是原杉大郎手下的人!這一點,木蘭花事先,是未曾料到!
而如今,事情既已如此,她也不想久戰,而只想向前奔去,先擺脱了那些人再説。可是,當木蘭花向前奔出之際,她身後卻已有人追了上來。
不但她身後有人追來,而且,在前面的兩株大樹之下,也各有三四個人,一齊迎了上來,轉眼之間使已將木蘭花圍住了!
一個賊眉賊眼的中年人,像是這幫人的領袖,只見他一臉奸笑,道:“木蘭花,你還是跟我們回去吧!”
木蘭花的身子,迅速地轉了一轉。
在一轉間,她看見圍在她身邊的,一共有九個人。而且,她也看到,在離草地兩百碼處,是一條公路,來往的車子雖然不多,但也不時有車子經過,只要她能走到公路上,這九個人便不敢公然行兇了!
而她如果要奪圍而出的話,她就必須知發動攻勢!她身形站立不動,冷冷地道:“跟你回去?”
那中年人道:“是——”
他只講了一個字,木蘭花已經如同一頭黑豹一樣,向他直撲了過去,用極快的手法,扭住了他的手腕,一個轉身,“呼”地一聲,將那人疾拋了起來。那中年人的身子,打橫向前飛去,“砰”地一聲響,就撞在那株大樹之上,看來已受了重傷,倒地不起了!
木蘭花一拋出了那中年人,立時趕着奔出了幾碼。但是她一奔出,就有一個人,自她的身後,疾撲了過來,那人的身手十分高,突然之間,伸臂自後,箍住了木蘭花的頭頸!
木蘭花雙肘一齊向後撞出,“砰砰”兩聲響,撞在那人的胸前,撞得那人立時鬆了手,而木蘭花雙手向上一移,反到勾住了他的後頸,將他整個人直翻了起來,在她的頭上越過,跌在她前面五六碼的草地之上。
而她又立時躍起,越過了那人向前奔去。
但是她拋出那人之際,又阻了一阻,有兩個人,已經奔到了她的前面,攔住了她的去路,逼得木蘭花不能不停下來。
木蘭花一停下來,那兩人各自舉起手掌,向木蘭花砍了下來,木蘭花身形陡地一側,着地滾了開去,她在滾開之際,還伸足在其中一人的足部,勾了一下,令得那人一個站不穩,身子向前,突然僕跌了下去。
他身形一個不穩,另外一人那一掌,本來是向木蘭花砍來的,這時,變成是向他砍下的了,一時之間,哪裏收得住勢子?
只聽得“拍”地一聲響,一掌正砍在那人的後頸,那人直僕在地上,再也不動了,木蘭花又趁機向前,疾奔了出去。
還有五個人,仍在木蘭花的身後追着,但是他們奔跑的速度,全都及不上木蘭花,木蘭花離公路越來越近了,只有八十碼、六十碼、五十碼了。
眼看她一定可以安然衝到公路之上了!
但是也就在此際,只見兩輛摩托車,突然自公路上疾駛而來,而且,突然一個轉折,駛上了草地,直來到了木蘭花之前。
摩托車上的兩個人,從車上跳了下來,車子仍然向前衝出了好遠,才倒了下來,車輪依然在呼呼地轉動着。
自摩托車上跳下來的兩個人,手中全持看裝有滅聲器的槍,槍口對準了木蘭花,道:“好了,小姐,遊戲已經告終了!”
木蘭花深吸了一口氣,她的手掌已經揚了起來,隨時可拍下去的,但是,在槍口之下,她如果再有什麼行動,那無疑是天下的傻事了!
是以,她揚起來的手掌,又慢慢地垂了下來。
那兩人齊聲喝道:“轉過身去,走!”
木蘭花沒有別的選擇的餘地,在公路上經過的車子,速度都十分高,根本沒有可能注意到草地上發生的事情!
木蘭花轉過身去,本來在她身後追趕的那幾個人,已經散了開去,將被木蘭花打傷的幾個人,全都扶了起來。
木蘭花被那兩人押着,一直走到了圍牆之下。
她看到原杉大郎的上半身,露在圍牆之外,一見了她,原杉大郎便笑着:“木蘭花小姐,你的身手真矯捷,那幾個全是我手下得力的打手,可是卻全攔不住你,你向前衝去的時候,勇猛得如同出閘的雌虎一樣!”
