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劍秋迎過來,又作揖又打拱地連聲道:“大師兄,請!請上座!”
追風劍丁威雙目平舉直視,就象沒有見到古劍秋似的,大步一直來到陳平面前,厲聲道:“老二,這是怎麼回事?”
定風劍陳平離座垂手,慘笑道:“大師兄,這是師妹她要……”
丁威吼道:“師妹她要……你這師兄是幹什麼的?是師妹照顧你,還是你照顧師妹?”
陳平被罵得頭垂到胸前,縱有理由,當着眾多武林前輩的面,也只有忍氣吞聲,不加分辯。
天香銀鳳卓菁雯含着眼淚接口道:“大師兄,你不能怪二師兄,是我自己看中了秋哥哥,要嫁給他。”追風劍丁威一楞,呆住了。
眼前的事實,似乎比他所猜想的更為嚴重,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過了半天,才張目問道:“什麼!你要嫁給他一古劍秋?”
古劍秋笑着接口道:“現在就是小弟與雯妹定吉時刻,有請大師兄代表女方主持佳禮。”
追風劍丁威怒目一橫道:“誰和你説話!”
天香銀鳳卓菁雯真怕追風劍丁威把古劍秋激怒了,壞了她的整個計劃,玉面一寒道:
“師兄,當着天下羣雄之前,中州劍客的女兒,自己答應的話,可不能不作數。”
追風劍丁威悲聲道:“師妹,你難道不想想師門一向的清譽。”
卓菁雯冷笑一聲道:“什麼清譽不清譽,當今武林之中,又誰不是苟活求全,嫁-個軟骨頭,又何如嫁-個敢作敢為的大丈夫。”
“好!”一陣掌聲爆了起來。但,至少還有一半人,忽然都低下了頭,也不知他們心中這時的感受到底是酸,甜,苦、辣中的哪一味。
追風劍丁威一向就拿這位師妹沒辦法,這時更是沒有招架之力,一頓腳,回身就走道:
“不管你怎麼説,我不能對不起師父。”
古劍秋橫身阻住他道:“那你是不承認我們的婚事了!”
丁威怒目相對道:“不承認又怎麼樣?”天香銀鳳怕古劍秋傷了丁威,急聲叫了聲:
“大師兄……”“你也不用管我。”
古劍秋劍眉雙飛道:“那你也不承認我是你的妹夫!”“這何用問?”
古劍秋道:“雯妹剛才親回答應嫁給在下,已有天下各方前輩在此為證,你縱是不承認也改變不了雯妹將為在下夫人的事實。”話聲一頓,忽然從袖中取出一把匕首,往桌上一拍,一接道:“如果你不承認在下是你妹夫這裏有匕首一把,你知道在下中了你們什麼陰謀,那就請你親自成全你師妹,將來守望門寡吧!”
説罷,捲起衣袖,手臂也送到了追風劍丁威面前,追風劍丁威只要拿起匕首,在古劍秋臂上一劃,他們的願望就好達到了。
可是,追風劍丁威一想到“望門寡”三個字,他卻猶豫了,什麼他都可以不考慮,但古劍秋如今終究已是師妹的丈夫了呀!
天香銀鳳卓菁雯生怕大師兄顧慮她的將來,放過了這天大的好機會,急得不顧掩飾口齒啓動,用“傳音入密”神功道:“大師兄,不必替我着想,利用這個機會,快快除去這個小魔頭!”
追風劍忽然大叫一聲道:“不!我不能!”反身向外狂奔了出去。司徒兄弟身形一晃,又把追風劍丁威阻住了。
古劍秋輕喝一聲:“放他去好了!”司徒兄弟一閃退開,追風劍丁威帶着一聲驚心動魄的悲號,消失在夜色之中。
古劍秋舉目打量了全廳一眼,只見凡是正派門户中人,臉上無不現出了悲痛的神色。他暗一點頭,忖道:“恨吧!恨我吧!我要不打破你們的苟活迷夢,你們一輩子也不知道發奮圖強。”
接着他目光一轉,落到天香銀鳳卓菁雯臉上,冷着面孔道:“雯妹,你剛才和你師兄説了些什麼話?”
