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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笑面無常

    這位老堡主在江湖上是有名的“笑面無常”,殺人於談笑之中。知父莫若女,二小姐李瑛花容大變,正要閃身擋在古劍秋身前,古劍秋卻不以為然地一笑道:“你放心,令尊還傷不了小生。”攜著李瑛玉手的那隻手微一用力,便將她推出數丈之外。李瑛身不由己,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推了出去,身形卻是平穩之至,落地之後一塵未染,就是她自己跳過去也不見得有這份輕靈。笑面無常看得清清楚楚,就憑這一手他也力有未逮,他不得不先替自己多想了。

    別看他在談笑之間殺別人,可他也怕別人一出手要了他的命,他躊躇了。

    古劍秋望著他笑道:“晚輩早就不識害怕二字了。”一副有恃無恐的神氣叫堡主高深莫測,虧他笑面無常真會順水推舟,便兇光一斂換了一副笑臉道:“古少俠請坐,我們先小人後君子,有話說在前面,你不見怪老夫無禮吧?”

    古劍秋一笑道:“老堡主快人快語。”說罷走到剛才多事老人所坐的位子上。笑面無常也坐回自己主位,道:“少俠你不會無緣無故來敝堡吧?”“晚輩不是自己來的呀!”古劍秋道。笑面無常大笑道:“老夫門下豈能請得動少俠!”“堡主到底是老前輩,高明之至,一眼就看透了我的心裡。如今我也就厚起臉皮說了。”笑面無常道:“少俠請講。”“晚輩是想借你一樣東西。”笑面無常雙眉一皺道:“少俠要借什麼?”“貴堡地點適中、建築雄偉,不如堡主能否借與我用三年?”“少俠如此要求不賺太狂妄麼?”古劍秋神色不變地道:“堡主請莫氣惱,晚輩並不白借,而願付出相當代價,如你認為不合算,晚輩也不強人所難。常言‘交易不成仁義在’,我另找立身之處就是。”笑面無常忍住怒氣道:“你能出什麼代價?”古劍秋微微一笑,從懷中取出一隻黃色封套在空中晃了一晃,道:“此物如何?”那黃色封套一現,笑面無常臉色大變,一聲大喝道:“拿來!”身形急射而起,撲向古劍秋。

    古劍秋端坐不動,單掌一立,迎著李堡主的來勢,輕輕一推道:“晚輩無意與堡主動手,望你不要逼我。”口中雖說無意,但那一推之下發出一股凌厲無比的勁力,向堡主捲去。李堡主身形一頓,腳落空地,叫道:“來得好!”雙掌一翻,反擊過去,只聞砰然-

    聲,雙方掌力屠實,笑面無常一個身子飛出一丈多遠,噔!噔!噔又退了三步,才穩住身形。再看古劍秋,嘴角冷笑,端坐如故,一動未動,顯然李堡主比他差了一大段距離。

    李堡主深吸一口氣,壓住翻滾的氣血,又大聲喝道:“大家齊上,如不殺了此人,我們就有滅門之禍?”說罷又疾衝而上。古劍秋震聲道:“誰要魯莽向前,本少俠可不在乎滿手血腥,洗了你們李堡!”

    這時李堡主那位王總管閃身向他們之間一插,賠笑道:“大家有話好說,古少俠如真有意與本堡主為難也就不會攆走多事老人了,少俠你說是麼?”古劍秋只為找機會收震懾之功,見好就收,朗笑道:“王總管好說,堡主息怒,原物在此,請收好!”隨手將那黃封套輕輕向前一送。王總管位置站在二者之間,那黃封套直向他飛了過去,王總管以為那是交給他的,笑著去接,並謝道:“多謝少俠。”哪知黃封套飛到他身前時忽斜裡一偏,從他手邊滑過奔向李堡主,李堡主接那封套時,輕飄飄的就好象用手交給他一般,他心頭一震,脫口道:“以氣御物!”這一來他可真的冒出了一身冷汗,就憑這一手,莫說他,就是頂頭上司東霸天尤志雄又能奈他何!心驚之餘,可他並沒忘檢查套內的東西,急抽出看了一看,見是原物,才放心地吐了一口長氣

    這時才向古劍秋抱拳一禮,道:“多承你替老夫奪回此物。”古劍秋朗笑道:“堡主,此禮小生萬萬不敢當……”李瑛閃身過來道:“爸,你就別客氣了吧!”李堡主望了望倆少年,笑道:“少俠,請到書房,我要和你細談。”拉著劍秋向前堡走去。王總管一笑,自去準備酒菜。