木蘭花冷笑了一聲,並不出聲。
原杉大郎又道:“我顯然對你估計過低了,小姐!”
木蘭花的心中吃了一驚,暗忖:他這樣講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已知道,他的大秘密已被我發現了麼?木蘭花斜睨原杉,她雖然處在下風但她臉上仍帶着明顯的鄙視對方的神色,那令得原杉十分不舒服,他顫着聲道:“我需要對你重新估計了!”
木蘭花故意道:“你別得意,有人知道我到你這裏來的,他會來找我的!”
原杉笑了起來,道:“我猜你一定是指大庭龍男了,他已經來過,而且,我想他多半不會再來了,小姐!”
木蘭花還未曾出聲,原杉又笑了起來,道:“而且,我也知道他是根據什麼知道你在這裏的了,你身上有無線電示蹤儀,是不是?”
木蘭花被他一言道中,不禁震動了一下。
原杉又道:“我會派一個人,帶看你的示蹤儀離開這裏,將示蹤儀拋下海中去,對大庭龍男來説,那代表了什麼?”
木蘭花的心中,生出了一股寒意,她只是鎮靜地道:“別以為大庭龍男如此容易被戲弄。”
原杉大郎大笑了起來,道:“那要看事實的進展如何了,現在,我們誰也不必來作預言的,是不是?”
木蘭花沒有再説什麼,突然之間,見磚牆的一幅,移了開來,原來那圍牆之上,竟有着一道極巧妙的暗門,原杉從一張梯子上跳了下來,道:“請進來,小姐,這一次,我們一定將你安置在一個更堅固的地方,你身上的一切都將被取下——是你自己動手呢?還是我的部下,替你代勞。”
木蘭花一面從暗門中走了進去,一面暗暗吃驚,她攤了攤手,道:“原杉先生,你為什麼要這樣對付我,這是犯罪的。”
原杉大郎陰森森地笑了起來,木蘭花又道:“你只不過控制了銀座區,向酒吧收取保護費,那是小罪,而如果你將我囚禁,那卻是大罪了!”
原杉冷笑看,道:“小姐,你為什麼到我這裏來的?不見得是為了替酒吧的老闆打抱不平吧,嗯?”
木蘭花仍然保持着鎮靜,説道:“不錯,我是的。”
原杉“哈哈”轟笑了起來。
但是,他笑到了一半,便突如其來地止住了笑聲,大聲道:“帶她到地下室去,在那裏,如果她不將身上的一切交出來,你們就進行搜身!”
那兩名漢子立時大聲答着,而且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他們叱喝着,令木蘭花不得不向前走,而在走進了屋子之後,木蘭花被押着,走過了一條長長的走廊,來到了一扇門前,那門立時打開,木蘭花又被推了進去。
那是一間十分小的房間,看來像是雜物室,但是當木蘭花和那兩名漢子一走進去之後,只聽得一陣十分輕微的軋軋聲響,地板的一半便移了開來。
移開的地板中,是水泥的梯階,通向下面,當木蘭花走下去的時候,她發現下面是一條水泥的走廊,而她也被押進了走廊旁的一間密室之中。
那兩個漢子在門口,持槍對準了木蘭花,道:“好了,你身上的無線電示蹤儀呢?是你自己交出來,還是我們來搜身?”
木蘭花苦笑了一下,將藏在胸針後面的示蹤儀取了下來,向他們兩人,拋了過去,那兩人中的一個,伸手接住,看了一看,立即後退了一步,“砰”地一聲,將門關上。木蘭花連忙衝到了門前,可是她也立即發覺,那扇門,十分沉實,絕不可能弄得開的!
木蘭花已經知道了原杉大郎的秘密,可是她卻無法和大庭龍男取得聯絡,大庭龍男不知究竟,自然也難以採取行動!
木蘭花心中極其焦急,她在水泥地上,坐了下來,苦苦地思索着辦法┅┅
被原杉大郎用十分客氣的態度送了出來之後,大庭龍男回到了他自己的車子中,他將車子駛開了半哩,在一個十字路口上,停了下來。
他扭開了示蹤儀的接收螢光屏,那一點亮綠色,竟然停留在原來的地方,那也就是説,木蘭花一定是在原杉的屋子中!