定風劍陳平哈哈一笑,搶着道:“敝大師兄的脾氣一向如此,古……妹夫何必再提,還是坐下來,敬各位高賓一杯喜酒吧!”
天香銀鳳卓菁雯的脾氣可真怪,定風劍陳平替她開脱,她卻挺身而答道:“我要他趁此機會殺了你古劍秋!”
她起初答應嫁古劍秋是不知古劍秋已經知道中了“血裏紅”之毒,剛才聽了古劍秋的話,這才知道古劍秋無所不知,在這種情形之下,她那捨身喂魔的計策,已是擺明了行不通。
既已行不通,她又哪能再嫁給古劍秋,白白犧牲,她的腦筋可比定風劍陳平快得多,所以立即又改變了主意。
古劍秋忽然一笑道:“你不在乎守望門寡?”
卓菁雯冷笑道:“我嫁給你的目的,本就為了制你於死地。”
古劍秋搖頭笑道:“我不相信你是這樣狠心的人?”天香銀鳳卓菁雯離座而起道:“你可要當面證實?”
古劍秋道:“請!”隨手將桌上匕首遞給了天香銀鳳卓菁雯。
卓菁雯接過匕首,反脱一帶,一壓,正好劃在古劍秋手臂上,一股鮮血順着他的手臂流了下來。
司徒兄弟驚呼出聲,齊向天香銀鳳卓菁雯撲去。古劍秋卻哈哈一笑,揮手道:“下去,沒你們的事!”司徒兄弟身形是停住了,但關切之情,溢於言表,惶急地道:“那‘血裏紅’……”
古劍秋道:“兩位放心,本人是被家師在毒藥裏泡大的。已是百毒不侵之體,哪怕區區“血裏紅’之毒?”“你不怕‘血裏紅’之毒?”“雯妹,你失望了吧!”
天香銀鳳卓菁雯“唉”了一聲,恨恨地道:“你……你……這……不得好死的!”反身內外奔了出去。
古劍秋也不阻攔她,只在她身後笑道:“雯妹,小兄對你海枯石爛,此情不移,當你心情平靜之後,歡迎你隨時回來,成就鴛盟。”接着,回頭向定風劍陳平道:“陳兄,今日之事,在下至為抱歉,我也不留你了,請吧!去照顧令師妹去吧!”
定風劍陳平真想不到古劍秋這人比他師妹更怪、他竟這樣輕易地放過了他們,一聲:
“後會有期!”向廳中眾人拱手一禮,急急追他師妹天香銀鳳卓菁雯去了。接着,古劍秋意態珊珊地向大家一拱手,道聲:“失陪!”進了內廳。
在他背後,響起了老莊主古斌的笑聲道:“年輕人的感情,過過就會平息下來,各位不用替他擔心,請啊,還是喝咱們的酒!”
古劍秋展開身形,只消片刻時光,便已追上了天香銀鳳卓菁雯和定風劍陳平兩人。只見他們兩人,一個在前瘋狂似地飛奔,一個在後沒命地呼叫:“師妹,師妹,你……你要想得開啊!”天香銀鳳卓青雯充耳不聞,腳下跑得更快了。
古劍秋忽然身形一斜,繞了一個大圈子,越過他們,同時一抹臉,戴上一副特製人皮面具,三把兩把地脱去外衣,現出另一身裝束,晃身迎向天香銀鳳卓菁雯,笑喝一聲道:“丫頭,你這是發了什麼神經病呀?”