    二小姐叫道:“我也去。”堡主濃眉一皺道:“有你哥哥在就夠了,你敬少俠的酒另請是了。”暗中向她打了一個眼色。二小姐雖不明其意,但想到將和劍秋對酌情趣時,心花大開。連連點頭道:“好!今晚我請古哥哥吃宵夜,現在我去準備,秋哥哥,爸健談,你不要忘了時間呀!”古劍秋道:“忘不了,你放心好了。”支使開二小姐到了李堡主書房。片刻,王總管已把酒席擺好了。書房內只有李堡主和少堡主李暉、王總管、古劍秋四人,各據一方。李堡主暗中思量:“他藝高膽大,倘能收為己用倒是一大快事,否則決不讓他生離此地,免留後患。”並暗示李暉和王總管隨時準備對付古劍秋。酒過三巡,堡主道:“老夫想問少俠,請不要見怪。”古劍秋笑道:“晚輩如說了實話,請你也不要見怪。”堡主道:

    “封套內的那封密信你看過嗎?”古劍秋道:“看過。”“那為什麼還給老夫?”堡主道:

    “有所求於堡主並取得堡主的好感。”“你想要老夫的二丫頭?”少俠點了點頭。李堡主話題一轉道:“老夫那密函你真是從別人手中得來的麼?”古劍秋道:“堡主請不要疑心,昨日我來到貴地,夜晚出來觀月色,貴堡內射出一人,幾乎與晚輩衝個滿懷。他不但未喝問在下,反而疾馳而逃,引起晚輩疑心,便追了上去。把他殺了,得回了密函。”“那人是誰?”“我懶問他的姓名。”堡主又問:“死屍埋在何處?”“埋在貴堡東南百丈的樹林內。”這時王總管詳細問明瞭埋屍地點,向堡主請示道:“我去看看如何?”堡主點了點頭,王總管一按機關打開房門,急步走了出去。

    笑面無常李堡主笑了笑道:“我們還是把房門開了說話方便些。”菜過三巡,李堡主問道:“少俠,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但有關少俠的身家師承尚望能見告才好。”看來古劍秋是不能不說了。古劍秋眉頭一皺道:“說來只怕堡主不信,我自己也不清楚我的身世。”“你是孤兒?”“不是,我記得在我三歲左右家中人很多,聽家師講,他收養我時穿著極講究的。”“你師父怎樣收養你的!”“是家師把我從強人手中奪回來的。”古劍秋從脖子上取出一金牌,上面有“長命百歲”“古劍秋”,刻得很精巧。李堡主見他武功了得,師父一定也是江湖知名人士,便問道:“令師如何稱呼?”“家師自號‘抱冰老人’,至於他的姓名,他只說‘你等著看我的遺囑吧。”李堡主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江湖上有這麼一位大俠,便又問道:“他住何處?”“不遠,就在黃山深一處名叫‘臥蠶峰’之下。”堡主搖頭,示意也沒聽說過。問了半天,堡主什麼也沒問出來。只聽古劍秋說道:“堡主,我與令愛之事望你金言一諾。”“我同意,不過中堡正值多事之秋,等到……”“晚輩……小婿替你老人家辦了就是了。”堡主大喜道:“太好了,為了你身份保密,你我稱呼最好如舊。”“為什麼?小婿見不得人麼?”“老夫自有妙計,你等著看就明白了。”“晚輩可不可以和令愛相聚?”“可以,但你準備替老夫對付那偷密函之人,等辦完正事再相聚,以免分心。”老傢伙真把他看作色情狂了,竟耍起手段來。