但是,原杉卻一口否認,而且還強調説他可以派人去查。如果換了別人,大庭一定派人去進行徹底的搜查了!
但是既然對方是原杉大郎,大庭龍男便不能不有所顧忌,因為原杉大郎的勢力太大,萬一查不出什麼來,大庭自己失去了職位不要緊,只怕還要連累防衞廳的其他長官,而且,對事情還是一點幫助也沒有!
大庭點着了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他在思索着,以決定自己應該怎麼辦。當他那一支煙抽去了一大半時,他已經決定了,他要偷進原杉的屋子去,偷偷查究!
他拋去了煙蒂,駕着車子,在路上繞了一個大彎,然後,轉進了一條小路,他知道從那條小路上,是可以直達原杉的屋子的。
當他在小路上,行駛了大約一箭之際,迎面突然也有一輛汽車,以極高的速度,飛駛而來,大庭連忙扭轉駕駛盤,車子上了路邊的草地,才避了開去,而那輛車子,卻已經“呼”地一聲,在他車旁掠過,向前疾駛而去了!
大庭“哼”地一聲,他彎下身,轉頭向那輛車子望了一眼,那輛車子在一百碼開外了,大庭又轉過頭來,準備繼續向前駕駛。
可是當他轉過頭來之後,他不經意地向接收螢光屏看了一眼,他不禁呆住了,螢光屏上的小綠點,正在迅速的移動着。
而移動的方向,正是剛才的那輛車子駛出的方向!大庭龍男究竟是有着多年秘密工作的人,他心中陡地一震,他立時想到:木蘭花是在那輛疾駛而去的車子之上┅┅
他連忙掉轉車頭來,可是當他想去追逐那輛車子之際,那輛車子早已走得蹤影不見了。大庭龍男一面加快速度,向前疾駛,一面取出無線電報,按下了一個掣,道“大庭向密組人員通話,大庭向密組人員通話,注意一輛墨綠色的小房車,速度極快,注意那輛車子,不論在何時何地發現,立時向我報告,而且,立即設法將之截停,注意,儘量避免開火,我們有自己人在車上。”
大庭龍男連講了兩遍,只見無線電話機下,兩排一共十六盞紅燈,一齊亮了起來,這表示他預先佈置在公路各交通要點上的十六輛車子,都收到了他的命令。
果然,就在他剛駕出小路之際,他便接到了報告。無線電話機中響着一個急迫的聲音:“第三號報告,我已發現了那輛車子我正在追蹤,駕車的是一個男子,車中似乎沒有他人。”
接着,又有另一個聲音道:“第八號報告,現在我和三號一齊在通向東京區的公路上,追截那輛車子,請隊長快來!”
大庭龍男踏下油門,他的車子,在公路上,像一支箭一樣地射了出去,不到五分鐘,他看到在前面公路上,第三號和第八號車,緊急地在追着一輛綠色的小車子,那輛車子,正是他剛才見到,險些和他相撞的那一輛!
大庭再將車速提高,他的車子,像是要離地飛了起來一樣,發出“轟轟”的聲響,在第三號和第八號的兩輛車子中,直穿了過去!
緊接着,他的車子在那輛車子旁邊掠過,而又衝出了七八十碼,才陡地剎車,車身因為突如其來的剎車而橫了過來,攔在路心,令得那輛車子,不得不發出一下難聽的剎車聲,也停了下來,緊接着,第三號和第八號的車子也趕到了。
三輛車子,將那輛墨綠色的小房車圍住,第三號和第八號自車中跳出來,他們的手中都執着槍,大聲吆喝道:“走出來!”
墨綠色小房車的車門“砰”地打了開來。一個衣着十分整齊的中年男子,滿面怒容,自車中跨了出來。
他一跨出車外,便大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第三號和第八號並沒有回答他,大庭龍男已迅速地來到了他的身前。大庭先向車中看了一看,車廂中並沒有別的人,他怨聲喝道:“打開行李箱!”那中年人怒道:“你們是——”
可是他一句話沒有講完,大庭反手一掌,已摑在他的臉上,厲聲喝道:“打開行李箱來!”