天香銀鳳卓菁雯這次人實在丟得大了,只恨不得死了才好,所以任由二師兄在身後急追急叫只是不理。自然,她也不會注意其它的事情,古劍秋一聲冒叫,直叫得她一震,停下了身形。
當天香銀鳳卓菁雯定睛認出來人時,一聲悲呼:“朱老伯伯,你害死我們了!”一頭歪了過去,撲在古劍秋肩頭上,放聲哭開了。
古劍秋玉人在抱,心中有點緊張,輕輕摸着她的秀髮,學着多事老人朱一吾的聲音道:
“別哭!別哭!你縱是要把罪名加到我老頭身上,也總得説個明白呀!”天香銀鳳卓菁雯沒有開口接話,依然哭個不停。
這時,定風劍陳平才氣喘吁吁地趕了上來,先向古劍秋假扮的多事老人朱一吾行了一禮,也一旁勸慰天香銀鳳卓菁雯道:“師妹,師妹,圖謀雖然不成,但你的犧牲精神,卻無異是今日正道武林的醒世警鐘。”
天香銀鳳卓菁雯漸漸止住悲聲,一抬螓首道:“還説哩,羞都羞死了人!”假多事老人朱一吾笑道:“到底是什麼事呀?一時怪我,一時怪人,可把我老頭子弄糊塗了呵!”
天香銀鳳卓菁雯望了定風劍臨平一眼,螓首一垂,跺了一下蓮足,“哼!哼!”兩聲,沒有了下文。但,意思卻表示得很明白,那是要定風劍陳平代言了,她哪能説得出口。
定風劍陳平於是把在古莊的一切經過,説給假朱一吾聽了。
假朱一吾忍俊不禁,哈哈大笑,道:“能得到這樣一位小英雄為夫婿,那是天大的喜事啊!你不謝我倒也罷了,怎麼反而怪起我來了?”
天香銀鳳卓菁雯在連番打趣之下,那沉重哀傷的心情,竟然輕鬆了不少,揪着假朱一吾的衣袖,不依地撒嬌道:“不,不,要不是你老人家去找爹管閒事,我們也不致落得這樣慘兮兮,這個仇,這口氣你得想辦法替我出了!”
假朱一吾見她心情開朗了不少,內心也為這一輕,一捋長髯,咳了一聲,正色道:“你真要出這口氣!”卓菁雯道:“雯兒此志,永矢不二!”
假朱一吾聽得打了一個冷戰,説道:“你真這樣恨他?”“難道你老人家還沒有認清他的真面目?”假朱一吾微微一嘆道:“一個人,有時對自己都認識不清,要認識別人,談何容易。”微微一頓,忽然雙目在天香銀鳳卓菁雯臉上一定道:“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老夫問你,你吃不吃得苦中苦?”
天香銀鳳卓菁雯一臉堅決之色道:“朱老伯伯,還有什麼事比我卑顏侍敵更苦的麼?”
假朱一吾-拍卓菁雯肩頭道:“好,孩子,老夫成全你了。”天香銀鳳卓菁雯一臉迷惑之色道:“朱老伯伯,你準備幫我什麼忙?”
假朱一吾道:“我幫你練成驚人絕藝,將來叫他敗在你手中好不好?”
天香銀鳳卓菁雯高興得跳了起來,但又有點不大相信地位:“真的麼?”
假朱一吾沉聲一嘆道:“令尊一身功力的被廢都因老夫多事所致,此心耿耿,無日得寧,所以老夫曾費了些時日,苦尋傳説中的兩樣東西,結果皇天不負苦心人,兩樣東西都被老夫找到了。”他邊説話,邊從懷中取出一本絹冊,一粒蠟丸,託在手中,道:“這本絹冊,就是武林中夢寐以求的‘天一神功’,這粒蠟丸,便是‘天一神丹’……”
聲音未了,天香銀鳳卓菁雯和定風劍陳平都變色驚叫了一聲。
假朱一吾微微一笑,忽然,暴喝了聲:“雯兒,張開嘴來!”天香銀鳳卓菁雯不及細思之下,檀口微微一張,只見一道紅光從假朱一吾手中射出,迅如靈蛇。
她只覺口中一涼,一顆清香撲鼻的藥丸已是順喉而下,滾入腹中。天香銀鳳卓菁雯“天一神丹”人腹,這才驚叫了一聲道:“朱老伯伯,你……你……”
假朱一吾雙目神光一閃,瞪口道:“廢話少説,‘神丹”已經成了你腹中之物,還不快快與我老頭子盤膝坐下,運功調息,吸收藥力!”