    堡主突然道:“王總管回來了!”古劍秋雖處處留心,竟沒看出他如何判斷王總管回來的。果然堡主手按機關,王總管走了進來。井說道:“那死屍我認得,他是洪老兒手下耳報童子宋千里。”堡主一震道:“洪老兒注意我們了?”王總管道:“或許只是宋千里自己邀功討好。”堡主道:“何以見得?”王總管道:“按照洪老兒一向行事慣例,所派出之人從不落單,縱是再容易之事亦必最少二人出動,一則可以互相接應,再可以互相監視。而據古少俠所說當時情形,只有他一人。由此可見來千里非奉派遣。”古劍秋冷笑道:“那也不見得。密函放在隱蔽地方,一個外來之人能輕易取到手?除非有人暗助於他。”李堡主忽一拍茶几道:“少俠說的對,本堡一定有內奸。少堡主這時說:“爸,別忘了那密函的放處只有你老人家自己一人知道。”李堡主怒道:“難道為父自己出賣自己不成!”古劍秋道:“當然不是堡主,不過這樣一來,要查那內奸,便如海底撈針,非常困難了。”“笑面無常”李堡主隨即吩咐王總管道:“-堂,調查那內奸之事就交給你了,事不宜遲,你馬上替我著手進行。”王總管也不多言,應聲退了出去。古劍秋似是知趣地站起身道:“晚輩酒醉飯飽,也該回客店休息了。就此告辭。”“笑面無常”李堡主按住他道:“少俠,現在正該我們好好談一談了。”李堡主穩住古劍秋,又支走少堡主道:“暉兒,去把為父珍藏了三十多年的女幾紅取一罈來。為父要同妹夫好好喝幾杯。”少堡主李暉笑著走開了。古劍和心中暗想,這老狐狸似乎連自己的兒女都不相信,我倒要多加小心,別上他的當。笑面無常李堡主親自為古劍秋倒了杯酒,和他碰杯幹了。道:“劍秋,你看我現在該怎樣辦才好?”口中不再叫少俠,顯得親近多了。古劍秋笑道:“晚輩……”“笑面無常”李堡主揮手道:“現在只有你我翁婿二人在此,不必晚輩晚輩地叫得那麼生分。”古劍秋心中暗笑,道:“是,秋兒遵命。”接著道:“秋兒下山不足半月,江湖情形一無所知,就是他老人家那封密函,也只因見有人偷取而揣知重要。其實函中內容,至今秋兒也是一無所知。你老人家問孩兒怎樣辦,我能說些什麼呢?”李堡主聽說他剛下山不久,覺得對他控制有絕對把握,更放心一笑道:

    “你看我多糊塗,好在你細心提醒了老夫,現在我就把江湖大致情形告訴你:近二十五年來自少林、武當、峨嵋、終南四大門派前掌門人和丐幫主失蹤後,連所有其他門派都走了下坡,不是閉門不出就是苦撐門戶,再無餘力管江湖上的事了,於是江湖上崛起了四大豪門,分據東西南北,替天行道。這四大豪門是東霸天尤志雄,南霸天羅大鵬,西霸天洪傑,北霸天董成。李家堡是尤家一系的重臣,坐鎮揚州五百里地區,其西霸天洪傑實力較強,有侵吞其他三霸的野心。那封密函便是一位有心人士為謀劃壓制西霸天的文件。”

    話說完了。李堡主又道:“秋兒,我想洪老兒一定得到了風聲,派人來偷密函。你替我想個辦法才好?”“小婿年輕識淺,你見多識廣,還是你怎樣說我就怎樣做吧!”笑面無常暗中得意,說道:“你初入江湖,極少人認識你,你就到洪老兒那找一差事,替老夫做個眼線如何?這隻需半年,回來後就和瑛兒完婚。”古劍秋道:“秋兒想到堡中有內奸,只怕瞞不過洪老兒。”“這你放心,等你走的時候打老夫一掌,闖出堡去,老夫自有掩人耳目的說法。”“那小婿如何下得了手?”李堡主正色道:“是老夫要你打的,就是瑛兒也不能怪你。”“那我何時走?”“最好馬上就走。”古劍秋做出不捨的樣子道:“瑛妹第一次請小婿吃夜宵,我豈不是不能去了?”“年輕人來日方長,老夫的計劃要緊。”古劍秋有意捉弄他,右掌一舉就要打,李堡主晃身跳開道:“慢,老夫還有要緊話要說。”古劍秋一笑道:

    “小姐幾乎又誤了大事。”笑面無常取出半個通用銅錢交給古劍秋道:“你帶好這枚銅錢,先到長安西門外找一個種菜的蔡老頭,出示這個銅錢,另說是老夫派你去的,他就會安排你進入洪家的門路。這銅錢你千萬不得失落,否則他就當場殺了你。”古劍秋小心地收好了那半個銅錢。李堡主又取出一隻瓷瓶交給他,訕訕說道:“路上你如肚子痛可服用一顆藥丸,這些藥可用一年。”古劍秋腦子一轉,厲聲道:“你在我身上下了毒?”堡主嘻嘻一笑道:

    “秋兒別見怪,你放心,我會替你解毒的,但要等你回來。”古劍秋半天作聲不得,最後舉掌道:“我現在可以打了麼?”“小心!打死老夫,一年後你再也得不到解藥了。”古劍秋鋼牙一咬,掌力一吐,狠狠地打了笑面無常一掌,同時又用巧妙的手法點了他一指,指著他的鼻子道:“堡主,晚輩也有一句話要告訴你,剛才我已用獨門手法點了你天殘重穴,一年之後如不經我解穴,七七四十九天縮骨之若你等著受吧!”

    話聲一落,“轟”地一聲破門疾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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