那中年人打開了行李箱,大庭看到行李箱並沒有人,他倏地轉過身來,道:“好了,木蘭花在什麼地方,是聰明的,快説!”
那中年人道:“什麼木蘭花┅┅”大庭一聽得他不認帳,不等他講完,一拳,兜下頷揮出,打得那人一個跟蹌,跌倒在地上,大庭一步趕了過去,道:“你説不説,你不説,只有自己吃苦頭。”
那中年人臉色卻嚇黃了,搖着手,道:“我的確不知道什麼木蘭花?”
大庭怒道:“那麼,你到那裏去?”
那中年人道:“原杉先生命我將這件東西,拋到海中去,我只是奉命行事,你看,這好像是女人的東西?”
他的手發着抖,將那無線電示蹤儀,送到了大庭的面前,大庭陡地一窒,那是木蘭花的東西,可能木蘭花真的是在原杉的屋中!
而原杉卻想讓自己以為她在海中喪了生!
木蘭花是僅僅被囚禁着,還是已遭了不幸呢?
大庭的一生之中,作過許多重大的決定,可是此際,他的心中卻亂成了一片,不知該如何才好。他足足呆了一分鐘,才叫道:“第三號!”
第三號是一個短小精悍的人,他跳向前來,道:“在!”
大庭吸了一口,道:“將這人帶回總部去!”
第三號答應一聲,扭轉了那中年人的手,進了車子。大庭奔到了他自己的車子旁,拿起了無線電話,在按下掣之後,他用極沉重的聲音道:“全體注意,所有人,一走在公路西北,草地之旁的那所巨屋旁集中,等候我的訊號,一見我的訊號,便立時不惜一切代價,攻進屋子中去!”
他的話一講完,所有的紅燈又全部亮起。
同時,他又聽得三號的聲音,三號道:“那麼我呢?隊長,我難道在行動之外麼?”
“三號,你回到總部之後,傳達我的命令,我要十小隊人員,全用精良的配備,向那所屋子,進行包圍!”
第三號答應了一聲,他的聲音,當然是通過無線電話傳來的,因為他的車子,早已駛得蹤影不見了。大庭龍男立時上了車,他和第八號一起,駕車直向原杉大郎的屋子駛去,從木蘭花失陷在原杉大郎的屋子之中一事想開去,大庭龍男可以想到,事情一定不如此簡單,原杉大郎一定和那樁駭聞的勒索事件有關連的!
要不然,他就決計不會冒大不韙,而對木蘭花不利的!
車子在公路之上飛馳着,大庭的心情,緊張得像初上前線的士兵一樣,十五分鐘之後,兩輛車子,已一齊停在大屋的大門之外。
大庭跳下了車子,大方地按着門鈴。
一個看來體態龍鍾的老者,向門前走來,剛才大庭來的時候,開門的也是這個老者,大庭大聲道:“快開門,我要見原杉大郎!”
那老者慢慢地打開了門,大庭龍男和第八號向前衝了進去,直來到了大堂之上,有兩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但是大庭用力一摔,將兩個人直摔了出去,乒乓嘩啦,弄爛了不少傢俱,大庭是故意那樣的,他要原杉大郎立時出來見他。
果然,那兩個人還未曾站起身,便看到原杉大郎氣呼呼地,自邊門中走了出來,在他身後,跟着四名彪形大漢,原杉的面色十分難看,一出來便喝道:“大庭,你們以為你自己的身分特殊,便可以在這兒胡鬧了!”
大庭龍男一個箭步,跳到了原杉的面前,第八號緊緊地跟在他的後面,已經拔槍在手作戒備了。
大庭龍男厲聲道:“原杉,木蘭花在那裏!”
原杉也大聲道:“什麼木蘭花,我沒有見過她!”大庭一聲冷笑,攤開手來,將握在手中的那示蹤器展示在原杉的眼前,道:“你沒有見過她,那麼,這是什麼東西?”
原杉一看到那無線電示蹤儀,他面色陡地一變。但是他還是立即道:“我不知道這是什麼!”
大庭龍男冷笑一聲,道:“你不必解釋了,而且,我可以告訴你,這裏四周,已被包圍了,你絕沒有任何機會的,原杉!”