天香銀鳳卓菁雯含着熱淚,應聲道:“是!雯兒遵命!”話聲中,人已斜飛出去,落身一棵大樹之下,盤膝合目,運起功來。
假朱一吾向定風劍陳平一招手道:“來,老夫也不能獨好了你們師妹一人,我這裏有十二招劍法,先教給你,你再轉教你那些師兄師弟吧!”於是,他們兩人,一面替天香銀鳳卓菁雯護法,一面練起劍來。
這十二招劍法,竟好象是定風劍陳平師門劍法的精髓一招一式,都和他師門劍法相輔相成,師門劍法之中滲入這十二招劍法,簡直成了無縫天衣,威力陡增數倍不止。
定風劍陳平一學之下,就大為驚異,忍不住問道:“朱老前輩,你這十二招劍法……”
假朱一吾老氣橫秋道:“你是學本事要緊,還是説話要緊?”定風劍陳平一哆嗦,哪敢再開口,只好在悶葫蘆裏專心學劍了。
其實這十二招劍法,正是古劍秋針對大風劍法的缺點研創出來的。要知古儼秋一身所學博雜已極,加上他本身天賦奇高,和事事留心,上次與中州劍客卓哲元交手之後,中州劍客那套名動江湖的大風劍法,竟被他發現了許多漏洞。於是他就有心幫對方一個忙,在沒事的時候,替對方研創了這十二招劍法以補偏救弊,使大風劍法成了一套真正的完美劍法。此中內情,古劍秋又哪能告訴這位定風劍陳平。
天香銀鳳卓莆雯調息未畢,定風劍陳平已先學會了這十二招劍法,以後威力的大小,那就看他們師兄弟自己的努力和各人的天賦才智了。
假朱一吾教會了定風劍陳平那十二招劍法之後,將那冊“天一神功”往定風劍陳平手中一塞道:“你師妹功將行滿,我不願和她多羅嗦,你把這‘天一神功’交給她,大家找一個隱秘的地方,練好功夫,再去找古劍秋算賬吧!”説罷,不待定風劍陳平再有開口的機會,拔起身形就走了。
古劍秋做了這件事之後,心中略安,回到藏衣服的地方,正要穿回外衣時,卻忽見老遠有一條人影疾馳而來。
人影越來越近了,古劍秋神目如電,已看清了來人是誰,心中一喜,橫身飄出,擋住來人哈哈一笑,道:“來者可是多事老人朱一吾老前輩?”
多事老人朱一吾身形猛然一剎,落在古劍秋身前,隨又霍地退了三步,一陣迷惑道:
“尊駕是誰?竟敢當面冒充老夫!”
佔劍秋哈哈一笑,揭下人皮面具道:“晚輩,古劍秋!”
多事老人朱一吾修眉一皺,不樂地道:“老弟,有些事情你未免做得太過分了。”
古劍秋笑道:“老前輩放心,晚輩絕不敢有辱你老清譽。”
多事老人朱一吾道:“不問你冒充我身份的事,我是説你對待卓老兒二徒一女的手段,未免太狠,把他們折辱得過分,尤其雯丫頭一個女孩子家,她還能活得下去嘛?”話聲一頓,“唉”了一聲,接道:“你要對付他們,為什麼不不先找我商量商量?”
古劍秋道:“晚輩沒錯呀!”
多事老人朱一吾氣得老瞼發白,頓足道:“人家好好一家人,被你弄得慘兮兮,你還沒有錯,你……你……老夫真懷疑從前你向我説的那些話了。”
古劍秋道:“晚輩確實沒有做錯!”