原杉的身子,陡地向後退出了一步,但是大庭的動作比他更快,一翻手,已經拔出槍來,“砰砰”放射了兩槍!
那兩顆子彈,在原杉大郎兩邊面頰,只不過兩寸許的地方擦過,原杉陡地一呆,大庭已經道:“你別動,木蘭花在那裏?”
原杉喘着氣,他的面色,變得極其難看,他搖着手,道:“我説,我説,木蘭花她是為什麼而來的?我不明白她來的目的,自然只得將她囚禁了起來。”
一聽到木蘭花只是被囚禁着,大庭首先鬆了一口氣,他冷冷地道:“那麼,吩咐你的手下,將她帶出來,快!快下命令!”
原杉側了側頭,在他右邊的那兩個漢子,連忙退了開去。
原杉的臉色也漸漸恢復了鎮定,道:“大庭先生,以我的地位而論,這一點小小的誤會,絕不致於造成你和我要起衝突的理由,是不是?木蘭花立時可以恢復自由的,我保證。”
大庭龍男冷笑道:“那要看你是不是還有什麼別的不法勾當,才能夠決定。”
原杉哈哈笑了起來,道:“我有什麼不法勾當?哈哈,我的一切,大庭兄弟,我想你早已知道了,是不是?我們可以打開天窗説亮話啊!”
大庭龍男沉聲道:“可是,我最近在偵察的一件十分嚴重的案子,可能是和你有關的,原杉先生!”大庭原想看一看對方的反應如何的。如果這時候,原杉知道他的秘密,早已被木蘭花窺伺到了的話,那他一定不會採取如今的做法了!
但是他卻根本不知道木蘭花已知道了他一切的秘密!所以,他一聽到了他的宅子已被包圍,而大庭又氣勢洶洶,志在必得之際,他便想將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竭力將整件事,當作是一場小小的誤會就算了,他以為木蘭花一獲得了自由,他就可以安全了,而如果大庭的人突然衝進屋子來,那才糟糕了。所以這時,他以為自己已解決了一個危機,是以反而鎮定了起來。
他攤看手,道:“巨大的案件,不會和我有關,但如果銀座區的流氓生事,那或許是我在暗中指使的結果,哈哈!”
隨着他那一個“哈哈”,已聽得木蘭花的聲音,傳了過來,叫道:“大庭師弟!”
大庭龍男連忙抬頭看去,只見木蘭花已大踏步地走了進來,木蘭花的精神十分好,看來她並沒有受到什麼的傷害。
大庭龍男連忙迎了上去,叫道:“師姐,奶好麼?”
木蘭花道:“我很好,你一個人?”
“不,我和第八號一齊來的。”
木蘭花迅速地來到了大庭的身邊,原杉已堆下笑臉,道:“木蘭花小姐,那隻不過是一項小小的誤會,請奶別介意,為了表示歉意,在奶離開日本之前,我一定會送上一件禮物,請奶笑納,奶能原諒我的冒失嗎?”
木蘭花這時,心中着實緊張得可以,因為她終於能和大庭見面了,而且,是在原杉不知道他秘密已經露的情形下見面的!
看來,她還可以和大庭立時離去,那真是原杉的末日到了。
木蘭花心中暗忖,如果你知道我已經爬進過那通氣管中,你就不會那樣説了!
木蘭花微笑着,道:“我相信我將收到的禮物,一定是使我終生難忘的,我先在這裏多謝你了,原杉先生!”
原杉放下了心,他呵呵地笑着,木蘭花道:“大庭師弟,我們和原杉先生之間的交涉,已告一段落了,我們該告辭了!”
大庭龍男已收起了槍,向八號使了一個眼色,八號仍握着槍斷後,他和木蘭花兩人,立時向外走了出去。
而原杉大郎一面笑着,也送到了石階之下,再走上幾十碼,已經可以來到大門口了,大庭龍男的車子,就停在大門口。
可是,就在那時,突然看到兩個人,奔到了原杉大郎的身前,低聲而又急促地講了幾句話,原杉大郎的面色大變,大叫道:“大庭,木蘭花,你們兩人停一停,我有一件事十分重要的事情告訴你們!”
可是,當那兩個人面色異常地奔來之際,木蘭花已然覺得十分的不尋常了!那一定是那氣窗被破壞的事已然被發覺了!
他們三人一向前奔出,便聽得原杉發出一下撕心裂肺的大喝道:“站住!誰都不準動!站住!”
隨着他的呼喝聲,槍聲響了!
木蘭花,大庭龍男和第八號三人,隨着槍響,一齊滾跌在地上,木蘭花和大庭龍男,是自己滾下去,避開槍彈的。
但是第八號卻是背部中了一槍,滾在地上的!木蘭花拉住了他的手,拖着他迅速地來到了一塊假山石之後,自他的手中接過槍來,連射了三槍。
大庭也滾到了那假山石之後,喘着氣,道:“什麼事?”
木蘭花忙問道:“原杉呢?”
“他,他奔進大廳去了。”大庭伸手在第八號的鼻孔上探了一探,悲憤莫名,道:“第八號已經犧牲了!”
木蘭花向後看了一看,道:“大庭,我們得快想辦法衝出去,一定要衝出去,在這所屋子之下,不但有飛彈的發射台,而且,還有飛彈的製造廠,那是我親眼看到的,原杉剛才還不知他的秘密已露,現在則一定已經知道了!”
大庭又驚又喜,道:“我有十五名部下,已包圍在宅子附近了,而且,還有大批生力軍,就要來到了。”
木蘭花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道:“那快召他們進來!”
他們兩人是不過交談了幾句,只見前面宅子中,已有二三十人,一起湧了出來,密密的槍聲,也已驚心動魄地響了起來。
木蘭花和大庭縮回了大石之後,自宅子中衝出的那二三十人,迅速地逼了近來,木蘭花連發了三槍,射倒了衝在最前面的三個人。
大庭已經準備好信號彈,舉槍向上,扳下了槍機。
“噓”地一下響,一枚信號彈,直向半空之中,飛了上去,幾乎是在幾秒鐘之間,圍牆之外,也響起了槍聲,可且,緊接着,輕機槍的聲音,也傳了過來,立時又有“轟”地一聲響,圍牆已被炸開了一個大缺口!
自那被炸開的缺口之中,有三個生龍活虎,持着手提機槍的人,直衝了進來。向木蘭花和大庭圍過來的人,立時大亂,紛紛散了開來。
而在大門口,也傳來了槍聲,兩個人翻了進來,高叫道:“隊長!”
大庭叫道:“衝進去,要將原杉大郎捉住!”
從四面圍牆翻進來的十五個人,全是經過挑選的一等一的好手,身手靈活,而且他們都是有備而來的,武功也極度精良。
是以那自宅中竄出來的三二十人,早已潰不成軍,死傷過半了,其餘的人,狼狽向屋中,退了進去。
而當他們退進了屋中之後,情勢又起了轉變,自屋中射出來的槍火,十分密集,他們一時之間,也衝不進去。
但是這樣的情形,並沒有堅持了多久,汽車的轟轟聲,已經自遠而近,傳了過來,而且,已有直升飛機到了宅子的上空。
不到兩分鐘,一下隆然巨響,一輛裝甲車,已經將大門撞塌,直衝了進來,大庭連忙來到了車旁,車中跳下了兩個人來,道:“隊長,情形是怎麼樣?”
大庭道:“將擴音器給我!”
一個答應着,將一具擴音器交給了大庭,大庭清了清喉嚨,道:“原杉大郎,你快投降,你已被全部包圍了,你已絕無生路了!”
大庭的聲音,響徹整個園子,立刻已有十多個人,高舉着手,走了出來,而大庭的部下,已源源趕到,走出來的人,立時被扣上手銬。
大庭龍男繼續在勸降,可是始終沒聽得原杉大郎出聲。木蘭花本來就站在大庭的身邊,大局已定了,已不需要再作什麼了。
可是,突然之間,木蘭花陡地想了起來,原杉大郎可能挺而走險,明知非失敗不可了,來個同歸於盡,去發射飛彈的!