多事老人朱一吾苦笑一聲道:“你大概又有騙人的理由,老夫就再聽聽你的道理吧!”
此老氣是氣,但古劍秋那靜如山嶽的鄭重樣,還是把他折服了。
古劍秋道:“晚輩的理由,只有四個字,那就是‘苦其心志’。”
多事老人朱一吾一嘆道:“一個柔弱的女子,你就是逼死了她,還能逼得出一個什麼名堂來?”
古劍秋道:“剛才晚輩化裝你老人家追上他們,已有所安排了,包你不出三年,卓姑娘再出世時,便足以領導各大門派和我們這些妖魔鬼怪一戰了。”一口氣説到這裏,忽然嘆了一口氣,接道:“到時候只怕還得麻煩老前輩設法替晚輩留一條退路。”
多事老人朱一吾望了望古劍秋,想到古劍秋將來必然的處境,不由也是一嘆,臉色有些戚然了。
古劍秋卻忽然朗笑一聲,道:“將來的事,將來再説吧,不知老前輩對我的看法,能不能恢復?”
多事老人朱一吾訕訕地一笑道:“你説來倒是很像那麼一回事,只不知你剛才追上他們做了些什麼事,也該讓老夫知道知道,以免將來碰見了他們不知所對。”
古劍秋道:“這個當然,晚輩理當對老前輩説明。”接着便將剛才的經過,據實告訴了多事老人。
多事老人朱一吾只樂得笑嘻嘻地道:“你這樣一來,用真是替老夫臉上貼金了。”
古劍秋道:“將來這種事情還多着呢!只是你老人家如果因此倒了黴,可不能説晚輩有意陷害你呵。”
多事老人朱一吾呵呵笑道:“老弟,你是好事做盡,惡名自背,老夫不勞而獲,就是倒了黴,也是應該的。”
“老前輩真不怕倒黴?”
多事老人朱一吾道:“老弟又有什麼往臉上貼金的好事,讓老夫沾光?”
古劍秋一笑道:“我們邊走邊談吧!”於是,他換回了自己的裝束,恢復了本來面目,和多事老人朱一吾-同回了古莊。
由於今日情形特殊,當此古莊開府大宴天下羣雄之日,古劍秋與任何人走在一起,都是禮貌問題,無需擔心別人疑心。只是,當他們快近古莊時,二人仍表演了一趟“虛情假意”,用過分客氣,掩蓋了真正的友情。
回到古莊,多事老人朱一吾自去與各正派同道周旋,古劍秋卻被古夫人傳了進去,足足訓了兩個時辰。
古劍秋一腔心事,有苦説不出,他所能做的。只有悶聲挨訓;默不作聲。要不是老莊主古斌正在熱衷中霸天興頭上,趕來把他叫了出去商議大事,可能這頓訓,兩個時辰都訓不完。
午夜,古劍秋抱着枕頭,悶聲大哭了一場。
第二天一早起牀,古劍秋又成了一塊又硬又冷的鋼板,周旋於黑白兩道羣雄之間。
古莊開府之宴,是定在正午舉行。但,天剛一亮,古莊前院廣場上,就已是人山人海鬧翻了天。
為了什麼?這又是古劍秋的花樣。
原來由於所請賓客,無一不是黑白兩道知名之土,在座次編排上,發生了問題。到底誰坐首席,誰陪末座呢?