木蘭花一想到這一點,連忙道:“大庭,有沒有強力催淚氣發射槍?另外快通知專門人員,去截斷這所宅子的電源。”
木蘭花的聲音十分急促,大庭忙放下了擴音器,不到一分鐘,已有三個人奔出去,去破壞電源,而另外三個人,各持看催淚氣發射槍,向前奔了過來。木蘭花向那三個人一招手,道:“跟我來,快!”他們四個人向前疾奔而出,來到了那石亭之前,木蘭花用力一推,將石頂推了下來,指着那通氣管,道:“快向內發射!”
那三人拉上了防毒面具,將催淚氣發射槍對準了通氣管,連續地掀動槍機,只聽得“嗤嗤”聲不絕於耳,催淚氣向內,直射了進去。
大庭也奔到了木蘭花的近前,道:“一處電源已被切斷,但是,可能另外還有電源,正在尋找之中!”他才講了一句話,突然,整個地面,都像是震動了起來,就在他們兩人不遠處的一個噴水池,突然向旁,移了開來。
木蘭花和大庭龍男兩人,各自發出了一下驚呼聲!因為那圓形的噴水池,向旁移了開來,他們可以清楚地看到下面的情形,強力催淚氣,顯然已經發生了作用,下面四五十人,正在狼奔鼠竄。
但是卻還有一個人,伏在控制枱上,他一手掩住了臉,另一隻手,正在控制枱上,尋找着按鈕。而且,他們也立即看到,在發射台上,已有一枚飛彈裝置好了,分明是隻要一按鈕,那一枚飛彈,便立時可以發射了!大庭龍男在一聲驚呼之後,忙叫看道:“快制止他!”
木蘭花向前疾衝了出去,可是她才向前衝出了兩步,只聽得“轟”地一聲巨響,剎那之間,幾乎什麼也聽不到了。緊接着,便是一股灼熱之極的熱風,呼呼卷着,四面八方,散了開來,使得人像是身在火爐之中的一樣。木蘭花立刻伏了下來,所有的人都伏了下來!
那一枚在發射台上的飛彈,已經沖霄而起!飛彈上升的速度,十分地快,幾乎只有兩秒鐘,但已經直射進雲霄之中了!木蘭花雖然想到原杉大郎會挺而走險,但是還是遲了一步!她未能及時阻止那枚飛彈的發射!
而當那枚飛彈飛進了雲端之後,一切都已恢復了正常,原杉大郎伏在控制枱上,鮮血自他的腹際流出,他分明已切腹自殺了!
但是,所有的人全都呆了,包括木蘭花和大庭龍男在內,沒有一個有力量去移動身子的!那枚飛彈射了出去,富士山要被引爆了,整個日本,將捲入一個不可拔的浩劫之中,這實在是無法想像的可怕的事!
木蘭花和大庭龍男等人伏在地上,只覺得冷汗遍體,天旋地轉,誰也沒有勇氣先發聲。
琵琶湖畔,風光依然是那樣的明媚。
穆秀珍坐在湖旁的一塊大石上,她面上一副緊張的神色,雙手緊緊地握着拳,木蘭花坐在她的對面,正在向她講述進原杉宅子去的事。安妮在穆秀珍的身旁,她卻神色自若。
穆秀珍道:“蘭花姐,我求你,快講下去啊,那枚飛彈射了出去之後,你們用什麼法子將它截住呢?”木蘭花道:“飛彈以超音速的速度飛行,什麼東西能將它截回來,它自然是飛出去了!”
穆秀珍“颼”地吸了口氣道:“那怎麼辦?”
安妮笑道:“秀珍姐,你信麼,如果有什麼事,早已發生了,蘭花姐還會那麼安靜,在這裏和你慢慢地説經過麼?”木蘭花笑了起來,道:“安妮説得對。”
穆秀珍頓足道:“那究竟怎麼樣啊?”
木蘭花笑道:“我及時想到了原杉可能冒險,還是有用,從通氣管噴進去的催淚氣,令得下面秩序大亂,根本來不及校定方向位置,原杉只是按了鈕,飛彈射了出去,根本不是射向富士山,而射進了太平洋之中!”穆秀珍鬆了一口氣,道:“原來這樣,蘭花姐,那我們可以回去了!”
“什麼?回去?秀珍,你忘了我們來日本是來休養的了麼?”木蘭花一面説,一面伸了個懶腰,在湖坡的青草地上,躺了下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