這個問題,不但辦事人作難,就是老莊主古斌也無法像天平一樣,決定誰上誰下。而武林人物對那座次的上下,又重視得要命,一瞪眼,就怪上了主人。
於是,就憑着古劍秋一句話:“憑武功分高下!”在廣場上搭起了三座高台。三座高台分別裝飾着紅、黃、藍三種顏色,配合着大廳之內三種席位的等級。
紅色最高,黃色次之,藍色更次,另外還有一種設在露天裏的露天席,那算是不入流的等級。
三座高台,就是決定席次高低的比武場地。每座高台上都有古莊派定的掌台高手。
紅台上是十六位六旬左右的老者。黃台上也是十六位卻都是四十歲左右的精壯大漢。藍台也是十六位,不過是些二十四、五歲的初生牛犢。
比武定座的規定是:1、每台十六位掌台,任人指定挑戰。2、過手以二十招為限,平手算挑戰者勝。3、勝得紅台掌台者,入最高席次,勝得黃台掌台者,人次等席次,勝得藍台掌台者,入三等席次,不願上台比武,或敗於藍台者,不入席,露天席款待。4、個人名義決定個人席次。5、團體名義決定團體席次,任何-個團體,可選派一位武功最高的上台比武,一人的勝敗決定整個團體的席次高低。6、擂台選定,任由挑戰者隨意,可以由藍、黃、紅步步高昇,也可以由紅、黃、藍節節下降,更可以採取中庸之道,先打黃台。7、來賓不分身份,一律平等,不設保留席次。
這種別開生面的定席方法,雖使各方來賓心底多少有點不快,但卻另外給了他們一種人前露面的鼓舞。
尤其是那些名聲不大顯赫,聞風而來的不速之客,都抱着賭錢的心理,躍躍待試,如能一舉成名打入上等席次,那豈不是意外的收穫。有了以上的心理作用,古劍秋這個花樣,一開始就顯得非常成功。
因為,天還沒有亮,三座高台之前,就擠滿了躍躍欲試的自命高手。天剛一亮,就有人叫着要登台露臉。
好在開始比武的時間沒有硬性規定,只要台下有人要求,古府也就來者不拒,馬上接受。最早的這一批,大約都是眼高手低之流,起初大家的目標集中在紅台之上,都想一舉成名,坐上上等席。
只見一個一個向紅台之上跳去,又見他們一個一個地一伸手又跳了下來,似乎連半招都沒過。
紅台不成,於是目標又集中到了黃台,黃台經過一陣熱鬧之後,風水又轉到了藍台,藍台一陣熱鬧下來,只有一位名叫震三江的胡大勇在胸前獲得了一條藍色的緞帶。
前後差不多兩個時辰之間,上台交手的人數,不下三百多人,除了一位榮獲三等席之外,其餘的都只有等外的命,坐露天席了。
經此一來,廣場中那三座擂台,在人們心目中的分量,陡然倍增,高得令人不敢再存僥倖之心。紛紛亂亂的廣場,頓時變得靜寂下來。古府的威望,也頓時在大家心目之中倍增。
當古劍秋上台請打過擂的人,退到兩邊的時候,竟沒有一個人敢發半句橫,悄悄退開,把場中空了出來,接着古府派人在廣場中設了二百多個座位,於是真正被邀而來的真正貴賓,才在古霸天陪同之下,進入場中。
這些貴賓之中,白道羣中的各大門派尚未出現,到場的只是一些獨來獨往,無門無派的奇人異士。
皆因各大門派這次參加首府開府之宴,心裏彆扭得很,所以人雖到了,卻沒有住進古府賓館,各自在信陽找了住所,因此不能及時趕來,和大家一同進場。
對於這一點,古劍秋沒有任何不快的表示。至於黑道羣雄,除了南霸天羅府至今杳無音信外,西、東、北三位霸主都親自光臨,其他黑道高手,凡是被邀請的,更無任何一人缺席。
古劍秋對於南霸天羅大鵬的不賞瞼,似乎看得很重,單看他每次問起南霸天羅大鵬時,那雙蹙在一堆的劍眉,就知道他心裏是多麼不高興了。
羣雄入座之後,雖然各大門派還沒有到場,由於這僅是編席手續,到時個別辦理。沒有等待到齊的必要。所以,容得大家一坐定之後,古劍秋重新上台作了一番説明,接着就開始了比武。
別看座中人人也都想身列高等席次,但外形上的表現,卻是顯得非常含蓄,縱是平日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在這時候,也再看不到那的霸王的惡形惡像。
因為他們個個目力極佳,看了紅台上那十六位掌台老者之後,都暗暗吃了一驚,心中有些不安了。
當然,人多了,就難免有人認得那十六位中某些人的身份來歷。則就拿上次東、南、北三霸天在古莊落得灰頭灰腦那件事來説,那位一掌就打敗了北霸天手下總教練生死掌胡達的老者,就在紅台掌台者之內。
事後經東霸天尤志雄調查的結果,原來那位老者就是三十年前單掌上華山的金剛手陳威。
那時華山派可不象今天這樣沒落,如雲高手,竟阻不住他七進七出,這金剛手陳威的厲害,可想而知了。
座中能完全説得出紅台上十六位老者底細的,也只有東霸天尤志雄一人,這當然是司徒兄弟從前替他做的工作。
只是此人從不做利人之事,這種資料,他哪會向別人透露,心裏只想看別人的笑話。
這時,台下的人固然都想獲得高等級的席次,卻更怕丟人現眼。
所以,古劍秋宣佈完了半天之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面上是客氣,骨子裏卻是都不願打頭陣,當別人的鏡子。
古劍秋向場中羣雄掃了一眼,含笑道:“西府威鎮天下,領袖羣雄,這道場就請西府洪霸主倡率如何?”
東霸天尤志雄向古劍秋打了一個眼色,領先鼓起了掌聲同時笑向西霸天洪傑道:“洪兄到底是四霸之首,古老弟對你特別尊重,把這道場榮耀送給了你,請呀!”
西霸天洪傑畢竟不凡,更不失身份,向身旁帶來的一位瘦小乾枯黑頭髮白鬍子的老人微一頷首道:“芮兄麻煩你了。”
那黑頭髮白鬍子老人一笑道:“霸主,落個等外,你可得多多包涵呵!”
口中話未説完,人已就座位中腰不挺,腳不拔地飄身到了紅台之上。
紅台之上,那十六位掌台老者,安坐不動,另外由三寸舌林玄亮上前接待道:“請台端見採。台端上台是代表團體,還是個人?”
這是避免糾紛的例行問話,那黑頭髮白鬍子老人微笑道:“老夫代表西霸天洪府!”
三寸舌林玄亮道:“好,那麼請選定對手。”
黑髮白鬍老人順手指着右邊為首一位道:“老夫想領教領教吳兄的天罡散手!”
天罡散手吳景的確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台下儘管認識他真面目的人很少,但他的大名,卻很少有人不知,當時台下便起了一陣輕微的動盪。
天罡散手吳景起座笑道:“能得鳥頭瘦芮老兄看得上,老夫至感榮幸。”雙拳一抱,説了聲“請!”含笑屹立以待。
鳥頭瘦芮成化不但名頭更響,而且更是一位惹上了倒黴,令人頭痛的魔頭。
他們兩人在台上這一答話,引起了台下一陣“嗡嗡”的議論之聲。
台上,鳥頭瘦芮成化笑臉相問道:“吳兄,你多少招能勝得了老夫?”
天罡散手吳景道:“在芮兄手下,在下相信還能支持個五六百招。”五六百招才能分勝負,可見他們兩人功力相差極微。
鳥頭瘦芮成化哈哈大笑道:“可是規定二十招分勝敗呀!”
天罡散手吳景道:“你我之間,二十招只怕分不出勝負。”
鳥頭瘦芮成化道:“既然二十招之內分不出勝負,還動什麼手!莫如免打,照規定,算是平手老夫勝,你説好不好?”
天罡散手吳景一陣猶豫,道:“此事關係重大,小弟不便作主。”“誰能作主?”
古劍秋飛身上台,接話道:“芮老前輩言之有理,晚輩完全同意,只是不知何以對台下眾貴賓交待?”
鳥頭瘦芮成化這個提議,雖説不合規定。但不能説不合理,明知兩人功力相差無幾,二十招絕分不出上下,非要他們打一場,説來實在有點近乎兒戲。
古劍秋氣勢磅礴,拿得起放得下,一口答應下來了。其實,他也不怕別人挑眼,他就是要表現這個勁兒。
鳥頭瘦芮成化呵呵笑道:“從善如流,老夫佩服你了,向台下交待的事,自有老夫負責,少霸主請回!”
古劍秋含笑而退。
鳥頭瘦芮成化雙目兇光陡張,向台下一掃,道:“有哪位不服的,老夫在此候教!”一副橫不講理的態度使了出來。
台下當然有人不服,他們不服的原因,倒不是不服他輕而易舉地通過了紅台,而是不忿他白白剝奪了大家的眼福。
可是,經他這一恃強叫陣,卻又沒有人敢吭氣了,本來也是,自己要打,儘可上台去找掌台的打,犯得着慪這種閒氣嗎?
因此,表面的反應是不服也服了,且暴起了一陣掌聲。
三寸舌林玄亮朗聲道:“西霸天洪府榮登上座!”同時將一盒與洪府人數相同的紅緞帶給了鳥頭瘦芮成化。
這倒好,有了可以取巧的漏洞,東霸天尤志雄可抓住這個機會了,暗中向他身旁一位獨眼老人扯了一下衣襟。
那老人立即飛身上台,叫道:“老夫金睛無雙魚化龍代表東霸天尤府,請貴掌台單翅大鵬展雲開答話。”
台上站起了一位單臂獨手的偉岸老人,笑道:“魚兄,想不到我們現在是各為其主了。”
金睛無雙魚化龍道:“前人開路,後人行,我們兩人也可免了吧!”“那是魚兄給小弟保留顏面,小弟敢不遵命。”
金睛無雙魚化龍替東霸天尤志雄取得上等席位,下台去了。
北霸天董成正待派人上台時,忽聞一聲震天大喝,一條人影從廣場東北角上疾飛而來,幾個起落,上了紅台。
此人看去年紀不大,約在二十五、六之間,長得一身黑皮,又高又大,宛如鐵塔一般,他人在台上一站,幾乎伸手就可以摸到台頂。
他鼓着比雞蛋還大的一雙巨目,吼聲道:“老子無敵金剛李天霸!”一雙眼睛滾來滾去,在十六位掌台身上轉了半天,選了一位又小又矮的掌台説道:“你出來!”
敢情,他一個也不認得,選了半天選了一個自認可以吃得住的小老頭。那小老頭走到他面前,就象一株大樹下的一根幼苗,相差了一大截。
那小老頭仰着臉道:“你可是要和老夫過手?”
無敵金剛李天霸大巴掌一拍胸口道:“憑老子無敵金剛李天霸,我看你不要打了,學他們的樣認輸算了吧!”
那小老頭仰着頭,笑道:“老夫要打!”
無敵金剛李天霸一瞪眼道:“你真要打,受得起老子一拳嗎?”雙拳向那小老頭子臉前一晃,那拳頭真比那小老頭的腦袋還大。
小老頭子屹立如故,道:“你試試吧!”
無敵金剛李天霸舌綻春雷,大喝一聲,兩隻拳頭,猛然向下一壓,向那小老頭頭頂上砸去。
小老頭子一聲輕笑,道:“去吧!”雙手並出,右手一翻,搭在無敵金剛李天霸左手腕脈上“順手牽羊”向前一帶,右腳同時飛起一腳“魁星踢鬥”,踢在無敵金剛臀部。
那無敵金剛一條身子,忽然凌空飛了起來,像一隻元寶似的,滾下台去,骨碌碌爬起來一溜煙跑了。
廣場上暴起了一陣哈哈大笑。
就在這時,司徒青匆匆走了過來,道:“各大門派就在門外等候少霸主出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